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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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雨继续往后翻,后面几页纸密密麻麻记录着人名,金额,这些年的还款数额还差多少。他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

    年丰做完初检把两具遗体抬了出来,祈雨走进昏暗的屋,之前乱七八糟堆放的东西都归置了起来,破旧的柜子桌子明显有擦拭过的痕迹,锅碗瓢盆洗得干干净净,锅具外面的黑渍也刷掉了大半。

    教书育人一辈子的孙国兴在临走前把屋子里外清扫整理了一遍,给自己和老伴换上干净的衣服平静的喝下了剧毒农药,他的人生除了孙书福没有污点。

    两天后年丰带着鉴定科的人站在一楼办公室汇报解剖化验结果。

    死者赵清,75岁,体表无任何外伤,死因:农药中毒引起呼吸衰竭而亡。

    死者孙国兴,80岁,体表无任何外伤,死因:农药中毒引起呼吸衰竭而亡。

    现场收集两只玻璃瓶,一只为500毫升褐色玻璃瓶,内里残留物质和两名死者胃内残留农药成分一致,瓶子表面验出的几枚指纹分属两位死者;一只为500毫升透明玻璃瓶,内里残留物为煤油,瓶身表面指纹属于孙国兴。

    608暮桥村杀人纵火案至此落下帷幕,真相虽曲折颇多,幸未成为悬案,无论生前如何希望逝者得到安宁,而活着的人终将继续生活下去。

    晚饭两个部门的年轻人们约着去镇上新开的一家饭馆吃饭,是开业大酬宾菜品八八折。

    祈雨掏了几张大钞扔给温彬:“我出钱就不出人了,这顿算我请,你们敞开吃不够的温子垫着,回来我补够。”

    处久了大家都知道祈雨的懒劲也都不劝他了,几个人一走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祈雨瞟了一眼时间下班点已经过了,他锁上办公室门上了楼,二楼走廊门关着他不知道年丰在不在里面,上了三楼路过年丰的房间,祈雨没忍住敲响了房门。

    刚敲两下房门拉开了三分之一,年丰没带领带,衬衣松开了两颗纽扣看样子刚回来,他没等祈雨话让开身子示意祈雨进去。

    祈雨懵懂走进房间,身后门关上嘭的一声,他立刻转身:“我就跟你两句话。”

    “坐。”年丰指了指沙发。

    祈雨坐到沙发上,年丰拉了把椅子坐他对面等他发话。

    “那个谢谢你。那天我才知道这边前期的工作都是你忙活的,我们的房间也都是你弄的,那个买窗帘那些肯定不能报销吧,多少钱啊,我给你。”祈雨话就去摸钱包。

    “不用,没多少钱,你吃什么。”年丰起身走回门口的台子边拉开了下面的冰箱,报了一堆菜名。

    祈雨刚想不用麻烦,就看见半蹲着的年丰伸了只手把门锁给摁了。

    “随便。”

    祈雨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年丰的背影,屋子里的照明不强,一盏橘色吊灯将屋里的光线调到刚刚能看清家具细节的程度,祈雨缩在柔软的沙发角落抱着靠枕,看着看着连日来积攒的困意上涌闭上了眼睛。

    空调的风呼呼吹着,年丰听到身后的鼾声转脸看见祈雨抱着枕头睡着了,他开柜子拿出一条薄毯走到祈雨身前,弯腰抽掉了他怀里的抱枕,把毯子轻轻搭在他身上。

    最后年丰躬下身子细心的把毯子边缘在祈雨脖颈处掖好。

    人压前带来的细微变化惊醒了祈雨,他猛地睁眼起身年丰猝不及防,两个人的嘴上同时怼上了一片温热柔软,年丰捂着嘴起身退后。

    祈雨捂住嘴紧紧靠在沙发背上睁大双眼,看见年丰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迅速变红,他手指轻轻滑过嘴唇终于后知后觉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瞬间,祈雨顿时心如擂鼓匆匆起身丢下一句我回去了,拔腿跑到门前,拨了几次才开锁冲出去砰一声关掉门,两步跨到自己门前手捏着薄薄的铜片怼了几次终于插进锁孔。

    祈雨关掉房门没有开灯,摸黑爬上床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嘴,刚才碰到年丰的哪里了?嘴还是脸?妈呀,他的初吻没了……

    祈雨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什么初吻不初吻,年丰可能已经恶心死了,是不是要开始做好心理准备换个法医了?毕竟曾经有人明确的表达过他的取向令人恶心,连他亲爸都觉得无法接受……

    年丰弯腰捡起祈雨起身滑落在地上的薄毯,他的手一寸一寸滑过边缘,上面还残留着肌肤的温度,他轻笑了一声一扬手把薄毯扔上了床。他站在电磁炉前仔细的翻着锅内黄绿红相间的颗粒,翻好最后一铲盛进碟子端上了茶几,电饭煲亮起了绿灯,米饭的香气混着肉香从气孔里飘了出来,年丰把鸡蛋羹放入蒸锅捻了捻手指叹了口气拉开了门。如果他今天不把祈雨抓出来,大概率祈雨又要开始和他形同陌路。两个人不心碰了碰本没多大的事,他不明白祈雨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房门敲响,祈雨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完了完了,上门了,不能出去,挨骂太丢人。

    年丰手指关节磕红了,祈雨门里毫无动静,他看了眼时间和外面黑下来的天色,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祈雨,你给我开门!”

    祈雨声叨叨:不开!坚决不开!

    “祈雨,你出来!”

    “没本事,不出来!”

    “温彬他们回来了,你再不开门他们都会看见我站在你门口……”

    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祈雨拉开房门一把给年丰拽了进去,探出头看了眼楼梯口确定没人立刻把房门一关,瞪着年丰。年丰看他那吓坏了的样子想笑不敢笑。

    “你饿吗?”

    祈雨做好被年丰怪责的心理准备,虚张声势瞪着眼只为了挨骂时候面子撑住,年丰一开口就像一根针戳破了他的故作强大。

    “啊?”

    “我你饿吗,饭做好了。”

    “不要了吧……”

    “我做多了吃不完,你再不过来一会温彬他们该回来了。”年丰着手扶上了门把。

    “啊?你刚才……”

    “对啊,骗你的,不骗你,你能开门吗?走吧,饭凉了。”

    祈雨跟着年丰走回他的屋子,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越叫越大声,祈雨只能用声音来掩饰:“你做的什么,我能吃吗?”

    茶几上放着三碟菜,清蒸排骨,蒸鸡蛋羹,松仁玉米。

    年丰盛好饭端给祈雨,“我吃得少,做得有点多,都靠你了。”

    “好的,好的,我不会浪费的。”

    祈雨端起碗狼吞虎咽极力掩饰心中的尴尬,连吃几口后其中滋味细细一品居然不错。忙活案子他连着吃了很多天方便面,有时候一天连顿方便面都没得吃,路上啃两个卤蛋完事。这一餐是半个月以来第一顿正经饭,味道尤其不错,当他伸出空碗讨要第二碗米饭时,饭前的尴尬早扔在了九霄云外。

    年丰端着碗口咀嚼眼睛的余光一直在祈雨碗里巡视,看着祈雨面前堆起了一摊骨头,碗里的米饭越来越少,接着要求添饭,他悬着的一颗心心彻底放了下来。两个人沉默无言的吃完饭,祈雨主动提出洗碗。

    祈雨站在水池边刚倒上洗洁精,楼梯口传来了笑声,杂乱的脚步声,他动了动肩胛骨关了水龙头的水。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年丰房间门口。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祈雨关掉了水龙头,年丰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站着林钊。

    “师父,你吃了吗?”

    “吃了。”年丰刚回答完,隔壁祈雨的门被敲响,祈雨的后背绷直了,手指紧紧撑着水池壁。

    “给你带了吃的,快出来。”

    温彬的声音传过来,年丰不得不探出头了句:“他出去吃饭去了。”

    “嘿,这孙贼居然舍得出门了,肯定饿哭了吧。”

    温彬走回年丰房间门口和年丰聊了几句,和林钊走去了自己房间。

    年丰关掉房门:“他们都回房了。”

    祈雨拧开水管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清洗干净碗碟后放在了一旁:“都洗干净了,你捡一下,我回去了。”

    祈雨轻轻开门把门合上没有关严实,溜到自己屋前开锁推门一气呵成迅速闪进房间,一手压着门把手,一手扶着门框轻轻关紧了房门,在门关闭的瞬间隔壁传来一声嘎达。

    祈雨直到躺上床砰砰砰的心跳才渐渐慢了下来,手机亮起一条新的信息,他划开显示屏。

    “明天下班去趟超市?”

    祈雨砸吧嘴吃人嘴短,“好。”

    第二天下午下班,几个人拿着饭盒在一楼办公室集合,温彬看着纹丝不动的祈雨:“怎么着不吃饭了?”

    祈雨一扬手:“你们去吧,没啥胃口。”

    “我看你要成仙……”

    温彬完正巧林钊和马文他们从楼上走了下来,六个人闹闹走去了食堂,祈雨抻着脖子确定他们走进了派出所,立刻掏出手机给年丰发消息:“还去超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