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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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的感觉在身体内撕扯翻滚着,百瑟怔怔看着少年血红的眼睛与脖颈、手臂上挣扎浮现而出的青筋血管。

    好像不仅仅是伤心,比伤心更复杂更难辨别的多种情绪糅合在一起,让人跟着他一起难过。

    一滴悲愤的泪忽然从少年眼中落下,他大吼:“我他妈让你闭眼!”

    他又被往下拖了拖,他已经放弃地不再紧扒着百瑟,夏广海叹了口气:“那么大声做什么?还想引来更多的人看你?凝最近在家晃悠,引来了她我可有的罚你。”

    夏广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怕这个女儿,好在夏凝在家时间不多,忍过这几天等她走了他就可以恢复肆无忌惮。

    强势分开少年的腿,夏广海嘿嘿一笑:“或许你还等着我罚呢是不是啊?”

    夏玖凡忽然没了力气,他干脆闭上眼,像个失去生命的玩偶。

    他果然还是死了好啊,他要撑不下去了。

    一直看着他的百瑟瞳孔一缩。

    夏玖凡只觉得眼前突然像被什么阴影笼罩,一阵类似风声的特殊声响,一声沉重的闷响,床垫颤了一颤,之后再无其他声响,桎梏他的力量也消失了。

    诡异的安静中,夏玖凡睁开眼睛。

    入目是不远处瘫在那里不知死活的夏广海,一头微长卷发挡住了他的脸,呆了片刻,夏玖凡一点也不想看见他厌恶地转过头,接着就看到了坐在那里俯视着他的百瑟。

    那一刻,夏玖凡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是悲悯的,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再看那双眼里就什么情绪也捕捉不到了。

    他讽刺地坐起身,不在意被她看到身体,“你做了什么?怎么做到的。”

    百瑟突然看向一个方位,开口道:“有人过来了。”

    夏玖凡冷笑一声:“不可能,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敢往这边来,你别转移话题,你到底做了什么。”

    百瑟目光回到他身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我只是在帮你。”

    “帮我?”夏玖凡撇嘴:“你杀了他?”

    女孩摇头:“不可以杀人。”

    “呵,用你假好心。”

    “想要帮我只有一条路,杀了他。”

    “这个人渣不消失,我就不可能摆脱他,以你的身份不会有事的,你想做好人就做到底啊……”

    夏玖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向面前这个看到了一切的女孩发散着深埋心底的所有恶意,因为都被她知道了,他可以不用伪装,也不在乎她能不能承受,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一股脑地着乱七八糟的话,等到听到一阵急而快的脚步声到了门外时已经来不及反应,是女孩在刹那间把被单披在了他身上。

    外面似乎来了一堆人,声音吵嚷,一道女声尤其突出:“我了我妹妹在这里,谁拦都没用,给我劈开。”

    门被硬生生从外面大力踹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黑衣制服的人按住了反弹回去的门,一众人看清里面的情景变得鸦雀无声。

    门口最前站着的是两个女人,两人都是长卷发,气质也有些相似,但一个更为成熟威严些,另一个更显青春,正是百艳与夏凝。

    夏凝显然之前是在阻拦带着一批人硬闯进来的百艳。百艳身边有个人拿着个仪器在看信号,硬生生闯进来找自己妹妹,夏凝今天一整天都在家,百家姐要是在这里的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她收回横在百艳身前的手,人有点木愣。

    “这是……怎么回事?”不仅仅百家姐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夏广海为什么会在凡房间里,还是那样的?!

    百艳当即跨进房内向百瑟走去,夏凝呆了一下没有动作,一旁忽然有道怪腔怪调的声音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夏广海有恋/童/癖,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有钱人不少有特殊嗜好的,没了普通人为金钱生计奔波的压力,他们为了发寂寞寻求刺激总是能衍生出超出正常标准外的发泄途径。

    夏广海在接手家业后几十年苦苦隐藏,直到他的孩子们一个个降生。老大是未来的家主不能碰,老二性子古怪常干出些吓人的事夏广海不喜欢,他最中意的是三女儿夏凝。

    可惜的是当初夏凝母亲还在,夏凝母亲倒没发现丈夫的异常,但她对女儿保护很好,很的时候就教导她男女大防,早早教会了她性方面的事情,以至于后期夏广海引诱夏凝时没有奏效。他也不敢暴露,这件事便一拖再拖,直到夏玖凡的出生。

    夏玖凡的出生给了夏广海绝妙的机会。夏玖天夏玖凡的母亲当初病重他其实没使什么力,直到身边女人们一个个去了,三个孩子也都长大离家,剩余那么一个年幼的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偏巧夏玖凡生长发育极其缓慢,长得本就活泼可爱像个女孩子,又一直维持着幼态,夏广海本以为等他长大了成态了他就得另寻目标了,然而直到上了高中夏玖凡个头还是没有拔高,这让夏广海怎么可能放过他。

    夏凝不可置信地瞪着夏子觉。

    她时候其实是有过这个怀疑的,因此排斥地绕着夏广海走,也不像时候那么亲近了。随着年龄渐长,她发现夏广海也有点怕她,母亲过世后她去了寄宿学校回来得少了,时间的推移让她渐渐淡忘了这件事,以为是自己误解了夏广海的亲近之态没再放到心上。

    她现在更觉得自己是听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笑话,但是瞧着夏子觉讽刺的脸,她很快反应过来,扯着夏子觉跨进屋子,同时厉声对外面的人道:“闭上你们的耳朵再给我后退到院子里,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必要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夏家的人是很快照做,另一批百艳带来的黑色制服的人站在原地并不听夏凝指挥,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俊秀男人立在一旁。

    夏凝眯了眯眼,邹鹤对对方的敌视视而不见,跟随着一并迈进屋子。

    “百艳姐。”邹鹤唤了一声。

    百艳早把百瑟从床上拉了起来,仔细检查过她没有任何不妥后百艳现在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百艳当然是听到夏凝方才的话了,在邹鹤提醒后她扬声道:“你们也退下去。”

    挡着门的和外面的黑衣人这才退到院中,夏凝哐的一声把门带上,屋子里仅剩几人。

    邹鹤看着百瑟眼神微变,走到百瑟身后站定什么都没,只脱下自己的外套默默披在她身上。

    这是夏家的家事,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夏凝此刻才控制不住地掐住夏子觉衣领:“你,你还知道什么。”

    夏凝常年不在家,望着床上围着床单无神呆坐着的夏玖凡和还昏睡在那里一滩烂肉的夏广海,百家姐在这里今天这事势必要给百家一个交代,没有隐瞒的必要,且想瞒也瞒不住。

    知道所有的只有夏子觉一人,夏凝因此更加恼恨他。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帮凡!”

    “帮他?”夏子觉没有拉开夏凝的手,他只是拨弄了下自己的长发,讥笑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救自己?”

    夏玖凡五岁开始就被夏广海带在身边,彼时他还,只以为是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十来岁的时候了。他反抗过也拒绝过,可是他还有个哥哥。夏广海拿夏玖天逼他就范,事实上夏玖天的继承人身份根本不可能被动摇,只是他不知道,他以为自己不听话哥哥就要失去一切,只能选择屈服。

    如果他能狠下心不顾一切,他是可以早些脱离苦海的。夏广海不是个多雷霆手段的人,他甚至十分胆,掌家几十年碌碌无为勉强维持,能被这样的人制住也是够蠢的。

    夏子觉冷冷睨了一言不发的夏玖凡一眼,他丝毫不在意这些不留情面的话会不会刺激到他,因为他的是事实。

    自以为做了多么伟大的牺牲,可但凡他主动和夏玖天沟通过,就会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夏广海能随随便便抛弃的人,夏玖天也有能力可以护住他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求救过,在那里自怨自艾做给谁看呢。

    完这些不留情面的话,夏子觉这才拽开夏凝的手拉开门大步离开。

    他没出口的是,他从来忘不了当初夏玖凡以为夏广海对他宠爱无比恃宠而骄,在他母亲生病的时候不让夏广海给他母亲找医生,母亲因此种下了病根没过几年就去了。

    这笔账他记在他身上,年纪就那么恶毒,他凭什么救他呢。

    房间内因为夏子觉的离开而陷入沉默,许久后,夏玖凡吃吃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有些癫狂。

    夏凝忙上前去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凡没事的没事的,现在换好衣服,姐带你走,离开这个恶心人的地方。”

    她看向百瑟,目光微有波动:“这次的事过后……”

    百艳道:“不必了,事情我们也清楚了,瑟没事我们这边就先走。”

    事关弟弟的声誉,夏凝倒不在意这个老东西,也不在意夏家,只是道:“关于我弟弟的事,请百家保密,万分感谢。”

    “客气。”百艳着揽着百瑟转身,百瑟最后看了夏玖凡一眼。

    这个可怜的少年,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