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痕直接挂了电话。
穿上衣服靠着衣柜站了一会儿,脑海里不断设想贺景酒后发脾气不心伤到手的画面……会不会是贺景让江词文给他电话的?贺景会不会在等他?这是他们冷战的台阶?如果他不去……
林痕咬了咬牙,用力喘了口气,不愿再想,冲出KTV直接了个车过去。
既然放不下,就别犹豫,一边自怨自艾一边犹犹豫豫不是他的性格。
还想要,就玩命去挣。
“师傅,麻烦快点儿。”
“好嘞!着急给女朋友过生日啊?年轻真好啊,哪天晚上我都得拉几个着急忙慌的伙子哈哈哈哈!”
林痕看着车窗,嘴角扯了扯。
年轻真好,顾安也这么,年轻了才有机会犯错。他也想知道,这五年的努力,到底是对还是错。
以往贺景出去玩儿十次有九次带着他,他会看着贺景,尽量不让他喝醉,剩下一次贺景也能自己控制住,很少出现喝醉了耍酒疯的时候。
顶级Alpha的强悍是基于强大自控力之下的,一旦失控,后果非常危险。
少有的几次,贺景喝醉了,对顶级Alpha信息素的控制力严重下降,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麻烦,他脾气又暴躁,生气地乱砸东西,谁过来揍谁。
从接受训练的顶A战斗力不容觑,服务生怕拦不住挨,又不敢报警怕摊上事,压根没人敢上去阻止。
每次都是他,不要命了似的逆着狂躁的信息素上前,抱住贺景安抚,为了不让贺景伤害到自己,特别是伤了手,恨不得给他跪下,哄着抱着,尽软话,才能把人哄得老实回家,紧跟着的洗漱睡觉又是一番艰难战斗。
贺景脾气虽然不好,但每次只要他哄得时间长了,也会听话,可能因为他是Beta,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信息素,不至于让贺景难受,贺景喝醉的时候揍过那么多人,但一次都没动过他。
不过贺景宿醉醒过来之后头痛不舒服,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他累死累活最终也只能默默出去,连句“谢谢”、“辛苦了”都不会有。
林痕一下车就被门口早就等着的经理拉住了,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了似的,哭丧着脸把他往里面领。
“您可算来了,贺少爷正发脾气呢,服务生压根近不了前,你这要是在这儿磕了碰了的,贺总能把我们这儿砸了……”经理也是个人精,净挑邪乎的,一把辛酸泪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都不容易,辛苦您进去哄哄,贺少爷就听您的,上回也是,谁都不行,林少爷你一进去没一会儿就把人带出来了,全须全尾的。”
林痕有点想笑,沾了贺景的光,他也是个“少爷”了。
“要我贺少爷身边莺莺燕燕的都是流水,真走进他心里的也就您一个……”
这话真是太抬举他了。
林痕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断:“人在哪呢?”
“四楼最里面的大包厢,贺少爷可能是易感期到了,现在整个四楼都是顶级Alpha信息素,我就不上去了。”
经理领着他到电梯口就不走了,递给他一盒Alpha易感期抑制剂,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来咱们这儿的都是咱这有头有脸的,这片儿消息封的紧,我也没敢叫医院的人来,人多眼杂的指不定传出去什么……这是药,麻烦您让贺少爷先吃一粒缓缓,至于出了这儿还去不去医院……”经理笑了笑,没往下。
那就是贺景的事儿了,和他们没关系。
林痕跟贺景待久了,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也明白一些,闻言也没多什么,拿过药进了电梯。
电梯停在四楼,门一开林痕就感受到了空气里肆虐的冷风气息,冻得他浑身一抖。
感冒刚好,这么一冻不知道会不会又犯……他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向最里面的包厢。
整个楼层都被清空了,走廊安安静静的,还残留着各种仿Alpha、Omega信息素的香水味,熏得他脑袋疼。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目的地,林痕深吸一口气,推开包厢门。
“滚出去!”
林痕瞳孔一缩,猛地侧身,一个沙发靠枕“啪”地砸到他刚才进来的地方。
幸亏是靠枕,林痕吸了口气,看向始作俑者。
贺景衣衫不整地靠在沙发里,发丝凌乱地半遮住漂亮的眼睛,里面的怒意却依旧快要刺穿皮肤,俊脸上的暴躁无处宣泄,看清来人是林痕,眼神一顿,随即又被愤怒遮盖住,“你他妈来干什么?是江词文叫你来的?滚出去!”
林痕捡起抱枕,慢慢往他身边走,尽量缓和地:“我能来干什么,来带你回家,你易感期是不是要到了,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住了,先回家,叫私人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以往贺景喝醉了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上次吵架到现在也没和好,林痕现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几乎是抱着贺景会揍他一顿的觉悟走近的。
贺景听他完,“嗤”了一声,仰着头看他,染上醉意的面庞诱人的仿佛罂粟,颈侧那颗红色痣愈发鲜艳,血滴一般。
“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我?”
林痕告诉自己别和醉鬼计较,这些话就他妈当是耳旁风。
他慢慢坐到贺景旁边,帮他捡起地上价格不菲的手表,表盘被磕碎了,节俭惯了的人忍不住一阵肉疼,皱眉道:“你别闹了,先跟我回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贺景忽然开他的手,手表“啪嗒”一声再次掉到地上,林痕刚要去捡,贺景一把拽住他手腕把他拉到面前,力气大的可怕,林痕压根挣脱不开。
贺景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指腹用力地摩挲他嘴唇,不高兴地眯着眼睛,“管的这么宽,是江唤那个娘炮被我废了没办法满足你了,你寂寞了?”
林痕一下攥紧拳头,心口憋闷,顿了好久才:“你喝多了,我就当你没过这句话。”
贺景确实有些醉了,孩子气地掐他脸,不满,“我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的不是实话?”
林痕在心里重复了十遍“不跟醉鬼计较,把人送回家就走”也没顺下这口气,咬牙拽开他的手,指着他眼睛喊:“你他妈给我记住,我和江唤几把关系都没有,我他妈就喜欢你,我是傻逼,我就喜欢你!”
贺景愣了愣,眨了眨眼,酒精侵蚀的大脑反应有些慢,处理过后就剩下最后那句“我就喜欢你”。
他慢半拍地挑了挑眉:“是吗?不喜欢江唤那个傻逼?就喜欢我?”
“是,”林痕着急让他吃药,转头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瓶没开封的纯净水,开封的不一定加过什么信息素刺激素,他不敢瞎给贺景喝,“你先把药吃了。”
贺景又不干了,不依不饶地抓着他胳膊问:“你喜欢我?不喜欢他?”
林痕两手都被他控制住,都腾不出手拧水瓶了,烦躁地想锤墙:“是是是,喜欢你喜欢你就喜欢你,你先松开,吃药。”
“你他妈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嘴里吃炮仗了吗?”贺景浑身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一歪,躺到他腿上,手没轻没重地在他腰上捏了捏,不乐意地:“我没醉,我喝不醉。”
喝醉的人都自己没醉,林痕不搭理他,把人扶起来喂药。
贺景瞥见药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皱眉问:“谁给你的?你就给我吃。”
“经理。”
“下毒了怎么办,我毒死了呢?”
“……”林痕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能和一个喝醉的人讲什么理,“毒死了我就把剩下那粒儿吃了殉情,去下面找你,行了吧。”
“我死了也是上天堂,你别找错了,”贺景满意地挑眉,拿过药扔进嘴里,又喝了口水,苦的脸都皱了,“真瘠薄难吃。”
“药能好吃到哪儿去。”这些抑制剂都是及时性的,林痕清晰地感受到贺景身上信息素逐渐平静下去了,松了口气,揽着他胳膊准备带他出去。
贺景又开始作妖,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按着他不让他动,“你又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带你出去!”林痕的耐心在崩溃边缘徘徊,以前贺景喝醉了都是乱发脾气,没有这么娇气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次是受什么刺激了,他一点经验都没有,感觉楼下王奶奶的孙子都比现在的贺景好带。
“你坐下,陪我待着。”
“我去你家陪你待着不行吗,我上了一晚上班了,我要累死了。”
林痕最近感冒,睡眠不好,眼底有淡淡的青,贺景看了他一会儿,边站起来边嫌弃地:“那点儿破钱也值得你挣。”
林痕无视他的话,扶着人一路在经理的感谢声里把贺景送上了老周的车,就准备离开。
贺景一把拽住他手腕,警惕地皱眉:“你干什么去?”
林痕不得不停下,捏着鼻梁:“回家。”
“回家?”贺景手指用力,死死盯着他,“不许回去。”
林痕让他捏的直疼,“我妈在家等我呢。”
贺景完全不管,一把把他拽进车里,从身后抱着他,贴着他耳朵咬牙切齿地问:“你他妈又一套做一套?”
刚才确实了要带贺景回家。
林痕哽住,居然没法反驳一个醉鬼的话。
“不许走,”贺景关上车门,“你敢走我就再也不见你了,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林痕心口一疼,沉默着没再回家的话。
一路贺景都没话,只是抱着林痕,脑袋靠在他脖子旁,呼吸逐渐平缓。
下车的时候林痕才发现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眼睛微微闭着,鼻梁高挺,薄唇微红,喝醉了依旧俊美得没法形容,安静美好的让人不忍吵醒。
他心地背起贺景,和老周一起走了进去。
老周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折腾,林痕让他先去休息了,自己给贺景收拾。
林痕给他脱衣服的时候贺景醒了,半睁着眼睛,带点迷茫地看着林痕为他忙前忙后,偶尔在林痕的轻哄声里抬抬胳膊动动腿地配合一下。
林痕去浴室放好水,回来抱起躺在床上的贺景,走回浴室。
“水温合适吗?”林痕先扶着他踩进去一条腿。贺景1米89,身上全是实实的肌肉,看着不胖,实际上挺沉的,这么一通折腾林痕出了一身汗。
“嗯。”贺景被扶着躺进去,闭着眼睛,心安理得地等着林痕给他洗头发。
林痕对这些再熟悉不过,挤了一泵洗发水,揉出泡沫,指腹轻轻地按着头皮,一下一下。
贺景最近应该很忙,不然不会喝的这么醉。除了做|爱,喝酒也算是一种发泄压力的途径。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机会看着贺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爬上了贺景的床……
算了,林痕对自己,现在他还没资格管这些。
冲好头发,贺景突然出声:“你知道江唤现在什么德行吗?”
“不知道。”
“江词文去找过你了吧,别装了。”
贺景除了对感情很随意,其余方面的情商一向高得令人发指,毕竟是从跟着贺年学习生意经的,林痕跟他撒谎很少成功过。
“……听进医院了。”
“你再敢见他我让他一辈子待在医院里。”
“那你应该把他腿折了,”林痕坐到浴缸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不耐烦地:“我他妈也不想看见他。”
贺景冷哼一声,睁开眼睛,审视地看着他:“你最好是这样,了喜欢我就别让我因为你不顺心。”
林痕闻言,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瞪着贺景恨不得当场和他一架,质问他什么叫别因为他不顺心?他干什么了就不顺心了?就他妈坐个车还让他下跪道歉吗?
“在你眼里,因为我喜欢你,我就不能有一点儿尊严和自由吗?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贺景皱眉,完全不理解地看着他,“我什么都能给你,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就行了,这么简单的要求,你还有什么意见。”
“你指的‘老实待着’就是我不论有什么苦衷,只要不顺你心了,就得由着你骂我?连解释都不听?”
“你错了我罚你,有问题吗?”贺景眼睛一眯,想到什么,忽然坐起来一把拉住他衣领,狠声道:“你能有什么苦衷!你他妈还要去见那个傻逼?江唤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林痕死死攥住贺景的手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或许之前每次吵架都是他主动提出和好的,也意味着他消气了,能接受贺景的处处为难句句刺耳了。
但这次是意外,他们提前见面,谁也没消气,他还没准备好低声下气地道歉,毫无原则地让步。
林痕摒着一口气,固守住自己的一片领土:“没人是这么谈恋爱的,你连尊重——”
“谁他妈和你谈恋爱了?别转移话题,你上赶着喜欢我的,我逼着你了吗!”
“贺景!”
“做不到就别出来,”贺景恼怒地看着他,嘴里吐出的仿佛一把把刀子,句句见红,“要么拴好绳子留下,要么滚出去找江唤那个傻逼去,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林痕猛地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贺景,恨不得用目光刺透他的皮肉,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一点儿他林痕的痕迹都没有。
贺景目光冷漠高傲,一如当初在酒店,问他要么用一个床伴的身份留下来,要么就滚的时候,毫不留情的伤害,赤|裸裸的残忍。
林痕想转身就走,但脚下却仿佛生了根,贺景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轻飘飘的,却砸的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痛得一动不能动。
脑海里所有的念头都被清空了,只一遍遍地重复:要不要走,要不要?要不要扯掉半身的血肉割掉大半个灵魂,残破地离开……?
不……不……不能走。
走了,就没有了,就全都没有了,他还喜欢,他该死的还他妈喜欢!他不能放手!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
把林痕的挣扎痛苦尽收眼底,贺景适时地伸出手——一只高贵的、仿佛最悲悯施舍的手。
林痕指尖颤抖,咬紧牙关,整个人绷成一张随时崩溃的弓。
贺景神色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结局,以至于连语气都缓和下来:“林痕,我身边不差你一个,你和那些人比唯一的优点就是你听话,摆正你的位置,我会对你好的。”
林痕闭上眼睛,麻木地抬起手臂,慢慢把手搭在了贺景的掌心。
对,他听话。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听话。
贺景瞬间笑了,林痕就是喜欢他,喜欢到压根离不开他。
手腕用力,贺景一下把人拉到水里,林痕猝不及防地全身上下湿了个彻底,下意识地扑腾,被贺景按到怀里,咬着他耳朵:“乖,陪我一会儿……”
……
睡觉时林痕被留在了贺景的卧室,腰上霸道地搭着一条有力的手臂,温热的掌心在肚子上、腰上一下下摸着。
半晌,贺景不高兴地:“你怎么又瘦了?”
“瘦了吗?”林痕忙的都没时间注意这些,随口:“可能感冒了几天,没怎么吃饭瘦的。”
贺景不满:“你是傻逼吗,感冒就不吃饭,摸着一点都不舒服了。”
“瘦那么多吗?那我去客房吧。”林痕也没想到能瘦这么多,边边坐了起来。
贺景对另一半的要求一向很高,有一点不符合就绝对不碰,所以他一直坚持健身锻炼,保持在一个贺景喜欢的恰到好处的程度,不然按照他自己的喜欢,绝对会练得比现在还要A。
“回来!”贺景一把把他拽了回去,重新搂进怀里抱住,“我让你走了吗?”
感受着身后的体温,林痕微微挣扎着往枕头上靠了靠。
现在也没办法大半夜地找人过来□□,所以要跟他凑合一宿了。
“明天开始让保姆给你送饭,全都吃了知道吗?”
“……知道了。”
第二天林痕一大早就醒了,是被热醒的,贺景体温太高,睡觉的时候还老喜欢从身后抱着他,两个一米八五以上身强体壮的大男生紧紧贴在一起,热度爆|炸。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贺景宿醉,现在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林痕蹑手蹑脚地先下了床,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楼下保姆已经把早饭都准备好了,贺景的父亲贺年很注重养生,所以给贺景挑的保姆做饭也都按照他自己的习惯来的。
早上是简单健康的清粥菜,再准备一个鸡蛋,一块葱油饼。
标准的中式早餐。
林痕坐下盛了一碗粥,慢慢喝着,尝试捋顺脑袋里纷乱的思绪。
他和贺景,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之前的种种伤害、种种争吵都像是幻觉,但记忆里一下下砸在他身上的痛楚又是那么真实……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盔甲,不然为什么这么坚强,无论贺景做了什么他都能抗住。
算了,这么久了,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
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习惯,但他依旧是习惯了。
帮保姆一起收拾好碗筷,林痕算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动静。
“你干什么去?”
林痕回头,贺景站在楼梯上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出去跑,头疼吗?”
“有点儿,”贺景微微皱眉,按了按眉心,“过来。”
宿醉肯定头疼啊。
林痕走到他面前,贺景抱住他,鼻尖凑到他后颈,轻轻嗅着,两手捏着他的腰:“吃饭了吗?”
“吃了,”林痕有点痒,强忍着没躲,“刚吃完。”
“吃了多少?”
“一碗粥。”
“这么少,”贺景皱眉,“我昨晚的你又没记住?”
“我早上不饿。”林痕无奈。
贺景不管,拉着他往餐桌走,“再陪我吃一碗。”
林痕只好点头:“行吧。”
吃完饭贺景要去处理贺年交给他的公司事务,坐在书房一直在用电脑视频,神情严肃地用德语一堆林痕听不懂的话。
林痕被安排在他对面,像看着他画画似的,一直看着他,贺景则头也不抬,一心忙自己的。
只盯着一个人看,什么都不能干,是件挺枯燥的事,但林痕总能看得入迷,忘却时间,忘却地点,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个他最喜欢的人。
贺景工作的时候表情认真气质严谨,身上散发的魅力是学生身份所没有的,而且,除了他也没人会进贺景的办公室看着他办公……
绕来绕去,到现在,他还在追求那个遥不可及的“特别”。
过去不知道多久,贺景关掉视频,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抬头的时候对上林痕专注的眼神,忽然笑了:“就这么喜欢看我?”
“你长得好看,我看不够不行吗。”
“太阳西边出来了,嘴这么甜,是不是有事求我?”
“没有,全是大实话。”
贺景笑了半天,笑起来眼睛微微弯着,露出几分孩子气,林痕看着,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贺景拍拍自己的腿:“过来。”
林痕过去,被他抱到怀里,坐在他腿上。
身为一个1米85的大男生,林痕心里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如果不是遇见了贺景,他的取向就是漂亮可爱的男生,绝对不会甘于在人身下。
当初习惯睡觉的时候被贺景抱着就用了很长时间,现在突然这么直接地被抱在怀里,简直突破极限,林痕别扭地耳根都热了。
贺景却很享受,也不嫌沉,鼻尖轻蹭着他脸侧,抓住他的手,十指纠缠,从指间到掌心,再到柔软的指腹,一下下摸过……
林痕真的干净,那种不含任何杂质的,从里到外的,让人安心的干净,让他只要看着林痕心就能平静下来。
“你你哪里好呢,”贺景嗅着他后颈,自言自语,“和Omega比一点也不软,和其他Beta比也不解风情,连最简单的甜言蜜语也要靠背……你强在哪儿?”
“强在我比他们都喜欢你。”林痕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为什么你能把情话的这么一本正经,”贺景笑着咬他指尖,“今天突然这么乖,是不是我一直没喊你,想我了?”
“嗯,”林痕表情一本正经,耳朵尖通红,“特别想。”
贺景看见,立刻笑了,满意地捏了捏他耳朵,“吧,有什么事儿求我?”
贺景下意识地觉得对他好的人都有求于他,林痕对此解释过很多遍,但贺景全都不信,到现在林痕也不想解释了,不如顺着贺景随便点什么,也能让贺景高兴一下。
林痕想了想,:“画,那朵花。”
贺景的动作一顿,周围空气一下冷了下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烦躁地:“换一个,我不想再画那朵破花了。”
林痕也愣了,转头看他,“……再?你……你画完了?放哪了?”
“撕了,”贺景冷嗤一声,手指搭在他喉结上,危险地按着,“我给你画画,你居然还敢跑去和别人——”
他顿了顿,不想再提,“你知道我一幅画值多少钱吗?你以后也别找我要画了,恶心死了。”
林痕几秒内心情大起大落,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副画长什么样,画的是什么花,有几朵……看着贺景的脸,犹不死心地问:“撕了也会有碎片吧?扔哪了?我去——”
“烧了,”贺景毫不留情地破他的幻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画画了,你记住这个教训,不准再去见他。”
林痕没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觉,猛地一空,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一片茫然。
他攥紧手指,半晌,也只沉闷地“嗯”了一声。
他那么那么想要的东西……烧了,连灰烬都没了。
“换一个,”贺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林痕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从千疮百孔的心里翻了翻,在那些沾满灰尘的记忆里找出干净的一片,哑声:“咱俩一场球吧。”
“球?”贺景脸色缓和了一点,“确实好久没过了。”
“你有时间就,没时间……就算了。”
“我抽空吧。”
又是“抽空”,林痕眼神暗了暗,没再强调。
贺景捏起他手腕,罕见地回忆起从前:“以前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不知道有没有进步。”
林痕同样看着自己的手,当年和贺景在球场上驰骋的画面在脑海里呼啸而过,那些挥洒着青春汗水的记忆那样美好,过去多久依然清晰……被上班和感情折磨的心因为贺景的一句话突然被激发了不服输的心情,挑衅道:“进没进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就是这种劲儿,林痕就像头雪地里单独斗的狼,孤傲地站在远处望着你,眼神危险姿态挑衅,吸引着过往的猎人,想把他拴起来,折断傲骨,变成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狗。
贺景眼底一暗,掌心按向他脑后,用力吻了过去。
林痕惊讶了一瞬就不再反抗,任由自己忘掉所有不堪的回忆,全身心地沉浸到只有他和贺景的世界……
两个人“重归于好”了,林痕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贺景忙完了自己的事,又开始每天准时到校,只是对林痕晚上上班的事情感到不满。
“你还要去多长时间啊?”贺景皱眉看着他。
“今天最后一天,”林痕把保姆送来的饭盒开,丰盛得比他去饭店买的还夸张,“我今天晚上跟我妈一声,去陪你,行吗?”
贺景“哼”了一声,总算消了点火,“算你识相。”
林痕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提醒他:“再过两天就月考了,我也得抓紧时间学习了。”
贺景毫不在意地:“你学不学有什么用,理综那么简单不也是听不懂,你就是不参加高考我也有办法让你上大学。”
林痕跟他没法沟通,只能闷头吃饭。
最后一天上班,林痕算去谢谢顾安,要是没顾安的照顾他也不能把钱赚得这么轻松。
他也挺想和顾安交个朋友的,他身边朋友也不算少,但能谈论“贺景”的一个都没有,一个人在黑夜里艰难行进了五年,他也是个人,也会感觉到累,他需要一个倾诉的途径。
林痕忍不住想,应该没人会不想和顾安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做朋友吧。
换衣服的时候许双凡递给他一个袋子,闷头:“林痕,我的一点儿心意。”
“谢谢,”林痕接过,也没和他客气,笑了声,“我能现在开吗?”
“能,”许双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冲他笑了笑,“就是一个帽子,你之前不是过想买,虽然……你不在这上班了,但是我们还是朋友,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应该能帮上忙。”
“谢谢,”林痕看着他,很认真地:“真的。”
“没事,不算什么……”许双凡低头笑了,眼底全是不舍得。
九点多的时候林痕听到顾安在办公室,立刻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
林痕推开门。
顾安一看是他瞬间笑了,“最后一天翘班来看看老板?”
林痕也跟着笑了,轻车熟路地走进来,“反正工资到手了,没得扣了。”
“坐吧,”顾安起身给他倒了杯热牛奶,递到他手边,“以后就专心学习了?”
林痕接过,突然意识到他来顾安这儿每次都是顾安给他倒水……没有比他再牛逼的员工了,大老板倒水。
“嗯,高考也没多长时间了,”林痕喝了口牛奶,甜的,忍不住问:“你这儿还有这个呢。”
没法想象顾安这么有气质的男人爱喝甜牛奶……
顾安扑哧笑了,靠在椅子上看着他,“给朋友准备的,未成年长身体,补补。”
林痕放下水杯,“啧”了声:“我20了,顾叔。”
顾安轻咳一声,偏头抿开笑意:“我才30,朋友。”
林痕第一次知道他的确切年龄,没什么意外,但还是想笑:“第一次听江唤叫你叔我以为你至少四十了。”
“那我可太伤心了,”顾安唇角上扬,眼底温柔,“要不要喝一杯?你还没在这儿喝过酒吧。”
林痕也想喝一杯,闻言站了起来:“走吧。”
来这儿工作一个月,林痕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在包厢里喝酒,卖了这么长时间,他对这些酒非常熟悉,发现顾安给他挑的都是低度数的,而且给他倒酒的时候也都是能少则少。
一个人的风度和体贴往往体现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但又能让你感受到,和这个人相处时不上来的舒服。
能认识顾安这个“前辈”,林痕觉得挺幸运的,就连日常相处都能学到不少东西。
“这段时间谢谢照顾。”林痕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不客气,”顾安喝了口酒,“我做事比较看眼缘。”
“我长得合眼缘?”林痕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你眼缘挺奇怪的。”
“为什么这么?”
“我觉得我长得挺不好相处的,第一次见我的人都怕我。”
顾安散漫地笑了,微醺的男人异样的性感,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林痕:“那你不好相处吗?”
林痕想了想,“我觉得……也没那么不好相处。”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两个人聊了足足两个多时,起身的时候林痕还以为只过了半个时,震惊了好半天。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和谁干聊天聊两个时,还不觉得尴尬无聊,贺景就经常他嘴笨,就适合坐着不话,他也总因为这个惹贺景生气……
所以还是分人吗。
顾安帮他拉开门,笑问:“需要送你吗?”
“不用了,”林痕伸了个懒腰,聊天聊得浑身轻松,“我有豪车。”
顾安也没强求,揉了揉他脑袋:“开‘豪车’的时候多穿点儿,朋友。”
林痕换好衣服去KTV后面取自行车,突然看见自行车旁边站了个模糊的人影。
有点眼熟。
人影发现他,歪头笑了声,声线清朗:“想我了吗?痕痕。”
林痕站住,“江唤。”
江唤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等林痕彻底看清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迟缓不是故意的。
胳膊上了夹板,被吊了起来,一条腿也不太好使的样子,在地上蹭着走,脸上戴着大口罩依旧盖不住眼睛额头上的青紫……
这就是惹了老虎的下场,一爪子下来,不给你拍死了就偷着乐吧。
林痕上下量他,完全不掩饰语气里的失望:“我以为你现在在医院。”
江唤走到他面前,闻言叹了口气,又笑了,“我偷跑出来的。”
着又往前凑了凑,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上次的事情,贺景为难你了吧?我就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才这么做的,你生我气了?”
“省省吧,我看的比你清楚多了。”林痕绕过他去取车。
他倒不是怕江唤,他就是觉得被这种傻逼算计了挺呕的,他不想给贺景惹事,不然现在他就能让江唤再断条胳膊。
“你确定吗?”江唤转身看着他,语气玩味,“你没看清的还有很多,你不想了解吗?”
“那真是太遗憾了,”林痕长腿一迈,骑上车,“我下回看仔细点儿。”
“等等!”江唤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累的,喘得像跑了几百米,困难地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我还没和你道歉呢,上次是我的失误,对不起。”
林痕蹬了一脚车子,“滚犊子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唤忽然:“你是要去给贺景告状吗?”
林痕微微一顿,握住了刹车。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啊?”江唤一脸费解,“你要是喜欢他最好还是别告诉他今天我来过,他要是再动我一下,贺叔叔可就真的生气了。毕竟为了压下他我的事,贺安集团已经不得不让了一部分利益给我父亲,如果贺景再犯事,被贺叔叔知道两次都是因为你……恐怕就不是关贺景禁闭那么简单了。”
“你不想他受罚,对吧?”
林痕眯着眼睛看他。
江唤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林痕,我是真的喜欢你,贺景有的我也都有,而且我比他会哄你开心,还会对你特别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嗤,收收心吧,我对你这种矮子没兴趣,”林痕俯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跟你哥,这儿是不是都有点儿毛病。”
江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危险地一眯,两秒后又笑了,缓慢地吐出几个字:“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顾安啊?”
林痕皱眉:“你放什么狗屁呢?”
“我都看见了,”江唤指了指KTV,若有所指地:“你们俩现在关系很好啊。”
林痕觉得他话里有话,“除了你和江词文,我和谁关系都挺好。”
“好伤心,不过我会努力的,”江唤一脸乖巧地后退一步,摆摆手,“晚安。”
林痕最后看了他一眼,转头骑走。
贺景最近在市中心的别墅住,林痕怕他等急了,把自行车扔到一家烧烤店就车过去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一楼的佣人也不知道哪去了,他径直上了三楼,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
“进来。”
林痕心里一跳。
和贺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贺景的一个语气他都能判断出对方的心情。
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贺景,心情非常,非常,糟糕。
他推门进去,心底不安地带上门。
贺景靠在桌子边,双手抱胸,灯光在他脸上下一片阴影,目光阴沉地看着他。
林痕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完全想不到哪里惹到他了,只能试探地:“今天下班有点晚,等久了?”
贺景盯着他,一直盯到林痕头皮发麻才拿起一旁的手机摔给他。
林痕慌乱地接住,按亮,瞳孔瞬间缩紧。
照片上他和顾安两个人姿势暧昧地靠在一起,顾安手心按在他头顶,眼神温柔,他只被照了个模糊的侧脸,但看起来就像完全靠在顾安怀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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