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坦白
红色的纱幔一点点被挑起, 谢景辞的眼神也温柔了下来。
这种感觉很怪。
温宁也不上来,心跳忽然便“砰砰”地加快。
明明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但相隔的红纱缓缓揭开, 倒真有了点第一次见面的感觉。
眸似寒星,鼻梁高挺,薄薄的唇衬的他有些无情。
是极其成熟冷峻的长相,目光看向她时,又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气息。
被他这么看着, 温宁忽然便有些脸红。
不自在地想要别开视线, 然而头一偏,半边侧脸便落入他等候已久的掌中。
“像不像?”
谢景辞低低地问, 指尖捏着她的下颌,掰过来直视他的眼。
“像什么……”
温宁声如蚊蝇, 不敢看他。
一出口,忽又想起他的“红盖头”, 嫩白的脖颈爬上一丝红晕, 她不自然地抿着唇。
然而两瓣红唇尚未来得及相贴, 便被他微热的指腹抵住。
太过危险的气息,像他现在整个人一样。
温宁身体一僵, 再不敢乱动。
“不像吗?”
谢景辞声音有些低哑,胸膛抵着她的后背, 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温宁不话,试图抿紧,可柔软的唇瓣终究挡不住他指腹的强硬。
指腹微动,碾着她的红唇。
“像……很像……”
温宁终究还是耐不过, 声地挤出了一句, 面色比那被揉搓的红唇还要娇艳。
这回答仿佛令他很愉悦, 冷峻的神情终于稍稍柔和了下来,指腹稍离,低下头去,安抚地吻着那鲜红的唇。
他总是那么强硬。硬邦邦的肩膀,抵着她的背;骨节分明的手指,钳着她的下颌。
浑身上下难得有一处柔软,但薄唇一贴上去,便没完没了。
不多时,温宁眼中便被逼出了一层水雾。
她伸手想去推开,然而双臂皆被那层层叠叠的银红鲛纱缠住,牢牢地和他的腰背捆在一起。
越挣越紧,温宁终于放弃。
他今日的情绪来的格外奇怪,也格外澎湃。
朦胧中瞥见他越发深重的眸色,温宁一颤,差点忘了呼吸。
她艰难地偏过头,想要稍稍躲避一点。
然而视线一转移,恍惚中仿佛看到窗外滑过一个黑影。
目光一滞,温宁以为是幻觉。
但是下一刻,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落地声,随即又传来连声的尖叫和惊呼。
温宁一愣,直到唇上骤然刺痛,她才回过神来。
一眼对上谢景辞沉下来的眸,她心里一惊,连忙解释,但樱唇被他包围着,难得挤出的话语也变得含混不清。
外面,这一楼的客人纷纷开了门,围到栏杆处,人声越来越大,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谢景辞眉头微皱,终究还是放过了她。
唇上一松,温宁终于有了喘息的时机,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空气。
稍稍平息了一点,她便断断续续地开口:“刚才……好像有东西掉下去了。”
扫了一眼那越聚越多的人群,谢景辞靠在她颈侧平复了一会儿,才抱着人起了身。
身上被鲛纱缠的乱七八糟,像是蝶蛹一般,完全动不了,温宁红着脸看向他:“你帮我解开呀……”
柔软轻薄的红纱,一层又一层,裹着她嫩白的身体,衬的那露在外面的肩颈愈发的白,也衬的她微肿的唇越发娇艳。
她甚少这么穿,这一身的红,仿佛穿上了嫁衣一般。
谢景辞眸色一黯,指尖挑起那断开的一截纱,缓缓地扯开。
这般认真的模样,像是在解开新嫁娘那繁复的衣裳。
红纱一片一片落地,温宁那被缠绕的紧的呼吸也愈发顺畅了些。
她迫不及待地想从这红色蝶蛹出来,然而身子一晃,谢景辞在她耳侧低低地出声。
“别动,后面缠在一起了。”
温宁不敢再造次,只是外面人声越来越嘈杂,她心里也乱成了一团麻。
察觉到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后颈,温宁微微颤抖,轻轻扯着他的袖子:“你干什么啊……”
谢景辞指尖一顿,这才明白,方才解的不止是红纱,还有那挂在她脖颈上的系带。
然而为时已晚,等到两人都明白过来,跟随那鲛纱一起滑落的,还有她本就不结实的亵衣。
所有的束缚完全褪去,身前骤然一片凉意,这时采青刚好端着漆盘走进门里,温宁愣了一瞬,才意识能遮蔽的床幔已经碎成了无数片,心下一急,连忙埋在了谢景辞怀里。
他身躯高大,应当能遮个七七八八……
“呀!”采青一进门,先瞧见的是外间的一片混乱。
杯盏倾倒,茶水泼地。
她刚想什么,可目光再稍稍往里移,里间更是一片狼藉。那银红的帐子不知何时被扯坏了,隐约只瞧的见一地乱红里,娘子莹白的手臂正环着公子的腰背。
采青脸一红,连忙放下了漆盘掩着门出去。
大门“砰”地一声关闭,温宁才敢从他怀里起来,然而眼眸微抬,撞见他那含着笑意的眼神,她的脸瞬间红的滴血,立即环着臂背过身去。
“你出去。”她声音有些气恼,又带着些许窘意。
那蝴蝶骨在日光下翕动下,透着淡淡的粉意,谢景辞低低地笑了一声,踩着一地的乱红撩开了帘子。
*
外面已经聚了很多人,从一楼到五楼,每一层走廊的栏杆处都围了不少人,从上到下,看向一层厅堂里的那处。
温宁穿好衣裳,一出门瞧见的便是这副情景。
她走近栏杆,想向下看看,然而刚探头,眼眸便被横过来的大手遮的严严实实。
“别看。”谢景辞低低的警示她。
温宁还在恼他,刚想拉下那手,却听见旁边一声尖叫。
“是……是她!”
连芯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眼神一落地,脸色便煞白如灰烬。
“是谁啊?”采青问道。
连芯像是被吓得不轻,整个人满头是汗,没有回答。
倒是这一层的有个北地客商量了一眼,有些叹惜:“这不就是那二层剩下来的那个女子吗,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坠了楼了?”
“听她后来被送给胡公子了,胡公子那人你也知道的,后院向来没个规矩。”另一个插话道。
“怪不得昨晚半夜楼里一阵吵闹,估计是这新来的和那个脾气厉害的闹起来了。那个悍妇行事泼辣,这后院之事不清,又没个娘家撑腰的,这姑娘算是白白送了命,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另一个轻嗤了一声,“没有夫君撑腰,那悍妇敢这么出格?到底,还是那女子本就……”
他刚想继续下去,但眼神一瞟,落到了谢景辞带回来的连芯身上,忽然便住了嘴。
连芯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里一慌,忙低下了头去。
待及人被抬走,谢景辞遮在温宁眼前的手稍稍松开一些,趁着这一间隙,温宁推开他的手,固执地看了下去。
人虽抬走了,地上却仍残留着一大滩尚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一眼望过去,她瞬间便有些眩晕。
隔着数层楼高,那极重的血腥味仿佛还能传到她面前,她隐隐有些反胃,喉咙里一阵恶心。
“不让你看,还非要去看。”
谢景辞眉间微冷,手掌却格外轻柔,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温宁张口想反驳,可一想到那么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了,还是她亲眼看见掉下去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也没了气力,倚在他怀里慢慢平复。
连芯本就因同伴的死惊吓过度,这会儿又瞧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面如死灰,颤抖着唇,跑着回了屋去。
采青回去的时候,连芯还在哭。
她没好气地刺了一句:“现下知道哭了,之前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主子好心替你赎了身,你倒好,不想着感恩,反倒想爬床。狼心狗肺的东西,再不收敛一点,下场未必比今日那姑娘好!”
听见她的话,连芯哭的愈发厉害了,不知是想到了那同伴,还是想起了今日几次三番被那人冷着脸拒绝。
看见她哭的实在可怜,采青又顺着劝了一句:“你干嘛总想着插足主子呢?咱们公子在房内看起来是挺温柔的,但这仅限在娘子面前,对待旁人他未必有那么多耐心。我有一次看见他训诫下属,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被公子眼神一扫,吓得连气都不敢喘。”
她话音刚落,连芯想起了早上公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心悸。
“我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为了……”连芯试图辩解,但到底还是没敢出口,只是含混地道,“我也有苦衷。”
“苦衷?苦衷也不是你忘恩负义的理由。公子可不像看起来那么温润和善,当真触了他的逆鳞……”采青没有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一语惊醒梦中人,连芯本就在犹豫不决,听了她的话,愈发踌躇了。
待及下午传来公子将她老父厚葬的消息,这点儿犹豫的私心又变成了难堪,烧的她无地自容。
夜色一擦黑,连芯便跪到了公子面前。
一进门,满室幽幽的香气,仿佛是什么花正在盛开。
许是白日之事太过血腥,温宁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一副恹恹的模样,连晚膳也没多用。
谢景辞抱着她轻声安抚着,头也没抬。
被冷落了一阵,连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半晌,忽瞧见那案上摆着一张画像。
不知为何,从前的记忆一幕幕涌上来,连芯心一恸,原本就愧疚的心绪顿时更甚,眼泪“唰”地一下便掉下来了。
“公子,您……您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
谢景辞:解衣带解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