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笙眼睛眨巴了两下，低下头看着扯着他衣角的丫头。

    丫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他，然后笑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巧的是和裕笙眼下的那一对酒窝一模一样。裕笙沉默了一会，半晌才幵口。

    “你叫我什么？”

    “娘亲！”丫头甜甜地开口：　“漂亮又香香，你就是我的娘亲?”裕笙被丫头捧住大腿，手里还攥着那块纹银，束手无措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几个徒弟。

    “噗。”

    符悦没忍住先一步笑出来，随后在师尊的怒视下干咳了一声。

    “师尊......师尊就是很招孩子喜欢的，以前邬茗也是这样的。”

    裕笙无法想象邬茗追着他喊娘亲的样子，抽搐了两下嘴角开口向徒弟求助。

    “谁来帮我弄走......”十几岁的少年他知道怎么对付，上百年的妖怪他也知道如何应对，偏这三四岁的奶团子一一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连从那下手从自己身上拉下来都不知道。

    这么，一碰就碰坏了怎么办？

    裕笙不敢。

    萧磬蹲下身子来和丫头平视，那对眼下的酒窝甜甜的，别还真和师尊有点像。

    萧磬的眼神飞快扫过一眼裕笙的脸又看看面前的丫头，要不是早知道这些年师尊都没离开过云顶峰，他恐怕要怀疑这是师尊年少轻狂犯下来的错。

    “你是谁家的孩？你娘亲呢？”

    丫头摇头：“哥哥，我不记得我娘亲在哪啦。”

    萧磬以为对方是走丢了，伸出手来示意她从裕笙身上下来：“你先放开伯伯，我们带你去找娘亲，好吗？”

    丫头把裕笙抱得更紧了。

    “不要......这就是我娘亲，不是伯伯！讨厌鬼！”

    丫头着，还朝萧磬吐了吐舌头。

    裕笙依旧僵在那。

    “好好好是娘亲。”符悦蹲下来哄丫头：“那你也先下来好不好？娘亲还要干别的呢。”

    符悦哄孩子可比萧磬明白多了，三两句丫头就把阵地从裕笙的腿上转移到了她怀里，裕笙这才肢体僵硬地把银子付了，顺便问一嘴摊主，见没见过这个孩子。

    摊主低着头，连裕笙手里的银子都不盯着了，只摇着头没有，飞快给裕笙找完钱就重新回去做事，一下头都不敢抬。

    等裕笙一行人走远了，摊主才心翼翼地呼出口气。

    “诶我你，怎么跟人少找钱了？”

    旁边包子铺的老板从蒸腾的雾气里看过去，馄饨摊摊主闷声道：“少管闲事，都被彩门门主盯上了，会在乎我这点钱？”

    “娘亲，我想吃糖葫芦。”扎着两个揪揪的丫头坐在裕笙怀里，对着裕笙眨巴眨巴眼睛。

    一开始裕笙抱着这么个团子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但是很快，就像是练习过很多遍似的，抱孩子的姿态娴熟无比，丫头在他怀里坐的安安稳稳的。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啊？

    裕笙可不记得之前被狐妖翻记忆的时候有看到自己抱孩子的场景啊？

    裕笙抿了抿唇，脸上绷的死死的：“别叫我娘亲。”

    “好呀娘亲。”

    “我是男人，不是你娘亲。”

    “就是娘亲！娘亲都是漂漂的香香哒！”丫头有点急了，瞪着眼睛脸鼓着：“就是娘亲，男娘亲也是娘亲！”

    天下岂有如此邪理！

    裕笙心知自己今天争不过这个丫头片子，垮着脸去买糖葫芦。

    萧磬揣着钱袋把钱付了，递给师尊。

    裕笙顺手塞到丫头手里。

    鸣，他也好想吃啊。

    可愔了他是师尊，糖葫芦是孩才吃的玩意，弟子吃他也吃像什么话......裕笙不太高兴，垂着眼睛嘴巴嘟起来一点。

    结果下一秒，什么酸甜的东西碰到了裕笙的嘴边。

    裕笙下意识舔了一口，粉红的舌尖蹭过艳红的果子，萧磬喉头一下子开始发干，盯着裕笙的嘴唇看。裕笙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晈掉一颗果子。

    “窝不次......”裕笙一边脸被酸甜的山楂塞得鼓起来，软肉跟着一动一动的。

    萧磬抬起头：“师尊，我和你吃一根糖葫芦，师兄知道了会不会又去戒律峰告状啊？”

    “师兄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师尊。”

    “萧磬你有病吧你阴阳怪气谁呢！”华晋攥着糖葫芦大怒，但凡手里的是把剑都冲上来戳萧磬了：　“你是不是找死啊！”

    “师尊，你看，师兄好可怕。”

    裕笙头上爆起青筋来，一把抢过萧磬手里的糖葫芦：“千山宗是要穷死了吗？再去买一根！”

    华晋瞪着萧磬气的脸色涨红，符悦和常远那边拼命拦着，裕笙怀里的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两截白白胖胖藕一样的肉腿晃来晃去。

    裕笙低头扫了一眼，隐约看到她脖颈上戴着一根红绳。

    末了，裕笙重新把视线转移到糖葫芦身上。

    ......这根来之不易的糖葫芦。

    算萧磬今天懂事！

    裕笙面无表情，啊鸣一口晈掉一颗果子。

    天子旧都金陵城内，无论是哪都热闹的厉害，随着几个人出来的时间长了，街边的暄嚣声也开始越来越大。

    本来是出来玩的，半道上捡了个孩子，裕笙算送到官府去。

    奈何人生地不熟的，一路上得边走便问，裕笙一问路人官府在哪，怀里的丫头就搂着他的脖子又哭又嚎，娘亲自己会乖乖的，不要把她送到官府去。

    搞的路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裕笙。

    两次三番下来，裕笙也累了。

    抱着就抱着吧，大不了等晚上这丫头睡着了，再给拎到官府去。

    裕笙坐在西瓜摊前，西瓜摊摆了几张板凳，又矮又，只能供人蹲坐在地上。

    清风霁月的云顶峰峰主败给金陵的天气，在太阳下奄奄一息，坐在板凳上啃西瓜回魂儿。

    丫头吃的满脸西瓜汁，裕笙嫌她脏不想再抱了，萧磬拿着一块帕子给丫头的脸一点点擦干净了。真可爱，眼下的酒窝和师尊一样的。

    萧磬的眼神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看的后面的华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领口都被西瓜汁水弄脏了，萧磬给她擦的时候顺手也抽出了丫头脖子上系的红绳，上面挂着一个透明的瓶子，里边装着彩色的玉石。

    萧磬没多想，以为是丫头家境还不错。

    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西斜了下来，但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甚至人流比之前的更大。

    “他们干嘛去啊？”华晋扔掉一块西瓜皮，随口问道。

    “几位是外边来的吧？今儿晚上金陵有烟火会，往年都是崔家主办的，这不是崔家最近出了事吗？耽搁了好些日子，听来了几位仙长给崔家的麻烦事解决了，崔家烟火会这又重新办起来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崔家主办的烟火会？

    他们的确是把事情给解决了，但是......但是崔家也都死绝了啊？

    裕笙的眉头皱了皱，随后很好地掩饰过去对着摊主道谢：“多谢了，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摊主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好嘞好嘞，今天有烟火会宵禁取消了，我这摊子要支的很晚呢，客官口渴了再来啊！”

    裕笙没顾着答话，带着几个弟子跟着人流的方向走了。

    “师尊，这个孩子......”符悦犹豫地提醒了一句，那丫头还迈着两条短腿跟着跑呢。

    裕笙扫过去一眼：“让她跟上就行。”

    几人一路来到鼓楼街，道路两边都挂上了通红的绸缎上面写着崔氏商行烟火会的字样，裕笙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裕笙沉下脸色：“所有人都跟紧了，别分散，崔知远可能就混在这里。”

    裕笙记得很清楚，崔家的人，都被容卿杀光了。

    如果非要有一个活着的一一勉强算是活着的，崔知远。

    但他早就成了鬼修，道行不浅。

    这场烟火会如果真的是崔家举办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崔知远举办的。

    一个鬼修，混到人间办烟火会做什么？

    裕笙的步履匆匆，不断寻找着崔知远的脸，还要顾着后边的弟子别跟丢了。

    别人都是闲庭散步出来等待烟火会的，裕笙这一行人神色匆忙就显得格外显眼，不停有人注意到他们。那崔知远早就见过他们的脸，裕笙也不想把自己一行人暴露的太明显。

    转身碰到一个摊位，一个老婆婆挑着两筐面具在那叫卖，合着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裕笙让萧磬买了面具带上。

    不知道是金陵城的风俗还是烟火会的原因，裕笙带上面具之后才发现，周围戴面具的人同样是不少。如此一来，他们反倒是最平常的几个。

    裕笙刚要舒下一口气，结果扭过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穿一身红衣衣角翩然，走在人群当中步履悠闲，嘴角隐约带着笑意。

    崔知远！

    裕笙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把孩子抱好，跟上我！”

    “是！”慌乱中萧磬了一声，抱起地上的丫头就跟了上去，那人影走的不算快，但时不时就要在视线当中短暂地消失一下，裕笙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不跟丢。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拐进了一条偏远的巷，身前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