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程总’喜欢喂鱼！

    八月的中旬的上海滩，暑气渐浓。程千帆躺在家中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着芝麻。

    白若兰从冰箱里取出可口露，递给丈夫，“这冰了的可口露，好喝也不能多喝，心坏了肚子。”

    “晓得嘞。”程千帆咕咚咕咚就是半瓶可口露下去了，舒爽的打了个嗝儿。

    他一个月前去了南京，刚从南京回来。

    在南京期间，饶是他暗下里打探情报，却始终并未有探得关于‘章鱼计划’的端倪，只得怏怏而归。

    “宝个子又长高了，芝麻的个子也窜上来了，我打算下午去先施百货逛逛，给他们姑侄俩添置点新衣。”白若兰道。

    “行，下午我陪你们一起去。”程千帆道。

    那边正在弹钢琴的宝听了，欢呼一声，“哥，买完衣服，我要去看电影。”

    “行，都依你。”程千帆看着已经是青春靓丽的少女的宝，高兴道。

    要是‘竹林’同志和罗阿姨在天有灵的话，看到宝这么快乐，也当含笑九泉了。

    

    经历了两个月前日军试图进占法租界失败之事，似乎反倒是印证了租界安全、日军不敢侵占的法，法租界反而有更加繁荣之势。

    先施百货里人头攒动，一点也看不出来战争沦陷的影响。

    孟凡宇中拎着文明棍，陪同乔晓慧在首饰柜台买镯子，目光却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车彻、曾知义、焦恩珉等人被日本人处决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孟凡宇心中愈发惊恐不安，他知道戴春风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现在就盼着能早日帮日本人干完这最后一票，然后拿着赏钱去旗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辈子。

    

    “琦，那是哪位来百货商场还带这么多保镖，这么大的派头。”孟凡宇问身旁的男子。

    杭琦是他雇来的帮闲，平日里帮忙跑腿。

    “先生，那位可了不得。”杭琦低声道，“那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程总’，在上海滩都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对孟凡宇道，“就是日本人那边，‘程总’都有面子的。”

    原来是他。

    孟凡宇点点头，上海滩‘程总’的名头，他自然是晓得的，只是没有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程总’。

    孟凡宇心中一动，这位‘程总’神通广大，若是能够搭上程千帆的线

    

    “程总，程总。”

    孟凡宇刚要靠近，就被豪仔带了保镖拦住了。

    程千帆将抱着的芝麻递给白若兰，看向这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

    他的已经警惕的摸向了腰间部位。

    孟凡宇将程千帆的这个动作看在眼中，惊讶于程千帆的警惕，见保镖没有放自己过去的意思，他连忙举起双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程总，鄙人是优美洋行的孟凡宇，很荣幸今天见到您。”孟凡宇道，着，他右伸向腰间口袋方向。

    “别动！”豪仔猛然拔出短枪，对准孟凡宇。

    “名片。”孟凡宇陪着笑，道，“拿名片。”

    豪仔努努嘴，一个保镖走上前，从孟凡宇的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打开后，取了一张名片，然后将名片夹放回去，拿了名片转身递给了豪仔。

    豪仔看了一眼，将名片递给帆哥。

    程千帆没有接，只是搭眼看了下，然后朝着孟凡宇点了点头。

    孟凡宇心中失落，还是面带笑容拱了拱，转身离开。

    程千帆则是朝着豪仔使了个眼色，豪仔摆了摆，人群中两个隐秘的下就暗中跟了上去。

    

    “哥，我要看”宝嚷嚷道。

    “王先生做寿么，阿拉晓得嘞。”程千帆笑道。

    宝便笑了。

    她喜欢看‘王先生’系列电影，从第一部王先生，到后来的王先生的秘密、王先生过年、王先生到农村去、王先生奇侠传、王先生生财有道、王先生吃饭难、王先生与二房东、王先生与三房客，她都看过。

    现在新出的王先生做寿，她早就在程千帆面前念叨好几次了。

    “要不就看这部电影”程千帆扭头问白若兰。

    宝就眼巴巴的看着若兰姐。

    “行了，看这个吧。”白若兰噗嗤一笑，“要是不满足宝的这个心愿，我今天晚上回到家要被他烦死了。”

    “若兰姐乱讲，人家才没那么淘呢。”宝不依道。

    “那就看这个了。”程千帆微笑道，他微微摆头。

    豪仔立刻明白，他带了两个人进了电影院。

    几分钟后，豪仔出来了，“帆哥，安排好了。”

    跟着豪仔出来的，还有电影院的经理吴大年。

    

    “程总光临，院蓬荜生辉啊。”吴大年满脸堆笑，“程总您放心，已经清场了，保证不会有闲杂人等影响到您和尊夫人。”

    “没有影响到你们做生意吧。”程千帆边走边。

    “没有，绝对没有！”吴大年赶紧笑着道，“今天电影院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服务好程总您和家人。”

    程千帆看了吴大年一眼，后者立刻露出真诚且谄媚的笑容。

    “哈哈哈。”程千帆哈哈大笑，拍了拍吴大年的肩膀。

    

    从电影院出来，上了汽车，宝还在与白若兰讨论着王先生做寿的情节。

    程千帆微笑的看了一眼妻子，若兰是看过王先生系列的漫画的，此时此刻却假作没有看过漫画，一惊一乍的配合着宝。

    “王先生”系列影片取材于初萌先生创作的连环漫画王先生。

    以上海滩为背景，演绎了世俗生活中的种种荒唐、尴尬和无奈。

    王先生的外貌特征是瘦而高，尖鼻头，瘪嘴巴，留着两撇鼠尾须，喜欢穿长衫马甲，配一顶时髦的“吕宋帽”。

    王先生的搭档陈矮而壮，蒜头鼻，厚嘴唇，戴着镜片厚如瓶底的眼镜，喜欢穿双排扣西装，头戴礼帽，提文明棍。

    从漫画到电影，王先生和陈就像堂吉诃德和桑丘、劳莱和哈台，组成一对黄金搭档，成为近十年极具影响力的上海市民的艺术形象。

    

    “宝，你来一，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程千帆问宝。

    这部电影的剧情是，王先生因生活穷困想出了发喜庆请柬以敛财的办法，便以太太四十一岁生日为名向亲朋好友广发请柬。

    不料亲友们都和王先生一样很吝啬，礼金极少，却是趁大吃大喝，王先生钱没挣到一分却又赔进去不少钱。

    

    一计不成王先生再生一计，以自己五十九岁寿辰为名再次广发请柬，并注明可在寿宴上看到梅先生等名角的演出，同时注明此次寿辰只收现金。

    如此，果然有不少人为看名角演出而持现金出席寿宴。

    王先生本欲以改良京剧为名混淆观众视听好蒙混过关，不料却被揭穿。

    众亲友大怒，王先生因欺诈被投进监狱。

    “一个穷困潦倒的笨蛋，想要发财却被送进监狱的故事。”宝想了想道。

    这个回答是有些出乎程千帆的预料的，盖因为宝用了‘笨蛋’这个词来形容王先生。

    “为什么王先生是笨蛋”他问宝。

    “骗亲戚朋友的钱都骗不到，可不是笨蛋么”宝道。

    “什么意思”白若兰与丈夫对视了一眼，问宝。

    “我要是王先生，要骗亲戚朋友的钱，最起码自己要先要装出有钱的样子，他表现的那么抠门穷酸，能骗到钱才见鬼了呢。”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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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宝指了指自己，“‘程总’的妹妹要骗钱，有的人是心甘情愿让我骗呢。”

    “宝，谁这样教你的”白若兰面色阴沉下来，问道。

    “我跟哥哥学的。”宝道。

    白若兰立刻看向丈夫。

    “我可没当过骗子。”程千帆略委屈道。

    

    翌日。

    上午。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中央巡捕房。

    豪仔向帆哥汇报情况。

    “帆哥，昨天那个叫孟凡宇的人的底细查到了。”豪仔道。

    “来听听。”程千帆点点头。

    “这个人住在霞飞区的麦克尼公寓，和他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乔晓慧的女人。”

    “乔晓慧是仙乐斯夜总会的舞女，现在是孟凡宇的情人。”

    “从打听到的情况，这个孟凡宇是三个月前来到上海的，据时候就生活在上海，是本地人。”

    “在外面挣了钱，而且外面兵荒马乱的，就回到上海法租界过活。”豪仔道，“按照那张名片上的，这个人应该是开了那家优美洋行。”

    他问帆哥，“帆哥，你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这个人不简单。”程千帆道。

    “他靠近的时候，我故意做出防范刺客，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动作，这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我这个动作。”程千帆道，“尽管这个人的眼神很隐蔽，但是还是被我注意到了。”

    “并且，正因为他的眼神很隐蔽，不是有心观察不会注意到，才更凸显这人不简单。”程千帆身体后仰，倚靠在椅背上，道。

    “帆哥，你这么一，我也有想起来了。”豪仔道，“当时那孟凡宇走过来，我拔枪对准他，这人停下脚步，脸上却并没有惊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着，他对帆哥道，“帆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还主动接近，不得不防。”

    “查一查那个什么优美洋行。”程千帆道，“这个让浩子去查，这事他比较熟。”

    “明白。”豪仔点点头。

    “让阿财盯着他。”程千帆思忖道。

    阿财是青帮出身，从就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人很灵，是豪仔下擅长盯梢的。

    “是。”

    “心点。”程千帆叮嘱道，“这人要是真的有问题，必然会很谨慎心的。”

    “明白。”

    

    “达令，你这是要和‘程总’做生意么”乔晓慧问孟凡宇。

    昨日从先施百货回来，孟凡宇就向她打听关于程千帆的事情。

    她把她所知道的、听过的关于程千帆的事情，乃至是一些江湖传闻都讲给孟凡宇听。

    “要做生意，当然是和程千帆这等人搭上线才最有钱途咯。”孟凡宇道，“你刚才，这程千帆在南京的汪先生那边也有关系”

    “听是。”乔晓慧点点头，“听南京的楚部长是‘程总’的叔叔。”

    楚铭宇在上海的时候，也是欢场常客，因而乔晓慧这等夜总会的舞女都听过关于这位喜欢研究兔子的楚部长的故事。

    “这程千帆有什么爱好”孟凡宇又问道。

    “喜欢钱。”乔晓慧道，“还有，喜欢女人，这是上海滩都知道的。”

    “还有呢”孟凡宇问道，财色，是男人的最爱，他孟凡宇也是这般，不过，他里可没多少钱，要色，他看了乔晓慧一眼，那天他也看到了程千帆的太太的样子，有此绝色娇妻，乔晓慧这等颜色，恐怕并不足以让程千帆动心。

    

    “听”乔晓慧道，“听这‘程总’还有一个癖好。”

    孟凡宇精神为之一振，有癖好好啊，他正好可以投其所好，“来听听。”

    “听他喜欢喂鱼。”乔晓慧低声道。

    “喜欢喂鱼”孟凡宇露出高兴的神色，这个爱好好啊，他以前闲暇时在杭州也偶尔钓鱼，这倒是可以和这位‘程总’有共同语言了。

    看到孟凡宇的表情，乔晓慧知道孟凡宇可能误会自己这话的意思了，她连忙道，“不是那个喂鱼，是”

    “是什么”孟凡宇不解问道。

    “是把人扔进黄浦江喂鱼。”乔晓慧道。

    

    “呃——”孟凡宇表情为之一窒，喜欢把人扔进黄浦江喂鱼，这个癖好，他恐怕是不能投其所好的。

    “还有什么”孟凡宇继续问道，“有没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

    乔晓慧想了想，摇摇头，她只是仙乐斯夜总会的舞女，知道这么多关于‘程总’的事情，也都是欢场里大家闲谈听来的，哪里还知道什么外人不知道的。

    “不一定是外人不知道的。”孟凡宇见状，只能道，“就是你想一想，还有什么你没的。”

    “这‘程总’和张老板有仇，他了早晚弄死张老板。”乔晓慧道。

    孟凡宇摇摇头，他要是有能耐弄死张笑林，哪里还需要想尽办法搭上程千帆的关系。

    “我还听，这‘程总’非常不喜欢红党。”乔晓慧低声道，“是死在他里的红党一双都数不过来。”

    仇视红党

    孟凡宇心中一动，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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