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今生:逼宫谋反拿弹弓打黄雀的李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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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尖朝文清帝胸口扎去,众人面露惊恐,失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跪在一旁的李熠撑着总管太监的肩旋身飞腿,越过文清帝一脚踹开那禁军扮的刺客,护在文清帝身前。

    睿王没想到自己掌控的禁军竟然混入了刺客,疾声道:“抓住他!”

    刺客跌在诚王脚边,佩刀脱手,起身欲逃。诚王一脚将他踹飞,禁军立刻上前将人制住,卸掉了刺客下巴,断了他咬舌自尽的念头。

    半躺在总管太监怀中的文清帝遭此一惊,又呕出一口血鲜血。

    “陛下!”总管太监一边帮他擦拭唇边血,一边颤着声鼓舞文清帝,“撑住陛下!太医马上就到了!”

    睿王见诚王和李熠护在文清帝身前,连他的禁军都无法近身,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太医!太医怎么——”

    睿王刚想质问太医为何还没到,转头却听见殿外传来兵甲铿锵的行进声。

    “不必等了,老三。”

    忠王持刀闯入殿中,面容阴鸷地看向众人,“今日便是尔等死期,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在他身后,胳膊上系着黄巾的禁军披甲执刃涌入大殿。殿内宗亲官员惊骇退散,躲到墙根柱后。

    谢承和姜羡余看见这一幕,拉着彼此退到了文清帝身旁。方志洲也跟了过来,跪在文清帝身侧,帮总管太监扶住他。

    沈追揪住废太子的衣领,拉着他往文清帝这边躲。废太子被迫放开沈皇后的尸身,双目赤红地看向忠王:“李烁!你竟敢逼宫谋反?!”

    忠王嗤笑一声,神色轻蔑:“哟,老大也在呢!正好,省下我去冷宫给你收尸的工夫。”

    “混账!你这个杀父弑母的畜生!”废太子厉声咒骂,甚至想扑上前动手,被面色难看的沈追紧紧拽住。

    忠王脸色陡沉,视线在殿中一扫,落在缩在角落的废太子妻子儿女身上。

    立刻有禁军冲上前将几人拉出来,手起刀落,在女子的尖叫声与废太子的怒吼声中斩落三颗人头。

    鲜血四溅,废太子顿时收声,失魂一般跌坐在地,赤红着双眸涕泗横流。

    “还有哪个想试试,本王不介意先送他上路。”忠王环视众人,神情阴鸷可怖。

    宗亲和朝臣抱头龟缩,噤若寒蝉。

    “咳咳……”文清帝在方志洲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视线透过挡在身前的诚王和李熠看向忠王。

    “哟,父皇您还活着呢?”忠王不禁笑了两声,状若癫狂,“那正好,省得儿臣大动干戈血洗禁宫,您把诏书写了,儿臣送您上路。”

    忠王招招手,身后立刻有人捧来笔墨和一卷空白诏书。

    文清帝此刻气若游丝,连喘气都困难,只能面色阴沉地看着忠王。

    姜羡余和谢承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忠王定主意弑父母、杀手足,以血洗禁宫的方式强夺皇位。

    忠王带来的黄巾禁军捧着空白诏书上前,殿内的禁军持刀相抗,又忍不住看向睿王,等待他的吩咐。

    场面一时僵住。

    “怎么,三哥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忠王轻笑道。

    自从忠王闯入大殿便一直沉默的睿王抬眸看向他:“谁垂死挣扎可不一定。”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兵戎相见的厮杀声。

    忠王猛然回头,守在殿外的属下忽然冲进来:“王爷,禁军反水,我们被包围了!”

    “不可能!禁军早已被本王——”忠王瞳孔一震,转身咬牙切齿地看向睿王,“原来如此!原来三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自以为策反了睿王掌控下的禁军,没想到对方却给他上演了一处反间计。

    睿王这会儿才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抬手勾勾指尖吩咐身后禁军:“捉拿反贼李烁,负隅顽抗者——斩!”

    得到命令的禁军立刻冲上前与忠王带来的黄巾禁军厮杀,同殿外的禁军里应外合。

    殿内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围拢到文清帝四周放松了神色。

    姜羡余瞥了一眼八风不动的李熠,又看向追着忠王杀出殿外的睿王,最后悄悄捏了捏谢承的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李熠至今未动,恐怕是要做那个拿弹弓黄雀的人。

    谢承转头看向他,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殿外的厮杀声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停止,血腥味直冲殿内。

    文清帝慢慢缓过气,冷眼扫向殿中众人,视线在废太子、诚王和李熠几个皇子身上反复停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睿王提着忠王的人头步入大殿,手中还持着一把带血的长剑。

    殿中女眷惊叫,不知是被忠王的人头骇住,还是被睿王浑身染血的模样吓着。

    睿王此时全然没有以往温润谦和的模样,将忠王的人头往殿中一抛,冷眼看向诚王和李熠身后的文清帝:“父皇,反贼李烁伏诛,外头都清理干净了。”

    众人顿时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总管太监连忙吩咐缩在角落里的太监:“快!传太医!”

    “慢着!”

    睿王忽然出声,捡起地上忠王准备的空白诏书,一步步走向文清帝:“父皇把诏书写了,儿臣便请太医来给您诊脉。”

    总管太监一怔,面色难看起来:“睿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睿王看向一直未吭声的文清帝:“本王的意思,父皇不是最清楚吗?”

    “三哥也要学六哥逼宫谋反吗?”诚王满脸怒容,拦住睿王。

    睿王:“本王只是请父皇立太子罢了。大哥被废,本王最年长,为父皇分忧这么多年,不配这太子之位?”

    李熠反问道:“三哥此举与六哥无异,如何配得上太子之位?”

    睿王轻笑道:“九弟,莫要以为赈灾有功便能骑到本王头上。本王为父皇办事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他将空白诏书和毛笔丢在文清帝脚边,“写吧,父皇。”

    又转头吩咐身后的禁军:“快去御书房替父皇把玉玺拿来。”

    文清帝瞥了地上的空白诏书一眼,抬眸看向睿王,嗓音沙哑地:“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同老六……都是一样的。”

    睿王脸色一变,神情顿时变得凶狠:“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清帝闭眼深吸一气,道:“今日这毒,是你下的吧?枉你辛苦伪装三十余年,临到今日还是原形毕露。”

    他睁开眼,苍老浑浊的双目透出老辣的光芒,“你同老六一样,阴狠毒辣,贪权恋势,眼中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视百姓如草芥蝼蚁。”

    姜羡余挑眉,没想到文清帝早就看穿了睿王的秉性。

    只是,姜羡余讽刺地想,文清帝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么?

    “只不过……你比老六更精于算计,善于伪装,虚伪狡诈,道貌岸然。”

    文清帝每一句,睿王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父皇以为如此贬低儿臣,就能污蔑儿臣下毒?就能抹去儿臣这些年立下的功劳?!”睿王面色狰狞,“儿臣同老六一样又如何?他已经死了,而我是你最后的选择,难不成你还想选他们两个?!”

    睿王指向诚王和李熠:“一个莽夫,一个废物,您若是不怕亡国,大可选他俩试试!”

    “放肆!”文清帝厉声怒斥,却又剧烈咳嗽,仿佛要将心肺一块咳出来,喉中再度溢出鲜血。

    睿王冷眼看着他:“父皇,您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执意不写诏书,等您驾崩,儿臣还得扫清障碍再登基。”

    到后边那句时,睿王的视线从诚王和李熠脸上扫过。

    诚王面色难看,李熠却岿然不动。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呼哨,李熠眉峰一挑,猝然笑开。

    他将脚下的毛笔踢向睿王:“不牢三哥费心,这笔,还是您留着在诏狱里头写认罪书吧。”

    “你——”睿王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扭头看向殿外。

    忠王叛党早已清理干净,他的人为何还没有进来汇报?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原形毕露、趾高气扬地逼文清帝写诏书的时候,一场无声的“反叛”与绞杀在殿外悄然发生。

    此刻,整齐划一的铁甲声响彻殿外。

    “京畿卫徐靖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徐靖手持长.枪,带着一队京畿卫闯入大殿,将枪尖抵到睿王颈边,“缴械不杀,睿王殿下。”

    与此同时,徐靖带来的两位文清帝惯用的太医连忙上前给文清帝诊脉。

    睿王死死握住手中剑,目眦尽裂地看着徐靖:“你竟敢背叛本王?!”

    徐靖不为所动,将枪尖又抵近一分,划破睿王颈边的皮肉,“你是你,明雅是明雅,末将分得很清楚。”

    他喜欢明雅,却不会因此助纣为虐,帮睿王逼宫。

    一开始陛下让他同明雅亲,就暗示过他睿王并非储君人选,把明雅许配给他,就是希望他能护住明雅。

    徐靖原本并不算答应这门亲事,直到他同明雅见面,渐生情愫……

    他不站队任何一位王爷,他只在乎明雅。

    哪怕明雅在今夜过后会恨他。

    文清十九年四月二十七,忠王、睿王于万寿节宫宴逼宫谋反。忠王伏诛,睿王下狱,皇后沈氏薨,文清帝身中剧毒,瘫痪在床。

    ……

    泰和殿寝宫内,文清帝仰躺在床上,呼吸一深一浅,时而浑浊粗重,时而气若游丝。

    “老九……”

    “儿臣在。”

    文清帝将李熠唤到床前,问他:“你……想当皇帝么?”

    李熠沉默。

    文清帝朝他伸手,李熠抬手握住他。

    谁知文清帝死死攥紧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替朕除了江家,朕就让你做皇帝!”

    李熠愣了下,忽然轻笑一声,松开文清帝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痪在床的文清帝。

    “父皇,如今您了不算,还是别逞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