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卜卦 “救命啊!!强抢民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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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卺礼本是人界相结秦晋之好时繁文礼节中的一环,为夫妻二人交杯饮酒,图个“连卺以锁”的好寓意。

    修真界修士们普遍寿元远漫长于凡人,且远离红尘世俗,凡事都从简至上。即使有情投意合之人双修,也大都是个人私事。

    可近百年门派之流兴起,修士们也不如原先天南海北,有了同族的长幼之辈,人界礼节就被采用了不少。

    这合卺礼就是其中之一。

    虽不像人界隆重,但也要象征请亲友做个见证,就免不得采办。

    江尘前脚笑了百折,后脚就拎着大包包跟在了江宁灼身后。

    他狼吞虎咽吃着顺来的芙蓉糕,笑道:“没想到那挽香阁阁主还挺好唬的,夹着坤兽落荒而逃的样子真是……”

    路寒舟损毁的那些东西确实值五百石灵珠不错。但都了物依稀为贵。寻常门派自然是清贫到拿不出这些。

    可封宗根本就不缺。

    那句“无法复原”是骗路寒舟的,以江宁灼现在的实力,即便灵火烧个三天三夜,他也是能复原的。

    路寒舟竟然全信了。

    江尘没读过几天书,卡壳几次实在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好转移话题,“不过我以前遇到他的时候倒不见他如此“活泼“。”

    “你见过他?”江宁灼停住了步伐。

    “对啊。”江尘呆滞地吞了嘴里的芙蓉糕,“他闹过的事多了去了,我这个管闲事的当然见过他。以前死气沉沉的,也没现在聪明多。”

    江宁灼忽略他言外之意的抱怨,问道:“那他鼻尖可有一颗痣?”

    “不知道,他戴面具啊,虽然不是现在那个。”他一直以为路寒舟是相貌丑陋不愿见人。

    江宁灼的询问扑了空,冲江尘甩了个“废物”的表情,又恢复到了那副生人勿进话不多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不过宗主,我倒是从未见你开过什么玩笑。”江尘厚脸皮追上。

    刚才路寒舟跑走时,他捕捉到了宗主的笑容,即使转瞬即逝。

    江宁灼做宗主三年江尘就跟了他三年,他们宗主虽然温和谦逊,但那都是身居高位该有的“架子”,他本人一向是不苟言笑波澜不惊的,唯一的情绪起伏也是夜晚……

    总之,很少这样,还是当着这么多人。

    其实江宁灼本人也是意外的。

    他看着路寒舟跑得四仰八叉的步子,那些尘封在心里的记忆就忽地被勾起。

    以前也有个半大的奶团子因偷藏糕点不想被他发现而这样跑了半条街。

    “想起一位故人,有些怀念罢了。”江宁灼拉缓了语气,负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蜷缩。

    可话还没完,主仆两人脚步具是一顿——逃跑的百折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百折不是站在这里等他们,而是隔着老远看到后彻底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比身旁的石狮子更像石头。

    一股微风划过,江宁灼银冠所束一丝不苟的墨发吹到了肩前几缕。

    趁着这个空档,江尘凌步而起,下一刻就出现在了百折咫尺之处。

    百折被这风撞得微微一闭眼,把手中紧攥的信封僵硬地递了出去,语速飞快:“这是我们阁主让我给江……宗主的,里面明了一些情况,我只是个跑腿的和我没有关系,有事去找他!”

    见江尘把信封抽过去,“卖主求荣”的百折就又一溜烟的跑了。

    江尘:“……”

    瞧把你给吓得。

    他夹着信封走到江宁灼面前,两指并拢用灵力虚托将信悬浮于空中,两人共同看了信中所写。

    最后目光都齐齐聚焦在了落款的“十一”上。

    “他叫十一……”江宁灼看着信的内容喃喃道。

    江尘一目十行,被这内容晃花了眼,面容一顿扭曲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他还真是……自作多情啊。”

    *

    路寒舟是个耐不住的性格,在饭馆等百折等得百无聊赖便又蹿到了街上。他用灵力对自己的身量和外观做了些改动,在人群中不再那么出挑。

    这次他学聪明了些,不往人多的地方钻。

    这座城池并不如挽香阁坐落的繁华,可江南镇依旧热闹非凡,硬是顺着夕阳走了好长一段,人烟才变少。

    他没寻到有趣事物随便找了个墙角靠着算发会呆时,旁边挂了一面写着“瞎子算命”的平津幡下,有位神棍在给一位姑娘卜卦。

    那位瞎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硬是留了一撮胡子充大,故作高深道:“姑娘啊,我看你这印堂发黑,最近是否感觉劳累异常,诸事不顺啊……”

    “嘁。”路寒舟翻了个白眼。

    又是这套“印堂发黑”的辞,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看那姑娘感激涕零(上当受骗)买了那瞎子的符咒离开后,又冲神棍翻了个狠狠的白眼。

    可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那个神棍冲他开口了,捋了捋胡子,“这位修士可要卜卦?”

    “修士个屁。”路寒舟抛远了声音,“那位姑娘面色红润得很,老头。”

    套路词都不知道因人而异,真是谁的钱都敢挣。

    “老头……呵。”那瞎子不屑地笑了声,紧闭的双眼竟悠悠睁开,古井无波的眼眸黝黑到发亮,聚焦在路寒舟的脸上。

    “你看,你看,装瞎!”

    路寒舟就知道,这些街头骗术。

    神棍没受影响,语气平平像在家常话一样,“我装瞎也知道你不是真龙,一只怨凝罢了。脉搏乱得一团糟,你以为你有几日可活?”

    “管好自己吧,还在这里寻我的事生我的非。”

    这一连串话激得路寒舟骤然转身,“什么意思?”

    他两隔着四丈有余,且他从头到尾没有使用一丝灵力,这瞎子更未靠近他分毫。

    伪装怎会在这短短时间内轻而易举被识破。

    “老头是骗子,不懂。”神棍开始收拾他桌上的东西。

    可没曾想下一瞬,“啪”地一声,桌子上摆放的符咒法器被原地震起,随着一股劲风掠过,路寒舟已然恢复原身,甩袍坐在了他对面的长木凳上。

    他抬起了自己的胳膊露出一节净白纤细的手腕,毫不客气地摆在了脉枕上,试探道:“道长给我算算?”

    现代人的自我修养——有病及时就医。虽然这个“医”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日落时分,不再卜卦。”神棍侧头看了沉山的太阳,手指间却搓了搓。

    ……

    路寒舟心领神会道:“十颗灵珠。”

    这对于一个负债五百石的他来,已经十分大手笔了。

    神棍眼前一亮,笑道:“我看你和我有缘,态度也算诚恳,就消耗我自己的机缘,帮你看看吧。”

    他收下路寒舟从坤兽皮毛里巴拉下的十颗灵珠后,将食中二指轻轻搭在了路寒舟的脉门上。

    私房钱被剥夺的坤兽翻肚皮躺在了路中央,开始耍赖。

    路寒舟盯着神棍修长泛白的指节,劲瘦却从容,指纹略有磨损,是长期以灵攥符所致。

    “你的怨凝,脉搏乱是什么意思?”路寒舟不明所以,“还有,什么叫没几日可活?”

    他对这个话题比较敏感。

    好不容易重来,难道又要面临没几天就要嗝儿屁的日子吗?

    “你真身确实是龙,可是是在怨火之上凝聚而成,并非天生,此称怨凝。”

    西边太阳彻底下沉,神棍的声音在变暗的天空下分外清晰。

    他的没错,路寒舟本身是人。

    神棍继续道:“天生与后天两类脉搏相冲,灵台被撞得虚空,难道你就没发现吗?”

    路寒舟:……没有。

    原主只是个配角,书中着墨不多,许多情节也未可知,他也刚穿书一天而已,从何得知。

    见他表情神棍就知道他不知道,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哎,你的心脉是被怨火护着没错,可那终究是邪祟之物,若哪天你神魂被其吞噬,哪还有活的可能……”

    拿着天生地养的灵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灵海灵台神魂神识这些路寒舟分不大清楚,神棍的话他也听得云里雾里。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断道:“那我该怎么办?”

    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

    虽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神棍从路寒舟紧攥的手指,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立马不再多那些细节,只道:“现下还不严重,也非药无可医,只不过,有点难。”

    路寒舟:“你直便是。”

    神棍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把桌上东西收入布包,又把平津幡摘下,“试灵大典你知道吗?”

    试灵大典?

    路寒舟有点印象,好似原主去江毅澜房间就为此事。他还以为是无关重要的事,屡次提及,看来非去一趟不可了。

    “试灵大典会在十日之后旭日山开阵,届时惘洋之境会被开启……”

    正当神棍神秘兮兮与路寒舟附耳交谈时,突然“驾!”的一声,街道末尾有个人策马而过。

    边跑边喊:“救命啊!!强抢民男了!!!”

    街道狭窄逼仄,骏马兴奋异常。坤兽还在路中央翻肚皮滚,路寒舟心下一悸,没等神棍完,借着桌子发力一推。

    只见一股黑雾径直冲向坤兽团团将它裹住。

    勒马声出现地及时,马蹄就停在了坤兽几寸处。

    路寒舟化回人形将坤兽环抱怀中,扭头哪还见神棍的踪影,耳边只随风出现一句:“我叫徐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