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三人组气氛微妙地继续赶路, 不知公子那伙人是放弃了还是怎样,之后的路程他们没有再遇见“拦路虎”,很顺利地抵达了沈家庄。
沈家老太君携着她的孙女孙女婿一同接见三人, 沈璧君虽然前些年已经嫁给了无垢山庄的庄主连城璧, 但还是会时常回家陪伴祖母。这次沈家迎回天下至宝割鹿刀, 两家人都十分重视, 早在一个月之前, 沈璧君就已经归家了。她丈夫连城璧也于十天前匆匆赶来,只两人明明是夫妻, 关系却看着淡淡, 好似不那么亲密的样子。
而见到萧十一郎几人归来,这对夫妻倒表现得很是热情周到。
“算着日子, 就觉得你们该到了,”沈老太君笑呵呵地着,面色慈祥又不失威严,“路上可曾遇到甚么麻烦?”
“劳太君记挂,倒也不算大麻烦, ”萧十一郎大致了几句他们与公子一行人的冲突,最后笑着道,“他们没讨到什么好。”
只是他手臂上还缠着纱布, 明显是受了伤的样子, 显得他的话不太有服力,沈璧君就没有信,望着他一脸关切道:
“你……你伤得重么?要不然待会儿我叫大夫来替你看看。”
提到他的伤, 萧十一郎就忍不住心跳加快,他偷偷瞧了眼路满,脸色红红道:
“不用了, 路姑娘会医术,她已经替我治过了。”
沈璧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一旁好颜色的“路姑娘”,神色黯淡了一瞬,又柔柔点头:
“那便好。”
连城璧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老婆对着别的男人献殷勤,面对萧十一郎等人时,态度同样亲切有礼:
“萧兄、风姑娘一路辛苦了,还有这位路姑娘,不愧是被徐先生寄予厚望的弟子,此次多亏了你事情才能这般顺利。”
沈老太君这时也反应过来,忙抚掌道:
“是啊,这姑娘长得俏,我老太太瞧着就喜欢,你这回可帮了咱们家的大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太太没有不应允的。”
“祖母得是,合该好好答谢一番。”连城璧接过她的话头,含着笑道,“婿这就吩咐下去,办一场晚宴,为三位贵客接风洗尘。”
路满在拿着割鹿刀进入沈家庄的那一刻,系统就已经通知她任务完成了,现在她有十二个时辰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选择脱离此世界或者留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离开,反正晋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正想着要不然就留在这里度个假好了。
那边几人寒暄一阵,沈老太君又吩咐厮来引他们下去休息,割鹿刀自然是留在厅上了,估摸着老太君还有体己话要对孙女孙婿交代,路满他们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便很是顺从地随着下人们离开了。
他们三人这些日子在外面披星赶月,风吹日晒的,形象的确欠佳,于是到了客房就各自去洗漱,再换上主人家备好的锦衣华服,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三人本就样貌出众,这下更是锦上添花,要不怎么人靠衣装呢,没看见过来找萧十一郎的丫头看着他的脸都移不开脸了么?
“萧……萧公子,我们姐有事找你。”虽然沈璧君早已嫁到无垢山庄,但这丫鬟是沈家庄的人,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姐”。此话一出,风四娘立即对着萧十一郎挤眉弄眼起来,他表情无奈,想着早些清楚也好,便点点头应道:
“我这就去。”
而此时,隔壁的路满也出了院门,选了条人烟稀少的道,随意闲逛起来。
“十一郎,你来啦?”一见到萧十一郎,沈璧君就像鸟投林一样快乐地朝他跑来,到近处又停下脚步,上下量着他的衣着,一脸满意地,“这套衣服是我特意给你选的,你穿着真好看,真显精神。”
“啊……嗯……”
萧十一郎面色尴尬,沈璧君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纱布时,又满是心疼地问:
“伤口还疼不疼?你也真是不心,怎么风姐姐和那位路姑娘都好端端的,就你总是身上带伤呢?”
提到这个萧十一郎就有话了:
“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算得了什么?满……姑娘家娇弱,我本就该好好保护她们。”
沈璧君一口气哽在胸口,好半天才语气如常道:
“的也是,路姑娘温柔可人,我瞧着也喜欢,若伤到哪里岂不是白白遭罪……你与她才认识不久,可知道她是哪里人,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亲人?”
萧十一郎脸上的笑渐渐收住了,他眼神直愣愣地望着虚空,沉默良久,终于泄气般地开口道:
“这些……我全都不知晓。”
沈璧君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却很肯定地,“你喜欢她。”完她又掩饰般地笑了一下,暗含幽怨道,“不要误会,其实我早就觉得你身边缺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我们是好朋友,你既有意,我一定会帮忙的。”
“……”萧十一郎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既然大家都心领神会也就不用他再多费口舌了,于是便美滋滋地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好啊!你们同为女子,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她初来乍到,许会有些不适应,就麻烦连夫人多去找她话、逛逛园子什么的。”
以退为进的沈璧君:“……”
不心听了墙角的路满:“……”
三人里面只有萧十一郎这傻憨在真心实意地高兴,他越越起劲,还认真地畅想起来:
“风姑娘性子跳脱,我本还担心她们不到一处去,这下可好了,连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沈璧君:“……你以前从不叫我连夫人的……”
萧十一郎:“嗯?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她默默红了脸:“自然是闺名。”
“连夫人已嫁为人妇,我竟然还直呼你的闺名,”萧十一郎羞愧难当地垂下了头,“我……我真不是个东西!”
沈璧君:“…………”
路满:“…………”
快闭上嘴吧,这倒霉孩子。
听了一箩筐让人无语凝噎的对话,路满恍恍惚惚地回到客房,直到晚宴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摆脱影响,内心仍是一副“……”的状态。还好沈家的宴席十分丰盛,至少能用美食美酒抚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席间,沈璧君还真的主动找话题同她闲聊起来:
“路姑娘瞧着年龄不大,能孤身一人从塞外走来,想必也是有本事的。其实我年轻时也总想着去外面见识见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看到你,心里当真是既羡慕又佩服。”
跟会话的人交流就是舒坦,路满莞尔一笑,礼尚往来地夸赞她:“连夫人容颜盛丽,正是最好的年华,哪里就不年轻了?况且,只要是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的。”
沈璧君微微一愣,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法,以前人人都告诉她成亲之后要相夫教子,做个柔顺端庄的“好女人”,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这样。她自读书,也是一位颇具才情与思想的女子,其实内心并不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法,只是苦于身边无人诉。她默默想了一会儿路满的话,继而认真地点点头,一脸郑重道:
“你的有理,璧君受教了。”
几人谈天地,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而真正敞开心扉与路满交流一番后,沈璧君心中的那点子不自在也渐渐消散了。她现在似乎有点明白萧十一郎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位姑娘了,她不止长得美,且胸有沟壑,并不是单纯的花瓶或草包美人。
不似她,活了半辈子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生于武林世家,年少成名,被喻为“武林第一美人”,所嫁夫君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人人都艳羡她,赞美她,按理来,她也的确应该感到幸福,但沈璧君就是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差点什么呢?
她的人生,是一眼望得到尽头的,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沈璧君带着满腹思绪与丈夫连城璧一同离开了;沈老太君作为老年人,作息时间与他们不同,早早地就把场子交给了孙女婿,自己则回房休息;主人家都不在,只剩下三位客人,他们被仆人引着慢悠悠走向暂住的院。
风四娘一路哼着曲儿,瞧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咱们干完这一单,拿了赏金,去哪里潇洒潇洒?听海上有个叫蝙蝠岛的地方,是个玩乐的好去处,”到这里,她不知想到什么,又连忙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算了算了,你子日子一向过得紧巴巴,一有钱就拿去接济穷人,平常连碗牛肉面都吃不起,沈家给的银钱你还是存起来攒老婆本吧!”
萧十一郎偷摸看了眼路满,面色窘迫道:
“我、我哪有你得那么惨,牛肉面还是吃得起的!”
“哟呵,出息了,”风四娘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响亮又清脆,虽不似现下推崇的大家闺秀那般笑不露齿,但感染力强,听着便让人心中松快,“当着路妹妹的面,你给老娘好好道道,上次在醉仙居吃了饭付不起钱,差点被扣下来刷盘子抵债的人是谁?老娘可没冤枉你吧!”
萧十一郎闻言一愣,没曾想到“自己”还做出过这种丢脸的事,面上浮现恼羞之色,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情,他忽然扭头望向了路满。这道视线太过明显,路满自然也有所察觉,但她心里存着事情,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萧十一郎盯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目光不由得黯淡几分,又默默垂下头去数地上的蚂蚁。
没人接话,风四娘有些纳闷,她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得出气氛不太对劲,便乖觉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一段路,三人始终保持着沉默,好在引路的厮也不会多嘴,到地方后他们就各自回房安歇了。
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到系统的截止期限,路满做梦都在纠结要不要留下来,也因此睡得很不安稳。后半夜的时候,她忽然惊醒了,先是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硝烟味,接着又听见房门被轻轻扣响了两声。
她心中一惊,连忙披衣坐起,略带慌张地问道:“谁?!”
外面的人顿了顿,语气中含着安抚的意味:
“是我,你别害怕,先穿好衣服再出来,别着急。”
是萧十一郎的声音。路满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郁闷:失去内力之后,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耳聪目明了,和其他人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睁眼瞎。
虽然萧十一郎不用急,但她还是快速理好自己,推门而出。结果刚一踏出门外,路满瞬间惊呆了——沈家庄起火了!好大的火!!
萧十一郎的视线在她身上了个转,忽而皱眉道:
“怎么穿得这般单薄,更深夜寒,外面湿气重,还是加个披风为好。”他边边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顺手给路满系上。
路满:“???”
起这么大的火你跟我湿气重?啊??
就在这时,一股妖风夹杂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扑了她个满头满脸,路满下意识捏起披风一挡,没注意到一旁萧十一郎的神色蓦然欣慰起来。
——很好,披风果然派上了用场,不枉费他扒拉半天才从箱底把它给翻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