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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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容用手背盖着眼,屋外的天光从亮至暗,再由暗逐渐挂上橙红,最后一片大亮。

    他裹了件浴巾,双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身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痕迹,昳丽狭长的双眼盈着水光,这番模样,宛如一捧清雪被人狠狠地践踏了。

    而江峋倒在一边,长睫盖目,薄唇微扬,仿佛在做一场好梦,只不过他的双臂牢牢地抱住了秦容的一只腿,就好似他所有的安全感,全源于这个动作。

    关于诱发剂造成的后遗症,秦容也略有耳闻,所以不害怕是骗人的,但一想到那个人是江峋后,秦容便无端生出了满腔勇气。

    可跟想像中的不一样。

    江峋非但没有发疯发狂,反而像一只被喂饱的大狗,只要秦容不离开他的视线,他会乖得不行,懒懒得赖在秦容跟前,时不时上来讨个吻。

    但秦容能很清楚地意识到,江峋没有清醒,他所有的举动全凭本能。

    他出神的片刻,江峋醒了,大手扣住秦容的肩膀,往身下拉,然后吻了上来。

    一句阿峋被堵在嗓子眼,秦容又沉沦深海了。

    ——

    两天后,江峋的易感期结束了。

    无惊无险,只是清醒过来的江峋,看到了秦容满身的斑驳痕迹,脸黑了一圈。

    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一路回到秦宅,一句话没。

    秦容浑身酸痛,跟不上江峋,眼看着他甩门回了卧室。

    这生哪门子的气呢?

    他揉着腰,刚坐到沙发上,下一秒天旋地转,视线固定住时,他已经进了江峋的怀里。

    江峋沉着脸抱着他,回到他的卧室,秦容余光瞟见,床上零零碎碎的摆着几瓶药膏。

    秦容一瞧就明白了,敢情是要给他上药。

    江峋把秦容放到床上,下一秒就要扒他衣服,秦容按住他的手,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江峋。

    他不话,江峋也抿紧唇沉默,两人干瞪着。

    最后先败下阵来的依旧是江峋,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是难掩的疼惜,“哥哥松开,我给你涂点药。”

    “我以为你算一直不理我。”秦容没松开,反而支起身体,半靠进江峋的怀里。

    秦容身上全是他的信息素的气息,像是从里到外上了他的标签。

    江峋眼神闪了一下,错开视线,呼吸跟着漏了一拍,“我给你上药。”

    但秦容置若罔闻,胳膊横隔在两人中间,江峋动作一滞,半晌才揉着眉,低低地吐了口气,“哥哥,我害怕。”

    他醒来时,倘若不是秦容呼吸平稳,他都怀疑自己把人给折腾坏了。

    那一刻的心惊胆颤,江峋不敢再回味一下。

    秦容清楚江峋在怕什么,他耳根子忽然红了,先前的答案也不要了,退出江峋的怀里,主动拉起了衣服,把头埋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上药吧。”

    江峋心里难受得紧,自然注意不到秦容反常的反应,他将药膏挤在皮肤上,指腹揉搓晕开,担心弄疼秦容,他特意收着劲。

    上药结束后,秦容已经伏在枕头上睡着了,呼吸平稳,唯有耳根子的薄红还未消干净。

    江峋擦干净手指,沉默着望了一会,指尖忽地动了,从额前落到鼻尖再一路滑至形状皎好的唇,停留几秒后,他挑开了垂在后颈的黑发,露出了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腺体。

    他弯下腰,虔诚地吻了上去。

    霜城冬天来得早,十二月初就飘起了细白的雪。

    易感期后,江峋闲了下来,接送秦念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都赖在了秦容的办公室里。

    秦容倚在窗边,“下雪了。”

    “出去看看?”

    秦容摇头,他嫌冷,而且他不喜欢冬天,父亲去世时,便在寒冷的冬日里,春花一般的人,却没等到春天到临。

    可再不喜欢,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日子,值得被他欢喜。

    譬如十二月十七,又譬如江峋的生日。

    江峋从背后抱住秦容,指腹在哈出白雾的玻璃上,画了个爱心。

    “幼稚。”

    江峋侧头亲了一口,道:“我才二十四岁,幼稚点没什么问题。”

    “二十五了。”秦容扫了眼桌子上的日历,指尖点着,“明天。”

    江峋眯着眼笑:“那也还能再过一天二十四岁的日子。”

    秦容跟着笑了声。

    “翘班吧哥哥。”江峋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等秦容同意,捞起大衣,拉着秦容跑出公司。

    到楼底时,两人都喘着气。

    秦容问:“去哪?”

    被迫翘班的人,脸上没一点不乐意。

    “不知道。”江峋牵着秦容的手,“走到哪算到哪?”

    秦容:“我这张脸挺出名的。”

    “那更好,”江峋举起两人的手,在胸前的位置轻甩,“让所有人都知道,哥哥是我的。”

    细白绵密的雪,没一会儿,在两人的头顶结了一层白白的霜。

    他们去了图书馆,去了纪念店,去了电影院,去了一切谈恋爱的人,都会去的地方。

    时间在后面追着他们,天光从明亮又悄然被黑色侵蚀,最后墓地公路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这是秦容第一次见到江峋的母亲。

    眉扬唇弯,眼角有一颗细的痣,她在黑白照片里安静地笑着,温柔得像每一个母亲爱抚孩子的时候。

    江峋扫掉几片落叶,“花忘买了,下次来再补给您。”

    秦容在旁侧,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掌心。

    他想到了孙秀的,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星星,高高地挂在天空,守在他爱的人。

    这时,江峋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在天上看着他。

    江峋指着秦容,骄傲地:“您儿媳妇,够漂亮吧。”

    秦容站得更直了,仿佛真的在见家长,明明是三十岁的人了,却在这些地方幼稚的不行。

    “要嗑一个吗?”

    江峋眼眸里沉着光,他直勾勾地看着秦容,“不用,我来就好。”

    他跪在地上,熟稔而又认真地嗑满了三个头。

    从十六岁到如今,他年年来此,年年所求有三。

    他求母亲在天安好。

    他求秦容平安康健。

    他求他所求能得之。

    —

    回到秦家时,已经凌了。

    江峋:“你在这等我。”

    秦容道:“我有东西给你。”

    两人异口同声。

    “一起?”

    秦容点头,“好。”

    戒指到了。

    秦容一开始已经订好餐厅了,算在一个不错的氛围里,给江峋戴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秦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那一天是江峋母亲的祭日。

    五分钟后,两人同时站在了客厅里,不约而同地都在紧张。

    “我先来?”

    “好。”

    江峋拉开椅子,“哥哥坐。”

    秦容依言坐下,一份文件递到了他跟前。

    他疑惑地翻开,几分钟后,他缓慢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你认真的吗?”

    其实不需要问,尾页签名处,秦峋两个字工整干净地落在上面,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江峋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没有一丝保留的全部给了秦容。

    这意味着,他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江峋迎着光,坦然又郑重地:“我考虑了很久,到底该给哥哥准备些什么彩礼,但思来想去,我好像只有这些了。”

    秦容感到头晕目眩,“你前些天早出晚归,都是瞒着我去处理这个了?”

    “等等、”

    秦容终于反应到他话里的那句关键词,“什么彩礼?”

    “本该挑个浪漫的地方,浪漫的时间,再来跟哥哥这句话。”江峋牵住秦容的手,在他无名指处,落下一个吻,“可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浪漫,实在让我挑不到别的时候了。”

    “所以,哥哥,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我二十五岁这一天。”

    【作者有话】:开新坑了!是本略沙雕甜文!

    番外应该老魏和孙秀,和老规矩的日常二三事。

    感谢热辣市民李赏的三叶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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