第72章 人间在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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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写的有点急,稍微修一下文。

    我梦到江陵了。

    这是江陵死后我第一次梦到他。

    他不露声色,面前像是蒙着一层雾,我连他的眉眼都看不真切。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江陵对我也如此吝啬,或许是对我们都失望了,又何必再见呢。

    我怔怔地看着他,想起的却是在星梦见他的第一眼,我知道娱乐圈容貌出众的人比比皆是,但没有一个,也不会再有一个像江陵这样的了。

    孤傲又澄澈。

    他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侧眼看了我一会儿。

    声音清冷,姿态甚高,“新人?”

    郭俊赔着笑,“对,谢,快叫江哥。”

    我准备开口的时候,江陵冷淡的声音断了我,“叫我江陵。”

    娱乐圈里的称呼繁多,可江陵身边的人几乎都是直呼他的名字。

    有周吝罩着,他大可以在圈子里横着走了。

    这里谦逊的人早就不多了。

    我慢慢开口,“江陵...”

    一瞬间,拨云穿雾,江陵忽然就消失在清秋的风月中。

    我从梦中醒来,那一声江陵还回荡在脑海,回声却撞击在胸腔里,我想被包裹在了黑暗里,万籁俱寂,似乎光与梦都在此时消亡。

    朝窗外看过去的时候,夜色下万物失色,风声悲奏,淹没了生的气息。

    世界都是死沉沉的。

    我却活着。

    我诅咒周吝的话却在自己身上应现了。

    在无人之际,夜深人静,想起江陵的时候感觉世界都是冷清的,唯独我是热闹的。

    这有什么意思呢...

    我慢慢坐起来靠在沙发上,我折腾这么一顿不过是不愿意承认江陵已经死了,如果不让他们陪我一起不痛快一下,那感觉真比死了还难受。

    而关于我引起的这场腥风血雨,喧嚣不止,风波难停。

    网上分化成两派,一派是我和江陵的粉丝,另一派则是黑粉和感觉被影射到的路人。

    一面在抵制网络暴力,一面在反对流量明星。

    涉及的人群之广,前所未有。

    整个网络变得乌烟瘴气。

    我得罪的媒体肆意抹黑我,我和江陵的黑粉一瞬间站在了一条战线上,试图以此威慑我。

    我在娱乐圈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我回馈他们的只能是一张又一张的律师函,傅思和整个事务所的人一天几乎发出上百张律师函。

    收到律师函选择赔偿并在公众平台道歉的仍是少数,他们觉得我不可能真的一个一个的告,死不悔改。

    只是我没想到我退圈第一个反噬我的并不是那些广告商和品牌方,这也在情理之中,品牌方与我合作最初的想法无非就是拿短暂的流量消费,从来不是为了长期合作,我退圈对他们的利益损失不算很大,甚至因为粉丝对我退圈的意难平还能再为品牌搏最后一波热度。

    而我直接伤害到的是一些职业大粉的利益,她们依靠我赚钱,我一退圈她们只能选择另换墙头。

    她们要带着线下发展的粉丝另觅出路,而这个出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脱粉回踩。

    我没法保证在圈子里坦坦荡荡,干干净净,就自然有一些掌握在她们手中的黑料.

    这样的回踩比当初那些黑粉抵制而造成的冲击力可大的多了。

    我也不以为然了,声誉于我而言不如江陵重要,况且又能持续多久呢。

    剩余的的散粉会随着我退圈的退圈,脱粉的脱粉,网络的热潮翻滚几圈后也终将会趋于平静。

    无论我此刻的热度有多高,舆论影响有多大,新人崛起以后慢慢的也不会有人再记得我,如果过往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的无数艺人一样。

    没有什么分别。

    我坐在沙发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人间在清醒,可我却被抛弃在了昏暗中。

    “喵...”

    我回过神来,看见贼宝在我身边转,我伸手把它捞起来下了地。

    感觉腿有些发软,看到一旁的餐盘空了,才想起来昨晚忘了给它放猫粮。

    我抱着它,给它放了点猫粮,蹲在它跟前看它吃饭。

    听到身后的门传来输密码的声音,我反应有些迟钝,眼睛还没有从贼宝身上移开的时候,门被开我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遥遥...”

    我转头的姿势有些不自然。

    秦未寄站在不远处,忽然之间,万物有了光彩,寂寥慢慢散去。

    我现在的脸色一定算不上好看,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可我却觉得刹那间粉黛失色,又觉得拿粉黛与他相比太俗气了。

    一切金银珠玉和秦未寄比起来都很俗气。

    可他的样子又实在算不上多明媚,眉眼染了风尘,形容消瘦,难得的狼狈。

    我惨白着脸,连唇上都没有颜色,我慢慢站起来,“秦哥...”

    他看着我的样子,拿着行李箱的手都在颤抖,眉头越蹙越深微微有些愠色,声音却很轻柔,“想我了吗?”

    我没有话,呆愣的看着他。

    “不想秦哥吗?”

    怎么会不想呢,日日夜夜的想...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黯下神色,眉目染了一层伤感,让人看着不忍心。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轮廓有些僵硬,沉声道,“吃饭了吗?”

    我一夜没睡看起来有些憔悴,他看着我眼角有些湿润,“遥遥... 我们复婚的事还作数吗...”

    我愣了愣,看着他往前我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复婚的事我们再议吧...”

    他顿了一下,停了一下脚步,低头看我光着脚,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我面前,慢慢蹲下。

    他抬起我的脚,给我穿上鞋。

    他没有站起来,低着头。

    然后我听见他压抑着声音,尾音有些颤抖,“你不要秦哥了吗?”

    我忽然红了眼睛,看着蹲在我面前的人,身形比一个月前清减了很多,想着他的日日夜夜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爷爷去世了,我这边又出事了,走不得留不得。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人是不是绝望起来就变得自私了。

    我俯下身,伸手抱住了他。

    他慢慢站了起来,搂住了我的腰,话语缠绵,“我回来晚了...”

    我埋在他的怀里从细声呜咽,慢慢哭了起来,“秦哥,江陵死了... 他才三十岁... 他还没有结婚呢...”

    他心疼的抱着我,声音跟着我一起颤抖,“不哭了,还有秦哥呢...”

    我越哭越大声,直到嗓子沙哑了都停不下来。“他们怎么就容不下江陵呢...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呢...”

    秦未寄抚慰着我,等我渐渐没了声音在他怀里抽泣的时候,他才柔声道,“交给秦哥好吗?”

    就这样浅声细语的一句话,让我躁乱无措的心慢慢变得宁静,我在他怀里慢慢停止了抽泣,多日积攒的情绪发泄出来才感觉出身心都倦怠了。

    秦未寄慢慢把我抱上了楼,轻轻的把我放在了床上。

    我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他陪着我躺下,把我抱在怀里,我听着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忽然感觉肩上传来温热,意识撞击在脑中,我慢慢睁大了眼睛。

    他清澈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颤抖,“我不在,你干了多少傻事呢...”

    我慢慢红了眼睛,心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

    “等我回来,我陪你一起不好吗?”

    “我是你的丈夫,前面就是地狱我也陪你走一趟...”

    不是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怎么他就愿意陪着我下地狱呢...

    我声音渐弱,似乎已经知道世界万物都有所辩白,可情爱却不出对错分明的官司。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床头开着一盏微弱的灯,秦未寄就睡在我的身侧,此时月光寒凉,大概是人的心境不同,我觉得这夜色氤氲之间自有风情。

    秦未寄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揉了揉我的头,“睡好了?”

    “嗯...” 我伸了伸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声音粘腻,“饿了,秦哥。”

    他笑着柔声道,“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食。”

    他慢慢坐起来,我看揉了揉肩才想起来他坐了十几个时的飞机,回来什么东西也没吃,连澡都没来得及洗。

    我有些心疼的抱住了他的腰,“想吃外卖...”

    他看着我,歪了歪头,“不是不挑食吗?”

    他的一只手撩着我的头发,我抬眼看向他,“我想喝隅记的排骨汤了,我们下馆子去吧。”

    他好笑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在北京这么多年就学会这么一句北京话,“我让助理去买吧,今晚还有点事情,我们改天再去下馆子好吗?”

    我点了点头,卧室半掩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橘色的脑袋拱了进来,盯着秦未寄没敢往前走。

    我坐了起来,拍了拍手它才试探着朝我慢慢走了过来。

    “江陵的猫?”

    我点点头,把贼宝抱进了怀里,柔声道,“宝贝,你吃饭了吗?”

    它喵了两声窝在我怀里。

    秦未寄看着我温柔的溺人,哄道,“那就让这个宝贝先陪着你这个大宝贝,秦哥去收拾一下行李箱好不好?”

    我看向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我给你收拾...”

    “不用,我还有公司的事要处理,让它先陪你玩会儿,乖。”

    我听话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楼下传来秦未寄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出了一点怒意,我抱着贼宝到了楼梯口,听到了秦未寄刻意压抑着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点冷淡,“我让你护着他,你就是这么护着他的?”

    “网上的舆论发酵到这个程度,你在干什么呢?”

    “所以我雇你就是听你你尽力了吗?”

    “你到底尽力了吗,还是你根本什么都没做呢?”

    “准备发通稿,我们要复婚了。”

    “避嫌?我为什么要避嫌?”

    最后的时候他冰冷的声音慢慢破裂,“何南泉,你这么有主见不如公司给你算了?”

    我从来没有听秦未寄这么和何南泉过话。

    我早提醒过他,我不,他也得自露马脚。

    史诗的公关团队实力斐然,我被全网黑了这么久风向没有一点回转,秦未寄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何南泉这些年在史诗一人之下,几乎只手遮天,要真想动他对秦哥没有好处。

    何况,他对秦哥而言也没有坏处。

    我算放过他了,可他自己非要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