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歉礼
明致闻言皱起眉头,环视四周,他看到不远处个由月浮宫弟子站岗的帐篷,瞄了几眼,皱眉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天水居的弟子过来找水无生,水无生将自己的针炙包取下来给了那名弟子,回头道:“月浮宫往临近的仙门都发了‘遇魔令’,掌门便让我领着各位师弟过来援助。”
着,水无生扭头看向另边的灰色帐篷,明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帐篷外站在多名黑衣守卫,白纹黑底,银线所绣的纹样,明致再熟悉不过了,是罗刹岛双子那个自创的烙印图案。
“听罗刹岛是最先到的,”水无生回头,指着罗刹岛帐篷方向对明致都道,“据二位少主还与魔族交手了,所幸受的伤不重,只是些皮外伤。”
明致并不想知道关于那对恶魔双子的事,他看向月浮宫弟子站岗的帐蓬,直奔重点:“那边是月浮宫的帐篷吗?陆见雪在里面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明致带着顾逸辰正准备过去,与水无生擦肩而过时,水无生想到陆见雪的伤势,伸手想拦住明致提醒下,结果刚朝明致伸出手却被顾逸辰把扣住腕骨。
“??”水无生面带惑色,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顾逸辰,“这位道友,你这般抓着在下做什么?”
明致也疑惑地看向顾逸辰,顾逸辰面不改色,松开手,嘴角勾起歉意的弧度,道:“抱歉,我家师尊手臂受伤了,在下担心道友会伤到师尊,时心急,无意冒犯。”罢,顾逸辰将手收在背后。
“受伤了?”
明致半信半疑地看向自己的胳膊。
水无生听明致胳膊有伤,也不计较顾逸辰的失礼行为,直接撩起明致的袖子,只见臂肘处有块淡淡的淤青。
“伤。”
水无生点评道,然后从药箱里摸出个白瓷瓶,明致原以为他是要送给自己,没想到水无生拔开盖子,用指从里面抠抠叟叟挖出丁点往明致的胳膊涂了涂,再把瓶子收好放回去,阴阳怪气道,“要不是这位道友发现得及时,这点伤想来明天就好了呢。”
明致:“……”
顾逸辰:“……”
水无生继续道:“不过我方才抹了点药,不用明天了,待会它就痊愈了。”
明致抽抽嘴角:“……多谢。”
“不用。”水无生摆摆手,将药箱合上,记起方才的事来,道,“对了,明前辈,我看您是因黎袖则之事去找月浮宫听,里边陆见雪伤得挺严重的,我为他看诊时,魔主师徒俩也来了。”
言下之意,他要明致注意下。
“多谢。”明致知道水无生的意思,真心地言谢声,他注意到水无生搁在药箱上的手腕似乎有血。
水无生顺着明致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有处的划痕,想来应该是刚才不心被顾逸辰抓伤的,不以为意道:“无妨,这点伤不碍事,我待会找个时间涂点膏药便可。”
水无生完便去看其他门派弟子的伤势了。
明致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身朝月浮宫的帐篷快步走去。
如水无生所那般,陆见雪确实受了很重的伤,明致师徒进去的时候,他正虚弱地半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犹如张白纸。
见到明致后,陆见雪的眼中闪过丝内疚,作势要起身,却被旁边的黑衣男子摁了回去。
“明仙师,”陆见雪垂下眼,声音饱含着深深歉意,“晚辈对不起你,竟让黎师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魔族掳走,我实在……实在、是无脸见你。”
明致的视线从他苍白的脸上略过,落在旁的黑衣男子身上,男子身银镶边黑衣,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看得出他已经竭尽全力收敛气息,可还是有几丝魔气冒出来。而他身旁跟着个娃娃脸的少年,少年身金衣格外惹人注目,只是与他不搭的是他身外露出来不加掩饰的魔气。
看来这两个人就是水无生的魔主和他的徒弟了。
“想来这位便是南寒君之徒,明致道友了。”
最先开口的是魔主,他看起来与他的称号完全不符,嘴角带着抹温柔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十分温和,毫无杀伤力,看向明致的眼里像是片黑夜里有星光在闪烁。
“此次掳走黎道友的魔族实力不俗,似乎是魔尊手下,而且不止个,”魔主解释道,“见雪与秦峰师侄皆不是他们的对手,对于贵派弟子在月浮宫船上,众目睽睽之下被魔族掳走事,我等脸上实在无光,万分抱歉。”
他的语气温和,给人种信任的错觉。
但明致不吃这套,他脑海里最先闪过的是,尚右化身成的火暴龙,边喷火边找他家徒弟,十分不讲理。
“众目睽睽?”明致皱起眉头,他仿佛看到条线将现在的各种事情都串连起来了。
“是。”魔主应道,“许多门派弟子都看到贵派弟子如何被抓走的。”
“起来,明仙师修为应该在陆见雪之上吧。”娃娃脸少年突然开口,他睁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将明致上下量着,“听闻明仙师在东辰国能与狂火魔君战,怎么黎道友被掳走时,连个魔族都不过呢?”
“儿。”魔主脸上挂着笑,略带警告性地含笑看了自家徒弟眼。
“徒儿只是觉得奇怪。”娃娃脸少年耸耸肩,“那个魔尊手下刚跟陆见雪过,身上也带着伤,明仙师竟然连个身上有伤的魔族也不过吗?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可奇怪的。”魔主道,“想来是那魔族身上有伤,自知不敌明道友,掳人了便逃了。”
明致看着面前这对师徒你句我句地聊着,慢慢握紧拳头,不发语。
他此番是想来质问陆见雪与秦峰的,问黎袖则被掳走是否跟月浮宫有关,虽然他们定不可能明着承认的,但陆见雪是个喜欢在危险边缘线踩着玩的人,明致觉得可以从与他的对话里看出珠丝马迹来确信这件事。
结果就遇到能压陆见雪头的魔主,此人看着温温和和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但从他在场,陆见雪乖得像只鹌鹑样,除了他进门后那好似真情实意的愧疚外,再没发声过就可以看出,这人是陆见雪不敢造次的存在,有他在场,陆见雪点马脚都不敢露。
“原来如此,”娃娃脸少年戏谑地看了明致眼,“那倒是有可能。”
“这位师兄是何人?”对方明显看不起明致的眼神让顾逸辰的眼中划过丝戾气,他面带笑容,朝娃娃脸少年走近几步,“缘何从方才就对我家师尊咄咄逼人,频频质问?”
“莫不是您就是魔主?”顾逸辰故作惊讶,如法炮制,用少年刚才量明致的目光将少年好好地量番,不等少年回应,继续道,“那晚辈真是失礼了,两位长辈话,我竟如此不知礼仪地唐突插话,还望见谅。”
“我……”娃娃脸少年时怔住,回过神来就想解释,却被魔主拦下了。
“还望明道友见谅,此乃我的徒弟裴光。”魔主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逸辰眼,微微笑,道,“儿年纪尚幼,话难免没有分寸,还请明道友勿怪。”
明致还没什么,顾逸辰又接上话道:“原来您才是魔主,晚辈见过魔主,方才真是失礼,错将裴师兄当成您了。方才裴师兄再朝着我家师尊发问,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才是魔主呢。”
“儿,还不快向明仙师道歉。”
在魔主的示意下,裴光不情不愿地朝向明致赔礼道:“方才是晚辈失礼了,明仙师请见谅。”
“岂敢。”仗着个子比裴光,顾逸辰俯视着裴光,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派黎师兄明明是在月浮宫的船上被魔族掳走,裴师兄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发问,倒像是我家师尊把黎师兄弄丢了,可明明是你们月浮宫船人连个无妄山的弟子都护不得才对,怎么,裴师兄是把黎师兄丢了的错责怪在我家师尊身上吗?”
“不敢。”魔主站在顾逸辰身前,淡淡的眸色迎上顾逸辰锐利的眼,笑道,“此事发生在我月浮宫的船上,自然是月浮宫的责任,顾道友请放心,月浮宫定会给无妄山个交待的。”
“那我们就不扰陆师兄疗伤了。”
得到想要的答复,顾逸辰朝明致投去个求夸奖的眼神,却看到明致无力地闭上睛睛,略显疲惫地按压着太阳穴。
于是顾逸辰便告辞,将明致带了出来。
离开月浮宫的帐篷,顾逸辰抬手拿下明致摁太阳穴的手,担心地问道:“师尊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明致抬眼,入眼就是张心疼的脸,眉头紧锁,仿佛痛苦的是他而非自己。
“为师没事。”
明致没事,他只是刚刚跟断线的肥啾连上了线,肥啾的机械萌音钻进脑袋,时间脑袋有些发懵。
当然,这个他是不可能出口,他道。
“只是在想月浮宫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过这也明了,黎袖则多半真是他们设局掳走的。”
“师尊为何会这么想?”顾逸辰不解,在他看来,黎袖则并不具备这个价值。
顾逸辰看向满地的狼藉,遍地都是正道与魔族撕杀过的痕迹,此次的仙魔交战,顾逸辰全程都看在眼里,月浮宫的船毁了将近半,折损的弟子超过船员半数也是真真实实的,要不是后面魔主和其他门派的弟子前来援助,恐怕他们今日得交待在那群魔族手里。
付这么大的代价去抢个无妄山没什么名气、除了风灵根无是处的弟子,似乎并不划算。
不过,顾逸辰虽然相信他的眼前所见,但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的,比如——
“起来,水师兄刚才罗刹岛的弟子是最先前来支援的,可月浮宫与魔族交手时,弟子并没有看到他们。”
顾逸辰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身后那个烙印的形状,那些罗刹岛弟子衣服上的图案明晃晃地扎进他的眼里,扎得生疼,所以他不可能会认错,他分明记得最先前来帮助的门派是剑峰,而非罗刹岛。
反倒是许多门派入岛后逼退魔族,罗刹岛的弟子在门派弟子中出现,且服饰与魔族的着物颜色十分相近,乍看还以为他们是魔族。
“这个不重要。”明致摆摆手,“罗刹岛的无视他们就好。”
顿了顿,明致似乎想起什么,担忧地看向顾逸辰:“我差点忘了,你曾过你以前在罗刹岛上待过,还好吗?”
这孩子感觉心灵脆弱得很,看到顾家待他不好的人都能感伤得快要落泪,不知道看到罗刹岛的人会不会想起以前的苦难日子,在罗刹岛上的日子肯定让他记忆深痛,不然连后背的烙印都不愿除去。
“……”顾逸辰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在明致的目光追逐下,才重新移回视线,伤痛瞬间浸染上他的眼角,他嘴角扯起抹掩饰曾经痛苦的笑,“……弟子没事。”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呢。
明致想起恶魔双子的手段,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想去摸摸顾逸辰,结果手伸到半,明致对顾逸辰的心疼突然生生消去半,他转而将手放在顾逸辰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顾逸辰没发现明致的异样,牵起明致的手,正想询问接下来是否回山,就看到明致的目光落在他的指甲上,顾逸辰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指甲缝里干涸的血迹上,眸色沉,很快便恢复神采,他朝明致张开五指,坦然道:“弟子没有受伤,这是刚才不心划伤水师兄时留下的。”
“我知道。”明致偏头想了下,却怎么也想不起刚刚在脑海里闪而过的某个信息,便无所谓地摇头,“回头遇到水无生,你可须得再好好道声歉。”
“弟子记下了。”顾逸辰愣,随即笑着应道。
明致笑笑,将手从他的掌中抽离,转身朝斜靠在沙滩边,残破不堪的月浮宫巨船走去。
看着明致疏离的笑容,顾逸辰只觉得手中空,连带着心里的块也空落起来,他意识到不妙,伸手抓住明致的袖角,急急道:“师尊——”
“啾叽——”
【宿主!!!!】
肥啾撕心裂肺的叫声从上面传来,与此同时,明致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机械萌音,巨响,像颗炮弹在脑海里炸开,与刚才连接上的声音带来的轻微晕眩感完全不同。
而肥啾也像炮弹似的,从上往下,以种超音速的速度重重地砸进明致怀里。
“嘶……”明致只手捂住疼得发昏的脑瓜,只手以保护的姿态将肥啾稳稳地按在胸里,在巨大的疼痛感下,身体失去平衡,脚底滑,他便栽进身前顾逸辰的怀里。
顾逸辰将明致抱了个满怀,明致半跪在沙滩上,单手撑在顾逸辰的双手上,他用力摇了摇头,企图以此来让痛苦感减退,然而这股不知因何引起的巨大疼痛感的影响实在过于大,明致最终还是承受不了,在顾逸辰的怀里晕死过去。
陷入昏迷前,在巨大的痛苦感里,明致听到种不同于肥啾的萌系机械音,而是充满沙哑磁声的机械声如此报告道:
【当前护石修复度:10%,距离完全修复还需90%,距离启动修炼进度条还需:90%,请宿主再接再厉。】
……
再醒来时,明致已经身处无妄山了,床边围满了昔日里相处不错的师侄们。
“明师叔,你的身体最要紧,不要太过于自责了。”薛瑨屿递给明致杯水,坐在床沿,关心地看着明致道。
“明师叔,你要注意身体啊,我们已经失去袖则师兄了,”元初扑在明致身上,情真意切地道,“决不能再失去个你!”
明致端着水,无语地看了眼元初,低头喝了口水,看向旁段潮漄:“怎么回事?”
段潮漄如实道:“顾师弟你过于自责,以至于心神受损晕死过去。所以我们很是担心你。”
明致低头将杯中的水喝完,将杯子还给薛瑨屿,揉揉还有点发懵的脑袋,问道:“我昏迷几日了?”
“四日了。”元初抢答道,“瑨屿师兄请过水无生来为你诊脉,结果水无生你好得很,没毛病。可是你直不醒,尚右师伯嫌他医术不佳,你今日再不醒,他就亲自要去请水无生的师父来。”
水无生,实惨。
回到天水居还得再跑趟无妄山,还被嫌弃医术不佳。
明致莫名有点同情他,但他现在没空关心人家的心情,他只担心尚右的情况:“……尚右师兄现下如何了?”
薛瑨屿与段潮涯互视眼,朝明致摇了摇头,明致神情黯淡下来,就听元初道:“殷辰与东方昊师兄回来了,尚右师伯要带他俩去那座岛上追寻魔族的下落,找回袖则师兄。被山主和古旦长老拦下了,尚右师伯不敢跟山主发火,于是就把火撒在古旦长老身上了,把古旦长老气得闭关修炼了。”
……古旦长老也实惨,不过是作为个父亲的担心而已。
明致原想去跟山主报备下,但段潮湍他们不许,他们觉得明致肯定还有内伤什么的,不让他下床,还嘱咐顾逸辰要照顾好明致,顾逸辰连连应下。
待到他们走后,明致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等到顾逸辰送走几位师兄回来时,明致已经穿好身正装,准备出门先去跟山主报备声,然后去看看尚右的情况。
至于南寒君,明致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此刻又在闭关中。
在山主处,明致将自己的猜疑以及发生的切都跟厉青山了。
厉青山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扶着额头疲惫地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处理的。
明致临走前,厉青山问他是不是要去见尚右,明致点头。
又是个良久的沉默,久到明致误以为他默认自己可以直接走的时候,厉青山又道。
“不要尚右这件事。”
明致想起昔日里尚右对自己的多般照顾,最终还是没应下这件事,退步道:“倘若尚右师兄没问起,师侄便不提及此事。”
“也好。”厉青山摆摆手,让明致让下。
明致离开无妄山大殿时,正好与来找山主的戚如枫擦肩而过,明致恭敬地唤了声师兄,戚如枫对他略点头便是回礼了。
明致做到了尚右不问他就不的承诺,没曾想几日后,尚右还是捕捉到了些风影,直接让东方昊将他请过来仔细问个明白,而那日,恰逢月浮宫神主跟前的使者亲自到无妄山送上歉礼。
黎袖则坐在桂月宫靠海的块大石头上,向下遥望被朦胧云雾遮住的海面,若隐若现,偶尔云雾散云,海面片澄海,时有海鸟低飞掠过拖过道水痕,或海鱼忽起冒泡,运气好时能看到巨鲸翻身腾起层层白浮浪花,壮观美丽。
这是在无妄山看不到的景象。
站在无妄山的山峰顶往下看,除了山雾就是石峦,再不然就是经年不变的葱葱郁树。
按理来,黎袖则早应看腻了,可是很奇怪,他从来不觉得腻味,每天早上推开窗户望向山林,总能给他带来种与昨日不同的观感,平淡中带着稀奇,很微妙。
时候,师尊抱着被破衣裹着的他从无妄山的树林中御剑而过,因为害怕飞在半空会吓到年幼的黎袖则,师尊的剑飞得很低,离地面几乎只有半人高。
黎袖则对无妄山的第印象就是葱郁的树林,以及从叶隙间洒落下来的阳光,星星点点,就像这个从洪水里漂流的浮木上将他救起的神仙的怀抱样,暖暖的。
“大师兄,秋主唤你过去。”
身后传来声响,黎袖则侧过身,就看到名桂月宫弟子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态度恭敬。
瞥了那名弟子眼,黎袖则权当没看到没听见,正过身,稍稍在石头上调整了下坐姿,继续支着下巴俯视下方被云层挡住的海域。
大师兄这个称呼,真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每每听到桂月宫的弟子唤他大师兄,黎袖则脑海里第个浮现的就是自家大师兄英姿飒气的身影。
在月浮宫快半个月了,除了醒过来那天,黎袖则甚少跟月浮宫的人过话。
黎袖则还记得在月浮宫的船上,外头的弟子刚报魔族袭船,船体就被个散发着魔气的黑衣人出个大洞,顺着呼啸进来的海风朝他们发起攻击,而陆见雪为他挡下黑衣人的这击,口血呕在他的身上。
震惊之余,黎袖则的心里还没来得及生出感动,他就被陆见雪重力记敲在后颈上,意识朦胧之间,他好像感觉到自己被陆见雪抛给了黑衣人。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不是身处魔族地盘,而是重回到月浮宫的桂月宫,站在他床前的正是桂月宫的主人——秋主。
站在秋主旁边同样等着黎袖则醒来的还有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其中个,黎袖则从他的身形以及周身的魔气认出他正是袭船的那个人。
这两人浑身的魔气大大咧咧地散发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
“你……”黎袖则觉得这人很是眼熟,猛地记起此人是他在秋主这里修炼时来串过门的阎主首徒!
“黎师弟,又见面了。”
御魉上前上步,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脸,凑近黎袖则,关心地问道,“黎师弟感觉身体如何,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他好得很,”另名黑衣男子身上披着件宽袍,歪头看了黎袖则眼,斜眼看向秋主,“都跟你他就脑袋肿了块,还是拾贰子那破孩的,我徒弟路抱着他心飞回来,怎么可能会让他磕着碰着,偏还不信,非得我师徒俩在这里守着他醒来,你瞧把他吓得。”
“他没事就好。”
秋主淡淡应道,接着往床沿坐,伸手去探黎袖则的额头,被黎袖则躲开了,他也不恼,反而像得到什么宝贝的孩子似开心,转而牵起黎袖则的双手,略使蛮力使黎袖则挣脱不得,用跟黑衣男子完全相反的态度问道,“袖则,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会不会头晕?”
“谢、谢秋主关心。”黎袖则瑟缩了下,想挣开秋主的双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只得任由他握着,“晚辈没事。”
黑袍男子在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抬脚踢了踢司魉,示意他回到身边,然后对秋主道:“现在人醒了,你老瞧着他有事没,没事的话我俩就先走了哈。”
此刻满心满眼只有黎袖则的秋主不耐烦地摆手:“滚吧。”
不似黑袍男子那般随意走人,司魉朝秋主行礼告退便转身追上自家师尊的步伐。
“秋、秋主,”时间,诸多猜测涌上心头,黎袖则回想在船上时,陆见雪那句“同为首徒,以后我们可得好好相处”的话,精神阵恍惚,他想起明致问他的话,又想起不久前与秋主相处的时光,最后,他抬眸,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秋主,“您可否送晚辈回无妄山?”
“不能。”
秋主十分干脆地应道。
“……为何?”黎袖则的心下子跌到谷底,他看着此时在他面前脸坦荡的秋主,心里那份对秋主的敬重之情出现了裂痕。
“为何啊……”秋主喃喃声,突然伸出手来轻抚黎袖则的脸,眼里满是长辈对辈骄纵的宠溺,“因为你以后就是月浮宫的十二首徒,我月桂宫的大师兄,我的徒弟,不是什么无妄山,无名之辈的徒弟了。”
“我师尊才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脑中的某根弦突然崩断,黎袖则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将秋主的手甩开,怒气徒涨,双眼发红地看向秋主,“他是无妄山山主的二弟子,是无妄山古旦长老的独子,是……我的师尊,他名为尚右,他视我为已出,他是世上最好的师尊。”
黎袖则不能忍受自家师尊被人看不起,他字顿地继续:“我是尚右的弟子,不是秋主您的。”
“是吗?”秋主收回手,似乎对黎袖则的话并不感兴趣,但还是面带笑意地道,“可我听,他对你并不好。”
黎袖则呛声道:“他待我很好。”
秋主道:“你的灵根洗了得有二十几次了吧,底盘都快洗废了,你能活到现在,怕不是他拿着药吊着你吧。”
“你胡!”黎袖则发狠地吼道,可想到因自体弱,以及每次洗完灵根后,师尊频频送来的各种高品质灵药仙丹。他除了只能干吼着这三个字,却没法出解释的话来。
“那就当我胡吧。”秋主宠溺地看着他,像哄着个不听话的孩子,柔声哄道,“你不要生气,好好休息。从明天起、不,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唯的亲传弟子,桂月宫的大师兄,今天我就不让其他弟子来扰你休息了,明天我再让他们来跟你请安。”
“我师尊不会同意的。”黎袖则沉默了会,开口道。
“据我所知,无妄山的山主同意了。”
迎上黎袖则错愕的眼,秋主笑了,“乖徒儿,你觉得无妄山山主都同意了,你师尊还能不同意吗?”
罢,秋主帮黎袖则掖了下裤子就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看着秋主离去的背影,黎袖则想起自家师尊,时候他半夜总是会因梦见发洪水时的情形,每每都被吓得惊醒过来,这时尚右就像有预知能力似地,准时出现在他床前,将他连同被子拥进怀里,低声哄着,直到天亮才离开,而他在师尊的怀里,便不会再做那个梦,觉安稳地睡到天明。
黎袖则觉得,以师尊的性子,还真的能不同意,只是不知会搞出什么大事件来。
想到这里,黎袖则将自己蜷缩起来,他真的好想回无妄山啊,他甚至能预见到尚右剑指厉青山,质问山主为何将自己弃掉的景象。
如黎袖则所想。
今日的无妄山极为不太平,先有月浮宫的神主使者前来送礼,不送不惊人,送出手就是座金山银矿,座仙灵山谷,条盛产五行属性灵石的水脉,还有几件难得的先天仙器。后有尚右剑指山主,在无妄山大殿中通大闹后,师徒不悦散场,而后尚右带着他两个弟子从山主门下移名入他父亲——古旦长老的门下。
月浮宫的人来送礼时,明致正将遇魔事讲予尚右知,其中包括被问到的月浮宫设局怀疑抢徒之事,此时两人都不知道月浮宫前来送礼的事,等到他们知道后,那位神主的使者已经离开无妄山了。
而厉青山则收下了所有的‘歉礼’。
手里拿着那张礼单,尚右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在他的眼中,这张礼单上白纸黑字,哪里写的是那些仙灵宝物的名字,分明写的是与他换取黎袖则的,他们眼中等价的价格。
“上千年前,元氏族独揽修仙界大权,垄断仙脉资源,毁天地风眼,致使天下生灵涂炭,风灵根修士日渐稀少零落。我们无妄山建派于千年前,从未有过风灵根的弟子,就算黎袖则如今洗成单风灵根,无妄山也未必能将他培养成材,倒不如让他跟着秋主,好使他的风灵根有施展之地。”
厉青山的声音是那么近,可听在尚右耳中却是那么遥远,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师尊,不敢相信自己悉心栽培、甚至不惜让他承受洗灵根之苦,也要将之培养成材、成为无妄山员大将的孩子竟成了厉青山口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这一章新登场的人物有亿点多,为后面仙盟大会努力做准备中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