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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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纪和随口问候了重奕和宋佩瑜两句,就满脸心事的走了。

    宋佩瑜被东宫奴仆捂在被子里,还塞了好几个汤婆子,直到离开东宫的时候,被风雪吹得僵硬的身体才缓过来些许。

    当天夜里,宋佩瑜就发起了高烧。

    不仅惊动了天虎居两侧的大房和二房,连宫中的太医都被请到了天虎居。

    整整闹了两天,天虎居才安静下来。

    宫中专门给宋佩瑜放了一旬假期,让他安心养病,不必急着回去读书。

    柳姨娘不像叶氏那般,每天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家事。干脆暂时搬到了天虎居的后院,每天亲自盯着宋佩瑜吃饭喝药。

    久未卧床,自以为身体已经好了的宋佩瑜苦不堪言。

    每天都要喝至少六大碗滋味莫名的中药也就算了,连点油水都不能沾。每日只有白粥青菜,当真能让人疯魔。尤其是他最近饭量猛增,往往刚吃过饭,没过一个时辰,就又饿得眼冒金星。

    宋佩瑜无数次短暂的后悔,他为什么要弄什么反季蔬菜出来。

    因此在得知安公公不仅带来了好的赏赐,还有东宫厨房的菜肴时,宋佩瑜恨不得能亲自去门口迎接他。

    然而天虎居的奴才们都被吓破了胆子,怎么可能让他下床,宋佩瑜只能躺着床上眼巴巴的望着门口。

    等了好一会安公公才进门,身上已经不见半分凉气,满是心疼的望着宋佩瑜,“都是咱们的不是,竟然没注意到窗框早就被吹出了裂痕,才让少尹遭受这场无妄之灾。这才几天没见,平白瘦了很多。”

    宋佩瑜倚靠在床头,苦笑道,“都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不提也罢。殿下那日也吹了风,可有着凉?”

    “殿下也歇了两天没去学堂,还特意交代老奴去库房找些对症的药材给您送来。”安公公坐在金宝端来的凳子上,缓缓这几天东宫发生的事,“前个儿殿下才去上学,这才三天,勤政殿就下了旨意,天寒地冻行动不便,年前就不必再去东宫读书了,连带着老师们也跟着放了假。”

    “殿下惦记着少尹,让老奴得空了就来看看您,顺便也让您安心养病,不用惦记上学的事。等您病好了,陪殿下去大朝会还是如之前那般,每三日一次。”安公公从袖袋拿出个的锦盒,捧在手心递给宋佩瑜,“老奴顺便将那日殿下许诺的赏赐也带来了,另两件直接入库,少尹病好些了再去看也不迟,这件却是您如今刚好能用得上。”

    宋佩瑜目光放在锦盒上,光是着紫檀木雕花的盒子就价值不凡,里面的东西还值当安公公这种阅宝无数的人专门提出来……

    开雕花盒子,细腻润泽的白玉在黑色绸布的衬托下越发清亮,被雕刻成山峦模样的玉佩内两道天然青痕更是点睛之笔,为本就因材质价值不凡的玉佩更添几分灵韵。

    “这……”宋佩瑜面露犹豫。

    这样的好玉,就是宋佩瑜见得也不多,哪怕上面没有逾制的标记,也不该流到他手上。

    安公公笑眯眯的将玉佩拿出来放在宋佩瑜手上,“长公主偶然得了块难得的玉石,原本是算给大公主造一副能见人的头面,没想到剩下的料子浑然天成就是块上佳的玉佩,竟然比费尽工匠们心思的头面更胜一筹,就叫人给殿下送了来。”

    “殿下见这玉佩触手生温,乃是最养人的暖玉,其气韵也正符合少尹之姿,特意吩咐老奴带来给少尹。”安公公还主动保证,“少尹放心,长公主向来宠爱殿下,绝对不会因为区区块玉就不满,不得还要欢喜殿下会关心人了。您只管将这块玉带出去。”

    听了这番话,从见到安公公就盼望着加餐的宋佩瑜突然警觉。

    他才不信重奕有心情专门过问要赏赐给他什么,就算真的觉得这块玉佩适合他,也必然是有人在合适的时间给重奕递了话。

    重奕本人只负责敷衍点头。

    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安公公。

    宋佩瑜只当没察觉到异样,从善如流的收下玉佩摆在床头,起精神应付安公公接下来的问候。

    等到安公公走了,宋佩瑜再想起这件事,仍旧觉得头疼不已。

    不是他自恋,以这个时代的风俗,八成是有人想要撮合他和大公主,才会递出这样的信号。

    这个人可能是长公主,也可能是肃王或肃王妃,甚至可能是永和帝。

    只是撮合的人也没拿定主意,才选择了如此不伤脸面的做法。

    将玉佩放回紫檀木盒子里,让金宝拿去给宋瑾瑜看。宋佩瑜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了顿饱饭。

    入睡前金宝从大房回来,将装着玉佩的盒子又递给宋佩瑜,“家主既然是殿下的赏赐,您收着就是,戴与不戴全凭您的心意。”

    宋佩瑜眉目舒展开,摆了摆手,轻声道,“登记入库,将来肃王府有喜事,提醒我还有这么个物件。”

    金宝点头应是,见宋佩瑜没有其他交代,才无声退出房间。

    又过了几天,宋佩瑜始终没再发热,总算是得到了柳姨娘的允许,饮食恢复了正常。

    难得有闲暇时光,宋佩瑜大多数时间都在想肥皂的事。

    重奕履行承诺赏了他三件东西,除了已经束之高阁的玉佩,另外两个都是摆件,好巧不巧,居然有个摆在桌子上做装饰的纯金宝石树。

    没过一天,那颗纯金的宝石树就被宋佩瑜交代人拿去分尸,变成碎金和各色宝石,这些天又陆陆续续的变成了能直接花出去的银子和铜板。

    对于肥皂,宋佩瑜同样知道的不多,只记得好似能用得上草木灰和动物油脂。

    草木灰还算好,这个时代的动物油脂却十分难得。

    寻常百姓一年到头能吃得上肉的日子都要掰着手指头数,而且肥肉的价格比瘦肉还要高一点。

    思来想去,肥皂和香皂就算做出来了,似乎也只能赚取富商或官家女眷的钱财,没法给百姓带来切实的改变,

    但目前宋佩瑜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按照他重新整理的单子,最简单的莫过于肥皂和印刷术。

    若是从印刷术开始,那必然要先改良纸张。否则以现在的纸价来,印刷还是手抄没什么区别。

    比起还没头绪的改良纸张,还是已经知晓原料的肥皂和香皂有把握得多。

    绞尽脑汁的列出几个觉得可行的制作肥皂方案,宋佩瑜的眼皮越来越重,干脆放弃挣扎,将包在硬纸里的炭条随手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闭眼眯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佩瑜忽然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

    他睡眼迷蒙的愣了会,才高声叫人来问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似二房传来的动静,二爷要对珏哥儿动家法,二夫人不许。”有梨花村的经历在,金宝和宋景珏总有些香火情,脸上不自觉的浮现担心。

    宋佩瑜则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宋景珏都是要当差的人了,多大的事能犯得上动家法?想来想去也只有让宋景珏念念不忘的慕容姑娘。

    “给我添件衣服,我们去二房看看。”宋佩瑜将散落的纸张收好放在箱里,利落的从床上翻下去。

    金宝下意识的想要劝阻,看清宋佩瑜的脸色后又闭上了嘴,默默去找最厚的那件斗篷。

    自从开始进宫做伴读,宋佩瑜的威严一日胜过一日,其中感触最深的莫过于金宝和银宝。

    他们也在学着和宋佩瑜一起转变,将宋佩瑜当成主子,而不是主家爷。

    等宋佩瑜穿戴整齐,外面的吵闹声反而了下来。

    宋佩瑜生怕宋景珏已经挨上了,恨不得三步并成两步,到了二房门口,硬是在数九寒冬中跑出满身的热汗。

    闹剧现场在宋二的书房,宋佩瑜进门的时候,宋二和二夫人都整理好了情绪,虽然仍旧能看得出怒容,却不至于失态。

    只是配合着仿佛废墟似的书房,宋二和二夫人的端庄反而越发怪异。

    最不像话的是宋景珏,满身酒气的委顿在地上,絮絮叨叨的着什么。

    宋佩瑜凝神听了会,脸色逐渐尴尬起来。

    这不就是那天宋景珏对讲得如何对慕容姑娘一见倾心……

    人都来了,就算尴尬宋佩瑜也不能干站着,只能明知故问,“景珏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还至于用家法,他年后就要去金吾卫,传出去可怎么面对同僚。”

    二夫人用手帕压了压眼角,哑着声音道,“我也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要断了珏儿的腿,莫不是后院那个的还站不稳,就开始嫌弃我的珏儿碍眼。”

    此话一出,宋佩瑜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宋二却怒火中烧,气得连话都不出来,抓着桌子上的圆木就要往地上瘫软的宋景珏身上抽。

    宋佩瑜连忙抱住宋二的手臂,连连劝阻,“二哥,二哥!有话好好,你要是真断了景珏的腿,别肃王那里不好交代,若是惊动了母亲,你可怎么赔她的孙子。”

    “好,你还来劲了!”宋二夫人将帕子甩在地上,推开窗户高声道,“给我备马车,既然宋府容不下我们母子,我们就……”

    焦头烂额的宋佩瑜顺着二夫人的方向望过去。

    宋瑾瑜正穿着官服立在窗外,肩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想来是刚回府就听二房闹起来了,特意赶过来。

    二夫人用帕子捂住脸,闷声道,“大哥”

    宋瑾瑜点头,目光顺着窗户看到屋内,将情况尽收眼底,缓声道,“先不急着走,与我是怎么回事,便是要动家法,也要守着规矩才能有法。”

    见到二夫人点头,宋瑾瑜才又绕去门的方向,在宋佩瑜殷切的目光中进屋,径直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宋佩瑜亲自出去吩咐守在门外的金宝去端壶热茶来,老老实实的站在宋瑾瑜身后。

    宋二和二夫人都不愿意开口,宋瑾瑜便将注意力放在仍旧倒在地上胡言乱语的宋景珏身上,仔细辨别他在什么酒话,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他怎么和穆氏女牵扯到了一起?”

    “没”宋佩瑜连忙解释,“不是穆氏女,是兵部侍郎的千金。”

    宋瑾瑜睨向宋佩瑜,“你又知道?”

    宋二和宋二夫人也将目光放在了宋佩瑜身上。

    宋佩瑜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却生怕二哥二嫂又一言不合的闹起来,连忙将从在吕府开始,发现宋景珏异常,然后将宋景珏抓去天虎居审问的事,挑着不会火上浇油的内容了。

    “珏儿确实按狸奴交代的与我们了这件事。”宋二夫人指着宋二,“前日他还与我珏儿喜欢兵部侍郎的千金,要去探个口风。”

    “我也见过慕容姑娘,从容貌到人品都是上等,恰巧家室也门当户对,正是再适合不过。昨日他又与我婚事不成,我虽然觉得可惜,却也知道不能强求。”宋二夫人又去擦眼角,“谁想到珏儿伤心之下多饮了些酒,不知道了什么浑话,他居然就要断珏儿的腿。”

    宋二脸皮抽搐了下,看向宋景珏的目光仍旧异常凶狠。

    宋佩瑜仗着宋瑾瑜就在身边,壮着胆子将宋二手中的圆木抢了过来,远远的扔到角落,劝道,“景珏了什么让二哥伤心的话,二哥只管出来,便是二嫂也不会轻易放过景珏。”

    “我记得时候我们玩闹时,景珏因着天生神力,长长会将伺候的人弄伤或者碎些东西,每次都是二嫂气的让景珏去罚跪,二哥变得法儿的求情。前些时日景珏在长公主府的宴席上得了肃王赏识,二哥更是喜不自胜。二哥最珍爱当年入朝时,父亲亲自题字的折扇,十多年时时刻刻放在手边自省,当天就转送给了景珏。”宋佩瑜对那把折扇记忆十分深刻,全因他从到大唯一一次挨罚,就是和宋景珏胡闹没注意周边,让那把折扇的扇骨上出现了个缺口。

    二哥没怪他,大哥却没放过他,

    隔日他和宋景珏再见面,一个肿着屁股,一个捧着半寸高的白纸和《中庸》,等着抄书。

    宋二的表情随着宋佩瑜的话缓和下来,总算愿意开口话,指着仍旧委顿在地上的宋景珏道,“你们以为这个孽障与我什么?他要去做慕容府的上门女婿!”

    知道儿子喜欢的是兵部侍郎的女儿而不是穆氏女后,宋二没有再如之前那般一口回绝,先是去和宋瑾瑜透露口风,见宋瑾瑜不反对,才特意找机会和慕容靖接触,试探对方的意思。

    当时正在宴席上,慕容靖不疑有他,当真给宋二了心里话。

    他要给独女招赘婿,而且不想招和穆氏有关的女婿,怕等他不在了,独女反而要受赘婿的欺负,还特意求宋二给他介绍家里兄弟多的人家。

    宋二差点就怀疑慕容靖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婉拒他,随便给对方指了几个符合的人选,回头又叫人仔细调查这件事。

    结果人家还真没假话,早在几年前,慕容靖就放话要给女儿招个赘婿。

    那天宴席过后,第二天慕容府就派人暗自里调查宋二随口推荐的那几个人。

    这门婚事到这里,在宋二心中就已经结束了。

    他辛苦养大,马上要顶立门户的嫡长子,绝对不是给慕容靖养的。

    而且宋氏嫡枝少爷中出了个赘婿,别他从此之后还有没有脸见人,他的兄弟们,甚至还没入朝的宋佩瑜和宋景明都要跟着矮人半头。

    宋景珏昨天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没什么,谁知道今天喝了酒却开始发疯,特意到书房来堵宋二,了些稀里糊涂的话。

    偏生慕容靖将宋二当成个好人,白天遇到宋二,还特意了他调查那几个人的结果,又与宋二了不少多年心得之‘要怎么制住赘婿不让其作妖’的方法。

    宋二听得脸忽青忽白,很难不将自家的傻子带入进去,又不好对毫无所觉的慕容靖发火。

    本就惹了一肚子闲气,回家再被宋景珏胡搅蛮缠,还敢要去做‘赘婿’,宋二怎么可能不怒火冲天。

    二夫人听了原委,总算是不再与宋二生气,嗔怒道,“他只是醉酒糊涂,你非要在他醉的时候断他的腿做什么?”

    然后蓦得脸色一变,居高临下的望着始终喋喋不休,声音都沙哑了的宋景珏咬牙道,“等到明日他清醒了,若是还这般胡言乱语,我亲自断他的两条腿!”

    望着二夫人的表情,宋佩瑜突然想起在梨花村时,二嫂为在青山受伤的宋景珏亲自杀鸡,过程极度血腥……

    将当时的画面带入到宋景珏被断腿时的状况,宋佩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无声了个哆嗦,抖着声音开口,“其实这门婚事也不是不能再商量。”

    顶着大哥和二哥二嫂不赞同的目光,宋佩瑜语速飞快,“慕容将军想要招赘婿无非出自两个原因,一是怕他是武将,不知道何时再起战事就要上战场,若是有了意外,慕容姑娘无所依靠。二是不甘心偌大的家业没有冠他姓氏的继承人,平白便宜的旁人。”

    “若是二哥二嫂仍有心成全景珏,二哥不如再去和慕容将军详谈。景珏和慕容姑娘的婚事能成,我们愿意去求陛下圣旨赐婚,以保证慕容姑娘在宋氏的地位。要是慕容将军还不同意……”宋佩瑜抬眼去看大哥和二哥二嫂的表情,见他们表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严肃,才敢继续往下,“二哥二嫂可介意景珏和慕容姑娘的第二个男孩姓慕容。”

    当然介意!

    宋二不再执着于断宋景珏的腿,二夫人的理智也跟着回归,马上察觉到宋瑾瑜和宋二并没有马上反对这个离谱的建议,反而在认真思考可能性。

    她咬了下嘴唇,无声退出书房。

    她一直清楚,儿子的婚事她只能提意见却不能决定,其中牵扯到太多前朝的因素。

    终归慕容家的姑娘是个好的,她很喜欢。

    宋景珏也被厮扛走,宋佩瑜躲在宋瑾瑜身后,顶着宋二的目光纹丝不动。

    好在宋二此时也顾不得宋佩瑜,他满脑子都是自家不争气的孽障,

    “大哥与我透个底,陛下对穆氏究竟是什么看法?这个岳家是否能让景珏靠得住?”宋二目光定定的望着宋瑾瑜。

    自从允了宋景珏以武入朝,宋二就定主意要为宋景珏寻个在军中有威望的岳父。

    他们兄弟虽然也上过战场,但大多都是以监军的名义,就连和武官交道比较多的宋四,都是以永和帝护卫的名义熬了个资历,才在五军都督府任文职。

    宋景珏天生资质在那,宋二作为父亲,又怎么忍心看他蹉跎。

    宋瑾瑜沉默半晌,只有一句,“来日再起战事,骆三和慕容靖必能更进一步。”

    宋二的心狠狠跳了下,骆三至今还只是在军中任将军,慕容靖却同时兼任兵部侍郎,若是二人同时更进一步,从资历上讲,必然是已经在六部历练过的慕容靖为主。

    “至于穆氏。”宋瑾瑜指了下空着的茶杯。

    正竖着耳朵听课的宋佩瑜愣了下,连忙去寻茶壶。

    宋瑾瑜喝了茶靠在椅背上,眉目间皆显疲惫,“狸奴在东宫这么久,可瞧出了苗头?”

    宋佩瑜狡猾的眨了眨眼睛,“陛下应了赐婚,我们就只管准备婚事。陛下没应,我们也尽力了,只能景珏和慕容姑娘没有缘分。”

    在东宫这么久,宋佩瑜早就发现了永和帝对穆氏的微妙态度。

    倒不是他已经飘到敢去听永和帝的事,而是勤政殿和东宫距离实在太近了,永和帝又向来宠着东宫,勤政殿的宫人反倒是主动给东宫递消息。宋佩瑜近水楼台,听到的消息自然比许多人都更全面。

    比如册封盛大姑娘为贵妃的圣旨下了后,永和帝命礼部给穆贵妃拟封号,礼部拟了‘荣’、‘昭’、‘俪’、‘和’,专挑有好寓意的字眼。

    最后圣旨到两仪宫,穆贵妃却是成了顺贵妃。

    也不知是要穆贵妃顺从,还是要其他人顺从穆贵妃。

    依照永和帝对穆贵妃毫不掩饰的嫌弃,宋佩瑜大胆猜测是前者。

    再加上顺贵妃为了穆和逼迫重奕时,一口咬定要让穆和入朝。宁愿要将穆清定下的官给穆和,穆清再去做重奕的新伴读。

    穆清偶尔来东宫请安,从不与重奕提起穆氏,反而言语间对永和帝多有濡慕。

    ……

    尽管宋瑾瑜没透露消息给他,宋佩瑜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宋景珏的婚事,刚好能证明他的猜想。

    宋佩瑜不会因此就觉得他利用了宋景珏,如果不是宋景珏先对慕容姑娘念念不忘,他绝对不会去利用宋景珏的婚事。

    只能他们出生就在权利的最中心,很多事情都是恰逢其会。

    宋瑾瑜看向神色仍旧恍惚的宋二,想起前些时日他为了宋景明也是这般耗费了所有心思,回府刚听二房闹起来的不快顿时淡了很多,“你都办差多少年了,关心则乱之下竟然连狸奴都不如。你好生想想,景珏的婚事只要过得去,族中必不会有二话,你们夫妇大可以慢慢寻着,或者过段时间景珏就会改变心意。若是你与慕容靖商议好了,就来找我。”

    宋瑾瑜知道宋二还要斟酌,起身准备回大房。

    他最近连日处理年前的公务,头风的毛病又有复发的征兆,连自家儿子的婚事都全交给了夫人处理,委实分不出太多精力再给侄子。

    宋佩瑜跟着宋瑾瑜一起溜,走在半路,熟练的扯上了宋瑾瑜的衣袖,“若是二哥和慕容将军都有意,大哥能不能先让我试试?”

    “你想让殿下对陛下开口求赐婚。”宋瑾瑜诧异的停下脚步,再次迈腿的时候,笑着道,“若是能成,让老三给你拿两个咸阳铺子的地契。”

    宋三是宋氏兄弟中唯一任闲职混日子的,平日里主要负责族中庶务。

    让宋三给宋佩瑜拿地契,就是族中认可他有功。

    宋佩瑜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吃了满嘴的风雪,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三哥要是拿城门边上的铺子糊弄人,我可不依。”

    宋瑾瑜被烦得没办法,没好气的伸手将身边的猴子拘在臂弯里,“让老三将账册拿出来,你随便挑,总成了吧?”

    远远跟在宋瑾瑜和宋佩瑜身后的奴仆们不敢去听他们在什么,却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轻松的氛围。

    心中感叹两位主子关系亲密的同时,再看彼此都觉得亲近了许多。

    宋佩瑜在家里等了三天,终于等到宋二出现在天虎居的门口。

    宋二百般思索,又和夫人屡次商议后,还是舍不得慕容靖这个前途无量的岳父,将慕容靖单独约出来,开门见山的表达想要结亲的意思。

    宋二被宋景珏反复气了几次,反倒没有那么在乎结果,大惊失色的却变成了慕容靖。

    好在宋景珏自从入了肃王的眼,也是咸阳正风光的郎君,慕容靖不至于没听过这个人。

    两人密谈了整个下午,最后达成双方都很满意的统一意见。

    婚事慕容靖愿意退步,不要求宋景珏入赘,但必须是永和帝圣旨赐婚才行。

    慕容靖也不要慕容姑娘的第二个男孩姓慕容,他决定等永和帝赐婚,就去求永和帝赐他个宋府周边的宅子,宋二和二夫人不能阻拦他姑娘想回家看看的心思。

    如此两家皆大欢喜,只差永和帝的赐婚,就能结门好亲。

    宋佩瑜立刻给东宫递信,他的病已经好了,明日便入宫陪三皇子去大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