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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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什么呢。

    古籍到这里,后面就没有字了。

    总之,这象征死中得活的卦象在他看来,对古遥不算是坏事。没准,还是什么了不得的造化呢。

    ——天知道古遥有多可怜。

    被人一脚踢开了,晕了好一会儿,复而睁眼,灵气哎?灵气走了

    古遥忙不迭追上去。

    已经不见“灵气”的人影了,但他鼻子很灵,这么短的距离,很容易就沿着雪地嗅到了方位,古遥迈开还未长大的短四肢,朝着下坡狂奔而去。

    四只腿跑起来,到底比两只腿的人走的要快些。

    不一会,古遥就追到了那人背后,但靠得不够近,他就吸不到那灵气,必须得靠得很近了,贴着脚后跟了,才能吸得一丁点哎呀,差点被踩到了,古遥一边紧跟,一边心翼翼地躲避着,以免被一脚给踩扁了。

    这会儿的狐狸,连经脉都消失不见,更别提修炼了。但灵气这种事物,只要靠近便可温养,他感觉到这少年身上的灵气,虽然也不多,只薄薄的一层,但出乎意料的精纯。

    古遥心想,若能长期待在他身边,或能发挥极乐经的作用,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恢复。

    沈不容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跟在他后面红色狐狸,很一只,有些莽撞地贴着他走。他觉得碍事,走得更快了些。

    但不管走得多快,狐狸都紧紧跟着,期间他还不心踩了那东西一脚,便听狐狸可怜地呜咽一声,坐在了地上,接着很快,又爬起来跟着他屁股后面走。

    虽然反常,但他并未太在意,先下坡,再上雪山。

    昌迦寺就在那上头。

    昌迦寺是一座喇嘛寺,内里供奉五方五佛,是周围牧民的朝圣之地。

    莽莽雪山之中,远看是一座红色的型坛城,走近一些,便能听见里头那些喇嘛喃喃诵经的声音。

    走上去时,沈不容已是满身的冰花,抬轻轻拂去身上的冰雪,推开半掩的寺门,跨过门槛,再把门关上——

    “咚——!”

    “嘤”

    又听见一声像猫的可怜叫声,他并未回头,想来是那狐狸正准备跳进来,被他关门的举措拦住了,撞在门上。

    古遥气恼地抬起爪子,揉揉被撞得生疼得鼻尖。

    这人类!可恶!

    以为这样他就进不去了吗!

    天真的人类!

    -

    沈不容每隔三日就要来昌迦寺一次,找活佛解毒。

    初到阿勒古草原时,臧昀带着他来求见这位人称活死人神医的活佛,起初怎么也见不到,昌迦寺的喇嘛了:“香贡上师不接见外客。”随即,在门口挂上一“止静”的牌子,大门紧闭。

    臧昀每天都带他来,却每天都碰壁。年幼的沈不容心气极高,情愿回去,等着毒发,咬着牙受着穿肠烂肚、七窍流血的痛苦,也不肯再去喇嘛寺。

    “崖主,中了这蝎毒,活不过十六,”臧昀声泪俱下地劝诫他,“容少主,你就听我一次劝”

    “怎么听?”沈不容打断他,“去喇嘛寺前头长跪不起吗?”

    “也不是不可,心许活佛心善,会因此感动”

    沈不容并不听他的。

    打那以后,他便开始日以继夜地练剑,既然活不过十六,那就在十六岁前练成这引来杀身之祸的妄念剑,然后报仇雪恨。

    他对报仇没有太大的执念,甚至心底隐约感觉,那就好像是个可做可不做的任务,每逢大梦初醒,都觉着这世间像个巨大的幻境。

    尤其是练剑的时候,冥冥之中觉得似乎上辈子自己也是干这个的。妄念剑那只有两句话的残本在他里,却发挥了全本的作用。

    臧昀,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奇才。

    因为那残本上的两句话,臧昀也看见了,但只有这么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怎么练剑?

    要知道毫厘有差,天地悬隔。

    可少主就是练成了。

    几年前,沈不容在庄子外用一柄生锈的铁剑练习,牧民放牧路过,他的剑气不心伤了人,一群羊都仓皇跑路了,吉祥逮了一只回来清炖,好不兴奋的:“我在后山看见了一群没有人管的羊!我全关起来了,我们来年都有的吃了。”

    遂牧民跑去昌迦寺告状,活佛下山,见了沈不容。

    当时他中的毒已经蔓延得很深了,平日只有块的皮肤发乌,毒发时的惨状骇人,通常他都是紧闭着房门,默默一个人忍受着,不知会别人,也不会发出半声闷哼。

    香贡上师见了他后,发觉他是故人之子,又见他剑法如此精妙,看出一些门路来,告诫他:“你这剑法太凶,杀性重,练起来只有一颗妄心,平日练剑,用地上的短木棍即可。”

    那时,他每日都来昌迦寺一次,香贡上师用银针为他祛毒。

    几年后,毒性祛了几分,变成每隔三日来一次。

    今日香贡上师见了他,为他施针祛毒后:“原本你中了这蝎毒,是活不过十六的,现在毒性只剩下四分,还能再多活二十年。不过,我解毒那时,毒性已经蔓延到你的五脏了,我至多还能为你再祛两分毒。”

    他感恩地朝香贡一拜:“如此足矣,多谢上师。”

    帘幕深垂,一阵阵袅娜的炉香弥漫着禅房。

    他穿上里衣,系上腰带,背过去的面庞,仍是佩戴着面具的。

    沈不容如今习惯于这样现在人前,面具也只在房间里独处时摘掉。

    旋即,香贡上师拿出几包药给他:“芑草不多了,吃完这段时间,我再上山采一些。”

    他马上道不必:“过段时日我自行上山采药,不必麻烦上师。”

    两人从禅房出去,昌迦寺很,到只有前后两个大殿,背后就是每日参的讲经堂,楼上则是喇嘛住的房间。途径大殿时,两人却见到一怪异的画面。

    一只不知是猫还是狐狸的红色动物,跪在佛堂前,嘴一张一合,像是在默念什么,模样很虔诚,甚至还像模像样的跪拜。

    古遥其实并不知晓自己跪拜的是哪位佛祖,他甚至不爱看经书,因为看不懂,只听东来寺里的和尚讲禅,也是似懂非懂。

    但修习佛法,并非博通经论就能大成,而是离法自净,十劫入定,一心向佛。

    佛法的道理在一悟。

    他告诉佛祖:“佛祖在上,我不知这是何处,想回上界去,我师祖还等着我回去救命。我自幼吸收佛荫,皈依佛门,求您开恩,赐我菩提佛光,准许我这微不足道的愿望吧。”

    完,叩拜三个响头。

    香贡上师稀奇地盯着它:“这是狐狸?好有佛性的狐狸,打哪儿来的?”

    这算什么。

    老喇嘛没见过世面。

    沈不容想,这狐狸还会翻白眼呢。

    古遥叩拜完,从蒲团上下来,转身跃出大殿。

    方才他一直寻找的“灵气”就在眼前,古遥忙不迭朝他冲去,蹲在他前面:“嗷!”是你呀!

    香贡上师:“你认识这狐狸?”

    他摇头:“不认识。”

    “嗷!!”

    香贡上师却仿佛能听懂狐狸在些什么:“他好像在他认识你我看着狐狸有灵性,”他动了养在昌迦寺的念头,“若是无主”

    “当心它偷吃你庙里东西。”沈不容睫毛低垂,指着那狐狸,“看它嘴角还有糕点屑。”

    哪有!

    古遥马上扒拉自己的脸。

    分明什么都没有!

    诓我!

    香贡上师却更惊奇了:“会拜佛,能听懂人言,这是瑞兽啊!”

    “嗤。”

    香贡上师并不理会他的嘲笑,蹲下同那狐狸打商量:“你有没有主人?你家住何处?”

    若是没遇见这“灵气”,古遥或许就在这寺庙短住几日了,那糕点味道还挺好,但是

    他摇摇头,靠在少年的脚边,抬起爪子扒拉他的靴子。

    香贡上师明了,也不恼,笑眯眯地起身:“看来这瑞兽已经认你为主了。”

    “瑞兽”使劲抱着少年的靴子,沈不容甩不掉,皱了皱眉。

    他并不想养这东西。

    但狐狸非要跟着他。

    甚至连上师,也他们有缘:“狐狸是难以养熟的动物,不轻易认主。他认你,是你们有缘。”

    末了,上师还拿出一盒糕点,装在竹制食盒里递给他:“我看他爱吃这玉米奶糕,你带些回去喂他。”

    古遥眼睛一亮。

    这和尚好上道!

    他友好地朝和尚嗷嗷叫唤几声,以示感谢。

    香贡上师原想蹲下来,摸下狐狸的脑袋,没想到古遥歪头躲开了。

    他收了,又:“这狐狸不喜与人亲近,既然他这么粘着你,明他内心亲近你、喜欢你。”

    饶是上师这么,在昌迦寺用完午膳,下山之时,沈不容也没有抱它。冷眼看着那巴掌大的狐狸,磕磕碰碰地在后面跟着,跟得很紧,跟着他回到庄子,又被吉祥一扫把打出去:“这畜生又回来了!滚滚滚!!你别跟着我们少主!”

    我不滚!

    古遥使劲贴着他嘴里的少主,好不亲热的样子。

    ——却被那少主轻轻一脚蹬开了。

    惹得吉祥张狂大笑:“滚出去吧你!”

    古遥又生气,又发不出脾气。

    谁叫自己偷喝了别人半桶的羊奶。

    现在肚子还是胀的。

    他那不敢发气,仍由这奴仆辱骂的模样,看上去又怯又弱。不知是不是少主看他模样可怜,发了善心,制止了吉祥的行为:“让它住柴房吧。”

    “可!”吉祥提起扫把,忿忿不平,“可这畜生要偷东西!”

    “锁好房门就行了。”完,沈不容回了房间,换了身衣服,提着食盒,去庄子后面的空地练剑。

    古遥被吉祥拎起来骂了一通,但吉祥倒也没有再继续打他,只是把他关进了柴房里。

    随即,古遥就悄悄地溜出去,本想靠近沈不容的,一看他在练剑,就不敢贸然靠近了。

    虽然少年里的“剑”只是一根木枝,但是不打到动物,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隔得老远,古遥就看着他练剑,看着看着,眼神便溜到了那食盒上。

    食盒就放在地上,离自己不远。

    如果自己偷吃,会不会再次被赶出去?

    可这里头的糕点是那老和尚亲口的,要送给自己吃的啊。

    其实他并不饿,就是嘴馋。

    算了,还是守些规矩,免得晚上没地方睡觉

    古遥的坐姿很“矜持”,沈不容练剑时没工夫顾得上它,偶然一瞥,就发现那兽好像在打坐?

    上师的有些道理。

    这狐狸身上果真很有佛性。

    古遥吐纳了一会儿,本打算将刚刚从那少年身上吸取的灵气聚起,但约莫是量太少,体内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是肚子饿了。

    所以日落时,见那少年练完剑了,打开食盒,古遥闻到玉米奶糕香气的一瞬间,立刻收了打坐的姿势,护食一样扑过去。

    “规矩点。”少年。

    古遥坐在他面前。

    看着他打开食盒吃糕点。

    一个,两个

    喂!你少吃点啊!

    那是和尚看我聪明送给我的!

    别吃完啊!!

    少年撩起长袍,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见狐狸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碧绿的眼睛馋得要滴水,便问它:“你看什么?”

    “嘤嘤。”

    古遥自是不能人言。他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不仅修为全无,身外之物全部消失,连人话也不能了。

    他拼命地细声叫唤着。

    别吃了是猪吗怎么吃这么多!啊!!

    沈不容好像听懂了它在什么。

    好像是:“也分我一点吧,好不好?”

    沈不容便撇下一块寺里做的玉米糕,丢在雪地上。

    古遥低头扫了一眼。

    丢地上是看不起谁?

    见状,少年若有所思,把地上那块玉米糕捡起,放在石头上。

    这狐狸却还是老样子,看都不看,似不屑于吃掉在地上的东西。

    沈不容见他不吃,不再理会,提起食盒起身,返回庄子。

    古遥马上飞奔着追上去,臧昀打猎回来,见到少主和今早被自己丢弃的狐狸一道回家,心下惊诧不已:“少主,这”

    沈不容并未解释。

    吉祥:“少主让这狐狸睡柴房,是要养它的意思,天知道它吃的比我们三个人都多!”

    那半桶的羊奶,是他们三个人的早膳。

    臧昀见是沈不容有意要收留这狐狸,拽住了吉祥:“罢了,一只刚出生的狐狸崽子能吃多少,昨儿它受了重伤,肚子饿了才偷吃的。你可听好,”最后这四个字,是对着地上那狐狸的,“再偷吃一次,就真把你丢进荒山,自生自灭。”

    “嗷”那好吧

    完,古遥怯怯地转头看向少年上的食盒。

    这分明是给自己的食物。

    但这少年没有给他吃,而是放在木桌上,一旁,炭炉上的土锅里传来炖牛肉的清香,这是晚膳。

    起来,白天雪下得,有阳光,并不如何冷。

    现在雪尽管停了,可也日落西山了,月色下,猎猎的风吹在身上还真有些让人打哆嗦。

    不过,今天靠近了少年一会儿,吸了一丁点灵气,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身体变得暖和了些。

    随后,古遥便躲回了柴房,用尾巴把自己团成一只,下巴支在大尾巴上,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