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药味 百折不挠的百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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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青镜封穷, 可好歹也是四大门派之一,屋内布置还是十分得体的。

    每个房间空间宽裕都有前后厅两张床,中间用青龙绣样的屏风隔着, 显然就是为招待客人专门设置的。

    柏承之前所的房间不够,看来只是针对挽香阁而已。

    夜深人静,江宁灼的屋被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隔音咒,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路寒舟出了一身汗靠在江宁灼的肩膀上,不出他所料, 他真的越来越难以自控了。江宁灼的手指在他脆弱的鳞片上游走按压,已经完全可以支配他的情绪。

    “别碰……别碰那里。”

    他想撑起身来和江宁灼保持距离,可每次刚有动作就会被鳞片上的刺激搞得再倒下去。

    听着路寒舟低低的龙吟, 江宁灼好心提醒道:“点声,不怕江尘他们听见吗?”

    他没告诉路寒舟自己设了隔音咒。

    话一出口刚才还厚着脸皮肆意发出哼声的路寒舟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江宁灼的灵力缓缓地从尾部流入他的灵海,宛若裂缝被填补的舒畅充满路寒舟的心神,不一会他就换成咬着自己的手。

    十分用力。

    路寒舟再次后悔自己答应了这个互帮互助的提议。

    看着他手腕上的铃铛随着起伏叮当作响, 嘴里声音忍着断断续续,江宁灼终于不忍心了,哄骗道:“当时马车上那个童谣, 再哼一遍, 我就放隔音咒。”

    “不。”路寒舟自己也能放隔音咒, 可他试了几次,发现在输送灵力的过程中好像不行。

    他的拒绝让江宁灼有些不悦, 本来只在鳞片上安分渡灵力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路寒舟的大腿上,狠狠一捏。

    威胁道:“唱给我听。”

    这越界的动作让路寒舟一惊,赶忙想起身离开,可江宁灼箍着他,死活不松开。

    两人就这么挣扎推搡了一会, 最终以路寒舟的妥协告终。

    他冷声问道:“你不是要和我保持距离吗,怎么现在不愿意松手了?”

    江宁灼没话,只是呼吸越来越快,手上的动作也迟钝了许多。

    意识到不对劲的路寒舟赶忙抬头,正好对上了江宁灼微震的瞳孔,以及看到了眼里开始蔓延的红血丝。

    他感受到江宁灼的情绪在变得不受控,因为他的手以及开始胡乱游走。

    暴戾情绪又占据了主导。

    “真是个疯子。”路寒舟在心里骂道。

    可骂归骂,他还是把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嘴里断断续续开始哼那首童谣。

    这首调子仿佛刻在他的记忆里,随时随地都可以哼无数遍。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路寒舟感觉江宁灼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身下灵力又开始源源不断地涌来,路寒舟勉强清醒的神智又被拽入云端,哼着的歌又成了别的声音。

    在灵力输送结束前一刻,占有欲得到满足的江宁灼靠近他耳边问:“尾巴还给谁看过。”

    毫无思考能力的路寒舟回答道:“只给你看过。”

    完脸上就晕起了一丝红,藏在了夜色里。

    漫长的渡灵终于结束。

    路寒舟等自己的身体反应弱下去之后才算从江宁灼膝盖上挪开。

    可他发现,腿又麻了。

    “要我揉揉吗?”江宁灼看他挪动困难,善解人意道。

    路寒舟:“不用。”

    可他撑着江宁灼的肩膀尝试了四五次,还是起不来,只能自己动手揉。

    “之前在迷惘之境缠着我要我揉揉麻了的腿,现在怎么不要了。”江宁灼帮他回忆道。

    路寒舟觉得夜晚的江宁灼就像开了什么阀门,白日里还算高冷的人模人样完全不作数了。

    他声道:“江宁灼。”

    他想问一句江宁灼,是不是喜欢他?

    毕竟两个人最近搂搂抱抱甚至同床共枕的次数越来越多,就连他这棵铁树都偶尔心跳加速有了能混淆理智的感觉,那江宁灼呢?

    如果不喜欢干嘛对他解决怨凝的事如此上心,而且一次比一次认真。如果不喜欢那又何必在每次结束后安抚他的情绪?

    还有现在,总提那些过往无意间的亲密事,到底什么意思?

    可每当要冲动问出口时,江宁灼冷静的模样又像是在告诉他答案。

    那份冷静与夜晚的粘人大相径庭。

    仿佛在,夜晚的这一切都是是个交易,目的就是为了让路寒舟待在旁边,能让自己睡个好觉。

    路寒舟都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

    虽然没谈过,但他知道喜欢是一个过程,是不分白昼对一个人始终与一的感觉,而并非一时冲动,或者态度朝更暮改。

    就像他现在靠着江宁灼,是因为他给自己输入灵力导致的,而并非自己主动投怀送抱。那反观江宁灼哄他,也是为了能让自己睡个好觉。

    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他却短暂地在里面失了神。

    他有时候觉得江宁灼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才会如此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先不原主作恶多端死在他手上,就算他现在并未干真的坏事,但若知道捧在手心的师弟已经换了一个瓤,他还会这样对自己吗?

    不准。

    “嗯?”江宁灼应下他这一声。

    他并不知道路寒舟有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半天没等来以为他晃神,就帮他在背上一下下顺着,安慰道:“乖,不难受。”

    路寒舟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可笑,因为他竟然在这其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依赖感,分不清虚实。

    当时遮掩路寒舟的身份就是不想和江宁灼有瓜葛,可此时却叠坐在了一起。

    他认真道:“谢谢你辛苦了,等我找到根治之法的所有药,你就不用再忙活了。你的暴戾之症我也有从那本书上找,肯定会有办法的。”

    路寒舟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回到了另一个床上。

    他们共处一室一整晚,所以并不用呆在一个床上也会有同样的助眠效果。

    江宁灼听着他疏离的话语,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所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为了解决暴戾之症才这样?

    月色渐浓,路寒舟躺在床上才发现,房间里过于安静了一些,伸手一探,发现了江宁灼设的隔音咒。

    他侧身隔着屏风看着江宁灼,感觉不到一丝动静,甚至连呼吸都很浅。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江宁灼刚才有些不开心,探头量了半天也看不到对方,就叫了声:“江宁灼。”

    “嗯。”空气中传来一声回复。

    路寒舟没想到他没睡,赶忙在床上躺好,藏进被子里。

    临了又觉得自己像在耍人,只好探出头问道:“你这次来青镜封是查谁?”

    来的路上他知道了有三个人,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三个。

    江宁灼似乎翻了个身面朝这边,才道:“柏承。”

    “柏承??!”路寒舟喊了出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最后想起有隔音咒才又放下,问道:“怎么会是他啊?”

    原著中虽然原主作恶多端引了不少正派讨伐,但也反抗了不少,其中最惨的就是青镜封了,柏承就是死在路寒舟手里,算得上是个炮灰中的炮灰。

    穿书前路寒舟也没听到是谁杀了江毅澜,可他万万想不到是柏承。

    “也不完全确定,但他很可疑。”江宁灼伸手加隔音咒,“柏宣衡那一闹有点刻意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迷惘之境出来后,柏承闭关了半月之久。”

    闹事要么是做戏,要么就是真傻,但闭关半月不得不防备,当时迷惘之境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受了伤。

    这么一路寒舟也觉得有点,修真门派大都互不来往,上赶着干涉别人的事倒也是十分少见。

    江宁灼低沉的声线传来:“睡吧,一切等到明日之后再。”

    还想再问的路寒舟瘪瘪嘴:“嗷。”

    ……

    这段时间江宁灼的渡灵虽然十分管用,但那个迷惘之境带出来的心声再度干扰了路寒舟的梦境。

    只不过这次是路寒舟允许的。

    他突然想知道原来的路寒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怎么样的过往,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他站在了一座破庙面前,淅淅沥沥的雨在肩头,不一会就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听这座破庙死了一个少年带着瘟疫,所有人都逃了。

    路寒舟也想逃,可他无处可去。

    体内的灵力难以融合,他的骨头每天都在疼。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只能把自己弄得满身淤泥,蓬头乱发。

    最后还真成了个乞丐。

    他伸手看着磨破的指关节,这是刚才和疯狗抢一块馒头得来的伤。他没辟谷,又是长身体的年纪,每天都饿的不得了。

    身上发着高烧,再淋雨,他就要死了。

    无奈只好踏进这个有瘟疫尸体的破庙。

    这庙地处偏郊,乞丐霸占着许久没人供奉香火了,不过附近的人也没钱供奉。佛像上都生了潮斑结了青苔,入眼全是蜘蛛网和烂掉的稻草。

    路寒舟挥了挥糜烂的气味儿,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正算合眼休息会时,角落里传来了羸弱的呼吸声。

    他是怨凝,虽然沦落街头,但五感清明。

    路寒舟赶忙窜起来,警惕看着角落里用草席裹着的那个人。

    对方喃喃道:“救命……”

    此前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再加上控制不当,路寒舟很少使用灵力。犹豫片刻,他用怨火心将那草席周围的水蒸干。

    他战战兢兢将怀里的馒头揣好,问道:“你还活着吗?”

    “救命……”那人又道,声音听起来就是个少年。

    路寒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涛花门遭遇灭顶之灾前,他们总是救死扶伤。

    提及父母心中情感涌动蓄满了泪水,他赶忙跑到草席前将那个少年翻了出来。

    少年口中被塞满了涂满鸡血的稻草,满脸痤疮已是奄奄一息。

    路寒舟心翼翼将灵力渡过去一些,发现对方的呼吸又明显了一些。

    庙外大雨滂沱,周围了无人气。

    “你等着。”路寒舟慌里慌张把他放平,他自己身陷囹圄都没放弃,那就要尽力救下这个有求生欲的孩子。

    那场大火后,他第一次使用灵力,而这个少年也是第一个对他没有敌意的人。

    丝丝缕缕的怨火向来具有杀伤力,可此时却慢腾腾地爬上了恐怖的伤口,替他清理着浑身的晦气。

    路寒舟有点吃力,满头大汗和之前淋得雨水混在一起,最后统统滴在了地上溅成泥点。

    少年脸上的痤疮开始消失,终于渐渐地恢复了一点人气。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路寒舟嗓音沙哑,灵力消耗后觉得自己更饿了。

    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他,摇了摇头。

    “百折,从今以后你就叫百折。百折不挠的百折。”

    路寒舟将自己怀里的馒头掏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真实感弥漫着他所有感官,膝盖的酸痛也十分明显,明显到路寒舟忘了这只是个梦境,他觉得这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十分感同身受。

    就在这时,一道清明的声线出现在了他耳边,“你就是路寒舟啊。”

    路寒舟乍然回神,头痛欲裂喊道:“我不是!!”

    梦境开始分崩瓦解。

    ……

    江宁灼看着路寒舟脸上凝着的汗,想伸手帮他擦掉,却被面具挡住了。

    他推了好久人都没醒,一声声十一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正当他准备喊些别的时,路寒舟的眼皮骤然睁开。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江宁灼的双眼中满是迷茫。

    江宁灼将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悄声道:“嘘。”

    路寒舟的床靠窗,他借着月光看到了江宁灼紧皱的眉头,随后一嗅,一股浓烈的腐败药味儿直冲鼻腔。

    月光在地板上,窗前突然人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