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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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重新坐上回宋府的马车,宋佩瑜仍旧想不通永和帝的态度变化。

    最后也只能归根于帝心难测,他自以为聪明,实际上还是差了火候。

    不定永和帝已经猜透了他的把戏,只是欣喜于他给东宫带来的改变,才并不介意。

    如此一想,宋佩瑜反倒是安心了。

    他无愧于心,所用也皆是阳谋,更不怕被人看透。

    这次被永和帝秘密召见,宋佩瑜没告诉宋瑾瑜,却私下里和重奕提了一嘴。

    重奕仍旧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听见永和帝明确的不希望他和两仪宫顺贵妃有任何牵扯,也没有特殊的反应。

    若不是曾亲眼看过重奕对顺贵妃的逆来顺受,宋佩瑜都会以为重奕丝毫不在意顺贵妃。

    有了永和帝的话,宋佩瑜将原本准备继续恶心顺贵妃,顺便给重奕刷好名声的方案全作废了。

    只要顺贵妃别再试图用重奕达成目的,宋佩瑜还不至于去找深宫女眷的麻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年前宋佩瑜从宋三手上拿到两个铺子,一个用来做卖肥皂和香皂的铺子,也就是芬芳庭,如今已经逐渐走向的正轨,每个月都能让宋佩瑜有八千两银子的纯进账。

    另一个铺子在距离芬芳庭大概半条街的位置,原本是个布庄。开春化冻后,宋佩瑜将布庄隔壁的铺子也买了下来,然后叫人将挨在一起的两个铺子全都拆了,平地而起一座三层楼。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择吉日良辰开张。

    “臣的茶楼不仅有书人,还有此前咸阳都没有的表演,殿下当真不去看看?”宋佩瑜再次发出邀请。

    这次重奕总算是没马上拒绝,“是孤没听过的故事?”

    宋佩瑜暗道重奕会抓重点,点头的同时,心中竟然有诡异的欣慰感。

    重奕却不高兴了,“有新故事为何没先送入宫?”

    “我的茶楼新开业,自然要有大家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才能吸引客人。”宋佩瑜理直气壮,“若是事先就将故事送进宫,殿下还会去看茶楼开业吗?”

    在宋佩瑜的极力邀请之下,重奕终究还是答应了当日出宫去茶楼‘剪彩’。

    宋佩瑜特意选了学堂不上课,也没有大朝会的日子,一大早就亲自入宫去接重奕。

    茶楼名为‘茗客楼’,宋佩瑜特意求宋瑾瑜亲自给他题字,然后拿去做牌匾。为了今日开业,还邀请了诸多族人来捧场。

    等宋佩瑜和重奕到茗客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等在外面了。

    宋佩瑜先下马车,亲自伸手去扶重奕,笑着道,“请殿下将牌匾上悬挂的红布拽下来,茶楼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重奕没理会宋佩瑜的手,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让马车边的凳子毫无用武之地。

    宋佩瑜也不尴尬,指着从大门处垂着的红布角给重奕看。

    重奕大步走过去,拽着垂落的红布轻轻一拉,未等红布彻底落在地上,人已经踏入茶楼。

    茶楼大掌柜脸都憋红了,声音从未如此洪亮过,“贵人剪彩,茗客楼正式开业。”

    二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爆竹,门口因为重奕突然出现而安静下来氛围,又热闹了起来。

    茗客楼的面积非常大,光是一楼就有三十多个能坐下六人的桌子,而且丝毫不显得拥挤。除此之外正中间还有个高台,如今高台四周都围着褐色的绸布,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光景。

    重奕目光在高台上顿了下,继而环顾四周,似乎是想找个顺眼的地方坐下。

    宋佩瑜将重奕引到个角落,声道,等会节目开始,这里视线最好。

    桌子正中央有个厚厚的木板立在那里,两边都刻着字。

    正面最上方是‘故事’二字,从左到右依次是不同的故事名,重奕在上面看到了他熟悉的‘西游记’、‘聊斋’、‘龙傲天传奇’,也有他从未听过的‘封神演义’和‘搜神传’

    翻过木板看背面最上方的三个字是‘舞台剧’

    从左到右依次写着‘绝影’、‘祝寿’、‘私奔’。

    重奕又在木板上方发现了缝隙,从中抽出张写满字迹的宣纸来,宣纸展开后,上面分为饮品、零食和饭食三大板块,其中又有类似酒水和茶水、糕点和坚果、凉菜和热菜等分类,每样单品都标着价格,每个大板块都有一样免费的赠品。

    “你这不是茶楼吗?”重奕看向宋佩瑜,目光中充满怀疑。

    宋佩瑜开手上的折扇,微微一笑,“开门做生意而已,客人觉得这是茶楼就是茶楼,客人觉得这是酒楼就是酒楼。”

    重奕随手在宣纸上圈了些觉得名字有趣的吃食,分心问宋佩瑜,“若是人人都只肯吃喝些免费的赠品却整日都不肯走,你不就亏了?”

    “殿下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茗客楼外面有块能写字的板子。上面写着何时书,哪本书第几回,何时演舞台剧。下面写着茗客居是按时收费,想进茶楼就要先付押金,就算半口水都没喝,也要扣钱。”宋佩瑜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早在计划开茶楼的时候,他就将所有情况都设想到了。

    宋佩瑜甚至能想到,过不了多久,咸阳就会有各种高仿的茗客楼出现,且价钱比茗客楼便宜。

    但宋佩瑜一点都不担心茗客楼的生意会因此受到影响。

    从一开始茗客楼的定位就和芬芳庭一样,专割权贵人家的韭菜,楼里的摆件都是专门从宋佩瑜库房里搬来的,所有东西都突出一个贵字。

    但凡是想要以价格优势抢茗客楼生意的人,只能从一开始就走远了。

    没过多久,门外的人依次被放了进来。

    今日门外没写哪段书,演哪个舞台剧,全由重奕做决定。他舍弃还没听过的‘封神演义’和‘搜神传’,决定先看从未见过的舞台剧,随手点了‘私奔’。

    因着重奕在一楼,没人想直接去二楼或三楼,等到一楼坐满,茗客居就不再接受新客人,除非他们愿意付极高昂的价格直接去三楼。

    激昂的鼓点突兀响起,台下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台上。

    等鼓点消失后,围着高台的褐色绸布被拉开,露出大掌柜笑眯眯的脸。

    “贵人点戏,舞台剧‘私奔’马上开场。请诸位客人遵守茗客楼的规矩,在舞台剧表演时勿高声喧哗,否则将会被请出茶楼。”格外洪亮的声音从高台上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也受到邀请前来,正坐在宋佩瑜和重奕同桌的平彰和穆清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

    其他人也都被从未听过的立体声惊呆了,还有人离开自己的位置,要去高台上研究,却被二提醒舞台剧马上开始,不要扰乱秩序。

    好在众人都顾及着重奕和宋佩瑜也在,就算再怎么好奇,也能勉强按捺下来。

    宋佩瑜正要给重奕解释立体音的来源,就见重奕的目光已经顺着高台周围一圈的木喇叭移动到了墙边的木喇叭上,最后停在地面状似树根的凸起上。

    宋佩瑜摇折扇的动作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重奕,“殿下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穆清和平彰闻言,也将目光放在了重奕身上。

    重奕垂下眼帘,伸手去端茶盏,“没。”

    宋佩瑜不信,指着桌上的奶油蛋糕道,“若是殿下的准了,我就将做奶油蛋糕的厨子送给殿下。”

    罢,宋佩瑜亲自将奶油蛋糕分出一份,放到重奕面前的盘子里。

    他早就发现了,重奕格外喜欢吃甜食。

    为了能成功做出奶油,他专门弄出套新工具炼糖,五斤最好的糖最后只能剩下不到三斤,全都用在了制作奶油上。

    重奕果然没能拒绝奶油蛋糕的诱惑,指了指高台周围的喇叭状的花朵、地上状似树根的凸起和墙边大了不少的喇叭花,“和这些装饰有关?”

    宋佩瑜点头,他没法和这些人解释什么是固体传声和圆筒聚集声音,只楼上包间也有一样的布置,等会他们可以去楼上亲自试试。

    话间高台上的褐色绸布再次合上又拉开,这次出现的是个穿着书生衣袍的年轻郎君,他自述来历,原是为了赶考要去远房亲戚家借宿。

    褐色绸布再合再开,书生不见,出现的人是年轻的姑娘和她的丫鬟。

    这场舞台剧贴合了名字‘私奔’。

    书生和远方亲戚家的姑娘一见倾心,二见许定终身,三见直接私奔。

    众人虽然也看过不少类似的话本,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有真人将剧情演出来。就连对剧情露出不赞同神色的穆清和毫不掩饰脸上不屑的平彰,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等看到书生与姑娘携手奔下台后,他们两个还意犹未尽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穆清去端茶盏,却没因何可惜。

    相比下之下平彰的情绪更为直接,拍手感叹,“傻子!”

    重奕吃完第五块奶油蛋糕,再次看向宋佩瑜。

    宋佩瑜却什么都不肯再让重奕吃了,脸色都隐隐发青,“殿下要是这么吃下去,厨子也不必再提了。奶油蛋糕虽好,但也不能似殿下这个吃法。”

    重奕见宋佩瑜态度坚决,只能遗憾的放下筷子去拿湿毛巾擦嘴,正要话,却又听见了鼓声,然后是掌柜子提醒大家去更衣的声音。

    原来书生和姑娘私奔了并不代表舞台剧结束,‘私奔’还有下半场。

    穆清和平彰又来了精神,却开始不满大厅里嘈杂的声音。

    平彰对宋佩瑜道,“二楼是不是更空旷些?不如我们去二楼看下半场。”

    宋佩瑜摇头,低声道,“二楼都是娇客,伺候的也都是丫鬟婆子,不接待你这样的客人。”

    不仅宋氏女眷都在二楼,连肃王妃、大公主和一些与宋氏交好人家的女眷也在上面。

    从一开始,宋佩瑜就算一楼招待男客,二楼招待女客。

    平彰闻言大吃一惊,下意识道,“你莫不是在骗我?我来的时候有事耽搁了,已经到的够晚了,也没见到女眷的车架。”

    宋佩瑜失笑,嫌弃的推开平彰近在咫尺的脸,“女眷自然是从别的门走,免得被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也是我这个主人的不是。”

    “那三楼又是什么地方?”穆清也被勾起了好奇,轻声问道。

    “是四个如一楼这样布置的单独房间,隔音极好,保证在里面听不见下面的声音。如果有贵客不喜欢一楼的节目,就可以去三楼点节目。”宋佩瑜从桌子的隔层中抽出个介绍三楼的木板给穆清和平彰看。

    三楼自然哪里都好,价格更好。要单独包下个房间,基础价格就是楼下的十倍。

    平彰看过木牌后,再看宋佩瑜的目光都比之前多了敬畏,呐呐开口,“原本我还怕你做得好芬芳庭却开不好茶楼,恐怕要赔钱,连怎么安慰你都想好了,还准备了些银子借给你周转。”

    重奕闻言看了平彰一眼,平淡的开口,“他怎么可能比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