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第35章
入了伏,天气越发炎热,每年这时候,皇帝便会带着后宫去玉龙山上的皇家行宫避暑。2
前往行宫的日子已经定好,这几日各宫里随行去行宫的人都在收拾东西,整装待发,临行前一天,太后传皇帝去寿安宫话。
沈映于傍晚之前来到寿安宫,正好碰上岐王沈晗也来给太后请安。
岐王自养在寿安宫已经有数月时间,沈映对这位幼弟并没有什么成见,大人之间的恩怨是非到底也不能算在他头上,于是等岐王给他请过安后,含笑点了点头,温和地道:“岐王好像长高了不少,只是瘦了点,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当在吃食上多注意点。”
岐王低着头听完沈映的话,没吭声,两只放在胸前只顾玩弄指。
沈映并没把岐王漠然的反应放在心上,孩子嘛难免叛逆,况且他作为兄长平时也没对岐王关心到哪里去,两人之间难免生分。
岐王早已经到进学的年纪,和其他宗亲子弟一起在劝学斋读书,沈映便随口一问:“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功课如何?”
岐王仍旧低着头玩指,就好像没听到沈映的话似的,沈映见状,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方才是体恤岐王年纪又离开了生母,所以才不跟他计较,但不代表他可以一忍再忍岐王的不敬尊长。
正当沈映要出言责备岐王时,坐在上首的太后发话了,“好啦,皇上不必动怒,岐王也并非是故意对皇上不敬。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来了哀家这里,整个人就一日呆过一天,问他什么他也不开口,整日里也不跟人话,竟像是痴傻了一般。”
沈映皱了下眉头,在他印象里,岐王以前是挺正常一孩子,怎么才多久没见,就变成了这样?看他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不会是得了自闭症吧?
沈映若有深意地看着太后,“是不是下面的人没用心照料?”
伺候岐王的乳嬷连忙跪下磕头,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奴婢们每日都尽心尽力照顾岐王殿下,绝无半点怠慢之心,求皇上明鉴!”
太后扫了眼沈映,将里的茶盏放在桌上,冷笑一声:“皇上用不着用这般眼神看哀家,哀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哀家虽然不喜冯太妃,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若是皇上有什么怀疑,尽管可以传御医来给岐王诊治。”
沈映连忙起身行礼告罪:“太后多心了,朕绝没有怀疑您的意思。朕只是觉得,岐王可能是骤然离开了生母,一时不习惯,所以才会忧郁成疾,拒绝与外界交流。冯太妃被禁足在宫里这么久,想必也得了教训,不如就让岐王回到冯太妃身边,还是由冯太妃来照料,免得让人以为是朕麻木不仁,苛待幼弟,太后觉得如何?”
刘太后本来把岐王养在寿安宫,是想扶植岐王取代沈映成为另外一个傀儡皇帝,可养了没多久,她就发现这岐王逐渐露出一副痴傻相来,整日里不话,呆呆傻傻地自言自语,一点儿都不像个皇子该有的样子。
一开始刘太后也怀疑岐王这副模样是故意装出来,后来传了御医来给岐王诊治,御医诊完脉,岐王是忧思过度,加上受了惊吓导致郁气内结,迷了心窍所以才会形容痴傻。
刘太后听完了御医的话,哭笑不得,她还没把岐王怎么样呢,岐王倒自己吓自己,先把自己给吓傻了,到底还是年纪,从又是被冯太妃溺爱长大的,经不住事。
只是一个痴儿如何能让群臣信服立为皇帝?所以岐王在刘太后这里自然也就成了一颗废子。
刘太后早就不想养岐王这个痴儿了,听了沈映的话后,借坡下驴,“既然皇上都开口为冯太妃求情了,哀家就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免了冯太妃的处罚。来人,把岐王送回冯太妃那里去吧。”
冯太妃一向视岐王为命根子,也不知道她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变成了个傻子后,又会是什么表情,刘太后一想到此,心里大为痛快。
岐王被乳嬷带了下去,刘太后扫了沈映一眼,“此番请皇上过来,是有一件事要与皇上商量。”
沈映道:“太后请讲。”
刘太后拿起放在旁边桌上的一本册子,慢悠悠道:“昌平长公主已经年过十六,也到了选驸马的年纪,陈太妃卧床久病,理不了俗务,公主的婚事,还是得哀家和皇帝多上心才是。这名单上,是哀家让郭大伴精心挑选的几个驸马人选,皇上过下目吧。”
沈映接过册子翻了翻,上面有五个驸马人选,身份不是门户出来的低级官员,就是没落勋爵人家的庶子,都是一些就算娶了公主,成了皇亲国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人家。
沈映一看这份名单就知道太后打得什么主意。
太后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突然关心昌平的婚事来,不过是因为经过蒙古和亲和上次内官监的事,昌平长公主在太后心里,早就成了和皇帝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人。
若是皇帝再给昌平长公主赐婚给朝中哪个家中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那岂不是助长了皇帝的势力,所以太后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昌平嫁出去。
沈映看完名单,合上册子,淡淡笑道:“朕先替昌平谢过太后关心,不过既然是昌平自己的婚事,驸马的人选,朕以为还是得昌平她觉得满意了才好,不如先问问昌平的心意如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己决定的道理?”刘太后面无表情地道,“哀家以为名单上梁国公家的世子梁耀祖就很不错,家世人品都不错,尚公主足够了。”
沈映挑了挑眉梢,他刚才看到名单上出现这个梁国公世子也觉得奇怪呢,其他都是官庶子,唯有这个梁耀祖是国公府的世子,一眼看过去,在五个人里格外出挑。
的确,公主下嫁给国公世子,的确也不算委屈了昌平,但听太后这么刻意提起梁耀祖,也让沈映不得不怀疑太后会不会是,其实心里早就定了梁耀祖为驸马人选,拿这份名单给他看,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沈映想明白了太后的用意,不动声色地笑道:“这样吧,反正明日昌平也要随行前往玉龙山行宫,朕到时会抽空召见梁耀祖,也让昌平暗中相看一下,若是昌平对梁耀祖满意,朕就下旨赐婚,太后以为这样如何?”
皇帝已经把话到这份上了,太后也不好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便点头同意了。
谈完了昌平长公主的婚事,沈映离开寿安宫后,并没直接回永乐宫,而是转道悄悄去了凌青蘅宫里。
凌青蘅宫里的院子里搭了一个葡萄架,沈映到的时候,看见凌青蘅在葡萄架下面铺了张草席,他正席地而坐在草席上面,独自一人对月饮酒。
凌青蘅看见沈映进来,连忙放下酒杯想要起身行礼,被沈映摆阻止,笑道:“不必多礼,是朕上门来叨扰搅了你的雅兴,就用不着起身行这些虚礼了。”
凌青蘅于是跪坐着朝沈映拱了拱:“草民多谢皇上。”
沈映撩起衣摆,也在席子上坐下来,拿起地上的酒壶打开壶塞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下,“你这喝的什么酒?倒有股奇香,似花香又非花香,是果香又并非是果香,怪好闻的。”
凌青蘅道:“回皇上,这酒名为醉君怀,由百果百花所酿,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酒坊新出的酒。皇上要不要来一杯?”
“好啊,那朕就不客气了。”沈映拿起一个没用过的酒杯,给杯子里斟满酒,喝了一杯后道,“你今日出宫去了?”
凌青蘅点点头,“草民出宫置办了点东西,顺便联络了一下其他的兄弟。”
沈映觉得醉君怀的味道不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和凌青蘅碰了一下杯,道:“朕明日就要出发去玉龙山行宫,按照惯例,一直待到入秋才会回宫,朕不在京城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的人帮朕盯紧了这京城里各方势力的动向。”
凌青蘅道:“草民明白。”
沈映仰头望着夜空里挂着的明月,将酒杯递到唇边抿了口,“另外,现下就有两件要紧事需要你替朕办。”
凌青蘅:“请皇上吩咐。”
沈映沉声道:“第一件,你替朕在宫里留意一下冯太妃岐王母子的情况,第二件,你帮朕查一查梁国公家的情况,尤其是他们家的世子梁耀祖,查仔细了告知朕。”
凌青蘅:“草民遵旨。”
沈映喝完酒,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金牌扔给凌青蘅,“这块令牌你收着,有这块令牌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和玉龙山行宫。”
凌青蘅将令牌收进袖子里,“草民明白。”
“好了,朕也不能在你这里逗留太久,就不打扰你自斟自饮的雅兴了。”沈映放下酒杯,站起来拍拍衣服,“朕先走了,若遇到急事不能解决,可以来行宫找朕。”
凌青蘅站起来行礼,“草民恭送皇上。”突然想到什么,又喊住沈映,“皇上请留步。”
沈映回头,“还有何事?”
凌青蘅笑着道:“草民看皇上似乎很喜欢这醉君怀,草民今日一共买了两壶回来,皇上若不嫌弃,草民就把另外一壶醉君怀赠与皇上如何?”
“甚好,那朕就却之不恭了。”沈映大方接受,从凌青蘅里接过酒壶,爽朗笑道,“朕那里也有不少好酒,改日有会你去朕那儿随便挑,看上哪壶拿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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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率后宫前往行宫避暑,身为少君的顾悯本在随行之列,但因为他还担着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职务,所以得留在京城当值。
皇帝这一去,起码待到中秋之后才会圣驾回銮,也就意味着,起码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两人无法日日相见,顾悯心中虽不舍,但奈何身上还担负着满门的血海深仇,大仇未报,岂能沉溺于儿女私情。
临去行宫前一夜,沈映一想到接下来得有好长时间见不到顾悯,就高兴得忍不住想原地蹦两下,但表面上舍不得和顾悯分开的样子还得装一装的,于是晚上宣了顾悯来永乐宫。
顾悯来时,沈映早沐浴完了,身上一点儿去过凌青蘅那里的味道都闻不到。
“请皇上圣躬金安。”
“朕安。”沈映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朝顾悯招,“来坐,朕让人冰了一壶酒,才拿出来的,来喝两杯。”
顾悯脱鞋上床坐到沈映对面,拿起矮桌上的酒壶,分别往两人的酒杯里倒上酒,“皇上今日怎么有兴致与臣喝酒?”
当然是一想到从明日开始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天天在你面前演戏,高兴的啊!
沈映心里这么想,端起酒杯,却是笑吟吟地:“自然是临别在即,舍不得你,想今夜与你把酒畅饮,以慰接下来你我数月见不到面的相思之苦。”
顾悯双举杯与沈映的杯子碰了下,淡笑道:“皇上不必挂怀,臣若得闲,随时可以去行宫面圣,又怎会像皇上所数月见不到面如此夸张。”
朕才不欢迎你来呢!
沈映敷衍地笑了笑,抬了下,“喝酒,喝酒。”
顾悯饮了一口酒,发觉今天喝的酒好像平时都没喝过,不免好奇地问:“皇上,这酒以前似乎在宫中从未饮过,是不是哪里新上贡来的?”
沈映笑道:“这酒不是贡酒,名为醉君怀,怎么样,口感不错吧?朕也觉得不输贡酒。”
“醉、君、怀?”顾悯眉心微蹙了下,脑中想起今日在北镇抚司里,有两个下属商议着下了值要去酒坊喝酒,是酒坊里推出了一款新酒,名字似乎就叫“醉君怀”。
宫外的酒坊刚推出的新酒,晚上就进了皇帝的酒杯里,有点奇怪。
顾悯装作随意地问道:“不知皇上,是从何处得来的这酒?”
沈映当然不可能是凌青蘅给他的,于是把安郡王拉来当挡箭牌,“沈暄今日进宫带给朕的,是京城酒坊新出的,因为味道好,好多人都争抢着买,这酒现在在京里奇货可居得很,送到朕这儿来,也就只有一壶。”
顾悯找不出沈映话里的破绽,选择暂时相信沈映的辞,垂下眸深深望着沈映道:“皇上若喜欢喝,臣以后买了让人快马加鞭给皇上送到行宫去。”
“那朕可就等着了。”沈映见顾悯的杯子空了,拿起酒壶给他倒酒,“来,再喝一杯。”
顾悯却伸盖住了杯口,阻止沈映倒酒,“皇上,此酒虽好,也不宜贪杯。”
沈映歪了下头,“为何?”
“皇上此去行宫,与臣起码有十天半月之久见不到面,”顾悯拿走沈映里的酒壶,握住了他的,充满暗示性地捏了下沈映的虎口,轻声道,“难道皇上今晚唤臣前来,只为和臣对饮?”
沈映:“”这狗东西,一天到晚的,脑子里除了上床侍寝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事了?
沈映突然想起来件事,关心地问顾悯:“朕让你每天喝的汤药你喝了吗?”
顾悯似笑非笑道:“喝了,一天不差。”
沈映不理解地眯了下凤眸,“那怎么”
顾悯接过沈映的话,抢着道:“那怎么臣还是清心寡欲不起来,对吗?”
沈映用袖子掩唇咳了两下,讪讪笑道:“你、你都知道啦?”
顾悯平静地道:“皇上应该是没尝过那药吧?那药入口极苦,显然是加了黄连所致,而黄连有清热泻火之效,此药是治什么的,您觉得臣还能猜不出来吗?”
沈映干笑连连,“朕、朕让你喝那药,是、是因为夏日里人容易心浮气躁,所以想让你平心静气”
顾悯打断他:“臣不是怪皇上让臣喝黄连。”
沈映心虚地道:“太医院开的方子,朕也不知道那里面有黄连,若是朕知道,朕也不会让你喝。”
顾悯凝望着沈映的脸,挑唇笑着,轻声道:“臣其实并不是重色重欲之人,黄连对臣没什么用,可只要一见到皇上,知道皇上心里有臣,臣便每每情难自禁,皇上可明白?”
沈映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明白,朕知道你的心意。”
顾悯一根根将沈映的指揉捏过去,慢条斯理地道:“皇上此去行宫避暑,臣因为公务繁忙不能陪伴圣驾左右,还望皇上不要被身边的花花草草迷了眼,忘了对臣的承诺才好。”
沈映忍不住试探地问:“若是朕忘了呢?你会怎么办?”
“那臣便提剑追去行宫,将那些花花草草,”顾悯抬起双眸,黑眸里深不可测,嘴角噙笑,一字一顿地道,“尽、皆、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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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家车马浩浩荡荡地朝玉龙山行宫进发。
行宫建在山顶上,高海拔气温自然要低于地面,沈映坐马车颠簸了一路,车厢里又闷又热,简直憋死个人,直到下了马车进了阴凉的行宫里,他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皇帝在行宫居住的寝宫名为澄心斋,皇太后则居住于常青园,其余太妃公主住在绮春苑,与庄重森严的皇宫不同,行宫内外山清水秀,亭台楼阁依势而建,颇负野趣,加上山顶气候宜人,实在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在行宫歇了两日,这日沈映刚在勤政殿批完奏本,突然太监来禀报有人拿着御赐令牌在外请求面圣。
沈映一听便知道来人是凌青蘅,便让人宣凌青蘅进来。
凌青蘅被带进澄心斋,沈映奇怪自己才不过离京两日,怎么凌青蘅就急着来行宫找他了,便屏退左右,询问凌青蘅到底出了何事。
凌青蘅回答道:“皇上离宫之前交代草民去调查梁国公世子,草民多方打听后了解到一些内情,所以便急着来向皇上禀报。”
沈映感兴趣地道:“什么内情?你快。”
凌青蘅道:“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梁国公世子已经娶过妻,只不过婚后一年原配便病逝了。但草民私下买通了梁国公府的家奴,才了解到,其实梁国公世子的原配并不是因病而亡,而是被梁国公世子虐待致死。”
虐待致死?沈映闻言眉头一皱,这梁耀祖原来是个家暴男啊!
凌青蘅继续道:“听家奴,梁国公世子有狂躁症,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打人,身边伺候的厮丫鬟,没有不被他打过的,其原配夫人出身寒门户,更是动辄被他打骂不休,最后不堪受辱,投缳自尽而亡,梁国公家为了掩盖丑闻,所以给了世子夫人娘家一大笔银子,对外声称世子夫人是暴病而亡。”
沈映听完了凌青蘅的话后,冷笑不止,他就嘛,刘太后和郭九尘怎么可能这么热心帮昌平长公主找驸马,原来是想推昌平长公主进火坑啊。
那梁耀祖是个二婚就算了,还是个家暴男,若是昌平长公主嫁过去,她一个年仅十六的姑娘,还能有几天的命活?
费尽心替昌平搜罗到这么“好”的一桩姻缘,也真是难为刘太后他们了。
沈映捏紧了拳头,眼泛寒光,对凌青蘅道:“此事幸好你早来告诉朕,要不然,还真就遂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心意了。”
凌青蘅闻言好奇问道:“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要查梁国公世子?”
“没什么。”沈映摆摆,此事事关昌平的清誉,他也不好跟一个外男多。
正聊着,突然万忠全带着人从外面进来,是顾少君派人快马加鞭从京城里送了东西来给皇上,太监把顾悯送来的箱子搬到沈映面前打开,里面原来是两坛子酒。
沈映一时没想明白为何顾悯会特意送两坛酒过来给他,弯下腰用把酒坛的封口打开,立时坛子里的酒香便飘散出来,盈满了整间屋子。
凌青蘅闻到了酒香,鼻翼翕合了两下,“这味道,好像是醉君怀?”
经凌青蘅一提醒,沈映才想起来临行前那一晚,顾悯过,等买到醉君怀后会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到行宫的事,嘴角不禁抿起来笑了下,算他有心。
沈映点头和凌青蘅笑道:“对,是醉君怀,朕听在京城里醉君怀的价格可都已经被炒到千金难买的地步了,今日你来得巧,那日朕喝了你一壶,今天朕这里有两坛,不怕你喝不够!”
凌青蘅笑着行礼,“如此,那草民就先谢过皇上了。”
酒坛是从酒窖里搬出来的,封口上难免会落了些泥灰,沈映摸过酒坛的也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些。
他回身想在桌上找条帕子把上的灰擦掉,却没找到,一旁的凌青蘅看出皇帝的意图,便顺势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呈给沈映,“皇上,若是不嫌弃,就用草民的吧。”
沈映没推拒,随接过来擦了擦,不经意地瞥到桌上摆了一盘今天早上刚从岭南送过来的荔枝,心念倏地一动,朝那盘荔枝指了指道:“来人,把这给朕装起来,让人立即快马加鞭给顾少君送去。”
沈映想着,从行宫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只需半日的功夫,荔枝送到顾悯里肯定还新鲜着,这么一盘千里迢迢劳民伤财从岭南运过来的荔枝,总抵得过这两坛子醉君怀的情意了吧?
沈映想着心思,把里凌青蘅给他的帕子随一扔扔到了桌上,然后便转过了身,但他没注意到,好巧不巧,那条帕子正好就落在了装荔枝的盘子旁边。
太监得了吩咐,立刻便过去准备端走皇帝刚才用指的东西,但等他看到桌上的东西时却犹豫了,他刚才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注意到,所以皇上到底指的是荔枝还是这条帕子?
可他也不敢问皇帝,心一横,眼一闭,算了,管他的呢,都装起来给顾少君送过去总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