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人的世界
燕蛮儿心里一动,心中暗想,这胖子口若悬河,滔滔而谈,又常陪着一团和气的笑脸,变化多端,倒不能觑了他。
燕蛮儿看了一眼身后的匈奴奴,向中年胖子问道:“你这里可有治疗伤口的药物之类的东西?”
匈奴奴伤的不轻,脸上脚印还在,鼻血虽然停了,但脸上的血迹未干,看上去极为狼狈。这还不算身上所挨的棍子。
中年胖子也会意,笑道:“有,有,有。阿三,你进来。”他朝帐外喊了一句,进来一个随从,随从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中年胖子道:“你带这位壮士的随从去帐子里休息,给他涂些草药,另外,安排人去弄些饭食过来,对了,再拿一坛子酒。”
匈奴奴看了一眼燕蛮儿,燕蛮儿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去吧,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若有人对你不尊敬,你大可先废了他,我自会替你做主。”燕蛮儿本来也不是什么温柔细腻的人,这句话得极为刚硬。
匈奴奴一愣,只听得中年胖子忙解释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怎么会做那阳奉阴违之事。”
匈奴奴这才会意,躬身了一句“是”,方才迈开脚步跟着随从去了。
秦无衣在一旁掩嘴轻笑,心里暗想,自己这傻大哥,转变角色倒也快的很嘛。只不过他这句话得过于蛮横,估计能把中年胖子吓得够呛。
过了一会儿,随从便带着几个奴隶进来将燕蛮儿打碎的木几收拾干净,重新放上木几,然后带着食物摆放起来。
草原之上,无非就是羊肉、炊饼之类的东西,燕蛮儿吃起来不成问题,就是苦了秦无衣了。
等摆放整齐,其余的人都出去,剩下那个随从在帐子里倒酒。
燕蛮儿也不客气,抓住一块羊蹄子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中年胖子忙回答道:“在下姓范,名阎。”贩盐?这是燕蛮儿听到这个名字后的第一个想法,怎么还有人起这样一个名字,不能自己贩盐就把名字也叫贩盐吧?
一旁的秦无衣倒是惊奇的咦了一声,问道:“听你口音,应该是齐鲁之地的人吧。”
范阎忙回道:“壮士好耳力,在下乃是宋国人氏,确实和齐鲁之地离得近。”宋国在齐国和鲁国的西边,所以话的口音也相似。秦无衣时候跟着父亲去过齐鲁之地,所以对这一带的语言也就相对敏感一些。
燕蛮儿没听过宋国,他对中原诸国印象也仅仅停留在东胡南边有一个燕国,其他的国家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秦无衣道:“宋国多巨商,宋国的陶邑更是富商遍及之地,你生意倒是做的很远啊,居然能做到北地草原上来,想来必然是富商大贾了。”秦无衣对宋国的情况侃侃而谈,毫无一点怯意,让范阎有些意外,心中暗道:“这个草原人倒不是一般的人物,年龄虽,但见识却宏远。”他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忽然,猛有所悟。
又笑自己真是眼拙,对面的少年竟是一个雏儿所扮。
又看看燕蛮儿,见他虽长得不如其他草原牧民那般粗鄙,但脸上颇有风霜之色,和中原少年的差异还是非常明显,心想,估计是中原那个贵族的女子和草原胡儿定情私奔了。
当时燕赵之地多美人,燕赵的风气又不如中原之地那般礼教森严,所以多悲歌慷慨之士,多敢爱敢恨之人。他在燕北一带做生意已经有十多年了,对于这些也看的多了,也就不那么的惊讶了。
不过还是钦佩燕蛮儿,秦无衣虽然遮掩住了女子的妆容和姿态,但无意间流露出的气质却极佳,定然是燕国某个贵族家的姐,非百年的家族积淀无法孕育。
秦无衣继续问道:“那范君可知宋国的陶朱公否?”
陶朱公也就是春秋时期越国名臣范蠡,据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后,害怕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于是,带着吴王妃西施变易姓名,逃出越国。最后定居在宋国的陶邑,弃政从商,积资千万,号陶朱公。并立家法,范家子孙,世代以经商为业,不得参政谋国。
秦无衣听范阎家居宋国,也就是随口一问。
范阎微微顿了一下,笑道:“范某虽然祖籍宋国,但自幼在齐国长大,壮士所的陶朱公乃我们商家人人学习的榜样,岂会没有听,只是山河路远,却也从未见过。”
秦无衣摇摇头,笑道:“见你是见不到的,最多也就能见见陶朱公的后人罢了。”
范阎低头拍了拍额头,仿佛才想到一般,笑道:“你看我见识短浅,陶朱公是百多年前之人,我又如何得见?”
燕蛮儿见两人谈的起兴,他则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肉,一边仔细的听,好多事情以前从未听过,这会听起来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秦无衣没有理会他的假装,也轻轻地夹了一口肉,这是燕蛮儿刚给她用刀子切的。
一席吃完,范阎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也没有了前面的剑拔弩张。
范阎一边指挥随从收拾帐篷,一边对两人道:“今日和壮士们议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感,若你们不嫌我身上铜臭味太重,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燕蛮儿其实也觉得范阎这人做事干脆利落,虽然有时不免有些贪财好利,但商人不免如此,也非什么大过。于是豪气干云的道:“范君的好,前番我有些失礼,还请莫怪才是。”
“岂敢,岂敢。”范阎忙道。“那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若壮士不嫌我倚老卖老,就唤我一声兄长算了。别老范君范君的叫,反而生分了。”
燕蛮儿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他也要大自己十几岁,叫他兄长,恐怕有些唐突。
只是转眼又一想,他都这么了,推来推去,反而啰嗦。草原上的男儿最是见不得这种麻烦的。
他站起来,拍了拍范阎的肩膀,右搭在左胸,微微一躬身,算是认可了这个关系。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范阎转过身,看着秦无衣,笑着道:“那这位壮士?”示意要不要也这样称呼,秦无衣冷冷的看了范阎一眼,转过身去,不在理会两人。
她有时候实在搞不明白,两个男人坐一起吃顿饭,啥也没做,话也没多少,关系就比以前好了?
不由得在脑海里闪出几个字来,男人实在是怪胎。
燕蛮儿怕秦无衣尴尬,笑道:“我这兄弟性子怪异,就不用管他了。”
秦无衣嘴里低声嘟囔,“谁是你兄弟?”只是声音实在太,也就自己能听见。
范阎道:“我已经替你们找好了帐篷,你们先去歇会,下午了我们再在各处转一转,等明天草市散后,我们便跟着南下箕国的商队,去平郭城,如何?”
燕蛮儿点点头,道:“好!”
他也不客气,张口便答应。
两人在随从的带领下,来到范阎帐篷不远处的一个帐子里。已经是中午时分,今天依然有些炎热,不过帐篷里还好,秦无衣坐在羊毯子上,看着燕蛮儿在一旁仔细的擦刀。
刀身明亮,反射出耀眼的光,秦无衣低声道:“我们去外面转转吧,都没有好好看看草原呢。”
燕蛮儿摇摇头道:“目标太大了,我怕有追兵的斥候。”
秦无衣扁扁嘴道:“草原人又不认识我,再了整天待在帐篷里我都要发霉了。”
燕蛮儿终究还是拒绝了她的无理取闹,他得保持时刻的警惕,从前后的刺杀来看,敌人来头不,势力肯定很大,任何的不心都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他不敢冒险!
也不能冒险!
秦无衣无奈,只能听燕蛮儿的话,燕蛮儿道:“你也别生气,草原这么大,总有一天不用这样躲躲藏藏的看。”
秦无衣哼了一声,没有话。
燕蛮儿看着秦无衣那委屈的脸色,摇摇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对她道,“对了,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秦无衣淡淡的道:“什么事啊?”
燕蛮儿有些不好意思,思考了片刻,道:“就是那会我听你问范阎那个陶朱公是什么人,似乎很有意思,你给我讲讲。”
秦无衣哼了一声,道:“陶朱公啊?想知道?”
燕蛮儿忙重重的点了点头,生怕她看不见似的。急切的道:“想”
秦无衣忽然转过脸去,气愤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燕蛮儿一滞,这丫头,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燕蛮儿也是直性子,道:“不算了。”便自顾自的又蹲下擦自己的刀去了。
秦无衣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不懂情趣的人,他难道不应该继续再问吗?比如“我需要做什么,你就会给我讲”之类的,结果燕蛮儿一头扎在地上,就那样不管她了。
秦无衣觉得自己有点受伤!
完全就是一拳打在软棉花的感觉。
她想一个人生气,可闷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便走过来,踢了燕蛮儿一脚,问道:“你这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笨!”
燕蛮儿抬起头,盯着秦无衣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还是第一个我笨的人。”
秦无衣彻底无语了,居然还这么自恋,遇上这样一个人,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她穿着一件东胡人的衣服,这是燕蛮儿昨天在集市上给她弄的,衣服稍微有些宽大,她身子单薄,衣服撑不起来,不过却有一种娇的美感。脚上穿着一双皮靴,她原来的靴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双靴子也是燕蛮儿从集市上弄来的,靴子倒是合适,不过做工粗糙,和她之前穿的靴子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燕蛮儿静静的盯着秦无衣,低声道:“其实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秦无衣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微微低下头,道:“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燕蛮儿正要回答,忽然匈奴奴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主人,范君派人来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