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特高课的院子里。

    地上一字排开放了九具尸体。

    滕川勇人面无表情的检查这些尸体。

    “少佐，这是大泉崇哉先生尸身。”笠原律介道。

    八具尸体是集中摆放地面的，只有这一具尸体是被放在担架上，并且还被蒙上了白布。

    滕川勇人掀开白布，看了看，大泉崇哉是脑袋中枪，半张脸都没了。

    “能确认是大泉先生吗？”滕川勇人问笠原律介。

    他依稀可以认出来像是大泉崇哉，但是，此事必须严格确认，毕竟脑袋中枪毁容了。

    “可以确认。”笠原律介道，“在大泉先生遇害前，我从望远镜看到面貌了，确认无疑。”

    

    “大泉先生很聪明，他被敌人禁锢在板车的夹层，虽然口不能言不能动，不过，大泉先生能听到，他应该是听到声音，知道到了城门口接受检查。”笠原律介道，“大泉先生在无奈之下，急中生智撒了尿，用来提醒帝国士兵注意。”

    “这种示警方式，非常隐秘，如果不是属下正好巡视到关卡，注意到了地上的水渍，一旦其他车辆行人经过，掩盖了这些，大泉先生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笠原律介道。

    “你很不错。”滕川勇人点点头，道，“细致入微，不然真的可能漏掉这个线索。”

    “属下惭愧，令少佐失望了。”着，笠原律介深深垂头、鞠躬，“少佐，属下没有能够成功救回大泉先生，遭致大泉先生罹难，属下甘愿受罚。”

    “陪我走走。”滕川勇人道。

    “哈衣。”

    

    南京特高课的后院，是一片树林。

    这里原来是教导总队一部的军营，现在被特高课占据。

    “你能够及时阻止敌人将大泉崇哉先生偷偷运出城，我很欣慰。”滕川勇人道。

    看到笠原律介要话，滕川勇人摆摆，道，“对于我们而言，能够成功救回大泉崇哉先生，这自然是最好的。”

    着，他一伸，旁边的南条直司恭恭敬敬的将配枪递过来。

    一场杀戮在树林正进行。

    这是此前一个月南京城内大搜捕所抓获的可疑分子，此前已经秘密处决了五批，这是第六批。

    “对于帝国而言，确保大泉崇哉先生不落入敌，这也算是完成了最基本的任务。”滕川勇人道。

    “属下明白了。”笠原律介点点头，道。

    有十一个人已经被五花大绑押解在树林。

    

    滕川勇人来到一个五十六岁白了胡须的老者面前。

    “老头子，你这个年纪应该安享晚年了，却出来与大日本帝国作对，实在是不应该。”滕川勇人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你现在下跪求饶，我或可放你一条生路。”

    “吾家大儿苏鹏举，崑山巴城镇长，巴城沦陷，吾儿投河殉国，。”

    “吾家二儿苏瀚文，文弱书生也，南京沦陷，跟随萧市长殉国。”

    “吾家幺儿苏三民，国民革命军八十八师二六四旅五二七团二连连长，淞沪会战，死战不退，殉国。”老者看着滕川勇人，慨然高呼，“家中三子皆我苏氏傲骨，老朽又岂可丢了孩儿们的脸面！”

    “很好，我成全你。”滕川勇人面色阴沉，冲着老人连开数枪。

    随后，滕川勇人几度试图以生死间之大恐怖诱降这些即将被处决的抗日分子，却毫无例外的失败了。

    不过，滕川勇人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失望，他也就是玩一玩。

    这些人能被拉到树林枪决，本身就是拷问之下并未屈服，属于坚决对抗帝国的死硬分子。

    

    前面十个人都已经被处决，最后剩下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不必多。”少年不等滕川勇人开口，就朗声道，“开枪吧。”

    “你还年轻，你就真的不怕死？”滕川勇人皱着眉头，问道。

    “我是南京人。”少年平静的道，目光平静，语气平静。

    他就那么的看着滕川勇人等人，却令滕川勇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将自己的军刀递给笠原律介。

    “哈衣！”

    笠原律介拔出军刀，上前挥刀，砍下了少年的头颅。

    

    “本打算带着你去刑场看看，见识一下贪生怕死的支那人，调节一下情绪。”滕川勇人摇摇头，道，“没想到今天这一批都是冥顽不灵之辈。”

    “属下却是觉得此乃寻常。”笠原律介道，“有汪氏政权，有安清帮、维持会这样的愿意为帝国效力的支那人，自然也会有冥顽不灵的抵抗分子。”

    着，他对滕川勇人道，“就以今天遇到的这伙试图将大泉崇哉先生运出城的敌人来，这伙人战斗能力不低，最重要的是，发现被包围无法突围后”

    笠原律介表情阴沉，咬牙切齿道，“对方非常干脆的杀害了大泉崇哉先生，显然他们是接到了绝对不能令大泉先生被我方成功营救的死命令的。”

    “而这个人开枪杀害了大泉先生之后，非常果断的开枪自杀了。”笠原律介道，“这是一伙愿意随时赴死的死士。”

    “你的看法。”滕川勇人微微颔首，道。

    “别的人且不，那个开枪杀害大泉先生后，又自杀的人，这个人的身份一定非同一般。”笠原律介道，“能够被安排执行处决大泉先生的任务，足以明这个人深得其长官的信任，而这个人随后果断开枪自杀。”

    他看着滕川勇人道，“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心存死志，属下觉得更因为这个人知道他必须死，不能落在我们里。”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知道很多事情，认识很多人。”滕川勇人思忖道。

    “是的，少佐。”笠原律介道，“这个人虽然死了，但是，属下觉得，即便是一个死人，只要深挖他的社会关系，应该也能有所收获。”

    “你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滕川勇人点点头，“不仅仅是那个人，这八个人都要拍照，安排下去认人，争取能够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哈衣。”笠原律介道。

    “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大泉先生虽然遇难，却也成功的阻止了敌人试图掳走大泉先生的企图。”滕川勇人道，他的表情阴沉，语气也变得森然，“不过，雕还没有下落！”

    “少佐。”笠原律介道，“相比较大泉先生是一个大活人，目标较大，雕的目标太了。”

    他对滕川勇人道，“甚至，我们现在无法确定雕还在不在南京城内。”

    滕川勇人沉默了，此前笠原律介坚决认为大泉崇哉还在南京城内，敌人是打算暂避风头，而今天之事则证明了笠原律介的判断是无比准确的。

    现在，笠原律介无法确定雕还在不在南京城内，这让滕川勇人的心中也蒙上了更多一层的阴影。

    

    “不管雕还在不在城内，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大泉先生遇害’此事件。”滕川勇人道，“这件事交给你，密切深挖，我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哈衣。”笠原律介表态道，“雁过留声，属下一定能有所收获的。”

    滕川勇人满意的看了笠原律介一眼，拍了拍笠原律介的肩膀，“笠原，努力为帝国工作吧！”

    虽然大泉崇哉死了，但是，能够成功阻止敌人将大泉崇哉运出南京城，这本身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尤其是在连续搜查一个月都没有什么线索的情况下，更加凸显今日之事的成功分量。

    “哈衣。”笠原律介敬礼道。

    

    程千帆并没有着急回南京。

    他与政治处查缉班班长阿尔弗雷德的矛盾愈发尖锐。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和政治处的人日常互相刁难，这成为了上海滩新闻，甚至还上了晶报的首。

    这一天。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副总巡长办公室。

    李浩进来的时候，程千帆正在享用午餐。

    侯平亮开车去春风得意楼取来的鳝丝面，爽滑可口。

    “帆哥。”李浩道，冲着侯平亮微微点头。

    “猴子，出去守着。”程千帆吃了口面，道。

    “是。”

    侯平亮出了办公室，将房门带上，在门口走廊里抽烟守着。

    “帆哥，南京来电。”李浩道。

    程千帆朝着面汤里倒了点醋，继续吃面。

    “‘画眉’来电。”李浩道，“运送‘何老板’出城的时候出事了。”

    程千帆停箸，看向李浩。

    “他们在出城没多久遭遇敌人追击和围攻。”李浩道，“老三处决了‘何老板’后，自戕殉国，卢杰殉国，包括他们两个在内，八个弟兄全部殉国。”

    “什么时候的事情？”程千帆咬了口面条，轻轻咬了一口，他艰难的咽

    “事情是四天前，南京那边费了力气和时间才打探到情况，‘画眉’计划向上海汇报。”李浩道。

    “电报有他们为什么会出事吗？”程千帆问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画眉’还需要时间调查。”李浩道，“而且，卢队长不在南京，南京那边现在群龙无首。”

    程千帆没话，他端起面碗，将碗里的面汤都喝完了。

    然后，他慢条斯理的摸出绢擦拭了嘴角。

    

    “回电‘画眉’。”程千帆道。

    李浩立刻打起精神，准备认真记住。

    “南京站即刻蛰伏待命，不得继续打探‘何老板’之事。”程千帆道。

    停顿了一下，程千帆继续道，“在上海本部派人赴宁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明白。”李浩道。

    “复述一遍。”程千帆道。

    李浩便低声复述了一遍。

    程千帆点点头，摆了摆。

    李浩看着面色平静的帆哥，想要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转身离开了。

    

    “猴子。”程千帆喊了一嗓子。

    “帆哥。”侯平亮从外面进来了。

    “收拾一下。”程千帆指了指碗筷剩菜，道。

    “帆哥今天胃口很好啊。”侯平亮收拾着碗筷，笑了道。

    “心情好，胃口就好。”程千帆笑了道，他身体倚靠在椅背上，双腿翘在了桌面上，嘴巴里咬着一根牙签，很是惬意。

    “我一会要午睡，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我休息。”程千帆起身朝着套内休息间走去，伸了个懒腰对侯平亮道。

    “晓得嘞，帆哥。”侯平亮道。

    程千帆进了休息间，随关上了门。

    他面无表情的躺在了床上，双放在脑后，就那么的看着天花板。

    姜老三和卢杰等弟兄的身影，就如同放电影一般在他的眼前闪过。

    然后，程千帆意识到，殉国的八个弟兄，他只见过姜老三和卢杰，且只有姜老三见过他的真面目，卢杰只见过肖勉的样子。

    老三啊！

    程千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能够想象到姜骡子得知其三弟殉国，该是多么的悲伤。

    他又想起了卢杰，这子天生就是神枪，据祖上就是榆林出了名的老猎，用弓箭是箭无虚发。

    卢杰是乔春桃的爱将，当时他派遣卢杰去南京的时候，乔春桃还有些不舍得。

    程千帆摸了摸眼角，他本以为自己会悲伤的流泪，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泪水流出了。

    

    夜色深沉。

    春雨连绵，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令人烦躁不安。

    “处座，我请求去南京一趟。”乔春桃道。

    程千帆没有话，他在思索。

    “处座。”乔春桃又道，“属下并非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而是冷静下来后仔细思索后得出的决定。”

    “决定？”程千帆看了桃子一眼。

    “是打算。”乔春桃赶紧道，“还需要处座的批准。”

    “服我。”程千帆淡淡道。

    “卢队长不在南京，南京群龙无首。”乔春桃道，“除了处座以外，只有我去南京才能力挽狂澜，其他人没有这个本事。”

    “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程千帆冷哼一声，看了乔春桃一眼。

    “处座里不养闲人。”乔春桃道，“属下正是那个最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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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请假，盖因为看了比赛，情绪波动，确实是头昏脑涨的，影响了码字效率，实在是无颜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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