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侍者的姿态一边摆放着各式精美甜品在百瑟面前一边道：“这些可都是我亲手且单独为您做的，百瑟姐可不要太感动。”

    “……”

    百瑟看了他一眼，没有话。

    邹鹤顿时无奈地耸耸肩，“真是拿你没办法。快尝尝看吧，这些是我前段时间无聊新研究的做法，总算把你等来了，看看喜不喜欢。”

    他着来到百瑟身边坐下，百瑟闻言问了句：“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

    邹鹤轻笑，推了推眼镜：“你是想我太闲了吗？”

    百瑟没承认也没否认。

    邹鹤镜片后的眼神变深：“那如果我我竟然还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你怎么想？”

    百瑟拿起了一个点缀着草莓的蛋糕，吃了起来。

    邹鹤再次无奈：“想让你多些话怎么就这么难？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都在想着什么，偏偏也不能钻进去看一看。”

    在有他人在的场合下邹鹤会尊称百瑟，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情况下他会只叫她的名字，百瑟也允许了，因为在一起时间最长，两人自然要更加亲近一些。

    面对很难再撬出话的百瑟，邹鹤倚在一边看着她吃了会儿，忽然缓慢开口道：“我之前没告诉你，我参加百家这个计划只是因为压抑太久了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那时候完全不觉得这件事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我也是想试试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内容、生活，选择成为了你的生活导师。”

    “其实你第一天吃得正餐和甜品都只是我临时根据教程现学现做的，我之前从未碰过那些相关，但是真正做的时候却觉得轻松简单又充满了愉悦感，尤其是当从你们那里获得了正向的反馈后，那种充实感满足感深深击中了我，我甚至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的母亲，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因为她在我很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我听照顾我的佣人过，我的父亲也过，我的母亲是一个热爱各种手工又擅长喜爱做各色美食的女人，我想我应该是继承了她的基因更多，连带着还有那些。”

    “所以，我可能回不到也不想回到过去了，怎么办？”

    百瑟原本在听到他第一次吃他的那些东西是临学临做的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眼前各种精致的糕点，不得不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刚接触这些东西两个月的人做出来的……

    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邹鹤，在对方问询的目光中做了个类似翻白眼的动作。

    邹鹤一愣，他竟然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情绪！

    在过去一个半月的相处中邹鹤从没在她身上感觉到情绪的流动，她总是让人觉得捉摸不透，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看在眼里都明白但有些地方又异常的迷糊空白。

    他以为她一直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他竟然看到她流露出对他的微微不满和控诉。

    尽管她嘴上只了：“那就继续过现在的生活。”

    邹鹤忍不住失声笑起来，虽然对方完全不看他了，但他还是轻松了很多很多。

    这可真是个神奇的姑娘啊……他在心里喃喃道。

    邹鹤在百瑟房间待了一下午，在百瑟第二次问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时，邹鹤回答得理直气壮：“没有，我在这一个月里将会是您的独家佣人，专门负责照顾您一个人喔。”

    百瑟：“……”

    ——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落下的时候邹鹤带百瑟来到了房间外的草坪上，不远处的湖边邹家佣人们正在摆放餐桌，邹家晚间将会在这里招待百瑟。

    傍晚有微风吹去燥意，邹鹤准备了座椅让百瑟在湖边坐下，他告诉百瑟坐在这里稍等一下回了主楼，没过多久主楼西侧传出了优美的钢琴声。

    湖面上被风吹起层层涟漪，百瑟安静地坐着，听到钢琴曲的佣人们忍不住停下动作看向西侧楼，更多人偷看了湖边的百瑟一眼，只觉得这场景美得像画一样。

    邹莺和邹雀一起出来的时候站在主楼前暂时没动，她们听着钢琴曲看着百瑟神情都有些复杂。

    邹雀根本忍不住酸：“我们有多久没听到大哥再弹钢琴了？大哥竟然为了她弹，敢情我们还没有一个外人重要……”

    邹莺抿着唇没话，她盯着湖边的人看了许久。

    直到邹鹉从身后走过来两人才与他一起到了佣人们已经摆好的餐桌边坐下，他们也没有去靠近扰湖边的人，一起听着钢琴声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邹鸥跟着邹百亿一起过来的时候钢琴声刚好停下，已经弹了一个时的邹鹤从房间出来领着百瑟入座。

    过来时他偷偷问百瑟：“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百瑟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邹鹤眼角一抽：“你不会是听睡着了吧？”

    百瑟还没话，邹百亿那边咳了一声，邹鹤眉头微皱没再追问，两人分开坐下。

    因为准备花了些时间，等到真正开餐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天早已经黑了。

    烛光晚餐确实很有氛围情调，邹百亿难得兴致上来在众人用完餐后算在这里与家人聊聊天也让百瑟与他的孩子们拉近些距离，却不想百瑟突然道：“我困了。”

    众人连同邹鹤都是一愣，毕竟刚刚用完餐现在才九点过一点，这休息得也未免太早。

    邹百亿最先反应过来，微笑道：“既然累了的话百瑟姐就先去休息。”

    百瑟点头起身，邹鹤跟上去，众人只当她第一天到陌生环境还不适应，并没有多想。

    邹鹤随百瑟回去后发现她是真的困了，给她放完洗澡水再出来后他原本算找邹百亿谈谈，结果就看到餐桌那边已经在撤，邹莺邹雀正走到这边，他问：“父亲呢？”

    邹莺道：“父亲已经走了。”

    邹鹤无奈，心想只能等明天了。

    他正算走，邹莺开口：“哥，那位……睡了吗？”

    邹鹤点点头：“怎么了吗？”

    邹莺：“那你接下来是不是没事了？”

    邹鹤想了想：“算是吧。”

    邹莺一副鼓足了勇气的样子：“没事的话陪我们走走好不好？”

    邹雀附和：“是哦，大哥你不能只顾着别人，陪我们散散步嘛，天这么凉快还这么早呢。”

    邹鹤看着满是期待望着他的邹莺，他想起这个妹妹其实也才二十岁还在上学。他自己前两年学业结束后直接进了家族工作，前段时间与父亲了休息后邹莺恰好也从学校休学，他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要暂停学业，想到过去压抑的自己他总担心这个妹妹也是因为压力之类的原因。而五妹很长时间在国外留学，虽寒暑假都会回来，过去他忙的缘故实际上并没有和她们多相处什么。而且好不容易他休息了心思又全在百瑟身上没怎么照看她们。

    想着这些他应允道：“好吧，那就散散步。”

    看他答应了邹莺邹雀很开心，不过邹莺明显比邹雀更激动，她跟在邹鹤身边亦步亦趋。

    邹雀知道她最喜欢大哥且难得大哥又陪她们散步了，暂且决定今天不和她争宠，默默走在最边上做一条安静的尾巴。

    邹莺细细柔柔的话声在夜晚中渐渐传开：“哥你今天弹琴了呢，你都好几年没有碰钢琴了……”

    邹鹤：“是啊，突然就又想弹了……好听吗？”

    邹莺：“好听好听的！哥永远是最棒的！”

    邹鹤：“就你最会夸我。”

    一阵欢笑声在邹家庭院里渐渐传开。

    ——

    陪妹妹们散完步刚过十点，邹鹤回去时想先看看百瑟是不是已经睡熟了，结果就看到了端着什么向百瑟房间走去的邹鸥。

    在对方即将要敲门时邹鹤叫住了他：“鸥。”

    邹鸥愣了下，不太自然地转身：“哥。”

    “你在这里做什么？拿的什么？”邹鹤瞄了眼他手中的托盘，神情严肃起来。

    邹鸥不敢看他，微垂着脸道：“……是给百瑟姐准备的补品，怕她第一天不习惯……”

    “不需要，端回去。”邹鹤直接道。

    邹鸥闷着声放下手：“哦……”

    邹鹤又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邹鸥垂着头，声嗯了一下。

    看着这个弟弟，邹鹤叹了口气：“是父亲让你来的吧。”

    邹鹤很了解这个弟弟，因为在这个家里，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并不是把他带回来的父亲，而是他。

    他是家里最长，但是他仅长了邹鸥一岁。他还很清楚记得父亲把六岁的邹鸥带回来的情景，明明六岁了，瘦干瘪得可怜。

    同是没有父母亲人，邹鹉邹雀来自福利院，邹鹉五岁来到邹家，邹雀更还是婴儿，而邹鸥是邹百亿从路边捡回来的乞丐，是个日常吃不饱穿不暖被组织毒着逼着去讨钱的孩子。

    也正因此邹鸥从最懂事，最听话，他总是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邹百亿，对方夸他一句就能够高兴上好半天。

    他也从不会跟弟妹争抢什么，对邹鹤更是尊敬。

    所以现在明知道百瑟是他带回来的人还敢往前凑，只会有这一个原因。

    邹鸥依然垂着脸不吭声。

    邹鹤便道：“你不我也知道。”

    邹鸥惴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睛后更像个受批评的学生。

    邹鹤拍了拍他的肩膀：“鸥，我知道你希望得到父亲的青睐，希望他能对你满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味地顺从并不能让他多看到你，你得让他看到你优秀的地方，让他至少是平视而不是俯视你。”

    “我知道你也是聪明的，也是有能力的，我甚至知道你想替代我。”

    邹鸥骤然抬头，瞳孔微缩：“不，不是的，大哥我……”

    邹鹤安抚地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否认，很多时候你的眼睛都告诉我了。”

    “但是这有什么呢？有野心有想法是好事，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有想法就对我做什么，不是吗？”

    邹鸥松了口气，点点头。

    “而且，现在的你对我来是助力。”

    邹鸥不解地看着邹鹤，邹鹤继续道：“因为我现在不想继承家业了，正好有你来代替我，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看邹鸥因为自己的话震惊地瞪大了眼，邹鹤轻笑：“没开玩笑，我的是真的。好了，现在回去想想该怎么在父亲面前表现，不可以再过来这边，不准再靠近里面那个人，记住了？”

    他在邹鸥后背轻推了一把，邹鸥有点神不守舍地点着头走远了。

    内心的石头卸了一半，邹鹤转身来到百瑟房间，他见床上的人果然已经熟睡，微微调高了点室温安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