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香贡上师见容寂醒了,眼睛微睁,跟自己道谢,惊异道:“你的身体真是异于常人,这么快就醒来了。”
“多谢上师施救,不容感激不尽”
“你也不必谢我,应该谢谢你收养的这只狐狸,若不是他,我也不知你竟遇上了推山雪!”香贡上师给他上完药,一边包扎一边,“这狐狸真是智多近妖,还带我找到了你那亲卫,我一见他,也不晓得发生何事,他就咬着我的僧袍不松口,好像是让我跟他走一趟”
这狐狸虽不能话,却极富灵性,香贡上师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匆匆跟着走了一趟,这狐狸还嫌他走得慢,一直嘤嘤嘤地催促。
“智多近妖,智多近妖”香贡上师不住地感叹着,但却并未真的觉得他是妖。
哪有妖怪进喇嘛寺拜佛的,这狐狸一瞧便很有佛缘,他很喜爱。
容寂的五指陷入狐狸尾巴中,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被他咬过后的微刺。
妖吗?
或许真是吧。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东西又恢复了之前那亲近自己的模样,把下巴依赖地搁在他的胸口上,贴近了他的心脏,一呼一吸之间,自己的心跳和狐狸仿佛同步了一样。来自动物皮毛之下的温度,逐渐侵入他的肌肤。
翌晨。
容寂天不亮就醒了,好似听见了吱吱咔咔的咀嚼声音,还感觉到本被搂在怀中的狐狸动来动去的。容寂睁开眼,果不其然,就瞧见这狐狸用爪子捧着一块昌迦寺出品的、供奉佛祖的米糕在啃,旁边还有一张自己的帕,包着余下的一块米糕。
从厨房偷的?
容寂脑海里浮现出,这狐狸从自己身上扒出帕子,带着去了厨房,鬼鬼祟祟地捧着几块刚出炉的米糕放在帕上,用帕子拢在一起打结,然后叼走的可笑模样
他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古遥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
醒了?
他进食的动作停顿住,背过身去,准备佯装无事地继续吃,就听那不见病容的少年理直气壮地“我饿了。”
你饿了管我什么事。
古遥头也不抬,并不理他。
容寂就在背后问:“怎么不分我一点?”
古遥就偏过头去看他,瞥见他脸上的神色出乎意料地温和,眉毛都顺了下来,气色好到没话,不过
他知晓容寂已经有十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只有刚被救回来时,由喇嘛喂了点水和稀米粥。
挣扎了下,古遥就把里剩下那一半米糕递给他,本来是看他可怜,主动送他嘴边喂他的,没想到少年把脑袋扭开了:“你给我吃你吃剩的?”
“嘤嘤嘤。”不然呢!
“就这么对你主人的?”容寂黑漆漆的双眸里倒映着这动物的身影:“怎么不把帕子里那一块分给我?”
那是我攒着的夜宵嘤!
古遥不太情愿。
自己虽救了他一命,可自己也从人家身上吸走了那么多灵气,昨天还破天荒的使出了一半的疾风术所以古遥抠门的性子只持续了几息时间,总算是大方地抱着帕里包着的那块米糕,递到容寂嘴边。
喏,给你吃吧。
容寂再次别过头,眼底已有了很浅的一丝温度:“留着自己吃,我不跟半岁大的毛孩抢食。”
捡到狐狸时,他还不足月,现如今养了接近半年,也就是有半岁大了。
但体型是一点没有变化,吃得多也不见长,不见胖,唯有那身皮毛,是越来越顺滑,感极佳。
古遥哼哼两声,把米糕重新包好,从他身上跳下去,去找香贡上师。
香贡上师比少年要聪明很多,很多时候都能理解他的话,只要他一出现,都不用出声,香贡上师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你家主人醒了?”
“嘤嘤!嘤嘤嘤!”什么主人,他才不是我主人!
香贡上师笑眯眯的:“你不必担忧,你家主人身体很好,估摸今日就可以下床了。”
这老和尚。
自己刚才还夸他聪明,懂--&p;gt;&p;gt;
狐语。
怎么转头就能曲解他的意思。
“我差人去给不容送些肉粥,你来,”上师唤道,从袖中掏出一块奶疙瘩,“吃吧。”
喇嘛送了肉粥进房,容寂眼睛瞥过去,喇嘛本来看他重伤,要喂他,没想到他竟直接坐起身,接过碗勺:“多谢师傅。”
“喇嘛千诺,沈施主不必客气,这肉粥是上师特意准备的,利于伤势恢复,不过我瞧沈施主,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着,喇嘛停顿了下,想到昨晚容寂身上血淋淋的伤势,竟然今日气色就好得差不多了,这样的恢复能力闻所未闻。
容寂一口粥还没喝,勺子碰到了嘴唇,他看了一转房间,再次出声道:“师傅,你可有见到我家那狐狸?”
“狐狸?”喇嘛笑道,“上师很喜欢他,在喂他奶疙瘩。”
“哦?”
容寂没有多问,只问了臧昀的伤势如何,喇嘛:“臧施主没有受伤,只是冻伤了,给他烧了炭火,今日也能下床了,臧施主方才也问了我沈施主的伤势如何,对了,你们那家仆吉祥也来过,带了这件外衣,牛羊肉发物,他回去做鱼汤去了”
喇嘛话多,听得他聒噪,他喜静,如非必要,很少跟人交谈。
吃完肉粥,容寂披上外衣要出去,喇嘛拦住他:“沈施主,你的伤还没好全,你躺下休息,躺下哎哎,你上哪儿啊!”
昌迦寺很,也很安静,安静到不需要如何仔细去寻找,只需循着狐狸那软糯如同撒娇的叫声,听声辨位,很快就找到了正在逗狐狸的香贡上师。
容寂站在落雪的菩提树下,披着雪白的氅衣,隔着一条长廊,他瞧见香贡上师正在逗他家那狐狸,上师虽然上了年纪,但心性仍犹如孩童,慈悲心善,中的一百零八颗佛珠,昼夜都在转。
所以狐狸很赏脸,香贡上师喂食给他,他便让抱了。
古遥自幼在寺庙长大,心中对这些和尚是有天然的好感的,加上香贡上师的名字听起来像香贡丸子,人总是笑眯眯的,身上有香火气,故而古遥还算喜欢他。
只不过上师刚把他抱起,他就瞥见不远树下的少年,那长身玉立的模样,已然是成人了,一身白袍,身上仿佛落了三重雪,长发简单地束起,安安静静地审视着他这里。
古遥马上就从上师的僧袍里跳下去,弃他于不顾,欢快地迈开短短的四肢,飞奔跑向容寂,然后一个飞扑——
容寂也没有接住他,只是在狐狸飞扑进怀里时,抬提着他的尾巴,而后轻轻地把他放到了地上,插回袖中,垂首道:“还知道我是主人?”
约莫是心情不错,眉眼舒展着。
可古遥是不认他这个主人的,他是妖,并非普通的狐狸,再自己救了他一命,也算是报恩了,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所以他才不理会少年的自自话,见他都不肯抱自己,就没趣地转身去找香贡上师讨要奶疙瘩了。
容寂原本挑起来的嘴角迅速下沉。
乃至于吉祥跑去冰湖里、费劲千辛万苦地捉了一条鲑鱼,在家中熬好汤,用两个食盒提着过来时,就瞧见容少主一脸的生人勿进。
兴许是受伤的缘故吧,吉祥细心地了不少关怀之词,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可少主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甚至于平日那被他宠到无法无天的狐狸来了,眼巴巴望着他、蹲在地上问他要讨鱼肉吃,他也不给。
这时,吉祥听见外面的喇嘛臧昀醒了,便从少主休息的僧舍退出去。
古遥本想跟上去,想着容寂平白无故的,不给他吃的,臧昀或许会给吧,可他刚一转身,就被叫住:“回来。”
古遥回过头去不解地望向他。
“几个奶疙瘩就把你收卖了,没出息。”
容寂以为他又是要去香贡上师哪儿,筷尖挑起一块去了刺的软嫩鱼肉,放在食盒盖子上,冷着脸招,“过来。”
很多时候,古遥都不理解人类的行为,当然,若是有好吃的他就不计前嫌地凑上去了,跳上桌准备吃,又被他用筷子打开,训斥:“家伙,要谢谢——你要做一只讲礼貌的狐狸。”
“”
古遥开始骂脏话。
容寂很满意,把食盒盖子推给他,给他倒了吹凉的鱼汤:“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