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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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映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铜镜,不明白他刚刚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再睁开眼,世界就变了?

    镜子里的人是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穿一身明黄色二龙戏珠寝衣,墨发束顶,固定以金冠,一张稚气犹存的鹅蛋脸上眉目乌沉,唇红齿白,五官本就精致,但那双狭长凤目尤为出众,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天潢贵胄的矜贵。

    沈映心跳加速,抬使劲在额头上揉了揉,揉完之后,用力眨眼定睛一看,不由得踉跄后退一步,这不是他的脸!

    虽然有七八分像,但绝对不是他本人!

    他原来的脸上,左边额角处有道疤,是他时候顽皮和同学打架留下的,可现在这张脸,额头光洁平滑,一丝印记都没有!

    沈映不敢置信地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突然抬,又揪了把自己的头发。

    嘶!疼的!这是真头发,不是头套!

    他对自己的处境很快有了新的结论,娘嗳!他穿越了!

    这是穿越到了哪朝哪代?

    沈映身旁站着一个年纪约摸三十多岁,穿红色太监服的首领太监,见皇帝午睡醒来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着镜子又是揉额头,又是扯头发的,不禁有些担忧。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是身上哪儿不爽利吗?用不用奴婢去传太医?”

    沈映怕被人瞧出这副皮囊下面已换了一个人的端倪,迅速地稳了稳心神,“不、不用,我朕、朕没事。”

    首领太监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又问:“那皇上,顾常侍已经等候在殿外,是否即刻传召他进来?”

    沈映觉得这个称呼听起来有些耳熟,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地反问了句:“顾常侍?”

    首领太监看着沈映谄媚一笑,“是啊皇上,您忘了?顾公子是您昨儿个亲自从安郡王府上接进宫的,你封了他为常侍,晌午之前还宣了他午后来永乐宫伴驾,他人都候在殿外多时了。”

    沈映听着听着,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立即转过身来,急切地和首领太监确认道:“你的,可是顾悯?”

    首领太监不明白为何皇帝会是这样的反应,茫然地点了点头。

    沈映

    眼前霎时一黑,完了!

    他知道自己穿到哪儿了,穿进了一本架空历史的耽美里!

    沈映是个历史系大二在读的学生,这本是昨晚沈映的室友发现并且推荐给他看的,因为书里的皇帝和沈映同名同姓,当时两人还开玩笑,历史学不好,就算穿越了都活不过三章。

    没错,和沈映同名同姓的这个皇帝并不是书里的主角,而是一个昏君,一个炮灰!

    这个朝代国号为“大应”,沈映穿成的这个皇帝,年号“景昌”,乃是高宗皇帝的庶子,并非当今太后所出,他不过是太后为了掌权扶植的一个傀儡。

    大应到景昌帝这一朝,由于皇帝年幼导致皇权衰落,朝政都被内阁首辅把持在里,另外还有东厂宦官干政,权宦勾结,将整个大应王朝搅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而景昌帝年少任性,骄纵妄为,每天只想着寻欢作乐,毫无治国之才,在里开篇第一章就被人刺杀,苟延残喘躺了三章后,最终伤重不治,领盒饭了。

    因为和自己同名的炮灰皇帝死得太快,沈映觉得别扭,所以他只看了前三章,但是他知道这本书的主角是谁,就是皇帝昨天刚封的那个男宠,顾悯、顾常侍!

    而刺杀皇帝的人,恰恰也是顾悯!

    沈映后背冒出了冷汗,此时此刻,要刺杀他的人就在他寝宫外面,他该怎么办?

    首领太监名叫万忠全,见皇帝脸色不好,忐忑地问:“皇上,顾常侍,您是见还是不见?”

    沈映毫不犹豫地甩袖子:“不见!”

    开玩笑,他还想多活几章呢!

    万忠全暗道奇怪,明明皇帝昨天把顾悯带回宫的时候还对他宠爱有加,今天怎么就突然变脸了?真是圣心难测啊。

    万忠全:“那皇上,奴婢这就让顾常侍回宫。”

    “好好好!”沈映忙不迭地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叫住要离开的万忠全,“等下,万忠全,朕要你亲自送顾常侍回宫,并且让他好好待在自己宫里,没有朕的旨意,哪儿都不准去,听明白了吗?”

    这不就跟禁足差不多吗?好在万忠全已经习惯了皇帝喜怒无常的性子,并没多问,屈膝行完礼,退了出去。

    沈映只能庆幸,他

    知道剧情可以提前防备顾悯,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家是主角,他是炮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谁知道顾悯后面还会不会使出别的办法来刺杀他?

    沈映焦躁地在寝殿里踱来踱去,想着该如何做才能保住他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本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顾悯行刺之前,他先下为强把顾悯干掉,但沈映当了二十年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实在做不到随随便便下旨杀掉一个与他无冤无仇的人。

    况且顾悯有主角光环,杀不杀得了他还是一回事,万一杀不了,那可就等于彻底撕破脸,真正结仇了!

    那他一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还有命活?!

    沈映冥思苦想半晌,忽然灵一动,想到一条妙计,既然顾悯想刺杀的人是皇帝,那他不当这个皇帝不就好了吗?!

    没错!龙袍一脱,恩怨去他妈!

    沈映心里打定主意,他要寻找会偷溜出宫,带上一堆金银珠宝,找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逍遥快活过一生,这个炮灰皇帝,他才不稀罕当!

    沈映想着顾悯此刻应该已经被万忠全送回了他自己的住处,危暂时解除,于是决定去皇宫里溜达溜达,先熟悉一下皇宫里的环境,好为以后跑路做准备,便唤了太监进来给他更衣。

    换好衣服,沈映拿捏着皇帝的腔调,吩咐太监道:“朕想去城楼上看看,摆驾。”

    做皇帝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走路不用自己动腿,太监得了旨麻溜地出去安排皇帝出行的仪仗,等到沈映不慌不忙地走出宫门时,轿辇早已经停在宫门前的空地上。

    沈映过去正要在轿辇上坐下来,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仪仗前面,只见那人深深弓腰向沈映作揖,朗声道:“臣顾悯,恭请皇上,圣躬金安!”

    沈映先是一愣,顾悯?接着一惊,顾悯!

    他怎么还没走?

    这时万忠全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甩了下里的拂尘,一脸无奈地:“皇上,这顾常侍他不肯回宫,执意要见皇上您,这奴婢也实在没法子。”

    沈映瞪了万忠全一眼,他不肯回宫,你就不能把他绑回宫?

    怪不得堂堂一个皇帝,居然会在自己寝宫里

    被人刺杀,敢情身边全是靠不住的猪队友!

    不过沈映当然不可能把心里话出来,在顾悯动行刺之前,至少也要和他保持表面的和平。

    此时有侍卫扶刀守护在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谅顾悯也不敢轻举妄动,沈映不露声色地开始端详起这位男主。

    只见这位顾常侍,看相貌约摸刚及弱冠之年,长的是面若冠玉,剑眉星眸,山根高挺,唇若抹朱,不愧是有“大应第一美男”称号的男人,也不怪原皇帝一看见顾悯就要把他带回宫,纳他为男妃。

    再看他的打扮,一身月白袍,头戴白玉冠,身长玉立,虎背蜂腰,气质如芝如兰,脱俗绝尘,端的是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君子,要不是沈映知道剧情,谁会把这样一个美男子,和大胆行刺皇帝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但古往今来,也没有哪个反贼会把“乱臣贼子”四个字直接写在脸上,原来的皇帝,不就是吃了只看脸的亏才会枉死吗?

    “顾常侍,朕让你回宫,你为何不肯?你是要抗旨吗?”沈映决定给顾悯来个下马威,故意气沉丹田粗着嗓子质问,但因为年岁尚,嗓音不可避免地还带着少年气,一听就知道是虚张声势。

    顾悯抬眸淡淡扫了眼沈映,不卑不亢道:“臣不敢。”

    沈映下巴微抬,淡粉色的唇角下压抿起一个不悦的弧度,冷哼一声,将原来皇帝骄纵任性的学了个十成十,“不敢?那你为何还在这儿?”

    沈映已经没了刚穿过来时的紧张无措,本来还觉得顾悯有多可怕,但现在看到真人,即使书里写的再天花乱坠,瞧来也不过就是个两只眼睛一只鼻子的普通人,没长三头六臂。

    抗旨不遵可是大罪,这罪名扣在头上,沈映倒想听听顾悯还有什么话要讲。

    顾悯挺直脊背抬起头,直视圣颜静默了片刻,缓缓道:“臣只想要一个答案。”

    沈映看着顾悯的眼睛,他这双眼的瞳色墨黑,睫毛比一般女子还要纤长浓密,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暗潮汹涌,看不透他眼底暗藏的情绪。

    但沈映明白,顾悯的内心绝不像他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敢刺王杀驾者,必定有大勇大谋,以及超强的信念。

    只

    是,顾悯为什么要杀他?这背后会不会有人指使?

    沈映心中疑虑重重,不动声色地问:“什么答案?”

    “皇上昨日带臣进宫时曾过,会待臣如您的眼珠儿,爱若珍宝,永不离弃,但不知君恕今日有哪里惹了皇上不悦,皇上要罚臣禁足,还请皇上明示!”

    顾悯到此处,弯下腰深深作揖,如金玉般清亮的嗓音似乎蕴含着难以言明的伤怀痛楚。

    “如若皇上已然忘了昨日诺言,厌弃了臣,那就请皇上放君恕出宫,君恕虽出身寒微,但宁死也不愿永远困于这深宫之中成为笼中之鸟!”

    君恕,是顾悯的表字。

    顾悯这番话的言辞恳切,暗指皇帝是个朝三暮四,负心薄幸之人,而他却是个被玩弄抛弃的可怜,任谁听了,怕是都要替他掬一把同情泪。

    然而沈映听完内心却毫无波澜,要是真对原来的皇帝感情那么深,你丫的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他身上捅刀子?

    这番话也就只能骗骗天真的皇帝,可骗不了他聪明绝顶的沈公子。

    乱臣贼子,喜欢演戏是吧?

    沈映心里暗暗冷笑,顾悯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出宫,但他却不会傻到放虎归山,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将顾悯置于眼皮子底下,盯住他的一举一动,防患于未然。

    “朕让你回宫待着,又并未罚你其他,你看你多想了不是?”沈映深深看着顾悯,凤眼中刻意流露出一种被顾悯美色吸引的痴迷,“朕只是觉得你刚入宫,可能需要多一些适应的时间,但既然你这么等不及,那万忠全——”

    万忠全赶紧弓腰上前,“奴婢在。”

    沈映挑了下眉梢,红唇边漾开一抹笑,“安排一下,今晚就由顾常侍侍寝。”

    朕看你还能装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