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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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殿上,朝臣们左等右等,皇帝和云相却迟迟未到。

    朝臣们窃窃私语:

    “云相是又告假了么?那个叫阿越的本事真不。”

    “那可不,云相都大半个月没上朝了。”

    “可今日是春社日祭祀,云相不会也不来吧?”

    “他就是不来,陛下也不可能怪罪。”

    “都这时辰了,陛下又在何处?我怎的瞧上首立着的承禄公公神情有些许古怪?”

    他们话音未落,殿外太监高喊了声:“陛下驾到!”

    众朝臣们恭迎的档口,惊奇地发现云相后脚也来了。

    云相沉着脸,似乎心情不太好。

    傅珏位列殿中,下意识往云歇这边瞥了瞥,目光落到云歇微微有些臃肿的腹部,清透的眼眸里溢出点疑惑。

    云相虽然大半个月没上朝了,傅珏前几日却去他府上拜访过,其时云歇穿的锦袍较大,腰部滑顺的玉带松松地斜挎着,他还没瞧出什么,

    眼下朝服贴身,他腰上一束紧,原本极纤细惹眼的地方却意外地撑出来些,显得朝服有些不合身,别处倒是还好。

    云相胖了?

    虽是胖了些,容色却越发绝艳,肌肤悄无声息中散着莹亮又温润的光泽,一颦一笑光华千万,叫人挪不开眼。

    傅珏朝服下微微攥紧,嘴中一阵阵泛苦,眼底划过嫉妒神色。

    云歇这般容光焕发,是因为那个叫阿越的大昭男人么?

    傅珏这样想着,又痴望了眼,却正好瞧见云歇白皙脖颈处未被衣襟遮住的口勿痕。

    那口勿痕颜色极深极刺眼,像是新种上去的,被云歇极白的肌肤映衬着,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寻常欢|爱,自不会弄出这般痕迹,若是真留下了,只能明对方想宣誓主权,占有欲旺盛。

    所以云相已经纵容阿越到这种地步了么?

    恍惚间,傅珏甚至能瞧见阿越得意洋洋炫耀的神情。

    傅珏强颜欢笑。

    云歇发现朝臣们都盯着他脖子看,神情晦涩又揶揄,心下奇怪不已,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在不经意间带出了更多痕迹。

    朝臣们轻咳两声,纷纷挪开眼。

    萧让心不在焉地听朝臣奏事,微蹙眉,回想着今晨发生的一幕幕。

    云歇似乎很生气。

    他就算真白嫖自己,也不至于提起亵裤就不认人,更何况前一秒他们还紧密相连着。

    云歇就算白嫖也该是极有风度的嫖,不定最后还会奖励他,而不是一脚把他蹬地上,怒气冲冲地叫他滚蛋,期间脸红一阵白一阵,似是羞愤又似难堪。

    他们明明你情我愿,又何来羞愤难堪一?

    萧让凤目顿凝,心头猛地一跳。

    云歇知道自己骗他了?

    萧让豁然开朗的瞬间,眉宇间染上焦灼。

    不行,他得赶紧想办法挽救。

    下朝时,云歇终于在傅珏的提醒下意识到了自己脖子的问题,脸红了一瞬,冷道:“贱内让诸位见笑了。”

    朝云歇走过来的萧让身形猛的一顿,掩饰地轻咳两声。

    傅珏听他称呼阿越为“贱内”,眸底越发黯淡。

    云相这是默认阿越是正室了么。

    一个下贱的大昭俘虏,却能得云相如此厚爱,阿越除了脸和能怀孕的体质,还有什么能同他比拟?

    某些人精朝臣却听出些不对劲来,云相那句“贱内”,重音分明落到了“贱”字上。

    萧让也听出这细微区别,却贱兮兮地有点儿高兴,虽然重点在“贱”上,但云歇好歹承认了他是贱内。

    “陛下,您的!”承禄突然焦急地惊呼。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从云相的脖子上转移,落到了萧让白皙而指节分明的上。

    云歇也看过去,望着萧让指与指之间浅红色的微微渗着血丝的掐痕,脸腾得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夜萧让不然他攥床单,非要十指相扣拽着他,他后来无意识掐了他也未可知。

    萧让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若无其事地抬望了望,那上头淡淡的指甲印着实明显,朝臣们纷纷忧切地望着,萧让也不可能轻易忽悠过去,轻掠了一侧耳根滴血的云歇,淡哂道:“爱妃性子野。”

    爱妃??

    朝臣们瞬间眼瞪如铜铃。

    陛下后宫别妃了,连秀女都没有,原先那几个从云相那儿要来的美人后来还被遣散了,这

    莫非陛下不爱家花爱野花?

    朝臣们面面相觑。

    朝臣们的关注点是“爱妃”,云歇的注意力却落在了萧让评价他的“性子野”三字上,越发气恼羞愤:“微臣家中有急事,先告退了。”

    -

    云歇连祭祀都没参加,回到府上直接叫书童去请阿越。

    等阿越过来的档口,云歇喝着茶,早朝时萧让受伤的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云歇恼羞成怒地重搁下茶盏,暗骂自己没出息,萧让这么骗他作弄他,他却还心心念念着他的伤。

    让他伤着就好了,宫里那么多太医,还能放任他不管不成?又不是多严重。

    云歇赌气垂眸。

    屋子里的仆役见云相臭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过了半晌,云歇桃花眼微掀,沉着脸吩咐边上的管家:“挑只上好的药膏给陛下送去。”

    云歇想着,萧让是不可饶恕,但伤是他造成的,他送东西弥补是应该的,瞬间轻踢了踢发呆的管家:“还不快点!”

    阿越进来,差点和火急火燎跑出去办事的管家撞个满怀。

    云歇见他来了,支走屋子里旁人,关上门,阿越目露疑惑。

    “表叔找阿越有何要事?”

    云歇这会儿已平复好心情,微抬眸,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微挑,似笑非笑:“我们什么关系,我也就不废话了,昨夜我起夜,你恰好不在,我倒是好奇,你去哪儿了?”

    阿越从云歇开口那刻起便头皮炸开,心下阵阵发虚,目光不住避闪。

    云歇知道了!!

    阿越识时务者为俊杰,硬着头皮心翼翼道:“阿越给给皇帝开门去了。”

    阿越以为云歇会怒骂责罚他,云歇却懒懒笑了,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乖,这不就好了么,过来坐。”

    云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阿越受宠若惊,惶恐想推拒,却不敢忤逆他再惹他生气,乖乖坐下,屁股都战战兢兢地未全沾椅子。

    云歇从容替他斟茶,微挑眼看他:“你知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不知。”阿越老实道。

    云歇轻笑一声:“昨夜我和谁在一起,你想必知道。”

    阿越一呆,体会这云歇这话想表达的意思,脸骤然黑如锅底:“陛下把我卖了!”

    “那是,”云歇抿了口茶,幽幽道,“他为了同我共赴巫山,自是轻易将你卖了。”

    阿越瞬间怒填胸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奔走忙活,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结局。

    陛下竟过河拆桥!人品极其恶劣!

    云歇瞥他一眼,懒得计较:“晓得就好,下不为例,你若是再放他——”

    阿越忙不迭咬牙发誓:“下次陛下来我肯定第一个检举拦截!”

    云歇成功挑拨离间,满意地挑挑眉。

    -

    云歇还在气头上,不想在府上闷着,叫人备了马车去谢不遇府上。

    马车行到半途,打盹儿的云歇突然听到街上有马亢奋的嘶鸣,疑窦顿起,掀帘望去,原来是另一辆马车的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失控了,正在道上疾奔,眼看就要撞上人,街上行人惊慌失措。

    云歇立时叫护卫去帮忙。

    不肖片刻,不远处传来马的一声痛苦嗷叫,叫声渐渐归于平息。

    护卫也抹着汗回来了:“马杀了,马车上的人都只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云歇微掀帘扫了眼街上一片狼藉的景象,从书童那儿摸出钱袋扔给护卫:“你去按价赔给他们。”

    护卫应声出去,不一会儿,街上道谢声不绝于耳。

    过了会儿护卫又回来,面色为难:“云相,出事的那辆马车上,有女眷,他们府邸离这相去甚远,这喊人回去报信,再等家里人过来接,一来一回,没个一天怕是不行,所以他们想——”

    “人多么?”

    护卫摇头:“就一个贵妇人带着两个孩子,那贵妇人好像还怀着身子。”

    “那你叫他们过来吧,我送他们一程也无妨。”

    那妇人先让护卫将孩子抱上马车,自己才进去。

    云歇先瞧见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喜欢得紧,就要逗上一逗,突然听人颤着声喊了句“云相”,伸出去的顿时一僵。

    这声,有点耳熟。

    云歇抬眸,宋思婉秀丽的脸登时映入眼帘。

    云歇沉下脸,收回了。

    什么运气,随便救个人,都能救到那个甩了他的未婚妻头上。

    云歇当初是想让宋思婉主动上门退婚全她体面来着,宋思婉也的确上门退婚了,看似求仁得仁,皆大欢喜。

    只是中间出了点微不足道的岔子。

    云歇微微一笑。

    他当初还没通知宋思婉上门退婚,宋思婉就上门了。

    宋思婉是真退婚。

    当然这不重要,云歇多次安慰自己,不要在意过程,结果最重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云歇给他们腾了个地方,神情冷淡:“坐,送你们回去。”

    宋思婉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魂飞魄散,直到上了马车才注意到救命恩人是云相,她一想到自己还恬不知耻地要求云相送她们回去,顿时羞愧得面红耳赤。

    宋思婉自觉无颜见云歇。

    她出身贫寒,她父亲是靠着云府的那点关系才能鲤鱼跃龙门,翻身位列朝堂,她却被鬼迷了心窍,主动上门退婚,后来醒悟过来,胆战心惊,云歇却从未跟她计较过。

    宋思婉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木木的坐着,如坐针毡。

    一路无话,马车停在了一座宅子门口。

    宋思婉让来迎接的丫鬟厮将孩子带走,迟疑片刻,咬了咬牙:“云相请留步。”

    云歇掀帘,稍显不耐皱眉:“有事?”

    宋思婉扬声道:“多谢云相今日救命之恩,妾身当年所作所为有愧于心,如今多年过去,妾身也已为人妇,终于放下心结,想自白于云相,还望云相应允。”

    云歇沉默片刻:“上来吧。”

    他也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喜欢宋思婉,也的确准备叫人通知宋思婉上门退婚,可她没有给自己露一点底就迫不及待上门退婚,打他个措不及,未免令他心下膈应。

    宋思婉欣喜上来,刚要开口,云歇朝她摇了摇头制止。

    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未免落人口实,云歇掀起了马车帘子,让人瞧见,才示意她继续。

    宋思婉目露感激,开门见山:“妾身原先即使知晓云相心中另有其人,也对云相死心塌地,突然退婚”

    云歇本想反驳她那句“另有其人”,想想算了,等她继续。

    宋思婉虽是下定决心,出来仍需勇气,她支吾酝酿了好半晌,才勉强开口:“此事与有关。”

    关键词眼被略去,宋思婉讳莫如深地指了指天。

    云歇猛地一怔。

    萧让??

    他被退婚还跟狗东西有关系??

    云歇掩去眸底震惊,不经意试探:“他做什么了?”

    宋思婉脸白了一瞬,还是如实道:“妾身于三四年前江畔初见他,惊为天人,有幸相谈甚欢,后来无意中得知,他竟是”

    “何等的尊贵,是妾身不敢肖想半分的存在。”宋思婉垂下眼睑。

    云歇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不详的预感。

    “几次偶遇,妾身惭愧,竟觉得是上天作福,他待人何其温润有礼,妾身受宠若惊,竟因此生出了他爱慕妾身的错觉。”

    “之后他身份曝光,妾身身边便不住有人撺掇,他其实有意于妾身,没奈何妾身其时是云相的未婚妻,是以作罢,只肖妾身同云相退婚,他不日便会求娶,到时妾身就是——”

    宋思婉压低声音:“皇后。”

    她出这两个字,整个人如释重负。

    云歇也豁然开朗,顿时想骂娘。

    原来是萧让无意中撬了他墙角。这也够憋屈的。

    宋思婉只偶然见了萧让,就被他勾的神魂不属。

    “妾身一时鬼迷心窍,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做了春秋大梦,这才不顾云相颜面,火急火燎上门退婚,当真是飞蛾扑火,自取其辱。”

    云歇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宋思婉和萧让见过好几次,可萧让出宫,他怎会不知?

    萧让背着他出宫?

    可萧让那时政务繁重,课业又不能有半点懈怠,哪有闲工夫多次出宫还次次遇见宋思婉??

    云歇沉着脸,恰似不经意道:“他没承诺过任何?从未表态,未曾言明心意?”

    “并无,一切全系妾身胡思乱想。”

    云歇心思疾闪:“那些撺掇之人可是家生子?信得过?”

    宋思婉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还是努力回想着,徐徐道:“好像并非,是府上从牙婆那里买回来的。”

    云歇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好家伙,宋思婉被萧让仙人跳了。

    狗东西是主动撬他墙角让他被退婚!!

    这娴熟又一致的法!!

    釜底抽薪又玩弄人心!!

    云歇气得差点厥过去,深吸一大口气保持冷静,微微动了动指算了算。

    十四岁,十五岁不能再多。

    狗东西最多十五岁就会勾|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