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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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渊带着无念的画卷,  去了一趟副使府。

    副使府是左右使的住处,就居所来,大仅次于尊主的宫殿,  容渊对这儿很熟,闭着眼也不会迷路,  还有些犄角旮旯,  连右常都不一定去的地方他都知道,  因为左忆曾带着他,把这里刨了个遍。

    但仍有他从未踏足的房间,比如曾经属于无念的寝居,在她失踪后,那间屋子再没别人去住过,扫的时候却从没落下。

    房间里的摆设在她走后有些改动,就是墙上多了她的画像,书橱里也是,右常带来的这些画像应该也是从房间里拿出去的,容渊把手里的画像放了回去,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幅。

    幽冥人偏爱神色,  画上的无念却穿着一身艳丽的衣裳,  手里拿着人界的海棠花。她喜欢热闹,闲来总爱到处去玩,不限于幽冥,  所以最后一次她出去的时候,  最初没有人在意,直到三天里没有她的消息,也联系不上,众人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为什么不跟幽冥联系呢?”

    容渊抬手,  抚了抚画上之人的裙角,那时候记忆虽模糊,但孩童对环境是很敏锐的,在不安的地方孩童也睡不好,容渊一直觉得自己在一个舒适温暖的环境中,直到那一天到来。

    既然有过安稳的环境,为什么没有告诉惦记着她的人?若幽冥已无她的家人,倒能理解,可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她不是吗?

    萧辰走上前来,抬头看着画像:“联系不上,或者有什么理由让她不能主动联系。”

    “左忆想从不知名的女子那里得到她的消息,”容渊缓缓放下手,眼神跟着沉了下去,“你,那女子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吗?母亲的信物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此人定然认识无念,并且得到了无念的东西,至于是无念生前赠给她的,还是在无念死后她去了无念的住处,旁人暂时无从得知。

    天帝是条线索,这个女子也是,必须得找到她,还有左忆,左忆做错了事,也得由他这个尊主来罚,他是幽冥的人,可不是那女子手里随随便便的工具。

    ※※※※

    乘风依照辞树的吩咐,开始着手军中的调查,连日来发生的事件件诡异,相知没事的消息总算让他心情好转了些,而他这也才知道,原来他们给的传音石在星界里跟外面联络不上,难怪相知醒了却一直没跟他联络过。

    其实他即便嘴上不,心底还是担心着相知会因为这事就此疏远天界与……他,可军中旧甲查探一番没看出什么问题,却是揪出犯了些其他问题的人,乘风觉得如今对他们是松散了,得好好重新整顿一番。

    乘风从军中回来,想了想,绕到去了容渊下榻的地方,敲了敲门,他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清清嗓子在门外道:“我准备去陛下处探望,你要跟我一起吗?”

    这回居然话音刚落,容渊就给他开了门,乘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挺直身板道:“走吧。”

    乘风从前其实就盼着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让他尝尝做哥哥的滋味,他时候还去缠过母亲,天帝和母亲听了,都笑出声,天帝曾经真的是个好父亲,会把他幼的他放在膝头,和母亲一起逗着他。

    他不讨厌容渊,只是这个兄弟来得太突然了,令他们所有人措手不及,况且还不是同一个母亲……只是不管情况多复杂,孩子在最初终究是无辜的,若有的选,容渊恐怕也不会想要这样的身世。

    两人到了天帝寝殿,正好医官也在,他诊断完后,乘风问:“如何?”

    “唔……”医官捋了捋胡子,皱了皱眉,“有些奇怪。”

    容渊投来视线,乘风闻言登时紧张:“怎么?”

    “余毒拔得太慢了,不应该啊,就算陛下体虚,清除的速度也太慢了,所以才一直不醒……”

    医官百思不得其解,起身朝乘风赔罪:“臣这就召集诸位医官,再为陛下诊断一番。”

    药童正将喝完的药碗放进匣中,用盖子盖上了,容渊走到他面前:“开。”

    众人都是一愣,乘风惊道:“你可以话了?”

    容渊点点头:“功法已成。”萧辰用这话调侃他的时候容渊觉得不好意思,忽悠起外人来他倒是毫无心理负担。

    药童只好把匣子开,容渊将药碗端起,隔着段距离轻轻闻了闻残渣的味道,没觉出不对,药碗里没毒。

    医官见他动作,奇道:“尊主还通药理?”

    容渊懒得多解释,只漠然道:“略懂。”

    其实并不。他不懂医术,但因为有紫莲在,能够分辨东西有没有毒,事情既然蹊跷,多怀疑一下周边也没什么不对。

    容渊将碗放下,药童低头整理,容渊垂眸瞧着他,忽道:“你在紧张什么?”

    药童身子一颤,把脑袋低得更狠,他本来就矮,如此更加看不到面上的神情,药童声音细如蚊讷:“没、没有……”

    医官是个护犊子的,知道容渊从各种意义上来都得罪不起,赶紧赔罪:“徒若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尊主,在下替他赔罪,还请尊主饶他一回。”

    容渊神情微微一动:怎么,只是在怕我?他收回视线,不置可否:“你们最好尽快医好他,还想要本尊等到什么时候?”

    医官忙答应:“是,是。”

    乘风一噎,这子曾经冷冰冰的脸配上文字时,大伙儿还能自己在脑子里猜测语气,如今明明白白听见他的声音,才发现这人可比他们脑子里想得更不客气,要不是长了张欺骗性太强的脸,这态度得多得罪人啊。

    起欺骗性,萧辰那出了战场就潇洒亲切的样子……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容渊此刻本尊依旧在无念的房间里,萧辰心脉伤了,本来可以开始坐的他又再度需要睡眠,容渊想让萧辰早点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在这里坐坐,萧辰却要陪着他。

    两人坐在矮案边,正对着窗户,无念的窗外便是府邸里最大的那颗古槐树,偶有风来,树叶簌簌作响,风景虽好,看着却实在太冷清了些。

    树下有一张石桌,没有人气的浸染,显得冷冷冰冰,几片树叶落在石桌上,窗棂围起来的整幅画倦,竟是如此寂寥。

    容渊出神地瞧着,安安静静,没有人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肩上一沉,偏头一看,萧辰竟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若心有坚冰,周身无人能触及,即便身在阳光之下,也只能感到彻骨的寒冷;若心有所念,得至亲至爱之人相伴,即便触目是萧瑟风景,也能品出恬淡的禅意。

    容渊目光柔和下来,他抬手碰了碰萧辰的脸。特别困倦是一回事,若不是容渊在这儿,萧辰也不可能在外面就睡着,容渊将他放下来,头枕在自己怀里,萧辰微微动了动,并没有睁眼,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接着睡。

    只是他这一动,就把容渊方才满怀恬淡的温情给哗啦砸出几丈高的水花,容渊耳根热了热,不敢再动弹。

    天界的医官们正在天帝的寝殿里一块诊断,有人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润润嗓子,一抬头,忽见表情一直冷淡的容渊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温柔得能滴水,他霎时间看呆了,然后……被茶水呛了个半死。

    医官们会诊的时候,乘风容渊也在房里听,后连辞树也过来了,屋子里人太多,就先让药童们回去了。

    先前被容渊问过一句的药童步履匆匆回到自己的家,立刻就到了他父亲的屋子外,急急敲门,屋里传来一声:“进。”

    药童进了屋,关上门,他咬着唇,迟来的后怕导致手已经不可遏制的颤抖,他道:“父亲,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药童空咽下了一下才把话接了下去,“已经把药喂给天帝了。”

    他当真有问题!侍药这种事向来不需医官亲自动手,多是药童或者侍从来,今日他给天帝喂药时,趁着师父埋头冥思苦想,便把准备好的东西喂给了天帝。

    幸好没有直接放在药碗里,不然容渊肯定发现了,想到这里,药童浑身一哆嗦,脸都白了。

    他父亲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面上挤出一个笑:“做得好。”

    药童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师父都没有查出不对,明,明这药跟天帝中的毒,是一样……”他声音越越,随即十分害怕,“父亲,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被发现,我们——!”

    “嘘,”他父亲继续揉了揉他脑袋,“乖孩子,你不,没人会知道,你要相信,父亲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这是为了天界好,真的。”

    药童低下头去:“可是今天,我看幽冥尊主就有些怀疑我了……”

    他父亲手顿了顿,才道:“暂时也不需要你再喂下那药,没事的,放轻松孩子。”

    他父亲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药童渐渐被安抚下来,待他给父亲道了安退出去后,他父亲面上的表情倏的散了个干净,眼睛跟玻璃珠似的没有感情,直直的盯着前方,也不知视线究竟落在哪儿。

    屋后的灯火亮起,一道倩影映在了屏风上,若是转过屏风,便能看见盛装华服戴面纱的女子正坐在那里轻轻摇着手上的罗娟扇,她轻声道:“容渊在怀疑……是了,常年走在黑暗里的人,对这些事,总是要敏锐些。”

    “修为前无古人,最年轻的尊主,天之骄子?哼……”她蹙眉,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仿佛只要想到容渊就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处处阻碍我,你根本就不该出生,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又是何苦,非得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