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探病
满汴京的百姓都以为温丞相回京了,?一定会大刀破斧彻查郭璇之一案。
没想到他回来数日了,也没有半点动静。每日上朝下朝,处理国事,?却没有提起郭璇之只言片语。
朝中御史台形同虚设,对此也是一言不发。
以刘宣为首的某些清流明里暗里地提示温无玦,却被他置之不理。兼之,?薛思忠数度出入丞相府,?来往殷勤,?难免让人心生怀疑。
由此,汴京坊间渐渐流出物议,?隐隐有暗戳温无玦脊梁骨之意。
这日,?萧归从北境班师回京。
他在回军途中中了北燕埋伏,虽然早有预料,也了个反包抄山战,然而三军安然无恙,?头阵的萧归却一不心被北燕的流箭射中了腿部,?伤了骨头,不得不由李凌护送他快马赶回汴京。
其实萧归本人对伤势并不在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一点伤也残不了。
不过李凌提出要护送他先行回京的时候,他却没有反驳。
三军日行速度有限,?回到京城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却十分想见他相父了。
他相父如今在做什么呢?
处理国事?吊唁郭璇之?搞粮草?
反正一定不会想他。
萧归想到他那日支使他去战,?却没有告诉他要回京一事,就越想越气,气得腿上的伤口隐隐出血。
“哎呦!皇上,您要不还是乘马车吧?这还在出血,?等会真要好不了了。”
李凌一见了那白底纱布上的血迹,就心疼得不行。
这非得骑什么马啊?坐马车不香吗?
对此,萧归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见过哪个主帅是坐马车里的?”
李凌:“……”
逞什么能啊。
临近汴京城,一行人三十余骑大摇大摆还是有些沾眼的,李凌给萧归找了辆马车,这次萧归很配合,没有拒绝。
越是临近天子脚下,官道上便越熙熙攘攘。
途径一间茶楼,李凌勒令停下,去补充点干粮和茶水。
萧归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车里,沿途看山色,却听见茶楼里传来情绪高亢的议论之声。
大梁国内,一般这种茶楼都是些文人骚客的聚集之地,有事没事就爱聊些时政弊端。
当下谈的是郭璇之的事,个个都在痛骂薛家一手遮天,杀人不偿命,朝中纲纪越发沦丧了云云。
后面,谈着谈着忽然风向一转,暗暗戳起当朝丞相来。
“话,以前遇到这种事,丞相都是一定要给一个公道的,至少也会彻查此事,怎么如今倒不闻不问了呢?”
“收钱了呗。”
“您没听吗?那薛思忠经常出入丞相府,要这俩之间没点什么私下交易,谁信啊?”
“这不能吧?丞相已经是少见的清直之臣了,如果连他都……那只能哀叹国之不幸啊!”
……
萧归先前只是无所谓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谁知听到后面,眉头都皱起了一座山丘了。
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整天就背后戳人脊梁骨吗?
李凌点好了回来,便见皇上脸色不豫。
“皇上?”
萧归接过他手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目光仍然落在他身后的茶楼里。
“等回了京城,你让人好好查一下,这茶楼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凌错愕了片刻,“皇上,他们怎么了?”
“诽谤丞相。”萧归冷冷道。
李凌:“……”
一进了城,萧归便吩咐直接去丞相府。
李凌却急得跳脚,“皇上如今腿伤严重,不回宫找太医,去找温无玦做什么?”
萧归凉凉道:“趁着朕出征,他就先回来了。”
“可皇上如今去了又有何用?皇上能他么?”
李凌心你现在半个残疾,单是他手下那个陆嘉,就可以制住你了,等会又碰得一脸鼻青脸肿。
这话戳中了萧归的痛处,他咬着后槽牙,暗暗想着不如先回宫中,再琢磨怎么整他。
于是,一行人最终还是先回了宫中,传太医看伤。
太医一剪开缠着的旧纱布,吓了一条,伤口反复出血,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
他仔细地给皇帝包扎开药之后,叮嘱他近日万万不能再骑马,需要好好修养,不然再这样下去,只怕这条腿要废了。
李凌听得心惊胆战,越发盯紧了皇上,不让他出宫,只派人告诉了温无玦。
温无玦此前没有接到任何萧归回京的消息,此时听他回来了,先是一愣。
随即又问宫中来人,“皇上的伤势很重?”
按萧归的性子,要是伤势不重,早就上门来找他麻烦了,不可能先回了宫中。
太监得了李凌嘱托,对外不可皇帝病重,只是伤,因此神色一凛,话遮遮掩掩起来。
“这这、这倒也不会,丞相无需担忧。”
温无玦抬眼看他,见他神色有异,越发心生疑窦。
待了太监走后,心里琢磨起来,难道萧归真的伤得很重?
李凌素来是个人精,越是这般鬼鬼祟祟,越是有事。
温伯听了他的担忧,便笑道:“丞相担心什么?皇帝要真要伤重得要死了,李凌肯定要来与丞相商量。如今国中还有谁能撑起这一场乱局?”
“死”字掠过温无玦的耳朵,轻飘飘得有些刺耳,他无端端地心底漫起凉意。
此次他回京匆促,给萧归留的兵马不多。
北燕若是存心在路上伏击,瞄准萧归这个活靶子,集中兵力置他于死地,让大梁唯一的合法君王就此丧了命,挑起国中内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温无玦叹了口气,真不该与萧归置气而轻敌。
狗皇帝虽然狗,但这段时间对他还算不错,若因此丧了命,他当真无法自处了。
数日间,丞相府终日络绎不绝,国事积压了一堆,朝臣们都要来找温无玦商议,却唯独没见萧归的影子,他心底越发担忧起来。
而实际上,萧归在宫里活得好好的,好吃好喝好睡,除了走不了路,只能摆弄摆弄木弩之外,日子可比在军营中舒适多了。
李凌让内务府给他制了一把木杖,萧归却嫌弃地丢在一旁,深觉真用上这东西,就跟半残的没两样了。
他整日里都在想着等伤好了之后,要怎么整温无玦,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去丞相府找他。
夜色渐浓,宫中灯火影影绰绰,宁静极了。
先帝和萧归一样,都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歌舞,因此宫中素来冷落。
常有人,比起前朝,如今的宫中就像是没人住的一样。
李凌从宫外回来,披着一身轻寒,踏入了殿中。
“皇上,您前天让奴才查的事情,有点蹊跷。”
萧归原本是懒懒散散地躺在榻上,听了这话,当即想起那日在城外茶楼听见那群嚼舌根的文人,腾地坐起身来,冷声道:“怎么回事?”
李凌正色道:“皇上,原本奴才以为不过是些不得志的书生闲言,想着找出人来,一顿得了。”
他顿了顿,神色带了几分冷意,“不曾想,这群东西的背后,竟跟太学有勾结。”
萧归皱了皱眉头。
太学是大梁官办学院,每年从民间挑选才德兼备的少年学子送往太学,三年学成,便可入朝为官。
也可以是大梁的预备官员。
“奴才查到太学的祭酒刘宣跟他们都有勾连,此番在京城内外散播的言论,也是经过刘宣授意的,目的就是诽谤丞相。至于刘宣的目的何在,奴才至今还没查出来。”
李凌此前一直不喜欢温无玦,甚至认为他夺了皇上该有的权力,但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温无玦有能力治理大梁,且没有异心,若无他在,皇上这个皇位不一定能坐稳。
温无玦在民间的名声一向很好,如今这群人恶意制造舆论中伤他,究竟为了什么?
萧归蹙起了眉头,联想到郭璇之事件迟迟没有交予三司会审,隐隐猜到是有人在逼他做决策。
太学祭酒?
这件事跟他并无干系,他为何要冒头?
太学生一向有直言朝中政事的权力,且他们也不结党不合流,常常为民请命,痛斥朝中歪斜风气。
但这个刘宣的做法实在太吊诡了,不符合太学倡导的清直正派,不像是太学祭酒会做的事。
“你继续查,别让人发现。”萧归吩咐道。
敢在背后搞他相父,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里,温无玦终究是放心不下,遮人耳目地乘了一顶轿进宫,手持玉骨牌,畅通无阻地从宣武门甬道进入,直接往萧归寝宫而去。
到了宫门口,恰好见了李凌出来。
“哟,丞相大人,这么晚还有国事?”
温无玦知晓他的阴阳怪气,却并不与他理论,只淡淡道:“听皇上伤势不轻,我来看看。”
李凌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神色。
伤势不轻?
这是哪里听的?
皇上整天生龙活虎的,只差没把宫殿拆了。
温无玦见他神色有异,心里往下一沉,看来萧归是真的伤势很重了。
李凌没什么,只转身进去通报。
随后,温无玦跟了进去,一进了中殿,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药味,且整个宫殿冷清清的,只几点微弱的烛火摇晃。
死气沉沉得令他心头微惊,再见李凌脸色哀戚,不祥的感觉更甚,难道萧归真的要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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