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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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走了”,谢半珩依依不舍,“鱼肉蔬果都给你放在冰箱里了,我大概两三天的功夫就回来了”。

    景明无奈,“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自己。还有,你是去你爷爷那儿,又不是去受酷刑”。

    谢半珩嗤笑,“我得见到谢兴琮,烦他!”

    景明微微蹙眉,稍有些担忧,“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谢半珩眉开眼笑,他轻声道,“好,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两人站在家门口依依惜别,只可怜单元楼下李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明儿就是除夕夜。

    谢家发家早,规矩也多,从腊月二十三祭灶神到正月十五闹元宵,所有族谱上的谢家人都得在老宅呆着。

    谢半珩能在外头晃悠这么久,全是因为老爷子疼孙子,又气自己儿子搞出来的那些破事,干脆睁只眼闭只眼。

    可今天要再不到,那可就真不过去了!

    李辉捏着电话,犹犹豫豫,要不要打给谢半珩。

    打了吧,珩好不容易找着个朋友,连眉目间的戾气都散了许多。不打吧,这祖宗再不下来,老爷子的电话就要来了。

    李辉急得团团转,都快摸上电话按键了,可算是看见谢半珩从老旧的楼道口出来了。

    李辉长舒一口气,赶紧带着这祖宗上了车。

    “李叔,谢兴琮回了吗?”

    李辉一抖,差点把车开错道。半晌,他轻声道,“回了”。

    又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带上了那几个人,谢老先生不准他们进门”。

    三个私生子,一个新老婆,进了老宅也是碍老爷子的眼。

    更别提谢半珩要回来,老爷子更不肯让这四个人进门祭祖了。

    “嗯”,谢半珩轻声完,闭目养神去了。

    李辉直想叹气,他给老爷子开车三十来年了,谢家算作是家风清正的人家,往上数几辈子都没出过这种谢兴琮这种人。

    车子一路进了市中心,穿过高耸的摩天大厦,绕过错杂的桥路。谢家的老宅就在闹中取静的市中心北面。

    “珩,到了”,李辉的车驶入了古旧的老街上,停下,然后轻声喊醒了谢半珩。

    下一刻,谢半珩冷眼看向车窗外。

    “哥,你来了”,谢正卿弯腰,敲敲谢半珩的车窗,温和的跟他打招呼。

    谢半珩正眼都没看他一个,推开车门,大步向前,叩响了乌木大门上的铜环。

    “谢半珩!”

    谢兴琮刚下车,穿着大衣,面容冷肃,与谢半珩竟有五分相似。

    大概是看见了跟自己差不多的脸,谢兴琮脸色稍显和缓,只是微微蹙眉,质问谢半珩,“弟弟跟你打招呼呢,你什么意思?”

    谢半珩根本没理他,大门咯吱咯吱的打开了,谢半珩从正大门进去,抬脚就走。

    “兔崽子!”,谢兴琮骂了一句。

    “好了,兴琮,珩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么冷的天,吴君佩光着两条长腿,上提着fny的包,脖子挂着上亿的拍卖粉钻项链,外套是gltter的高定。

    简直是全副武装来的老宅。

    “兴琮,我们也进去吧”,吴君佩挽起谢兴琮的就想往里走。

    谢半珩回来了,跟谢正卿他们几个一样,都是老爷子的孙子,保不准老爷子心一软就让他们几个进去了。

    大门咯吱咯吱又合上了。

    谢兴琮和吴君佩,面面相觑,脸色铁青。身后谢阳、谢俊、谢正卿三人脸色也格外难看。

    谢半珩一进宅子,娴熟的沿着长廊,绕过亭台水榭,直奔颐年居。

    “珩回来了?”

    “沈伯好”

    “哎呀,是珩啊!”

    “赵姨中午好”。

    这老宅里的佣人常年在谢家工作的,也是看着谢半珩长大的。

    谢半珩跟这些叔叔阿姨打过招呼,终于站在了颐年居门口。

    “哼”,老爷子坐在正厅,猛地一敲铁拐杖,“你还知道回来?!”

    “我要是不回来,那爷爷不就见不到我了”,谢半珩嬉皮笑脸。

    老爷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把铁拐杖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丝毫看不出已经七十岁了。

    他一敲拐杖,起身绕着谢半珩看了半天,突然道,“长高了”。

    他们固然是爷孙,奈何老爷子不爱话,骤然阔别百余日,老爷子心里念着,嘴上却也只能出一句“长高了”。

    “嗯”,谢半珩轻轻脚扶着爷爷坐下。

    “赶紧吃饭吧”,这大中午的,匆匆忙忙赶到,怕是饿坏了。

    两人坐下来,先填了一顿肚子。

    酒足饭饱,老爷子突然道,“最近在外头过得怎么样?”

    谢半珩反问道,“我用的炒股账户就是爷爷你的,你不知道?”

    谢老爷子捏着拐杖,毫不尴尬,反倒满面笑容,连声点头,“好好”。

    这几个月来,他是看着那个账户里的钱有涨有跌,但总体而言还是赚的。

    他之所以肯放谢半珩在外头耍,是觉得孩子就该多闯闯,养出一副绣花脾气做什么?

    但闯归闯,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不能落下。谢半珩能在外头自在那么久,就是因为他打就会自己赚钱,不用看别人脸色。

    老爷子检查完了谢半珩的收入,又试探他,“我听李辉,你在外头交了个朋友?”

    谢半珩原本懒洋洋靠着椅子背,闻言顿时直起身子,笑道,“是,叫景明”。

    “这孩子也是九中的?”

    谢半珩似笑非笑,“爷爷你没查过?”

    “咳咳”,老爷子尴尬,“查是查了,这孩子也挺厉害的”。

    年少孤苦,自己去求学,还能拿奖。

    “我最近正打算跟他一起做生意,他出技术专利,我帮他代理”,谢半珩骄傲道,“预计下一年年末,顺利的话,他的分红大概有几千万”。

    “好好”,老爷子笑容和煦,又问他,“缺不缺钱?要不要爷爷给你添点?”

    孩子要成年了,家里原本就会备下一笔启动资金,就是专门拿来给孩子创业的。

    在股市厮杀需要的是敏锐的嗅觉,但搞实业却截然不同。人情往来、技术换代、客户市场样样都要操心。

    只有跌倒过、摔过跟头才能有经验。有了经验下一次才不会再摔。

    白了,这笔庞大的启动资金就是拿来败的。

    “我给你备了钱,你要是需要,直接去取就好”。

    “用不上,我也不需要”,谢半珩轻声道。

    谢老爷子顿时唉声叹气,这兔崽子,从脾气就倔,怎么都不听。

    可这副倔脾气,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

    “行,那要是实在缺钱了,就来找爷爷要!”

    谢半珩嘴角微微翘起,“嗯,我知道”。

    桌子上的气氛渐渐沉寂下来。

    良久,谢老爷子心试探,“珩啊,你明晚还去你外公家里过吗?”

    “去”,谢半珩斩钉截铁。

    “唉”,老爷子叹气,“行了,你先去睡吧,你房间里的被子我都让人晒过了”。

    目送着谢半珩出门,老爷子又叹了口气。

    腊月二十九,谢半珩、谢兴琮两人跟他过年,大年三十,谢半珩去外公家过除夕。

    谢半珩、谢兴琮一年只见寥寥数面。

    父子之间的裂痕如此之深,如今又有继母、私生子从中作梗,他要是死了,珩便无家可归了。

    谢老爷子悲从中来,捏着拐棍的微微颤抖。

    “先生,珩也大了,又能养活自己,将来总不至于落魄街头”,管家沈伯站在一旁,衷心劝道,“况且先生还身强体健着呢,总能庇护珩的”。

    老爷子怔住,苦笑起来,“都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却还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得震着谢兴琮,得活到珩接谢家产业的那一天。

    谢半珩全然不知道老爷子的这番想法。或者,他知道却也不在意。

    他可以开创比谢氏更辉煌的商业王国,未来接谢氏不过是因为不想让私生子们拿到罢了。

    谢半珩住在颐年居隔壁的香榭,他沿着长廊往里走,推开月亮门,入目都是一片苍遒的梅花。

    他时候脾气暴戾,医生要多接近大自然。香榭里里外外便种满了花卉草木,随着四季变换不停。

    庭前庭后,龙游、绿萼、垂枝、洒金从初冬到初春,一整个冬季,全是梅花的香气。

    谢半珩垂下眉眼,心里发软。

    无论谢兴琮这个父亲是多么不合格,但至少谢泰安这个当爷爷的,为他做得够多了。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谢半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景明有没有吃饭。

    谢半珩拨通了,一个电话打过去。

    这边的景明正埋首学数学。

    从实际上来看,他需要工研磨出一整套的镜头系统。从理论上来看,他需要用数学语言来描述球冠面,从而解决镜片量产中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现在无法做实验,那么就只能搞数学。

    “叮铃铃”

    景明一把攥起电话,“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景明理所当然,“我给你设置了专属铃声”。

    电话那边传了谢半珩几声轻笑,笑得景明耳朵痒痒的。

    “我没什么事儿,后天就回来了”,谢半珩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外面风雪交加,叮嘱道,“午饭吃了吗?”

    景明有点为难,他才刚刚翻开基础拓扑学,看得正来劲儿呢,实在不想离开椅子去煮饭,可他也不想骗谢半珩。

    电话那头的谢半珩格外警觉,一听见景明停顿几息,就知道他肯定没吃饭。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记得吃饭。给你定了餐,一会儿有专人送上门,记得吃”。

    景明柔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才双双挂断了电话。谢半珩又打给陈双双,跟她聊辅助眼镜的生产进度。

    一直到傍晚,李伯来请他吃年夜饭。

    风雪有些大了,两人顶风冒雪,沿着长廊往颐年居走。

    谢半珩实在懒得管为什么李伯频频来看他的脸色,直接问道,“谢兴琮带着吴君佩几个进来了?”

    李伯一愣,“哎,外头风雪太大了,兴琮坚持要带着其他几个人进来,否则宁可不进”。

    到底也是亲生儿子,老爷子人越老、心越软,哪里舍得儿子顶风冒雪的站在外头。

    “珩,你放心,只要不上谢家族谱,那就不是谢家人”,李伯认真。

    “李伯”,谢半珩平静道,“法律规定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的”。

    谢家的族谱还能大过法律不成?

    李伯顿时尴尬不已。

    谢半珩继续往前走,很快,他就推开了颐年居的大门。

    下一刻,谢半珩的脸色阴沉至极。

    一张红木八仙桌,四面的椅子上满满当当都是人。谢半珩倒也预料到了,这群人铁定会得寸进尺,但没料到,竟然敢这么过分!

    谢家发家极早,颇讲规矩。上首一般是他爷爷的位子。左为尊,一般坐谢兴琮,如今陪坐了吴君佩。

    好,就算是长辈,能坐左席,倒也正常。

    那为什么谢阳敢坐爷爷的右位?

    那是第三席,也是谢半珩的位子。

    “起来”,谢半珩站在谢阳旁边,冷声道。

    谢阳屁股底下有针扎似的,挪来挪去,又偷偷去看吴君佩。

    被人当刀使的蠢货!谢半珩都懒得跟这群人争,扭头就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是你哥!”

    谢半珩嗤笑,“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谢兴琮顿时面沉如水,偏又对杨懿心有愧疚,只好阴着脸看谢阳,“起来”。

    谢老爷子端坐上首,顶着惯常的严肃脸,没话,可心里好歹松了松。

    无论如何,谢兴琮这个当父亲的,好歹还是看重珩的。将来分割财产的时候总不至于缺了珩一份。

    谢半珩落座,谢阳刚想坐他旁边,谢半珩突然道,“去下首”。

    谢阳差点心梗。一张八仙桌,一面坐两个人。去下首就意味着他得跟谢俊、谢正卿两人挤。

    谢半珩似笑非笑的看他,也不话。

    谢阳怂了,想起十岁那年,自己被谢半珩弄进湖里,差点被淹死的痛苦,终于蔫哒哒的把椅子搬去了下方。

    怂包!

    吴君佩心里暗骂一声,又笑道,“珩年纪也不大,这个威风劲儿,有老爷子的风范!”

    谢半珩根本不想搭理对方的挑拨离间,只冷声道,“别喊我珩,你不配”。

    吴君佩一愣,眼睛里便闪出些微水光,颇为受伤的低下头去。

    谢兴琮怒极,“谢半珩,怎么跟你妈话呢?”

    “好了!”

    谢老爷子警告的目光扫过全场,在众人躲躲闪闪的眼神中,厉声道,“我还没死呢!”

    “当年杨懿嫁到我家来,你你不要接家里的公司,要自己去创业,她就陪着你一起。你现在里的什么互联公司、影视公司,拉拉杂杂的,少也有杨懿一半的份!”

    “这一半得是珩的”,谢老爷子直直的盯着自家儿子,“你认不认?”

    谢兴琮咬着牙,“我认!”

    到底,谢半珩也是他儿子。况且谢半珩自就在商业上展现出了过人的天分,家业交到他里,总不至于被败光。

    “好”,老爷子一柱拐杖,气沉丹田,“老胡,录下来了吗?”

    吴君佩猛地回头望去,穿着厚实羽绒服、大腹便便的胡律师出现在门口,那是老爷子用了三十余年的老人了。

    吴君佩心里发凉,脚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她原以为今天能够登上谢家的门意味着谢老爷子承认了她,却没料到老爷子竟然要在今天分割财产,打了她一个措不及。

    结婚才几个月啊!恐怕她刚一结婚,老爷子就火速开始清点谢家的财产了。

    这老不死的,奸猾成这样!

    谢半珩离家出走,谢老爷子、谢兴琮都没去找他,她还以为他们都不在意呢,谁知道竟然是使得障眼法。

    胡律师低声道,“谢兴琮先生,录音录像都在了,您素来是一诺千金重的人,从不骗人。劳烦您尽快清点存款国债、股票基金、期货期权、固定资产、古董艺术品等等一切财产”。

    “爸,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谢兴琮颇有些不满,“珩再怎么不听话也是我儿子,我还能亏待了他?”

    谢老爷子冷哼一声,“我这条老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呢!临死以前我一定要看到你的财产分割协议!”

    “爷爷!”

    “爸!”

    “行了行了”,谢老爷子没好气道,“我不胡了”。

    “但我告诉你,人心易反易复。我在的时候你还能承认珩是你儿子,等我死了,枕头风一吹,迷魂汤一灌,你干出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爸”,谢兴琮无奈。

    吴君佩更是委屈巴巴,“我不是这样的人”。

    谢老爷子根本没搭理她,走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见过的人跟吃过的米一样多,吴君佩是个什么货色他还能看不出来?

    “你签不签?”,谢老爷子直言不讳。

    “我签,我签”,谢兴琮无奈道,“等珩一成年,我马上把杨懿那份儿给他”。

    谢老爷子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又道,“还有,按照谢家的规矩,上了族谱的才算是谢家的孩子”。

    “把杨懿的一半分出去,你上的钱怎么分是你的事,但我上的家业都要交到珩上!”

    吴君佩差点撅过去。

    谢兴琮自主创业,积累的家业已经够庞大了,如果再算上老爷子上历代谢家的积累

    单这个老宅子,占地足有0亩,那就是五万平米啊!光地皮就值几个亿,更别提这园子里的假山看上去破破烂烂,那是正宗的太湖石、黄蜡石,就连吃饭的这张八仙桌都是黄花梨!

    谢家历代积累下来的富裕,全是在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

    这么多钱啊!

    吴君佩只感觉心脏直发疼,“爸,除了珩,阳阳、阿俊、还有正卿,都是你孙子啊!你这也太偏心了!”

    “别喊我爸,你嫁来谢家图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谢老爷子冷冷的目光逡巡过全场。

    “爷爷,吴君佩什么我不管,但我也有谢家的血脉,您一分钱都不留给我,也太偏心了!”

    “忍不住了?”

    谢老爷子冷冷的瞥了眼话的谢阳,讽刺道,“我要是把家业交到你们三个里,只怕我还没死呢,家业就被你们败光了!”

    “爷爷,你什么呢”,谢阳笑得颇为尴尬。

    谢老爷子把脸撇过去,都不想看这蠢货,“谢阳,做生意赔进去七八千万不可怕,可怕的是赔了这么多钱,一点经验教训都没吸取!

    “刚进谢家老宅大门,我让你们随便坐,你觉得自己居长,就敢去坐珩的位子,要么不懂规矩,要么是个蠢的!”

    “你这样的,我敢把祖宗累下来的钱给你?”

    谢阳嘴角抽搐,谢俊还没高兴呢,即刻迎来了老爷子的下一波打击。

    “至于你,谢俊,呵呵”,老爷子看了眼李伯,李伯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了桌子上。

    照片上全是谢俊在跟不同的男男女女亲热。

    “作风不正!别接家业了,我怕你马上风死在床上!”

    谢俊都不敢去看老爷子的脸色,只觉脸皮被人刮了一层。

    吴君佩是真急了,“那、那还有正卿呢?正卿成绩好!考上一中了!您也不奖励奖励他?”

    谢正卿不是她儿子,但他们四个现在是同盟。只要钱到了这三个蠢钝的私生子里,她想怎么弄都行。

    “爷爷好,我是谢正卿”。

    “谢正卿?”

    老爷子玩味的笑笑,谢正卿便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状似腼腆的喊了声“爷爷”。

    “谁给你取得这个名字?”

    “我妈”,谢正卿也才6岁,稍显局促。

    老爷子脸色一冷,“正卿,意为众卿之长,一个年纪最的私生子取这个名字,你想干什么?!”

    谢正卿脸色煞白,稚嫩的胸膛尚且带着泣音,“对不起,我妈她不懂这些的,爷爷对不起”。

    “爸”,谢兴琮稍显不满。这个儿子平时颇为贴心,如今被逼到这种地步,他难免不高兴。

    老爷子闭了闭眼,越发失望,“方才谢阳坐了珩的位子,你知不知道谢正卿看到这一幕,在低头偷笑啊!”

    谢正卿脸色煞白,这下子是真要哭了。

    “爸,不会吧?是不是看错了”,谢兴琮犹犹豫豫,不敢置信。

    谢老爷子越发失望,沉声道,“珩,你来”。

    给你混账老子上一课,教教他怎么识人看人!

    谢半珩平静道,“能成事的人有两种,要么是心够狠的真人,要么是够仗义的真英雄”。

    “谢正卿倒好,两头都不占,一个畏畏缩缩的蠹虫”。

    “你凭什么这么我!”

    谢正卿到底也才6岁,脸皮还薄,被老爷子骂也就算了,如今被一个只比他大一天的谢半珩骂,哪里受得了?

    谢半珩大概是跟景明待久了,脾气好多了,居然还能耐心解释,“刚才谢阳坐我位子,不管你笑没笑,反正你没提醒他”。

    谢正卿张口欲解释。

    “你想你不知道这规矩?无所谓,反正我让谢阳起来的时候,你也没替他话”。

    “我、我跟他不熟,而且我第一次来这儿,我害怕,不敢多话”。

    谢半珩嗤笑,“那刚才爷爷要分家产的时候你又敢话了?”

    谢正卿脸红得发紫,讷讷不语。

    “你把谢阳视作竞争对,看到他即将吃瘪,你就格外高兴,心胸狭窄也就算了”。

    “可你忘了,此时此刻,你们三个都是私生子,是天然的同盟。你要做的,是联合在一起,争取能够进族谱”。

    “你没有,你从头到尾没替谢阳美言过一句,蠢!”

    谢半珩看了眼脸色煞白的谢正卿,毫不留情,继续,“你眼看着爷爷要分家产了,这对你来是关乎自身利益的大事”。

    “可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敢堂堂正正争取,反倒要吴君佩来话,毒!”

    “毒辣倒也没错,但真到了要为自己争夺大额利益的时候,你又不敢动了,懦弱!”

    谢半珩冷声点评他,“心胸狭窄,心思浅薄;愚蠢恶毒、怯懦软弱;不会审时度势、无法顺势而为;见利而忘义,遇大事而惜身”。

    “想拿钱,你也配?”

    满堂肃静,针落可闻。

    谢老爷子一声叹息,“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家业交给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