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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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定柔回到琳琅阁倒头就昏睡。纪威安怎么走的,司徒邪月最后怎么样,还有那古怪的金童尊使到底想干什么,她想都没法想。

    重修这一世太复杂,她真的是太累了。

    姜定柔第二天一早起来,神色恹恹的。奶娘王氏吓了一大跳:“大姐,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随后来的隋氏看见她的脸色也吓了一大跳:“我儿,你是生病了吗?怎么脸色那么差?”

    姜定柔拿了铜镜看自己,果然脸色灰败,双目深陷,就好像熬了几个晚上的夜。

    她见母亲担心,连忙安慰她是自己昨晚着凉了。

    隋氏满脸忧色:“这个节骨眼上要是生病了可不好。过两天你要上女社报到,拜见山长和师长见过同学。月底又是你祖母的寿辰。还有你和大皇子订亲的事,听宫中传来消息,皇上算在秋狩前正式下旨意。内务府走的六礼还在走呢。”

    隋氏絮絮叨叨地。姜定柔听了只觉得头大。

    事越来越多,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不过好在她与隋氏现在不是单独斗,她身边有不少帮手,正在有条不紊地帮她处理府内外的事。

    她定了定神:“母亲放心,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隋氏见她这么要强,只能叹了口气起了老夫人寿宴准备的事。

    姜定柔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隋氏突然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执掌中馈。”

    姜定柔眉心微微一跳:“为什么?”

    隋氏道:“因为二姨娘自己算好好教养悦哥儿,府中的事无能为老夫人分忧。”

    姜定柔眸色不定。旁边的奶娘王氏不屑道:“这话不过是辞罢了。自从二姨娘被国公爷了后,老夫人便收回了她掌管府中中馈之权。她这么只不过是见坡下驴,不然将来更难堪。”

    隋氏叹了口气。

    姜定柔见母亲这样就知道她是来让自己拿主意。她问:“母亲可有精力管府中中馈?”

    隋氏苦笑:“我本是个笨拙的人,让我管也管不好。不过不管又不过去,再老夫人那边寿宴要办,我不管怎么能行?”

    姜定柔问:“那父亲是什么意思?”

    隋氏愣住:“你爹现在还没回府呢。这事……”

    姜定柔笑了笑:“那母亲就先别接下来,等祖母与父亲亲口发话了,母亲再接,反正寿宴要开始了,父亲不回来也不行。”

    隋氏犹豫:“那你爹要是迟迟不回呢?”

    姜定柔笑了笑:“就算是迟迟不回也要回。外面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他追的那位媚娘又不是真心喜欢他。父亲迟早会醒悟的。”

    隋氏向来是听女儿的话,听了这话,她慢慢点了点头。

    ……

    着话的时候,姜定柔口中的风流父亲姜于峰一身暗蓝色长衫,长吁短叹在渠河边徘徊。

    他儒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哀伤,似在回忆佳人,又似在闷闷不乐自己的身不由己。

    随扈见他在堤坝上走了几百个来回,不由上前劝道:“国公爷,堤上风大,您心着凉。”

    姜于峰黯然问:“老刘,你听清楚了没?媚娘的画舫当真是今天上午到京城吗?”

    随扈老刘急忙点头:“回国公爷的话,是的,没错。老奴都听了好几遍了,媚娘的画舫今天一早就到。”

    姜于峰听了眼中亮了亮。他一扫眼中的阴霾,立刻挺直腰杆,还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长衫。

    他问随扈:“老爷今天穿的这身怎么样?还算齐整吗?”

    随扈老刘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不恭敬。他连忙恭维道:“瞧国公爷的。国公爷可是从前京城中第一美男,现在虽然……额……不对,现在依旧是风流倜傥,翩翩中年美男子。”

    姜于峰没听出随扈话中的疏漏。 他脸上浮起傲娇神色,轻咳了一声:“老了,老了,唉……要是当年老爷挥挥手,一大堆倾国倾城的佳人争先恐后扑上来。”

    随扈随口附和。他们的脸上都有种听腻了的神色。

    自家国公爷一直是这样——自恋、风流,并且草包。要不是祖上有功,恐怕到了他这代会饿死。

    姜于峰自吹自擂了半天终于累了。他不耐烦看向远处:“怎么还不来?”

    ……

    画舫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老鸨却是满脸又喜又愁。她喜的是自己眼前这一堆金灿灿的银票足足有两万两,愁的是眼前这带着面纱又是咳嗽又是鼻涕的媚娘。

    媚娘沙哑着嗓子,哀哀道:“母亲,您养育我一场不容易,女儿也不敢忘恩。只是前天突然发了热,脸上身上都长了疹子。您也找大夫看了,是不治之症,就算是治好了也会……也会在脸上留下疤痕呜呜呜……”

    她着又哭了起来。

    老鸨听了这哭声,心疼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这三天她也很想哭。自己手下最值钱的摇钱树突然水土不服患了怪病,先是发热,然后是长疹子,最后脸还变得蜡黄蜡黄的。

    她的亲娘啊,这真是天都塌了。

    要知道她好不容易养出一个将来能成为歌舞双绝的花魁,竟然被怪病给生生变丑了。

    老鸨看着媚娘面纱下的红斑点,再看看她脖子和胳膊上粗黄粗黄的肤色。她的心都在抽搐。

    老鸨艳红的大嘴瘪了瘪:“我的儿啊……我你怎么那么命苦啊。你九岁卖身给了我。我可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疼。没让你洗过一块碗,没让你洗过一块布。这浑身上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呜呜呜……好不容易看你出息了,竟然……竟然生病了……”

    媚娘听着老鸨的哭声,眼底浮起了厌恶。

    这些年老鸨这台词都不带换的。她早就听腻了。老鸨是对她不错,可是是因为看在她美艳绝色的份上。与她一起的五六个女孩不是被她残了,就是被她发卖了。

    这老鸨的心最狠最黑,她十年前早就见识过了。

    媚娘耐心等着老鸨哭完,突然按了按银票。老鸨凄厉的哭声猛地停住。她警惕看着眼前的媚娘。

    “你做什么?”

    媚娘叹:“听见妈妈这么哭,女儿心里也难受。要不,女儿不赎身了,还是养着身子,兴许老天保佑可以让我好起来呢?”

    她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带着期望:“也许女儿还能为妈妈再挣几年的钱呢?毕竟女儿都十九了,大不了将来接客嘛。”

    这话完,老鸨反而愣住了。

    她心思飞快动了起来。对面的媚娘则目不转睛盯着她。

    终于,老鸨叹了口气:“女儿啊,你这是什么话。好了你是卖艺不卖身,这接客……可就是皮肉生意了。先不卖不到几个钱,就是……就是你现在这样子没有一年半载也好不了啊。”

    媚娘低了头,似乎很难过。不过只有她知道自己真的是险险过关了。

    如果她还脸好好的这么,老鸨肯定是双眼放光,忙着为她“开苞”。可是现在的自己浑身都是红斑,肤色粗黄……

    老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女儿啊,你要赎身也不是不行,不过这钱还是少了……”

    她还没完,媚娘猛地抓起银票,转身就走。

    老鸨惊了:“女儿你做什么?”

    媚娘冷声:“妈妈买我的时候不过是十两不到的碎银子,现在给了你两万两,妈妈还觉得少了。既然这样,妈妈就是想逼死女儿。女儿也不赎身了。就在画舫上养着身子,是好是坏,女儿就烂在画舫上吧。”

    她着去拿卖身契。

    过了一会儿,媚娘拿到了自己的卖身契。她仔仔细细看了后,狠狠撕了这禁锢自己一辈子的肮脏东西。

    她潇洒一甩手,一堆银票朝着老鸨飞去:“妈妈,你拿着钱吧。女儿走了。”

    此时画舫靠岸。媚娘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下了画舫。

    姜于峰正急急忙忙迎了过去,两相错肩,姜于峰看了媚娘一眼,可他只来得及看到风吹起媚娘面纱的一角。

    那一角露出媚娘脸上吓死人的红斑点。

    姜于峰吓了一大跳。等他回神,面纱女子已经不见了。

    姜于峰咒骂:“是哪个丑娘们满脸都是斑,吓死本老爷了。”

    随扈们纷纷道:“是啊,那女人又粗又黑,还满脸红斑。要不是身材好点简直是母夜叉。”

    主仆几人边边上了画舫。

    老鸨正喜滋滋捡完银票。她看见姜于峰来了,眼底浮起不耐烦和鄙夷。

    这人竟然还是国公爷呢,花钱抠搜不,还经常一副痴情样。

    老鸨虽然腹诽,不过还是很热情地迎了上去。毕竟姜于峰这将来也许是国丈呢。

    姜于峰赶紧问:“媚娘呢?我来接她了。”

    老鸨吃惊:“刚才国公爷没有看见媚娘吗?她赎身走了。”

    姜于峰更吃惊了:“刚才?我刚才没看见有人啊……不对……”

    随扈动了动他,提醒他刚才是有人下了画舫。

    姜于峰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瞪大:“那个……那个刚才是媚娘?”

    老鸨点头,叹气:“唉,我可怜的儿啊,生了病,唉还不知道是哪儿染的脏病……唉唉……”

    姜于峰想起刚才看见的满脸红斑,粗黑的皮肤……

    他的胃口突然涌起了一股酸味。他扶住画舫栏杆“喔”的一声吐了。这一吐吐得天昏地暗。

    老鸨惊叫连连,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姜于峰半天才直起身。他无力摆了摆手,痛心疾首:“唉……比美人迟暮更痛心的是美人变丑……唉……”

    他毫不留恋离开了画舫。

    老鸨见他身影消失,忍不住跳起来恶狠狠呸了声。

    “假模假式的国公,还当人家稀罕你年纪大,肚皮圆吗?也不瞧瞧自己头秃齿摇,都快不行了……”

    ……

    姜于峰当天回了国公府,一回府就闭门谢客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黯然神伤。

    ……

    姜定柔经过一天歇息气色稍稍好转。混沌拿了两颗强身健体的灵药让她服用了。

    混沌郑重提醒她这一次解蛊不亚于大病初愈,如果不好好养身子也许会留下病根。前世深受病痛折磨的姜定柔很顺从听从了混沌的建议。

    她听了夏冬的禀报,不由笑了笑。

    看来父亲姜于峰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脆弱。只是见了媚娘一面就被吓得退缩了。看样子他对媚娘不是什么真爱,是单纯的迷恋。

    夏冬满脸不屑:“国公爷回来就和丢了魂似的,饭也不吃,茶也不喝一口。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他外面被人怎么了呢。”

    春灵是知情的,心疼道:“那老鸨也真是的。硬生生要了媚娘两万两。我听谁媚娘当年卖给那老鸨才十两银子。这才几年就翻了几百倍不止。”

    姜定柔叹道:“行了,这话都不了。媚娘得了自由就好,以她的积蓄可以安安稳稳过好下辈子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几个丫鬟唏嘘感叹。

    正在这时,虎妞跳了进来。她日前被二皇子龙应澈了一顿关入内城司。还好内城司是纪威安的天下,第三天就悄悄送回来养伤了。

    虎妞进来,夏冬急了:“你这个傻大姐,伤还没好你出来吹风做什么?”

    虎妞被了一次似乎脑子开窍了不少。她急忙对姜定柔道:“大姐,虎妞刚才看见了一个事。”

    姜定柔皱眉:“什么事?”

    虎妞道:“我这两天躺在床上都快闲得蛋疼了,今晚想趁着没什么人出去花园散散……”

    夏冬一听,骂道:“果然是偷溜出来了。”

    虎妞嘿嘿笑:“夏冬姐先别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要不是我出来,都不知道有这事。”

    姜定柔问:“你看见什么了?”

    虎妞瞪大眼睛:“我看见那白莲花一样的端木家的姐给国公爷送补品去了。”

    “啥?!”

    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才刚弄走一个媚娘,没想到府中竟然有朵白莲花在暗地向国公爷姜于峰暗送秋波?

    虎妞道:“大姐,我可是亲眼看见的。那端木家的姐穿着一身白裙子,提着个食盒就到了国公爷的书房前。是老林给她通禀的。她还进去了呢。”

    她绘声绘色:“这端木家的姐扮得很漂亮,我看她还上了胭脂水粉,嘴巴涂的红红的……”

    满屋子都安静下来,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姜定柔。

    姜定柔呆了一会儿,突然拍着桌子狂笑起来。

    老鸨听了这怎么行。她急忙拦住媚娘,满口答应:“好好,女儿别生气。气坏了岂不是又更病重了吗?赎身,这就给你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