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大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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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得胜归来。”姜定柔默念着这一句。

    她微微苦笑。

    前世她等不到他得胜归来,甚至理不清楚临别之前她对他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复杂情愫。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可又似乎不明白。

    她似乎明白了前世为什么他要与她处处作对,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跟着她,为什么一边嫌弃她一边又屡次暗中帮她,救她。

    她只是不明白的——他到底在图什么?

    姜定柔叹了一口气把酒坛子封好。现在她日子过得百无聊赖。花涧坊在慕容子枫的帮助下开遍了江南两地。

    就连最精明的商人都吃惊的胭脂铺子怎么能火到这个地步。几乎是开一家就火一家,而且是常年累月大卖爆红。每日铺子一开门就排起长队。而且要不是限定每一人只能买三件货,连京城的花涧坊都没法支撑货源供应。

    慕容商行的其他铺子都没见过这么火爆的。而后慕容家主似乎看准了花涧坊的潜力,当机立断让慕容商行其他货源都全力支持花间坊。

    这下花间坊成了名副其实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开一间火一间,开一间就日进斗金……

    现在姜定柔的身家已是无法数清。就算是现在全秦朝七十八家花涧坊一起停业。她存的银子都足够吃上十辈子都花不完。

    而庆顺帝龙体康复则让他有能力和时间培养优秀的继承人,龙应白。龙应白的才华和人品开始令群臣和百姓信服。很多人相信他一定是最优秀的皇帝。

    现在的大秦朝已经是盛世的景象,而不是前世那越来越衰败,只能由她这个“贤后”苦苦支撑的皇朝。

    除了西边的第戎作乱……

    姜定柔揉了揉眉心,渠城之围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相信以纪威安的头脑根本不可能被困住太久。他之所以做出被围困不得不求援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让隋南天一举消灭这西边的祸患。

    只要消灭这西边的祸患就能迎来大秦朝百年的盛世。

    这点她明白,纪威安更是明白。

    只是……姜定柔眉心轻颦,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坛子重新封好的梅花酒。

    只是她还是担心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颗心就挂在了他的身上,悠悠晃晃。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无法摆脱。

    “你在发什么呆?”

    一道声音传来。

    姜定柔愣住。

    那个声音近了几步,又道:“咦,这是一坛子酒。”

    他问:“难道是梅花酒?”

    姜定柔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忽的无言。因为方才心中想的话突然全部消失了。

    眼前的人依旧眉眼冷峻如崖上皑皑白雪,只是三个月不见,他容色更加冷峻成熟。他明明咫尺不过隔着一张石桌,却疑心他是在她梦里出现的。

    褪去少年的稚气,眼前的纪威安如同从她记忆中走来似的,眉眼熟悉。

    不,他的容色更胜以往。

    她看见他眼中滚烫的热意,还有她熟悉的邪肆飞扬。

    她轻轻一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手中一暖,他已经握住她的手,牢牢的。

    他:“我自然知道你在这儿。我一直都知道你去了哪儿。”

    姜定柔失笑。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儿。能追着她从前世一直到了今生的人。她就算是上天入地都没法摆脱他了吧。

    她低眉:“渠城之战如何了?”

    她刚问完就听见身边的人在笑,带着埋怨:“我以为见了面你倒是先关心我渴不渴饿不饿,没想到你竟然先问渠城之战。”

    话虽如此埋怨,他却没往下责备,只是开酒封。

    酒香扑面而来,他勺起喝了一口,满意微笑:“正正好。如果再埋一个月就会变酸。没想到我竟然能赶上。”

    他着为自己斟满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他眼睛亮了亮,忍不住赞叹:“好酒。”

    他着一连喝了三碗,这才停下。姜定柔心中诧异与惊喜渐渐平息。她心中滚动着自己都不清的情愫。

    她轻声道:“别喝多了。”

    纪威安看了她一眼,眼神晶亮:“以后年年你要为我酿梅花酒。一坛不够,要一百坛。”

    姜定柔不由笑了:“一百坛?你岂不是天天拿着酒当水喝?”

    他薄唇边溢出浅浅的笑容,慢慢道:“只要你亲手酿的酒,就算是天天当水喝又如何?”

    他舒了一口气,靠在亭中的美人靠上。姜定柔这才发现他满脸都是倦色。

    她心中一疼。她知道他为了来见她,渠城解围后就日夜兼程前来。他刚才连喝了三碗酒不是因为贪杯,只是因为口渴了。

    纪威安靠了一会儿,慢慢道:“第戎被我激怒,十万大军困住渠城。莫孟可汗扬言要把我活捉做成人鸢,然后再让万马踏碎我的尸体。啧啧……这半个月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不过终究是一群没脑子的边塞蛮子,渠城易守难攻,第戎在城下死了五千多人,伤无算。总算是拖到了隋老爷子前来,三万对近十万第戎蛮子,大战了三天三夜……”

    姜定柔听他着渠城之战,不由动容。她知道纪威安得平静,但绝对风起云涌,战局如巨浪波涛。一个不留神就是城破人亡的下场。

    她轻声道:“你太冒险了。”

    纪威安微笑握住她细白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莫孟可汗正在崛起,十年后他必定统一第戎各部。还不如现在把他得元气大伤,让他吃个血的教训,安份十年。”

    姜定柔想要反驳却发现无法反驳。

    她知道纪威安的是对的。前世第戎崛起了一个莫孟可汗的人物。十年后他成了大秦朝十西边的祸患。龙应澈登基后耽于享乐,对莫孟采取纵容的态度,一直任由他统一了第戎各部,最后大举南下……

    所谓的养虎为患就是这么个意思。

    纪威安的想法她明白,他想把莫孟可汗在崛起之际先残。可是要残一头猛虎付出的风险和代价太大了。一个不慎有可能有去无回。

    她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背后冒起冷汗。

    手中微微一暖,姜定柔再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握住她微凉的手,眉眼含着一抹柔光。

    “你今天话很少,似乎很担忧。”

    他拨弄她细白的手指,乐此不疲。

    姜定柔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担忧了。她道:“我真不愿意你做这件事,但我又不能阻止你。所以自然无话可。”

    他眼中的柔光越发浓了,看得她不好意思起来。

    他慢慢道:“一得胜我就千里迢迢来到你身边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应该高兴,高兴我安然无恙来见你。”

    姜定柔心中暖意越发浓了。她注视着陌生又熟悉的他,终于露出笑容:“我知道。”

    她着眼中竟然落下泪来。

    这眼泪落得措不及防,两人都愣住了。

    他伸手,却不知该不该为她拭泪。他的手僵在她的面前。

    姜定柔想挤出笑容,可眼泪却似乎有它的主意,一直不停落下来。

    纪威安无言看着她落泪,半天,他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

    姜定柔终于停了哭泣,道:“你为我做了许多许多,我竟这时候才明白。”

    纪威安笑了:“所以你是想对不住我吗?”

    姜定柔看着他脸上隐约的得意,忽然满腔的愧疚又化成了不甘。

    她擦干眼泪,微恼:“我怎么对不住你?是你每次故意惹我生气。”

    纪威安笑了:“女人心思真难猜,前一刻还对不住我,后一刻又怪我惹恼你?”

    姜定柔想反驳忽然意识到真的是这样。

    她只能尴尬别过脸。

    纪威安见她不好意思,笑了笑。他靠在她的肩头,低声道:“让我歇歇。我两天三夜没睡……太累了……”

    他完竟靠着她的肩头沉沉睡去。

    姜定柔愣住。她只觉得肩头沉沉,他把身上的重量都压上了。她想推醒他,却只能僵着让他靠着歇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春月春灵悄悄前来探问。她们看见两人在亭子中拥着,不由脸红耳赤跑开了。

    姜定柔想唤住她们却又怕自己高声吵醒身边的男人。她只能继续僵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都渐渐昏暗了。她终于听见身边人吐出了一口气。

    她赶紧推开他。

    纪威安伸了伸懒腰,惊奇道:“我竟然睡着了吗?”

    姜定柔揉着麻木的肩头,忍不住埋怨道:“刚才都被春灵春月几个丫鬟瞧见了。”

    纪威安笑了。他斜睨了她一眼:“看见了又怕什么?反正全天下都知道你要嫁给我。”

    姜定柔听了这话,脸不由又红了。她起身就要走。

    他一把将她拉住,见她真的害羞了,不由笑道:“不逗你了。你放心我定会规规矩矩的等到你及笄。”

    这么一,姜定柔更羞恼了。

    她猛地推开他,匆匆转身离去了。

    身后传来他的笑声。姜定柔回头,亭下之人眉眼深深,那一张脸似乎烙印到了她的灵魂中。

    她对他莞尔一笑,放心离开。

    她知道他一定会知道她在哪儿,一直都知道。

    ……

    大秦朝与第戎的渠城之战分出了胜负。莫孟可汗损失了近两万的骑兵,并且还被散了三万余人的兵马。战马被缴获八千余匹,战俘一万多人。

    庆顺帝听了隋南天的谏言,这些战俘划入中原,归化。

    莫孟可汗大败,近十万的精兵竟然只剩下身边不足两万。他狼狈逃入西北荒蛮之地的深处,并且还被第戎其余各部追杀。

    渠城之战被世人称赞,残了莫孟可汗这头猛虎,西梁又与大秦朝联姻,西边的祸患彻底消失。

    福云公主在渠城之战后的第三个月,开春时远嫁梁国。

    曾经皇宫中胆羞涩的公主此时已端庄大方,亭亭玉立。她远嫁之前见了姜定柔。

    不知姜定柔与她了什么,第二天福云公主红着眼上了凤辇。

    而在围观的人群中一位脸上有疤的年轻男人脸色黯然看着,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逃过朝廷的通缉,只知道有人告诉可以留他一条性命,只要他永远不再奢望一个永远都圆忘不了的梦。

    ……

    两个月后,万里之外的荒漠中,一座恢弘的海市蜃楼缓缓出现在一队风尘仆仆的商队眼前。

    司徒邪月揭开蒙着脸的面纱露出妖冶俊美的脸。他回头对着缩在驼峰上的人冷声道:“秘图中的天启之国出现了。”

    驼峰上包得密不透风的人终于动了动。他伸出白白嫩嫩的胖手从怀里掏出一卷发黄的羊皮卷似的卷册。

    他看了许久,声音沙哑苍老:“这秘图终于踏马的是真的了……纪威安这个臭子总算没骗本尊!”

    秘图上画着的楼阁竟然与眼前的海市蜃楼一模一样。

    司徒邪月抿紧干裂的唇。他走到骆驼前,冷然道:“进入天启之国后,你要信守承诺,不许再找她的麻烦。”

    人定定看了他许久,忽然一揭头巾,露出胖乎乎的孩脸。

    他大声骂道:“你当本尊喜欢找她麻烦吗?只要找到罗石国的宝藏,本尊使二话不立刻回教。都找了一年半,你当本尊使是吃饱撑着的吗?这一年半本尊使吃的用的简直猪狗不如。”

    他骂完,气喘吁吁朝着旁边伸手:“靳楚,快快快,给我水囊,我都要渴死了。”

    一位面容十分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拒绝:“一个时辰之前尊使你已经喝过一次水了,如果再喝,我们的水不够撑到天启之国。”

    金童尊使听了更加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司徒邪月唇边露出笑容。

    那一日逃出皇陵后,五人达成协议。纪威安给了金童尊使秘图,司徒邪月则代表姜定柔帮他寻找罗石国的宝藏,条件是金童尊使找到宝藏后立刻要回教,不许再纠缠不休。

    至于龙念卿,在姜定柔给了他一瓶补元气的药丸后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是继续守着皇陵密道,还是找清净的地方等着流觞醉的毒发作。

    金童尊使骂得累了又恹恹裹上头巾。他对司徒邪月有气没力道:“你带路吧。”

    司徒邪月看着他,问:“你到底是哪国的人?”

    金童尊使眨了眨黑宝石般的大眼,反问:“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你想套本尊使的老底?你别做梦了。”

    司徒邪月笑了笑:“只是好奇。”

    金童尊使忽地冷笑:“司徒邪月,你放心吧。本尊使不会再为难你心爱的女人。”

    司徒邪月冷笑:“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我们妖月族的恩人。”

    他目光犀利看向金童尊使:“你只要违背诺言,我发誓妖月族就算是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都会追踪到你,杀了你。相信尊使一定对我们妖月族追踪人的功夫没有怀疑。”

    金童尊使撇了撇嘴,压根不把这个威胁放在心上。

    他不耐烦摆了摆手:“废话少。替我找到天启之国的路,找到宝藏本尊使就赶紧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再不带路,魔罗就要来了。”

    他满脸烦躁:“被魔罗缠上的话比你还麻烦……”

    司徒邪月微笑:“知道就好。”

    金童尊使忽然明白了什么。他骂道:“原来你东拉四扯就是为了等魔罗?!你这个卑鄙人!我还以为魔罗是为了宝藏来的。原来不是!”

    司徒邪月笑了:“尊使真聪明,毕竟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多一个帮手总算是好的。”

    金童尊使眼底浮起怨毒和杀机。

    司徒邪月看着远处不断变大的黑点,无声笑了:“尊使找到宝藏就回教其实是假的吧?只要我找到天启之国的路,你会杀我灭口独吞宝藏。但是魔罗来了就不一样了。他起码会站在我这边。这样尊使想杀我的时候会稍微考虑下后果……比如与整个罗石国为敌划算不划算……”

    金童尊使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命令:“靳楚,把司徒邪月杀了!”

    靳楚面无表情拒绝:“启禀尊使,我杀不了他。就算杀了他,一会也抵挡不了魔罗。为了保护尊使,属下还是保存实力吧。”

    金童尊使气得暴跳如雷,而远处魔罗的身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