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第七十四章
千里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即便是如此,气味的来源依旧没有移动,也没有想攻过来的意思,反而大肆张扬起自己的存在感。
仿佛要吸引猎物过去似的。
看来这个猎物指的就是自己了。千里想。
那咒灵一定没听这样一句话:最高端的猎,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她一定会把这句话变为它的遗憾。
腐朽的气味将千里引进下水道,这里光线稀少,气味繁杂,空间狭,反正不是正常人愿意进来的地方。
千里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一点一点向气味源头靠近,毫无遮掩的意思。
然而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越是靠近,隐约的低语声便愈发清晰。
不像是咒灵发出来的反而像人类。
“你是咒术师吗?”
在道路的尽头,千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停下脚步,看着对方的身影从黑暗处显现——那模样像是个人类男性,四肢健全,五官端正,除了身体上突兀的缝合线与颜色不齐的眼睛,其他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千里确定这家伙便是气味的来源,虽然他的外貌类似人类,但毫无怀疑,他是个咒灵。
“你是咒灵吗?”她用疑问回复疑问,毕竟会人话的咒灵实在是少见。
“咒灵?当然啦。”那咒灵对千里的反应不以为意,笑着回答:“你没见过拥有智慧的咒灵吧。太好了,遇到了健谈的人呢。”
“最近遇到的人类看到我之后一句话也不出来,太无聊了。”
明明是个咒灵,遇到咒术师却一点紧张的反应都没有,一般情况下,只会对应三种情况。
咒灵刚刚诞生不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智慧太低,只会按照本能来行动。
认为自己的实力强到可以无视咒术师的存在。
前两个选项明显可以排除。
“一问一答的游戏,现在该轮到我了吧。”咒灵又:“你是几级?”
“我不是咒术师。”千里回答。
她的确不是那边高专认证的咒术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不是咒术师吗也没有关系啦,反正你拥有咒力嘛,这就足够成为我的实验对象了。”
实验对象?
实验什么,自己的能力吗?恐怕也没有别的选项了,她不认为咒灵会对科学实验产生兴趣。
看来她有必要将已经驳回的第一个选项拉出来。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你认为是先有灵魂还是先有?”
有意思的问题,千里不觉得咒灵有那功夫讨论单纯的哲学,所以她认为这家伙的能力大概与其有关。
“灵魂。”她回答。
“bng——答对啦——”
他打了个响指,瞬间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千里的眼前。
“作为奖励,就让你体会一下吧。”
咒灵将嘴角咧得很开,诡异的缝合线让他的面孔如同恶鬼般狰狞,他伸出,试图碰到千里的身体。
然而笑容却在半路顿住。
一节臂飞了出去。
还保持着笑容的咒灵凭着本能拉开距离,他抬看了看已经断掉的臂,露出好笑的、茫然的表情,又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的千里。
不同的是,千里里多了个不长的匕首,还在滴着血。
“原来不是普通的咒术师啊。”他已经默认,面前这个人一定是个咒术师:“速度真快,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你里拿着的不是咒具吧,只是注入咒力便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吗?”
“真是不错,人类中竟然有这样的存在。”
惊讶、迷茫、好奇、兴味,这是千里从他脸上看到的东西。
却独独少了应有的恐惧。
话语间,他对千里的能力赞赏有加——这其实是一种傲慢。
“不过没关系,区区在上造成的伤害。”
着,咒灵的臂已经恢复原状。
“只要能改变灵魂的形状,这种程度对我来根本不算是伤口。”
改变灵魂的形状原来如此。
千里大概理解了他的能力。
“你的实力相当不错,这样才有被实验的价值。”
一枚像石子一样的东西被抛过来,那东西在半空中发生形变,猛地拉长,像是利器一般直直向千里的方向扎去,公然违背质量守恒定律。
这种直白的攻击对千里毫无作用,她跳向上方,轻而易举地躲开,却意料之外地发现——这个攻击自己的东西上,竟然长着一张人脸。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人脸,那只能称之为类似人脸的缝隙。
思索之余,咒灵又抛出一个,那东西变成一个罩子,试图将半空中的千里整个包裹。
这下千里可看清楚了,那人脸一般的东西不是错觉。
“杀了我”他低语。
声音很,但千里听见了他的诉求。
象征着眼睛的地方滴落几滴泪水。
这些东西曾经都是人类。
千里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以极其利落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治愈灵魂的技能太过稀少,即便是她,也无法将其复原。
那两个被改变形态的人类只是个幌子,待千里突破出来,迎接她的便是咒灵的掌。
‘启动技能:灵魂裁决者’
技能启动成功
很可惜,虽然没有治愈灵魂的技能,但击伤灵魂的技能,她还是有的。
咒灵身后长出翅膀,速度极快,却还是捞了个和刚才一样的下场。
“反应的速度很快,但你的攻击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哦。来比赛吧,是我的咒力先一步耗尽,还是你的体力先一步见底?”
他着,试图向以往一样复原臂。
没有反应
断面仍在,鲜血直流。
“无法复原吧?”
千里甩去匕首上的鲜血,以藐视的态度开口:“你才刚诞生不久,所以才拿人类来做实验,以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认为普通人无法触碰灵魂,这个想法是不是过于傲慢了。”
当然,她不是什么普通人就对了。
不好简直是天敌,她刚刚并没有使出全力吗?
咒灵不理解千里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对面这人究竟是谁,据他所知,高专那边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物,但无论如何,他的方针已经改变。
逃跑吧。
“拥有智慧的咒灵,确实不多见,如果按照那边的标准,你应该算是特级。”
察觉到对方逃跑的意图,千里逼近,一脚将他揣进下水道的墙里,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千里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控制其行动。
“顺带一提,你的能力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灵魂裁决者不仅可以伤及其他人的灵魂
“这位咒灵先生,你的运气真的很差。如果不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出现,不定就不会遇到我了。”
千里没有折磨猎物的习惯,了几句风凉话后便打算让他原地去世。
指尖翻转,中匕/首在其中闪烁白光,随即刀尖一定,向人形咒灵最脆弱的脖颈插去。
——却在即将得的时候遇到了莫大的阻力。
匕/首在行进过程中猛然停滞,又在下一秒继续向前,但恰恰是这一瞬间的空隙给他提供了逃跑的会。
原本还是人形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胀大,甚至改变了材质,中的刀似乎变成了木棍,只能在不断膨胀的气球上留下一个越来越深的凹陷。
最终,他的身体被刀尖戳漏,千里却没有命中目标的实感。
环顾四周,那咒灵已经不见踪影。
“这次遭遇战是在意料之外呢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咒术师。”
只留下如同宣战一般的回声。
千里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转而问系统。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
答:是历史修正力与世界因果的共同结果
意料之中。
经历了不少世界,这样明目张胆的阻挠还是第一次遇到。
‘可以用蛮力突破吗?’
答:可以,但世界会将一层因果力加注在宿主身上
因果层数越多,世界意识便越觉得千里碍眼,千里使用技能时所受到的排斥力也就越大。若是再这样下去,被排斥出这个世界也便成了必然。
千里知道,眼下最明智的选择便是袖旁观什么都别管,但她却愿意以背负因果力为风险达成自己的目的。
于是她反给五条悟ll了个电话。
以那个特级咒灵为筹码,不知能不能彻底脱离咒术高专呢?
普通的辞职在那边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招揽,而是在一定程度下的监督。
在这种大背景下,自己平白无故消失了两年,怎么看怎么可疑。如果她是高专的人,自然不可能同意这种人的‘辞职申请’。
既然如此,只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就好。
泽木千里是站在人类这一方的。
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据五条悟所言,类似于那样具有较高智慧咒灵好像在最近冒出来不少,不知道在暗中策划着什么。
如果能宰掉其中一个就帮大忙了——大概是这样。
没耽误多长时间,千里挂断电话,步行着回到大楼,却发现太宰已经不见踪影。
环顾空荡荡的办公室,她坐在沙发上呆愣了十余分钟,最终决定回到那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出于某种心虚的微妙心理,千里刻意走的很慢,把原本半个时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两倍。
夕阳转瞬即逝,天空逐渐染上夜幕来临之前的淡蓝,随后一步步加深,默化成熟悉的黑。
千里这才刚刚磨蹭到不远处,她抬头,在目之所及之处看见暖黄色的光。
——那是家的方向。
这片房子的门口本来没有灯,一到晚上便是黑黢黢的一片,而这灯是她特意按在门口的,原因是有一次太宰摸黑回家的时候不心撞到了门口的柱子。
从那之后,家门口的灯便从来没暗下去过。
而现在,它是被留给自己的。
有人在等自己回去。她想。
这抹灯光化为在心间流淌的暖流,千里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带着不易察觉的心切轻轻脚地推开了那扇门。
门的轴承被两年的时光侵蚀老化,在被推开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走入其中,千里发现内部的布局与两年之前别无二致,属于自己的气息遍布各个角落,甚至连她走之前随放在桌子上的书籍依旧老实地呆在那。
房内的时光仿佛停滞,一切都还停留在两年前,千里离开的那一秒钟。
与此同时,拐角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千里?”迟疑的呼唤。
明明声音已经褪去了青涩,但千里却听出独属于幼兽的、依赖的意味。
——是太宰。
他个子抽高了不少,却还穿着两年前的家居服,四肢的袖子明显短了一截,露出常年绑在身上的绷带。
千里轻轻回应了他。
随后,少年微红的眼眶印入眼帘。
这似乎是什么东西要来了的前兆,千里才意识到这一点,面前这人的眼泪便先行一步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鸢色的眼球仿佛成了被高温炙烤着的冰块,充斥着盐分的水从眼眶里流出,源源不断的像是个坏掉的水龙头。
这出去谁信啊,港口黑/党史上最年轻的干部在她这哭的跟个受委屈的孩似的。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比较好。
千里抽出几张纸,替人擦泪的法略显生疏,她很少有这样的经验,难免有几分忙脚乱。
眼泪止不住,不可抑制的愧疚感如同被摇晃过头的罐装可乐,稍稍掀起一条缝,泡沫便不知不觉地流了满。
她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个狗血桥段:
“朱迪,你抛夫弃子,莫名其妙消失了五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名打扮平凡的男子冲着不远处的女性大喊,他身后还有个大约五六岁的女孩,怯生生地抱着男子的大腿,对面前这个亲妈感到十足的陌生。
而这位女性衣装华丽,面对男子的控诉,张口便是:“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去追求我的梦想而已!”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千里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为了一己私欲抛夫弃子的渣女本人(前面两个字可以划去)。
“虽然不知道你想哭到什么时候但头的纸已经用完了哦。”千里心翼翼的提醒,语气轻的像是怕震碎半空中漂浮着的泡泡。
“你烦我了?”
“不,我的意思是想去拿包新的。”
她瞅瞅拽着自己衣角的那只,依旧一动不动。
“所以你放开一下?”
然后被毫无迟疑的拒绝了。
没有纸巾,千里只好用袖子代替,结果粗糙的布料让太宰的眼眶红的更加彻底,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去擦。
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啊,难道是水做的吗。千里想。
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哭的人,因为他们流下的大多是血。
半晌,大抵是哭够了,太宰吸吸鼻子,憋出一句。
“我有好好地在这里等你。”
看着自家孩委屈巴巴的模样,千里绷不住了,一把将其抱在怀里,轻声到:
“你做的很好,我回来了。”
“嗯。”
然而这看起来温馨平和的局面,有一大半
——是某人一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