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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

    洛川一整晚噩梦。

    曲曲折折的巷，尽头是垃圾桶。捡废品的老婆婆头发花白，孩子玩着跳房子的游戏，远处有知了烦躁叫声。

    婆婆。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婆婆。我想唱歌！孩子们都我唱歌最好听了。

    洛川呀，你别瞎折腾。我看你写的零零碎碎片段挺好的，我让隔壁孟老师替你去报社投稿，似乎陆陆续续都刊登了，还给了我好多钱，是什么稿费呢。

    洛川呀，你好好读书，将来进报社，当大编辑好不好？

    婆婆。你给我三年时间，如果三年时间我都混不出一个样子来，我就乖乖回家继承家族产业，延续您老的废物回收大基业好不好？

    洛川呀，你就会逗我开心，傻孩子。

    婆婆的面容逐渐模糊，变得瘦骨嶙峋，变得满地白发。

    跳房子的孩子开始用阴森恐怖的声音，三二一，倒计时，你的房子要塌了！

    婆婆一直未露面的儿子，露出脏兮兮恶心的表情，突然从砖瓦房里蹦出来，一把抱着洛川的腿，嫁给我！嫁给我！

    扮新娘子游戏开始了！来呀！妹妹！

    吸血鬼露出獠牙，她从噩梦中惊醒。

    一摸。后颈全是汗水。

    黑暗中，手机闪烁。

    【洛川，睡了么？】

    【凌三点零三分，我睡不着。】

    【你今天差点溺水的事，吓到我了。】

    是穆梵。

    洛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她一直觉得穆梵来追她，只是图新鲜换口味的游戏，又不敢得罪他，才敷衍了事有一句没一句回着。

    直到。此刻。

    她忽然觉得噩梦醒来时，能有人这样嘘寒问暖真的很不容易——

    哪怕这只是对方一个无伤大雅发闲暇的游戏。

    **

    《六宫粉黛无颜色II 医女重生》杀青的时候，到处是一片欢腾。

    有人喝醉了，开始叽里呱啦唱歌，有人求婚，有人欢呼，乱成一片。

    锦瑟在一片妖孽百鬼横行中，算是清流，避开了热热闹闹的主桌，只在偏桌与洛川声话。

    她俩混了三月，算是混熟了。

    话都开了，洛川觉得锦瑟虽然看着高傲，私底下也有女生可爱的一面。比如会为了水钻指甲贴片是不是贴歪了争执，比如会为了柠檬布丁的配方比例研究半天。

    “锦瑟，是我误会你了。”

    “其实，《谍战·黎明》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屏幕女一号，也是你推荐给我才有的。”

    “我却……害你咬伤，还去针。”

    洛川喝多了，话也不利索了。舌头麻麻的。

    “别的都好。”

    “我就是怕猫。真的是一朝被猫咬，到现在我看到这种毛茸茸的东西都绕道走。”

    “当然，我也是反应过激了点，当时居然逼着你家猫就地正法……是我不好才对。”

    她露出一个明媚微笑，眼中满满都是歉意。

    “洛川呀，你巧不巧？”

    “我们生日居然是同一天。”

    “我们其实还蛮有缘分的。”

    锦瑟露出一个捉狭笑容，附在耳边，轻声，“生日那天，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好不好？”

    洛川醉醺醺，好。

    **

    夏至。

    夜晚。

    洛川仓皇无比从黑幕后疯跑出来，四只肉垫抓着墙壁，试图踩着缝隙逃走。

    满脑子都是晕眩。

    各种纷乱杂沓的画面，仿佛一个个拙劣的剪辑，一帧一帧，彼此重叠。

    一片漆黑的占卜屋，到处是黑猫装饰的雕塑。盲眼的女人，叠叠乐一直垒到最高一层的纸牌屋。

    疯狂的预言，黑暗的赎罪。

    女人尖锐的笑声，低声嘶吼着，星星应该回到既定的轨道了，女孩，谎是有代价的。

    锦瑟画了谣言璀璨的烟熏妆，银色亮片在眉角眼梢闪烁，声问她惊不惊喜。

    惊不惊喜呢？洛川？

    你现在可是一只喵了。

    怎么可能？！

    她居然是一只全须全尾的金渐层了！她应该感谢女巫好歹将她变成一只品种喵吗？奇货可居？价值连城？

    ！！

    完全超出认知！

    一定是噩梦！

    一定是她没睡醒！

    拍戏也不是这样拍的！就算要拍活人变喵的萌宠电影，也是纯靠后期特技的呀！

    洛川想伸手狠狠掐一下自己脸蛋，这样就能惊醒了。

    可是。

    她试图伸出的只是一只毛茸茸喵爪，碰到的也是毛绒触感的脸。

    喵？

    喵呜呜呜？

    连惊恐的叫声也是猫咪叫声？

    她的喉咙怎么了？连人类声带发声资格也被剥夺了吗？

    突然袭来的恐惧与不安，让她在星夜下疯狂奔跑，直到——

    砰一声。

    似乎撞上了什么？

    “呃？猫？”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男子蹲下身子，轻轻将猫咪抱了起来。

    “现在金渐层也学会碰瓷了么？”

    “没有铭牌，难道是野猫？好奇怪……”

    穆梵抱着猫，左看右看，决定先不管这事。

    他没时间了。

    洛川失联整整一天了。

    今天是她生日，剧组也已杀青，她绝对没有理由突然就不回消息，整个人销声匿迹。

    全球定位系统显示，她的手机一直在这个巷子深处——

    然后，信息号就彻底消失了。

    巷子幽深晦暗，他却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穆梵？！

    是你么？

    微弱的女声越累越近，仿佛就在在他耳畔轻喊，快救我！

    救我呀!

    是洛川的声音。

    气若游丝，仿佛全靠一口气吊着。

    穆梵悚然一惊。

    他诧异回头。

    却发现整个巷空无一人。

    猫咪吃力得扒拉着爪子，想要攀爬上来。

    穆梵声，别闹。

    呼救声却越来越近，也愈发焦灼。

    可是。

    当他仔细侧耳倾听时——

    声音来源居然是青石板上这只金渐层？

    呃？

    洛川？

    是他太着急想要见到洛川，所以幻听了么？

    还是……？

    他蹲下身，轻轻抱起猫咪，一手捋顺它的皮毛。

    脸上露出微笑。

    **

    夏至夜晚。

    非年非节，整个江畔却炸裂一朵又一朵巨大烟花。流金溢彩，无比张扬。

    旋转宴会厅顶层，到处是觥筹交错，人声斐然。高脚透明杯晃着淡金色香槟，一声声祝贺声接踵而至。

    锦瑟一身银色半镂空鱼尾裙，仿佛一只耀眼的海妖。

    她侧身倚靠在落地玻璃窗前，施施然迎接着众人的赞美。

    这生日，才叫舒坦。

    别让那些低贱入尘埃的蚂蚁扫兴，才是她锦瑟的手腕。

    上次是她轻敌大意了，才让蚂蚁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这下好了，她亲耳听到洛川的惊呼声，惨叫声，看着她消失在黑漆漆幕布后。

    至于她将被改名换姓廉价卖到海外当苦力，还是会被下了降头被道士们拿去练蛊毒——

    这些乱七八糟近乎玄学的事，她就不管了。

    她锦瑟的这一双手，纤细修长，永远纯洁干净。

    不然她花三百万干什么？

    艺人的钱也不是随随便便来的，起早贪黑大夜戏兼着夜戏，每天睡四个时都是奢侈。

    钢琴曲悠扬响起，是华尔兹慢三步舞曲。

    一拍快两拍慢。

    舞池中，各色优异帅气的世家子弟都多多少少侧目望着她，忽视了自己带来的女伴。

    锦瑟旋转在聚光灯下，不断交换着舞伴——

    仿佛一只骄傲的银孔雀。

    此刻。锦瑟唯一可惜的是穆梵迟到了。

    手机震动。短消息导入。

    锦瑟满怀希望解锁屏幕，想着他迟到了该怎么罚呢，却看到一句

    【抱歉，堵车呢】

    【差点轧到猫咪】

    【现在送猫咪去宠物医院急救了】

    【可能今天不能赶来了】

    【救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会怪我吧？】

    锦瑟随手回一句，当然不。

    可精致秀气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猫咪！

    又是猫咪！

    她与猫咪是相克嘛？！

    总是关键时刻来捣乱！坏她好事！

    室内满场青年才俊，室外夜幕烟花璀璨，可她都不稀罕。她盛大的生日宴会，唯一能与她比肩共舞的只有穆梵。

    呵。算了。

    洛川人间蒸发了就好。

    这就是她送给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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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锦瑟并不知道洛川变成了喵，只知道女巫会替她搞定洛川

    洛川噩梦片段与现实有略微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