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哈!

A+A-

    这话的人是谁?

    关系起来简单, 但要清楚便有些复杂了。

    简单,这人名叫余厚,与余温这一枝算是同宗, 但已经不知道分了多少支之后的,所以关系并不近。

    当时两家算是一起进的京,不过那时,余温的父母只是两个穷教书匠,余温父亲业余还在读书, 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余厚的父亲却是跟着两个兄长来的, 两个兄长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博的功勋,余厚父亲是最的, 在家里自然受尽照拂和荫蔽。余温父母和这两位同宗兄长关系不错,唯独和余厚的父亲是怎么都相处不来。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余厚父亲觉得自己是功臣之家, 为什么要认这门穷亲戚,是以每次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的。

    余温父亲看在两位同宗兄长的面子上, 也从未和他计较过, 他每次都自找没趣, 便也渐渐不再找事,只是年节时, 他的两个兄长都来走动,他嫌远从来不肯登门, 端的是一副嫌贫爱富的好架子。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几年后,他的两个兄长相继牺牲,他虽然收到了不少抚恤, 但失去了靠山, 再也横着走不下去了。他原本看不上的那门亲戚却渐渐发达起来, 他一看,便又像换了个人似的,热络地开始走起了这门亲戚。

    虽知他什么德性,但好歹看在他过世兄长的份儿上,便也和他不远不近地这么走动着,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这余厚的性格,比他父亲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为了能巩固亲戚关系,早年间竟然追求起了余漱,余漱从军后,他还追到了驻地,因为想翻军区围墙差点被送进去,可谓是……嗯,厚颜无耻得百折不挠无坚不摧。

    后来余漱在部队上结了婚,他便把眼光投到了当时刚到余家不久的余清身上,哦不对,那时候的余清还要李雅清,玩起了养成系。

    只是这余清从就不是省油的灯,没过多久,余厚便成了那个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到今天,年近四十未婚不,还为余清守身如玉,对别的女人都看不上眼,还经常被拉出来当枪当盾牌当手使。

    比如现在。

    余琦听到前面那句“你根本不算余家的人”,刚想炸毛,回头一看是他,倒乐了:“我算不算余家的人,关你屁事,不请自来混饭吃的就该悄声的,你还咋咋呼呼上了,怎么?瓜子茶水的磕饱了,又开始找事了?”

    余琦一番夹枪带棒,在场半数人都知道其中典故,忍不住笑出声来,剩下的半数人虽不知大家笑什么,但还是随大流跟着笑起来,心里想着散场以后一定要找笑得最欢的那个谁谁谁问问自己错过了什么快落源泉。

    岳宁用眼神问余温是怎么回事,余温悄悄附耳:“他经常没帖却混进人家红白事上吃喝,饭菜不好吃还批评主家,有次被主家认出来,一直拖着不上菜,没想到,他竟评起了瓜子和茶水,因此出了名。”

    岳宁听完,直呼牛逼。

    他们后面坐着的两个男青年也顺带听了一耳朵,听完也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满堂哄笑之下,余厚自然坐不住了,眼一扫,便看到对面嘀嘀咕咕的四个人,也顾不得其他,先揪起个替死鬼转移注意力好了。

    想罢,他便假装没听见余琦的冷嘲热讽,转而又道:“其实吧,我余家兄弟从就忠厚,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谁的挑唆,搞出这么档子事儿来——”

    完还拖着长长的尾音,意有所指地看着岳宁。

    岳宁:“???”

    怎么里面又有我的事?我也是来看戏的,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叫戏???

    旁边余温刚想话,后面其中一个男青年嗤笑一声,道:“这封声明信不是余教授亲笔写的吗?照你这么,是余教授怕收养的清姐跟自己亲生的孩子争家产,所以才费尽心思留下这么份声明的?那当初怎么不从哪儿收养送回哪儿去,不是更省心?!而且刚刚瞟了一眼,上面貌似还有师母签名,莫不是夫妻俩合谋好的欺负这个收养的孩子?”

    一顿连珠炮,既顺着余厚的话,又把余厚的话论证成了狗屁。

    岳宁再次直呼牛逼,要不是好多人看向这边,她都要回头抱拳拱手问礼了。

    “不是——”

    余厚刚想话,男青年赶忙用惶恐的语气接着道:“哎哎哎,我不知道,我不是余家的人,你不用强调。”

    然后语气突然转冷:“不过师恩如山,老师已经故去多年,我们这些做学生的,是万万容不得别人诋毁老师声誉的!”

    余厚还想什么,对上后面或坐或站的七八双眼睛,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刘老一直站在余琦旁边,许是过于吵闹,他突然有些支持不住,一个趔趄,余琦反应迅速,一把扶住他,护工也赶紧跑过来。

    “臭老头还不服老,这摔一下可怎么办?”

    嘴上嫌弃着,她却再也顾不上和余厚吵架,和护工一起搀着刘老回到轮椅上,嘟嘟囔囔全是埋怨的话,言语间的关心却是掩饰不住的。

    眼见该去下一场吃那顿如今看来已经没了滋味的饭,然而不管心中想法如何,都是人家的家务事,今天的聚会也不是商量,而是告知,大家知道了即可的意思。

    是以大家都陆续收拾东西,门口的人都开始往外走了。

    这场闹剧的第一主角余清本来一直愣在边上喃喃自语,这时却突然爆起,扑到余父的遗像前:“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个女孩子,以后会嫁出去,不会要家里的东西,爸爸为什么要赶清清走,清清也是爸妈的孩子,清清不想无家可归……”

    声音凄恻,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余澈还过去安慰她:“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妹子,这一点不会变的……”

    “大哥……”

    看着这兄妹情深,岳宁差点——yue!

    大哥是傻子吗?

    余温却好似一直在等余清爆发情绪,刚刚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时,他却岿然不动地坐在那儿,直到余清的“真情诉”,他才站起来。

    他看了一眼大哥,最后目光定在余清身上,幽幽道:“父亲为什么会写这份声明,你心里清楚,至于为什么不公布,也是因为父亲盼着你年纪渐长,能懂事,嘱咐我不要太早拿出来。”

    “早些年,你年纪,即使手上间接害了人命——”他似乎并不想细这个,顿了下,长叹一声,“可是你呢,年纪越大越不可救药,还对我,对我……”

    他着情绪有些激动,“我早就跟你过,我只把你当家人和姐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是户口本上的姐弟,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你用恶毒的手段逼走我身边所有的女性朋友,我也不可能考虑跟你——”

    他没哭,却比声泪俱下的她更委屈。

    几句超高信息量的话,显示着她的无可救药和他的被逼无奈。

    同样让大家联想翩翩,简直可以脑补一部八点档狗血伦理大剧。

    岳宁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凸(艹皿艹 ),没想到这一板一眼的男人要是茶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余清却好似没听见一般,还在那儿抱着照片哭。

    那边余琦推着轮椅往门口走,看到这一幕,玩心大起,轮椅换给护工,让他们先走。

    然后悄悄走到余清身后——

    “哟,哥,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

    “啊,回来亲自宣布声明啊?”

    “还要去法院官司?”

    “哎呀,不用官司,我都问了,这个走个程序就行,就不要去给法官添麻烦了……”

    正往外走的大家都纷纷停下,看向遗像的方向,仿佛真的有什么人从那张肃穆的黑白照片里走出来。

    余清也哭不出来了,眼前的照片突然变得有些惊悚和诡异,她突然想起□□在岳宁家遇到的那个“宁宁”。

    闹鬼?闹鬼!

    她不想承认,但心底不停叫嚣着这两个字。

    “啊——”

    终于她还是受不了精神的压力,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冲进了楼道。

    谁知门外几个伙子正在准备搬运刘老的轮椅,旁边还放着几件工具。

    余清拨开人群,却忽略了脚下,没注意绊了一下,本来是直直扑向刘老轮椅的,护工眼疾手快,迅速往一边拽了轮椅,余清扑了个空,脸正好撞到栏杆扶手上。

    紧接着又是“啊”地一声惨叫,然后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最后“Duang”的一声。估计是余清摔下了楼梯,又撞到什么东西。

    然后外面就响起一个惊慌的声音:“快,快,快,快救人啊!”

    “搭把手!”

    然后又是一阵混乱,吃瓜群众们思维也多元化不少。

    “这叫什么事儿啊……”

    “谁知道呢,看着挺好一姑娘……”

    “不是有人命吗,难道这就是报应?”

    岳宁这才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应该来的。

    别的不,这场戏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