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偏袒与反击

A+A-

    龙应诚与龙应澈都下了马,北国公府大门却还紧闭。

    龙应诚皱了皱眉看向朱漆大门。这个时候北国公府应该早就开门前来迎接隋氏与姜定柔,可是却大门紧闭。

    这是什么意思?

    姜定柔端坐在肩辇中,冷冷看向这两扇朱漆红门。

    这两扇紧闭的门就是北国公府的态度,对她们娘俩紧闭不开。而前世她终其一生都用尽全力想要撞开。

    大门前静悄悄的,人群们议论纷纷。龙应澈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不耐烦。

    他们贵为皇子之尊,护送隋氏母女二人来已经够给面子了。北国公府竟然没有人出来迎接?

    正当他们犹豫要不要派人前去通知时,不远处传来呼唤。

    “二位皇子驾到,微臣来迟了!”

    只见姜于峰气喘吁吁跑来。他身后还跟着轿子。

    他到了两位皇子跟前,不住道歉。两位皇子客气了下便准备离开,毕竟他们身上还有别的要事,并不能久待。

    隋氏与姜定柔下了肩辇。

    姜于峰看见两人顿时愣住。隋氏容光焕发,哪里还有之前的脸色蜡黄,满脸愁色。而姜定柔更不用了,上次在淮南城见过之后似乎又长大了。

    眼前的姜定柔身材高挑修长,姿容绝色。一张吹弹可破的脸上仿佛有珠光宝气从皮肤里透出来似的。

    他上前迎两人。

    姜定柔看见自己的父亲,眼中闪过莫名神色。她突然道:“没想到是父亲亲自来接,我以为我与母亲走了这么久,府中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们了呢。”

    姜于峰脸上浮起尴尬。他含含糊糊:“我这想要亲自去码头接的,不过奈何要事在身。”

    他补了一句:“还好两位皇子护送你们回来。这可是咱们北国公府的荣耀啊。”

    姜定柔心中冷冷笑了笑。就算是荣耀也是她争来的。父亲姜于峰二话不就把这荣耀直接贴在了北国公府上。

    真是好大的脸。

    此时大门才急匆匆开。门房管事被姜于峰骂了一顿。姜定柔看着迎出来稀稀疏疏的下人,心中涌起一股不悦。

    她随着姜于峰进了府。

    前世熟悉的一草一木都在眼前,如今再看竟恍若隔世。姜定柔与母亲隋氏到了东苑。两人一进院子就愣住了。

    只见原本热闹的东苑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下人。而进了东苑的屋子更是四面都是墙壁。原本的家具,箱笼全不见了。

    隋氏气得浑身发抖:“这到底怎么回事?人呢?东西呢?是谁拿走了?”

    她看着自己原本的大屋,眼前一阵阵发黑:“这……这到底……到底是谁做的?”

    姜定柔扶住母亲隋氏,眼中寒浸浸地扫向低着头的下人。

    “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的话,就当这就是欢迎我们母女两人回府的贺礼了。”

    姜定柔冷冷地道:“你们不用瞒着我。在余县庄子我就知道谁把东苑的下人都赶走了,又是谁把东西都给搬出去卖了。”

    “原本以为我们娘俩回来,这就会恢复原样。没想到如此胆大……”

    下人们听着姜定柔的话,又是害怕又是吃惊。害怕的是隋氏发怒起来迁怒他们怎么办?吃惊的是这位病殃殃的大姐回府来,竟然换了个人似的,话做事这么犀利,气势凛然。

    不过这事太过离谱了,哪有一家主母出府后回来发现自己的院子都被清理得这么“干净”?姜定柔这么生气也情有可原。

    下人们战战兢兢。

    姜定柔眸光微闪,正要问话。那边院门旁突然闪出一个人。

    那人急匆匆赶来“扑通”一声就跪下,嚎哭:“我的大夫人终于回来了。妾身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大夫人回来。”

    隋氏正气得头晕眼花,低头一看差点气昏过去。

    只见地上跪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宠妾周氏。周氏哭得梨花带雨:“大夫人妾身还以为见不到大夫人呢。今日一早妾身就想去码头迎大夫人,但是奈何悦哥儿生病了,妾身照顾了好几天没合眼……”

    “再加上府中的琐事忙得妾身晕头转向的……”

    她哭着诉苦。隋氏虽然知道她满嘴鬼话,但奈何周氏最擅长哭戏,唱作俱佳,她竟然一个字都插不下去。

    周氏哭得满脸是泪,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真是看见隋氏回来喜极而泣。

    终于,周氏停了哭。她擦着眼角的泪,一转头突然看见了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姜定柔。她顿时愣住。

    大半年不见,只见眼前的少女竟然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身材修长,玲珑有致,那一身的风华绝代宛若仙女。

    周氏惊得想好的词都忘了。她知道姜定柔不但病好了,还去了淮南得了花神。

    在花神赛上她一舞惊天下,可是……怎么可能换了个人似的?

    姜定柔见周氏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知道她被自己吓住了。

    她拿了一块帕子走向周氏,似笑非笑塞给她:“二姨娘,好久不见了。”

    周氏狐疑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自己的脸,道:“大……大姐。”

    姜定柔轻笑:“我没想到二姨娘这么巴望着我们回来,刚才看着二姨娘这么哭,我心里也难受得紧呢。我以为我只能病死在庄子里头了。唉,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周氏面上紧了紧,讪讪道:“大姐这的什么话。这不是回来了吗?”

    姜定柔叹了一口气:“是啊,回来了。只是有些事还得劳烦二姨娘答疑解惑。”

    周氏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事呢……”

    姜定柔指了指空荡荡的东苑:“我母亲陪我去庄子养病,这一回来东苑就空荡荡的养蚊子。我就不知道在我们母女两不在的时候,这东苑是怎么了?”

    一旁气得不行的隋氏勉强憋出一句话:“这是要让我们娘俩睡大街吗?就是这么欢迎我们娘俩回来的?”

    隋氏边边抹泪:“若是想赶我们走,直就是。何必这样?一句话的事……”

    不善言辞的她在一旁抹泪,再也不出一句话来。

    姜定柔安慰了她两句,看向周氏。

    早就准备好的周氏“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她哭道:“妾身就知道大夫人回来会误会。其实都怪妾身擅自做主……”

    她道:“大姐染了病,当时整个东苑人心惶惶的。妾身想,大夫人与大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来染的脏病?定是这东苑的下人不干净,藏了邪祟。于是等啊等,等着妾身出了月子,悦哥儿也满月了。妾身就禀了国公爷和老夫人,擅自做主把这东苑都清理了一遍。”

    “那些下人老的老,残的残,大夫人心善都不忍心辞退。于是妾身就想自己做了这个坏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都发回乡下去算了。还有东苑的家具都十几年了,这要是长了什么霉,破了烂了也没人知道。于是妾身就把它们抬出去洗洗晒晒卖了。”

    “妾身想的是大夫人与大姐回来再重新招些手脚利索的下人,家具都得好的新的……”

    她唠唠叨叨地,来去都是为了隋氏与姜定柔好。

    话里话外都是东苑人“不干净”,家具箱笼“不干净”,有“邪祟”,为了阖府的安全,为了不在染上那种怪病,就得这么干。

    隋氏气得差点昏过去,只能坐在一旁下人搬来的椅子上不住抚着自己的心口顺气。

    姜定柔站在周氏跟前,嘴边噙着冷笑静静听着周氏的话。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周氏得宠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明明是故意恶心她们母女两人的做法,现在竟然硬生生被成了是她周氏一人承担所有,为的是阖府上下的“安危”做了那个坏人。

    周氏得口干舌燥,末了擦着眼泪问:“大夫人,大姐,妾身以为你们要等老夫人生辰时才回来,就想着这日子还早,东苑再晾几天。”

    “妾身每天让人来洒水扫,从不敢懈怠。你们看,这地上是不是干干净净的?”

    好,很好!

    要不是这事发生在自己头上,姜定柔真想替周氏鼓几下掌,为她这一番漂亮的辞喝彩。

    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死的成活的,活的成死的”。

    姜定柔笑道:“二姨娘快些起身,地上凉,别跪了。”

    她着去扶周氏。周氏趁机起身,擦着眼泪,满脸愧疚:“来去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应该早点与大夫人商量这东苑的事。现在了个措手不及,这东苑都没人可用,也没东西……”

    隋氏冷笑:“这么,我还得感谢你?”

    周氏面上惶恐:“大夫人果然还是怪妾身吗?大夫人不相信妾身的一片苦心吗?……”

    她的脸上泫然欲泣。

    此时得到消息的姜于峰匆匆赶来。他看见脸上还有泪痕的周氏,还有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得的隋氏。

    他立刻喝道:“这都是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一群人挤着做什么?”

    他走到隋氏跟前,劈头盖脸就呵斥:“一回来就整事?有什么不满就与我,你为难她做什么?”

    隋氏听了,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她盯着姜于峰:“国公爷妾身为难了谁?妾身怎么整事了?”

    姜于峰不满道:“你为难谁还不清楚吗?雅儿清理东苑是我允许的,你不高兴就冲我发脾气便是。再不高兴你回你的淮南。你不是早就不喜欢呆在国公府吗?你可以回去便氏。”

    隋氏直瞪瞪看着姜于峰,脸一红“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这下原本乱哄哄的院子一下子炸了。

    姜定柔急忙扶住母亲隋氏,她冷声对父亲姜于峰道:“父亲大可把母亲气死。气死了女儿也跟着去。黄泉地底我们母女两人总算有个伴。”

    姜于峰看见隋氏吐了血,心中慌了慌。不过他想起在淮南受的屈辱,挺了挺胸脯。

    他大声呵斥:“这是国公府!你想造反不成?”

    姜定柔令下人扶着隋氏在阴凉处躺着歇息,等着大夫。

    她冷笑对着姜于峰道:“父亲要要骂等母亲没事了再。现在我们先道道这事。”

    一旁看热闹的周氏见了,急忙上前:“国公爷,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想清理下东苑,国公爷不要与大夫人吵架。要是出个什么事都是妾身的错。”

    她着就又要哭了。

    姜于峰本就偏袒周氏。自从周氏生了唯一的男嗣后就越发把她捧在手心。他见心爱的宠妾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心疼不已。

    他瞪着姜定柔:“亏你还是国公府的大姐,竟然与父亲顶嘴。再顶嘴一会家法伺候!”

    姜定柔脑海中一直不做声的混沌实在忍不住了。

    “我去,还有这样的爹?你怎么忍的?”

    姜定柔冷笑,她也在想呢。前世她是怎么忍受这样偏袒又完全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的爹呢?

    大夫很快赶来,为隋氏一番望闻问切,只气急攻心吐了血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姜定柔让人把母亲隋氏抬下去歇息。这才看向姜于峰与周氏。

    周氏对着姜于峰轻声细语着什么。姜于峰明显很受用,在一旁摸着胡子不住点头。

    姜定柔冷笑上前:“禀父亲,母亲没事。”

    姜于峰哼了一声:“她能有什么事?让你母亲好生休养,不要乱想,也别错怪别人。”

    他着就要搂着周氏回去。

    “慢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姜于峰愣住,走出去的脚竟然乖乖的顿住不动。他回头,只见姜定柔正面罩寒霜看着自己。

    那双眼幽冷,寒光四射。他看得背后发冷。

    姜于峰心中嘀咕,这才大半年不见,自己这个女儿怎么换了个人似的?竟然让他有点害怕。

    姜于峰回头皱眉看着姜定柔:“还有什么事?”

    姜定柔看着他,再看看怯怯的周氏。她冷笑:“父亲与二姨娘就这么就想走了?”

    姜于峰皱眉:“不然还怎么的?你母亲不是没事吗?大夫了……”

    他还没完,姜定柔就“啪”的一声给了周氏一个耳光。

    周氏被得措不及防,满脸震惊。

    她,被了?

    她,被从懦弱的姜定柔给了?

    ……

    姜定柔这一巴掌得声东击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所有人包括姜于峰都看着她发呆。

    姜定柔完周氏,这才似笑非笑看着姜于峰:“我母亲被气得吐了血。这事刚才父亲也了,是您允许二姨娘做的。女儿不能父亲,那只能二姨娘给我母亲出出气。不然的话,母亲醒来想起这事又气得吐血怎么办呢?”

    姜于峰这个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大怒:“你!你这个逆女!”

    他挥起手就要下去。姜定柔一挺身,冷冷道:“父亲女儿天经地义。父亲吧,不过女儿第二天是要进宫谢恩的。到时候皇上皇后问起女儿脸上为什么会有巴掌印,女儿自然要实话实。”

    姜于峰听了生生停住了自己的手。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有怒气发泄不出来的憋屈。

    姜于峰指着姜定柔,气得直:“好,好,反了反了!”

    姜定柔懒得理会自己这个糊涂的爹。她看向一旁的周氏。周氏捂着脸,还在震惊中。她竟忘了哭。

    姜定柔看向她,微笑:“二姨娘的理由我得,不然二姨娘心中恨我怎么办?这第一呢,东苑是我与我母亲住的地方。姨娘没这个权做主清理。就算有这个心,也该是等我母亲回来再。不然丢了什么东西,二姨娘负责赔吗?赔得起吗?”

    周氏的脸白了白。

    她正要争辩。姜定柔已继续往下:“第二,东苑的下人都是我母亲的人,卖身契和雇佣契书都在我母亲手中。二姨娘凭什么发落人?”

    “其三,我母亲与我回来,院子空荡荡的住哪儿?二姨娘一句没空就可以推脱了不成?”

    周氏被姜定柔得脸红耳赤,不知道要怎么回。

    她正要争辩。

    姜定柔不容她,冷冷继续道:“这三条要解决也简单。第一,我明日让人拟出东苑家具的单子,二姨娘不是洗洗刷刷把家具发卖了吗?照旧买新的回来。贵重的不能丢的,还麻烦二姨娘派人再找回来。”

    “二呢,发出去的下人什么的,二姨娘照旧找回来便是。不过这误工费什么的,二姨娘要出,毕竟这人家平白无故被赶出去大半年的,误了几个月工钱没给。这成何体统。”

    “第三,既然东苑一时半会没法住。我瞧着西苑挺好的,就与母亲勉为其难住下了。东苑哪一天整理好,我们再搬回来就是。”

    周氏听着姜定柔一句句,脸色难看。

    姜于峰想要呵斥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句不吭。

    周氏委屈地看向他:“老爷……这……”

    姜于峰开口:“那个……就听柔儿的吧。”

    姜定柔冷冷笑了笑。她之所以敢这么发落周氏,就是掐准了父亲姜于峰的命脉.

    谁让自己第二天要觐见皇帝呢?要是姜于峰今天敢再偏袒周氏,她也不介意第二天去皇帝面前告个状。

    此时周氏却没想到这点。她愣愣看着突然间缩了头的姜于峰,不明白平日那么宠自己的国公爷怎么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