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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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番折腾,千里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少年重新沉下来的脸色斟酌着问:“莫非我现在的情况很严重?”

    “现在的你竟然还能问出这种瞎子都能看出来的脑残问题,属实让我惊讶。”这语气活像千里得了十年脑血栓。

    看来是很严重的意思。

    至今为止,千里脑子里关于重伤的概念一直是:身体丢失超过百分之四十五以上。确切地,只要保持大脑的活性,就没问题。宿主的十分强韧,生命力虽比不上蟑螂但也差不太多。

    退一步,就算缺失的部分无法再生,也可以通过械填充的方法重新获得行动能力。

    虽然感官上不太对劲,但械制作的身体要比寻常要抗打耐磨,一时间也成了不少宿主用以延长生命的选择。

    在这种观念下,重伤的概念在千里的眼中相当微妙。

    当然,这些可不是能拎出来讨论的东西,千里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仿佛逃避似的,顺着麻药的后劲直接睡了过去。

    药物的作用无可比拟,几乎闭上的眼睛的同时,千里的意识便随着麻药一起停留在脑海深处,徒留太宰一个被满腔疑问困扰。

    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咽下去。

    “真是麻烦的大人。”悠长的叹息声从少年的口中脱出,太宰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在谜团中的正主,随即又低头摆弄起他那本‘佳作’。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妥协。

    深陷睡眠的呼吸声近似于无,翻动的书页与富有规律的械声构成另类的宁静。但无论谁都心知肚明,平和只是片刻,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雨水、风、被人无意中踢过来的石子,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会使湖面出现波折。

    “太宰先生”有人推门进来,随后被太宰竖起放在唇边的食指暗示,放低了声音:“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他看了眼床上的少女。

    太宰颔首示意自己明白,起身走出这个房间。

    面前这个人是个实习医生,里拿着约十来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数字和图片,每张都有所不同,但右下角的名字是唯一的共同点——泽木千里。

    实际上,他只是个被派来送数据的倒霉蛋。

    “你去送数据,我替你加三天的班,加班费都算到你头上。”

    “不够吗?那就一周!”

    好吧,是他没有经受住诱惑。

    迫于生计,无奈之下,他成为港口黑/党的走狗,尽管加入的时间不长,但太宰治这人的事迹早就可以称得上如雷贯耳。

    以残忍无情和仿佛看破天的头脑著称,年仅十六岁便为港口黑/党带来巨大的利益,他既是一众打工人的榜样,同时也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对于来就像太阳。

    人们享受着它带来的光和热,却又不敢靠的太近,怕被过于灼热的温度烧成灰烬。

    “这是您要的身体数据,所有能测的都在这里。”他恭恭敬敬地将中的资料双呈上。

    他可不是个傻子,太宰明明是个名人,但医疗部里的前辈都不愿意过来送资料,足以见得面前这位少年有多么难搞。

    资料被转交到太宰里,少年原地来回翻看,也不话,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而可怜的实习医生不知自己该往哪搁,若是走呢,他还没让,但若是不走呢,自己从这又显得多余。

    好吧,承认也不怕丢脸,他其实想早点脚底抹油跑路。

    又过了一段时间,少年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这位腿已经绷麻了的实习医生鼓起勇气: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

    行动比话语更快,一句话的时间,他已经向后退了两三步。

    “等一下,我让你走了吗。”对方一个眼神飘过来,吓得他赶紧回到原地。

    他也觉得自己对一个十六岁少年生出‘惧怕’这种情绪属实让人觉得可笑,但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真是奇了怪了,他暗自腹诽。

    “回答呢?”

    “并没有,先生。”

    “浅野悠人是吧,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勉强原谅你。”刚刚的严肃似乎只是逗人玩的,他又露出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狡黠:“就算是我,也是会照顾后辈的哦。”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浅野悠人确实为自己是个新人而感到庆幸。

    “那么来解释一下吧。”

    “?”

    “你问我解释什么,当然是这些数据啊。”他眨眨眼:“你指望一个非专业人士完全看懂这些数据?”

    “难道你的前辈没有教过你吗,好的我明白了。”少年无奈扶额,似乎真的在为此感到苦恼:“所以的效率才如此低下,唉令人省心的部下终究是凤毛麟角。”

    好像只是普通的上级训话,这个认知让新人稍微放宽心。

    似乎是话多的类型,好像也没有前辈们所的那样可怕。他想。

    然而可惜的是,太宰并不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穿的人。

    “好了,我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少年霍然沉下语调,翻脸翻的比翻书还快,眼中的光如同被地平线吞噬的落日余晖,不出几秒便只能映出一片荒芜:

    “把你所看出的全部出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新人决定收回刚刚的想法,前辈们的决断简直是英明神武。

    位于地下的人根本不必在意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人类所发现的电力会忠实地提供日行生物最需要的环境。

    室内的人在白炽光下昏睡,沉沦在脑海深处的意识混合着消毒水、止疼药与麻醉剂的气味。即使这里的隔音效果一般,她也听不见走廊里的谈话声:

    “您看这里,她的血板、白细胞以及其他,几乎都比正常人多一倍,且这些细胞功能良好,都是发育成熟的健康细胞,并不属于白血病之类的恶性增殖病。”

    “不光如此,采样者的激素水平也是。”他将中的数据反倒对应的那页,边指边:

    “她的某些激素水平也比寻常人高上许多,这个水平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已经是疾病范畴内了,就算不是某些器官发生病变所导致的激素水平,器官也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么高的激素水平表现出异常。”

    “但是她却没有。”太宰。

    千里的身体若是出现状况,常年待在她身边的太宰不可能察觉不到。

    “没错。”新人肯定了他的回答:“我们为此检查了被采样者的器官,结果发现——她的器官功能也比寻常人强大概零点三倍左右,不止如此。”

    他悄悄观察少年的神色,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又将中的资料翻来覆去地倒腾:“不止如此,您看这里。”

    “这边是普通人的肌肉纤维图,这边是被采样者的,可以看得出来,被采样者的肌肉纤维密度更密集,而且肌肉纤维的强度也更胜一筹,这都是我们测试后得出的数据。”

    “还有。”新人的口干舌燥:“她的抗药性以及抗毒性”

    “足够了。”太宰叫暂停,低头思索几秒,转而抛出一个疑问:“也就是,我们眼中的致命伤在这种人的身上可能并不会导致同样的后果?”

    “一定程度上,您的没错。患者伤口愈合的速度超乎常人,血氧也很正常,明天下午就可以撤呼吸了,各种后遗症也会在五天之内消失。”

    对方没有再问,稍微沉寂,大约几秒后,新人忽然察觉到一阵细微的、违和的声响,像是被闷在鼓里的噪声,他悄悄向制造声响的主人看去,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少年胸腔里发出来的。

    他双肩颤抖,胸口压抑不住的笑声随着上扬的嘴角渗透出来。

    “原来如此,真是有意思”

    这位上司一直不停地嘀咕着什么,仿佛旁若无人。语速太快,新人表示并没有听清多少,耳旁只飘过寥寥几个单词——大部分都是自己蠢的。

    特此声明,这个‘自己’与本萌新无关。

    不用看,他觉得自己看上司的目光与看喝醉酒耍酒疯的醉汉一样,是看傻子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太宰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上许多。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今天会被开除。

    “好了,你回去吧。”罢,太宰也不管这后辈,嘴里哼着调一步一步向千里所在的病房走去。

    被留下的新人简直被这波操作惊呆了,这用完就丢的态度,仿佛自己遇到了一个打完炮拍拍屁股就走的渣男,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自己好像是被/上的那个!

    “等等!前辈还托我带句话,首领”后面的话还没等口,面前的房门便啪地一声合上。

    “首领,如果再不去上班就把您扎中也车胎这件事告诉他本人”

    到底听没听清就是太宰本人才知道的事。

    房内人的呼吸依旧平缓,太宰将灯光调暗,灼眼的白光顿时变得柔和。

    少年坐回原处,看向千里的目光多了一丝深意。

    人类染色体中的基因序列铸就了‘人类’,但同时也限制了人类。

    在一定程度上突破这种限制的你,究竟还能不能算得上是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