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离得最近的叶氏也能看清‘吉利果子’的模样,手上力道一松,半碗茶水都泼到了衣服上,吓得身边的丫鬟连忙跪下去,要哭不哭的给叶氏擦裙子。
宋老夫人将宋佩瑜和叶氏的异常看在眼中,发现其他儿媳妇们的脸色也不如之前自然,再看给她献‘吉利果子’的丫鬟,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宋佩瑜亲自将丫鬟手中的托盘接过来,随口对神态惶惶的丫鬟道,“将你哥哥叫进府来,去伯爷的书房回话。”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也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却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下意识的觉得宋佩瑜让她哥去伯爷的书房是为了严刑拷,甚至是灭口。
宋佩瑜反而冷静了下来,沉声道,“这是你哥哥的机缘,让他好好想想那个兖州富商的事。此事过后,若是伯爷的书房不缺人,就让你哥哥到我的书房伺候,和金宝学学本事。”
宋佩瑜罢也不管丫鬟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对满屋神色各异的女眷了句能让她们宽心的话,“那富商也不碍什么事,大概是要例行问话。只是这种‘吉利果子’可能要牵扯到年前的大事中,我拿去给大哥看看。”
宋老夫人脸上这才恢复了笑意,对宋佩瑜道,“你有正事就去忙,若是家中的奴仆惹你不开心了,只管拉下去杖毙,谁有话,就让他来找我。”
感觉到腿边委顿着的人开始无声哆嗦,宋佩瑜顿时哭笑不得,“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怕宋老夫人惦记着这个事,宋佩瑜走之前特意附在宋老夫人耳边,给她个准话,“还是钦天监的官司,加上太庙那次,他们要倒大霉了。”
宋老夫人可不管钦天监倒不倒霉,只要不波及宋府,就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因此在宋佩瑜走了后,就将这段插曲放在了一边,只管全心全意的张罗着大孙子的喜事。
女眷都看到了宋佩瑜和宋老夫人悄悄话,见宋老夫人心情非但没被影响反而越发的兴致高涨,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宋佩瑜让金宝和丫鬟一同去找丫鬟的哥哥,先问出来那兖州富商落脚的地方,直接将兖州富商请来宋府做客。
端着托盘去大房的路上,宋佩瑜心中闪过无数种想法,脚步越来越沉重。
从‘天降祥瑞’到太庙祭祀当天的著香,可谓一环扣着一环。
若是钦天监监正献上祥瑞的时候,永和帝采纳了钦天监监正的进言,将‘祥瑞’留到太庙祭祀那天做供果,还要昭告天下,并请咸阳周边的父老来太庙观礼。
光是那些废香就能让永和帝的名声败坏一半。
等年后兖州富商到咸阳,所谓的‘吉利果子’遍地都是,不仅永和帝的名声没救,刚成立不久的赵国也必然岌岌可危。
宋景珏远远见到宋佩瑜捧着个托盘几乎要撞到柱子上了,连忙提醒对方,“七叔!”
宋佩瑜恍然回神,看向穿着格外华丽的宋景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竟然扮得如此隆重。”
宋景珏傻笑着摸上后脑勺,“我还有几天就要入职,慕容大人有意传授我些与同僚相处的经验,让我在年节这几日,没事就去他府上。”
“是去见慕容将军还是去见慕容姑娘?”宋佩瑜目光再次顺着宋景珏头顶崭新的金冠量下去,嘴角的笑意逐渐促狭起来。
谁料宋景珏却不吃这套,他甚至骄傲的挺起胸膛,“我和慕容姑娘已经是未婚夫妻,发乎情止于礼的见面也合规矩。”
宋佩瑜后退两步,觉得有被某种酸臭味熏到。
宋景珏却没理会宋佩瑜后退这两步的意思,伸手就要去掀托盘上的红布,“这是什么好东西?”
‘啪’
宋佩瑜在宋景珏手上。
宋景珏皮糙肉厚,一点都没觉得疼。却不耽误他夸张的皱起眉头,故作委屈的唤道,“七叔”
宋佩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景珏的表演,主动将托盘往宋景珏面前送,“我也不是不让你看,只是看之前要提醒你,看过之后,你今日就去不成慕容将军府了。”
宋景珏闻言后退一大步,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
宋佩瑜见宋景珏这番作态只觉得好笑,却将心中刚冒个头的算抹去了,抬起下巴对宋景珏道,“你去吧,我也要去找大哥了。”
宋景珏主动叫住宋佩瑜,正色道,“七叔什么事能用得上我只管就是,我哪日都能去拜访慕容将军,却不是哪日都能帮得上七叔。”
宋佩瑜闻言心头发暖,温声道,“只是我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你年节可是去拜访过肃王殿下了?”宋佩瑜突然问道。
宋景珏到底是在世家长大,闻弦歌而知雅意,答道,“昨日去过了,肃王殿下还赐了我牌子,准我随时都去拜见。起来也是巧,早些时候慕容将军赏我个极为别致的匕首,是肃王殿下对那个匕首惦记已久,让我拿去讨好肃王殿下。我将那匕首送去保养,昨日从肃王府回来才拿到手。”
宋佩瑜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搭在宋景珏肩上沉思良久,终于开口,“你先去慕容将军府,我若有事就叫金宝去寻你。”
宋景珏闻言保证会早点回府后就离开了,他脑子笨,但有个别人都没有的好处,从来都不会自作聪明。
到了宋瑾瑜书房门口,宋佩瑜没马上进去,而是对给他帘子的子墨道,“劳烦你去天虎居,让银宝将我书房桌上没抄完的那本书收起来,就放在第三层第三个格子里。”
子墨点头应是,“七爷真是爱书之人,的这就去办。”
宋佩瑜笑着道了谢,才迈步进入书房。
宋瑾瑜见了‘吉利果子’怒极反笑,骂道,“刘克那个蠢贼,当真是废物至极。”
刘克正是钦天监监正的名讳。
宋佩瑜连忙绕到宋瑾瑜身后,在宋瑾瑜胸前做顺气状,“那确实是个蠢贼,可不值当大哥为他生气。”
宋瑾瑜闭上眼睛,轻轻拂开宋佩瑜的手,高声道,“备马车,我要进宫。”
宋佩瑜瞥了眼已经有裂纹的茶杯,默默将渗水的茶杯换了个地方,免得弄湿了宋瑾瑜的文书。
“大哥”想问永和帝是否会即刻处理钦天监监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变成,“我也想和大哥一起进宫,有些时日没见到殿下了,正好去与殿下请安。”
宋瑾瑜将‘吉利果子’拿到手里仔细量,闻言‘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宋瑾瑜没等兖州富商和厮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换就要入宫,宋佩瑜也来不及讲究这些,仍旧亲自捧着托盘跟在宋瑾瑜身边。
直到入了宫门,宋瑾瑜和宋佩瑜才分开,分别前往勤政殿和东宫。
宋佩瑜趁着周围人少,从银宝手中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天虎居书房根本就没有第三层第三个格子,非要的话就是挂画的位置,在挂画后面有个只有宋佩瑜和金宝、银宝才知道的暗格。
还好银宝机灵,听懂了他的暗示,拿了东西来大房书房外等他,不然他还真没办法抽时间回天虎居拿东西。
东宫守卫见到宋佩瑜都惊讶极了,却都没阻拦他,轻易将他放了进去。
来福许是收到了消息,拿着斗篷主动迎接出来,连声道,“少尹新年大吉,这怎么连个马车都没有,可是路上坏了?”
宋佩瑜伸手将斗篷往上拽了拽,这斗篷他穿着拖地。
“是大哥要来求见陛下,我恰好在身边,想起多日没给殿下请安,一时兴起非要跟着来。”宋佩瑜露出苦笑,大概能猜到连马车和都斗篷都没有的自己在来福眼中有多狼狈。
“刚才殿下还念叨着少尹,等会见了少尹必心生欢喜,不负少尹特意进宫请安的心思。”来福的好话张嘴就来。
宋佩瑜笑了笑,为了自己的体面,没问重奕是如何念叨他。
想来不是安公公又拿库房册子去找重奕,就是重奕嘲笑安公公和来福麻将还不如他。
这种念叨,不听也罢。
因是新年头一次见面,重奕面前摆了软垫。
宋佩瑜从善如流的给重奕行了大礼,算是给重奕拜年。
“起来吧”重奕懒洋洋得道,“喜欢什么,回头去库房自己挑一件。”
宋佩瑜在重奕下方的位置落座,太监们如流水般在宋佩瑜桌子上摆满他喜欢吃食。
重奕见状轻嗤一声,“宋府没你的饭吃了,专门来东宫蹭饭?”
宋佩瑜正愁不知道要怎么将话题自然的引到‘吉利果子’上,闻言为自己抱不平,“殿下可是错怪臣了,臣是在府上听闻了趣事,特意进宫来给殿下讲故事。”
“还是你侄子的故事?不听了。”重奕侧过头,明明是嘲讽的话语,偏生让他的漫不经心,让人猜不准是调侃还是认真。
然而宋佩瑜毕竟已经跟在重奕身边一段日子,多少能抓住些重奕的性格,明白这句话的重奕是认真的。
宋佩瑜笑着解释,“这回不是臣侄子的故事,是和陛下与殿下有关的故事。”
“民间趣闻?”重奕轻呵一声,语气上辨不出来是嘲笑还是不在乎。
宋佩瑜将去宋老夫人处请安,碰到丫鬟的哥哥从外面买了‘吉利果子’回来讨赏的事给重奕,“那两个果子上分别有‘吉’和‘祥’两个字,光从外表上,与钦天监当日献给陛下的祥瑞相比,除了上面的字不相同,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家的‘吉利果子’也那么难吃吗?”重奕漫不经心的将两条长腿搭在一起,话完全不讲套路。
宋佩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一言难尽的看向重奕,良久后,实话道,“臣见到那两个果子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钦天监监正献上的‘祥瑞’,从未想过那果子是什么味道。”
事实上,直到重奕问起这个问题之前,宋佩瑜都没想到过这点。
“大哥离家前已经交代去寻人的厮将兖州富商带到宫门处等待传唤,想来也会顺便多带几个‘吉利果子’,若是殿下好奇‘吉利果子’的味道,我们也去勤政殿凑个热闹?”宋佩瑜顺势提出建议。
重奕眯眼望向宋佩瑜,“是你想去勤政殿,不是孤。”
宋佩瑜犹豫了下,从善如流的点头,“确实是臣想去勤政殿,试试正当时节的‘吉利果子’是什么味道。”
“叫人来给孤穿衣”重奕从软榻上起身,随手将松垮下去的寝衣拉起来。
宋佩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绞尽脑汁都没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只能先将这点违和先放在一边,依言出去叫人。
迎面吹上冷风,宋佩瑜恍然大悟,重奕手边就有金铃,让他专门叫人分明就是在故意支使他。
宋佩瑜急着去勤政殿,懒得再与重奕多计较,况且他也未必能计较出什么。
去勤政殿的时候,重奕只穿了层稍厚的夹袄,唯有颈间浅灰色的毛领显得暖和些。只穿着冬袄出门的宋佩瑜在东宫转了一圈后,却从帽子到斗篷,再到毛绒绒的手套一应俱全。
勤政殿内的气氛很差,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和不知名的泥泞,原本两个‘吉利果子’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还烂了半边。
宋佩瑜进入勤政殿后就默默站到重奕身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能来勤政殿围观已经是如今的他能做的极限,想做更多,那就是作死。
永和帝的目光放在重奕身上,怒气才收敛了些,语气却仍旧算不上好,“你来做什么?”
如果会看眼色,那就不是重奕了。
他毫无压力的出来意,“宋佩瑜想知道‘吉利果子’的味道是不是比前些日子的冬果好吃,我带他来看看。”
宋佩瑜稳稳接住飞来横锅,跪在地上,“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宋瑾瑜皱起眉头,低声呵斥,“胡闹!”
永和帝却笑了,反过来劝宋瑾瑜,“你凶狸奴做什么?横竖‘吉利果子’多得很,又不像‘天降祥瑞’只有四个。”
宋佩瑜听出永和帝到最后咬牙切齿的语调,将头低的更往下了些。
“狸奴起来吧。”永和帝随意抬了下手,转头对处于阴影下的孟公公道,“将宋府厮带来的‘吉利果子’洗了,给朱雀和狸奴拿上来,我与宋卿也尝尝这‘吉利果子’。叫肃王悄悄在千牛卫点兵,然后进宫。”
宋佩瑜默默站起来,老实的站在重奕身侧,连吃果子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行动间将世家的优雅和从容刻进了骨子里。
期间永和帝和宋瑾瑜审问了宋府买‘吉利果子’的厮和兖州富商。
宋府厮已经知道自己惹了大事,却牢记妹妹告诉他,若是这关能过去,就能去伯爷或者七爷的书房伺候。再者他家人都是宋府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就算自己没救了,也要为家人着想。
因此宋府厮虽然吓得话都在发抖,条理却还算清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后都能呼应的上,没有什么漏洞。
他是在车马房伺候,因着出府方便,偶尔会给内院的丫鬟带点外面的东西回来。偶然听有‘吉利果子’的存在,想凭此在大公子的婚事上出些风头换个更好的差事,废了好大的劲儿,还自报家门是宋府的奴才,才能从兖州富商处买走两个‘吉利果子’。
兖州富商见了永和帝表现得也没比宋府厮好到哪去,特意表示愿意将此行的货物全都交给赵国,只求永和帝能饶他一命。
永和帝自然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若是这富商无辜,他却没收了富商的家产,今后哪还有人敢在赵国境内走商?
富商去年秋天的时候,兖州境内就出现了很多带字的时令瓜果,因为新奇独特,在兖州卖得非常不错。富商也想挣这份钱,花了好大的代价才知晓果子带字的秘密。应将秘密卖给他的人要求,他不能在兖州卖这种带字的果子。
富商已经下了血本,迫不及待的想要赚钱,当时只来得及在冬果上养字,否则就要等到来年春天。于是富商就将目光放到了和兖州隔着燕国的赵国,拿定主意要做第一个在赵国境内售卖‘吉利果子’的人。
“陛下明鉴,的三日前刚到咸阳,还没正式开始卖‘吉利果子’。会破例卖给那厮两个,是因为久闻云阳伯威名,妄想能凭此和宋府搭上关系。的就是个商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兖州富商怕永和帝听不进去他的话,嗓门异常惊人,宋佩瑜明知没用,还是忍住往重奕身后挪了挪。
从宋府厮和兖州富商处都没问出什么,永和帝干脆专心等肃王进宫。
目光扫过已经安静许久的地方,永和帝顿时气得笑出声来,指着重奕道,“你不是是狸奴想要尝尝‘吉利果子’的味道,怎么人家才吃了一个,你这……”
永和帝隔空数了盘子里的果核,越数越不可思议,“你吃了六个?”
不,重奕身后的宋佩瑜默默在心中纠正永和帝的错误,重奕手里还有一个,他吃了七个。这还是太监只洗了这么多,不然重奕也许能吃更多。
“味道不错。”重奕将最后一个果核扔进盘子里,意犹未尽的拿过托盘里湿汗巾擦手。
这话倒是不假,成熟的冬果和尚未成熟的冬果简直是两种不同的水果,就连永和帝都不出反驳的话来。
肃王风尘仆仆的赶到勤政殿,见重奕和宋佩瑜也在,意外的多看了几眼。
永和帝与肃王了‘吉利果子’的事,沉声道,“你现在就去抄了刘克的家,将查封的东西都送进宫,刘克全家包括奴仆都关进刑部,再派人将钦天监其他官员的府邸都封起来。”
“皇兄放心,我保证刘克府上连个鸟都飞不出去。”肃王拱手应是,转头就要出宫。
宋佩瑜心中焦急的很,只能死命的戳重奕后背。
奈何重奕重心稳得离谱,颇具有欺骗性的皮肉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最后反倒是宋佩瑜的手指疼得不行。
就在宋佩瑜决定放弃挣扎的时候,重奕突然转头看向他,“你想与皇叔去看热闹。”
宋佩瑜广袖下的手指紧握在一起,面上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臣从未见过此等场景,确实颇为好奇,只怕耽搁了肃王殿下的正事。”
肃王闻言,左手揽过宋佩瑜的肩膀,右手拎着重奕的领子,径直朝门口走去,“刘克是个什么货色,抄他的家还能出岔子?你们和我同去,好生看看他的嘴脸。”
重奕踉跄得跟着肃王的步伐往前走,无奈的开口,“是他想见识,不是我。”
肃王不为所动,“不,你想。”
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出了勤政殿,永和帝望着重奕吃剩的果核看了许久,感叹道,“狸奴让朱雀的性子变了许多。”
不再是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对外事不闻不问。
宋瑾瑜却不赞同永和帝的法,他摇头道,“殿下心志坚定,绝不会轻易被别人改变。如今殿下所展现的东西,始终都存在于殿下身上,只是从前的陛下没发现而已。”
“是这混子没让我看见。”永和帝突然骂了句,神情变得挫败起来,“自从狸奴在东宫做伴读,朱雀才让我看到了这些。”
宋瑾瑜倒了两杯热茶,分别放在永和帝和自己面前,轻声道,“都好起来了,终归不会再有比前几年更艰难的日子。”
永和帝无声点头,明明端着的是热茶却喝出了烈酒的感觉,昂头一饮而尽。
这是宋佩瑜第一次见到抄家的过程,远比他想象中的震撼,肃王带着他们出宫,径直赶往千牛卫的府衙。
肃王进宫前就得到永和帝的命令,早就点好了兵将,直接带着整装待发的队伍出门,风驰电掣的奔向刘克的府邸。
街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发觉不对,来阻止咸阳奔驰,却看见骑着马的人竖起肃王的大旗。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再拦,却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于是一部分去禀告上级,一部分远远的坠在千牛卫身后,以防生变。
骑马旗的千牛卫率先围住刘克的府邸,肃王下马,站在大门前冷声道,“去砸门。”
马上有千牛卫领命,四五个壮汉,齐齐伸脚去踹刘府的大门,任凭里面鬼哭狼嚎都没停下,直到将大门彻底踹烂。
刘克连滚带爬的从里面出来,自己以为很大声的质问,实际上声音比蚊子没响亮到哪去,“肃王这是何意?”
肃王冷笑着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讲,“抄家。”
刘克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却仍旧死死的挡在肃王面前,结巴的开口,“没,没有陛下的旨意,你不能这样!”
“你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难道心里没数?”肃王一脚将刘克踹开,“老子的佩剑就是皇兄亲赐的尚方,别是抄家,就是不心砍了几个又有何妨?”
“臣算进去看看,殿下可要一同?”宋佩瑜轻声问身侧的重奕。
重奕靠在马背上,随意的伸了下手。
肃王虽然砸门砸得凶,却没将刘克府上的人怎么样,抄家的时候也重在收集证据,因此千牛卫的动作十分心。
宋佩瑜当真如他所的那般是来长见识的,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最后绕着刘克的院子走了一圈,经过颗梅树的时候,宋佩瑜仿佛不经意的停顿了下,袖子中掉出个油纸包落在树根,一半陷入雪里一半露在外面。
大功告成,宋佩瑜正要出府去寻重奕,忽然感觉到身上不容忽视的目光,他凭着感觉看过去,正对上双异常深邃的眼睛。
“殿下?!”宋佩瑜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树冠里的人,“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