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魏远之的话,秦容不能尽信,可也无法一字不听。
为什么他会给出明慈医院这个地址?江峋在明慈医院留下了什么秘密?这些与他的信息素又是怎么搭上边的?
一件一桩毫无头绪,更没有可关联之处。
或许,真的只有去了明慈医院,才能窥到魏远之的秘密。
但他发热期将近,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隔天上午傅临电话来问他,东林一百一十年校庆邀请他参加,他去是不去。
秦容看了眼日期,到那时发热期已过,就应下来了。
发热期。
秦容在嘴里无声地念了一遍,颈后的腺体像是心灵感应般,涌起一层一层细浪般的热潮。
他解开袖扣,挽了几圈,一截胳膊露了出来,透白如羊脂玉,只可惜上面新伤叠旧伤,折杀了无数美感。
他瞧着,胳膊上几乎没一块好皮了,这次又不知道该往哪处下口了。
江峋他是担心他趁人之危,所以不愿让他留在秦宅。
他倚在椅背,头往后靠,嘴里逸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哪是担心这个?
他是怕江峋发现抑制剂根本控制不了他的发热期。
他是怕江峋发现……
算了。
秦容起身,将袖子又撸了回去,习惯性地将袖扣也重新扣了回去,一身皮肉又被尽数掩于布料下。
尽管此时此刻的秦宅没有一个人,可这个习惯就同吃饭睡觉一般,刻进了秦容的骨子里。
拉开抽屉,秦容拿出一针抑制剂,正欲推进身体里,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秦容动作停滞住,然后放下了抑制剂,顺势将手机拿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孙秀两个字,许是铃声一声接着一声,连带出焦急的气味。
还没开口,那边便传来慌张哽咽的声音,“秦、秦总,孩子、不、孩子、”
光一听声音,秦容都能想像到孙秀声泪俱下的模样,他沉声道:“别哭,慢慢,孩子怎么了?”
昨天去探望孙秀时,他还去看了一眼,长得跟丑猴子一般的婴儿,变得粉嘟嘟,浑身都散发着可爱气息,所以肯定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
但能让孙秀火急火燎地来找他,势必也不是问题。
孙秀哭得几乎喘不上来气来,他断断续续:“是、是魏哥,他把孩子抱、抱走了,我联系不上他,也找不到他、”
在孙秀已经无法好好话了,不停地重复着那几句话,在这期间,秦容捞起衣服,火速地了一针抑制剂下去,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不断地将掩盖身体的alpha信息素贴于后背腺体处,他顺过车钥匙,大步往外跑,他捂住听筒,尽力让自己的声音能清晰地传递出去,“你还在月子中心吗?”
可电话那头只有不停歇的哭泣。
秦容压低声音,几乎是低吼着,“孙秀!不准哭!”
这一声吼把孙秀吼懵了,他从不曾听过秦容如此严厉的声音。
秦容知道起效了,他又道:“哭现在没有用了,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在、在外面,我也不知道在哪?”
秦容问:“你一个人出去的吗?”
“魏哥把我带出去的、”
秦容皱眉,孙秀怎么会跟魏远之出去,他分明那么怕魏远之,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有傅临的微信对不对?”
“对……”
秦容拉开车门,“把位置发给他,他会去接你。”
他又问:“孩子是怎么不见的?”
“月子中心给我的电话,、”孙秀又哽咽了起来,“孩子被他父亲接走了。”
秦容眉毛紧蹙,不可置信:“没经过你同意?”
“昨天是魏哥送我来的……”
所以月子中心理所当然的以为魏远之是孙秀家属了。
秦容深吸一口气,将怒斥月子中心不负责地冲动压下去,“你报警了吗?”
“没用的、没用……”
为什么三个字还没出口,秦容突然转过来了,“孩子真的是他的?”
“……对。”
秦容揉了揉眉间, “你现在在这等着傅临来接你,剩下的我处理。”
在瞬息之间秦容理清了思路,也明白了孙秀这通电话的原因。
他无法联系到魏远之,但秦容可以,只要找到江峋,就不愁找不到魏远之。
秦容先是掏出魏远之的名片,试着了一通,结果不出所料。
后又给江峋了好几通电话,皆无人接通,他去了夜色,负责人告诉他,江峋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过了。
接连碰壁后,秦容才发现,他竟然连江峋离开秦宅后的住所都不知道在哪里。
如果有一天江峋消失了,秦容甚至无处可寻,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过抑制剂不过三时,腺体又隐隐在发作了,他难受地弯了下腰,过了好一会,才摸出一针抑制剂,又重新推进身体。
热水被少许冷水浇透,暂时停止了沸腾,可也代表着下一次的沸腾将更加快速的到来。
秦容喘了口气,直起腰,忽然间,他想到了还有一个人,或许能找到江峋。
费了一番功夫联系到宋梦生时,再从宋梦生那拿到地址,赶到地方后,天色见晚,暮阳遥遥挂在天边。
这是一片老城区,拆迁了几十年了,可迟迟没有动作,隐在高楼大厦之下,阴暗且潮湿。
在宋梦生嘴里听到这个地址时,他便觉得耳熟,待瞧见了这熟悉的一街一巷后,他才想起来。
他十岁之前的岁月是在这度过的,喜怒哀乐刻进了这的每一寸土地。
但他此时已经没时间怀念过去了,跟着门牌号,他找到江峋所在的居所——一幢年久失修的洋房,由于这一片过于破旧,几乎没人还住在这里。
门铃按了半天,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
秦容拧紧眉,难道宋梦生给错了地址?
他转身走人,刚踏出半步,后面传来令人牙酸的开门声。
江峋一推开门,瞧着门外熟悉的身影,满腔被吵醒的怒火消失了大半,“哥哥?”
找人时的急切,在这一刻消弥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晦涩。
他无法解释在无人开门时,他的内心深处是潜藏着喜悦的,可能是在喜悦宋梦生也不过如此,江峋也并没有将他看重。
秦容克制住这不合时宜的想法,“魏远之在那?”
江峋眯起眼,将人拉了进来,“你找老魏做什么?”
人一进来,他立马关上了门。
他没记错的话,秦容快到发热期了,这紧要关头他竟然还敢出门。
秦容抿了抿唇,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隐瞒了,就算他不,找到了魏远之,这些江峋也会知道。
“他把孙秀孩子抢走了。”
江峋却像是早就知道了,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他挑起眉,有些不乐意,“就为这个?你知道你现在多危险吗?”
秦容一看江峋的反应便明了,两人是通过气的,他直直地望着江峋,“魏远之没理由抢走孙秀的孩子。”
江峋不悦地拧紧眉,他低头嗅了一口秦容的脖间,浓郁的橙花香之下掩盖着他所熟悉的气味,“你发热期马上要到了吧?”
温热的气息烫得秦容浑身一颤,他推开江峋,“不论他和孙秀到底怎么回事,孩子现在才足月,没办法离开孙秀,就算是为了孩子,魏远之也不该把孩子带走。”
“啧,”江峋烦躁地看着秦容的动作,“孙秀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么上心?”
秦容抿紧唇,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他清楚孙秀背后隐藏了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可那张脸太像了,仿佛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上天为了让他弥补父亲身上的遗憾,他确实无法对孙秀做到无动于衷。
江峋不耐烦地挥手,懒得再兜圈子,“行了,别这个表情,老魏不会对孩子做什么,让孙秀放宽心,不出明天,孩子就会回去。”
初见到秦容的好心情,被糟蹋得一点都没了,江峋想,秦容死活不肯他在发热期回秦家,可他为了孙秀,发热期的当口跑来找他。
就连孙秀都比他重要?
他在秦容心里,到底算个什么?
秦容追问:“真的?”
“嗯。”
秦容不解:“他是为了什么?”
江峋讥讽地勾了勾唇角,“为了让孙秀安份点。”
“什么——”
话还没讲完,江峋不耐地捂住秦容的唇,他是一点也不想听到秦容嘴里再出关于孙秀的半个字,将人半搂住推倒在沙发,他撑着身体,垂眼望着臂弯里的秦容,伸手摁到秦容的腺体上,“这算是哥哥自己送上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