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再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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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了,中旬。夏天是否已经到来?

    野草,也茂盛了吗?

    一个冬天的梦,一场春雨的洗礼,在土地的滋润下,阳光的照耀下。终于,从青青嫩芽,成为了翠绿枝叶,从浅浅的,稀疏的草原,成为了深过膝盖,繁密的绿色海洋。风吹过,在海面上掀起浪涛。

    夏日,一个音乐的季节。野草的海洋,音乐之海。

    音乐。

    云雀,在清晨啼鸣。从野草的深处一跃而起,向着蓝天白云,向着广阔天地展翅高飞。它飞舞,它歌唱,为这一片全新的天地。

    夏蝉,在盛午鸣叫。经历了多少春秋的地底黑暗,终于钻出了土壤,爬上了高树。终于,在阳光下,拍打着透明的薄翼,终于,放声嘶吼,为自己短暂却又璀璨的光华。

    纺娘,在夜晚奏乐。趁着温柔的月光,习习的凉风,攀着长长的草叶,奏响乐器。在夜色浓时,在入梦时分,在一片寂静之中进行着微弱但扣人心弦的独奏,为一份孤独。

    还有那风,那叶,那花和草。

    还有土壤与沙尘。

    还有雨雾闪电,还有蓝天和白云,还有太阳与月亮。

    天地万物,都唱着属于自己的歌,有声或无声,独奏或和鸣。自然生灵,都在这一片野草地中谱写着属于自己的乐章。

    我呢?

    我是否也有,属于我自己的音乐?

    是否,在这一片野草的海洋中,我也可以演奏出我自己的人生?

    是否?

    “最后一下,余音散拨。”

    夏玉雪着,指轻轻地一拨,那未被按住的琴弦,振动着,那最后的一声,久久回响,却又渐渐弱下去,最终,随风而逝。

    “好了,就是这样,蔡。”她着,对一边坐在马车上,弓着腿,下巴抵着膝盖,认真听着自己弹曲的蔡微笑,“很短的曲子,我给你示范过一遍了。回去,对照着琴谱好好练,等重新开课的那一天,我要请你给大家表演的。”

    “啊,要表演呀,先生”

    蔡愁眉苦脸的,里握着被卷起来的琴谱,那是夏玉雪给她布置的家庭作业,“别啦,我好怕当众表演的。等我练好了,单独弹给你一个人听好吗?”

    “嗯不好的哦,蔡。”

    先生竟然在卖萌。蔡看着她脸上的笑,看着自己的眼神,听着那过分可爱的语调,真是感觉很不适应。先生今天为什么给自己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见了吧。想到这里,蔡又觉得很难过,她总是希望,能再多和先生待一会。

    “先生,你能再给我弹一首曲子吗?”她问,“离别之前,再弹一首。”

    离别。

    距离上次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五天。蔡也终于彻底摆脱了见到死人的恐惧。也又随着先生上下学,去县城练琴,还和平时一样。山贼没有再来捣乱,那个白衣女子也没有再来找先生打架,虽然依旧阴魂不散地时不时出现。生活,似乎又恢复到原先那样了。

    然而,昨天晚上她才知道,先生打算停课了。短期,都不会去县城里上课。对外的法是:考虑到农忙时节,上学孩子人数太少,难以开课,所以暂停一段时间,等农活清闲下来时再重新开课,学生在家自行练琴,家长督促吧啦吧啦具体开课时间另行通知。

    然而蔡知道,这绝对不是真实的原因。

    先生可不会因为农忙时节就停课。去年,即便最后只留下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孩,她也没有停课。至于现在停课的真实原因

    蔡瞥了一眼站在夏玉雪背后,靠着老树,身着白衣一言不发的女子。当真是阴魂不散,本来是很温馨也很伤感的离别场合,不管她的事,她站在那里干神马啊?一言不发,戴着斗笠,就那样站在那里,把气氛全都破坏了。

    她站在那里,在想什么呢?

    “再弹一首?不行哦。”

    夏玉雪苦笑着摇摇头,拒绝她的请求,“接你回去的家人很快就来了。剩下的一点时间,我可弹不完一整首曲子,如果弹到一半就被打断的话,有点扫兴,不是吗?”

    “哦,好吧。”

    “你回去好好练琴呀,蔡。”没能满足她的心愿,夏玉雪似乎也很抱歉,“在家好好学习,出门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嗯。”她点点头,牢记这平常的,啰嗦的嘱咐。

    “还有,请照顾好一条。”

    “哦。”

    蔡朝身后看去,上了辕,拉着马车的那匹棕红色的马驹,此刻没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啃食着四处生长的野草。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自己,那不断甩动的尾巴,更像是一种挑衅。

    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照顾好这匹马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它呀?”夏玉雪看着她,微笑,“也的确,一条脾气很坏的。不过,我觉得你们也相处很久了。它应该会听你话的,对吗,一条?”

    马儿终于抬起了头,像是赞同一般的踏了一下蹄子。然而蔡已经不止一次见过它阳奉阴违了,这畜生根本就只会听先生一个人的话。

    “好好照顾它,蔡。”夏玉雪推开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并且,也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没事,别乱出门,最近外面不太平,你知道的。”

    “嗯。”

    对面,那抹白色依旧刺眼。可是先生离自己好近,那么近。蔡看着站在面前的夏玉雪,看到她双眼中的关切,看到她善意的微笑,看到她的双,因为常年练琴,那瘦削但是修长的指。夏季的风,吹拂起夏玉雪脸颊边的鬓发,让她感觉心动。

    离得那么近,蔡甚至能够看见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是啊,天气开始变热了。

    这么近,然而再过不久,即将,很快就是离别。未来,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看到先生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重新看到。

    蔡很想点什么,作为这最后离别时刻的一点留恋话语。然而,看着站在面前,离自己那么近的先生,她又什么都不出口。

    直到父亲的呼喊,让她回过神来。

    “,我们该走了。”

    蔡员外骑着马,在七八个家丁的簇拥下,上前来。但是看到站在树下的白衣女子,他们就再没有前进一步。

    “蔡员外,来的路上安全吗,没有什么异常吧?”夏玉雪问。

    “很安全,家丁们都已经仔细排查过了,没什么危险。”蔡员外回答,但是目光,还是时不时地朝白衣女子那边看去,“那么,夏先生,我就接走了。”

    “嗯。”

    蔡看着夏玉雪,再次远离自己,走到马儿的边上,轻轻拍了一下马的脖子。于是,马蹄迈开了,车轮转动了,自己感到一阵轻微的颠簸。自己,终于要走了。

    一名家丁坐上马车,握着缰绳指挥并不怎么听话的马。马迈着缓慢的步伐,自己看着面前的景物,缓慢地远离。

    老树,树下的白衣女子。

    村口的凉茶摊。

    野草。

    还有先生。

    先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对自己挥。身边,父亲似乎在问自己什么无聊的问题。可是蔡对这一切都毫无反应。她只是,将放在身边的包裹拿到身前,紧紧抱着。那里面,是她的琴。

    先生还在挥,还在对自己微笑,但是一言不发。不点什么吗?离别时通常会的那些话,自己又为什么只是沉默而已,想哭,但是泪水永远都只是在眼眶中打转,想跳下车,双腿却始终盘在一起,没有挪动分毫。想要点什么,却什么话也不出口。

    越来,越远。

    她真的,该点什么了。有什么话,一定要出口。

    “先生”她喃喃着,随即,又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大声喊叫,对着夏玉雪,出离别时,一直深埋在内心里的那一句话,“先生,再见!”

    夏玉雪,却只是微笑。不回应一句吗?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她用更大的声音,道出这最后的一声再见。

    随即,看着夏玉雪放下了挥动的臂,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缩,最终,被茂密的野草,掩盖住,消失不见。

    蔡抱着琴,低垂着头,就这样,坐在马车上,远离了村庄,远离了夏玉雪。就这样渐行渐远,离别。

    离别。

    夏玉雪看着马车,马车上的人,最终消失不见。也终于转身,又回到茶摊的座位上坐下。她用臂支撑着身体,用右支撑着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抹去额头密集的汗水。

    她感觉好晕。今天的阳光,让她感觉很刺眼,让她眩晕。夏天真的到了。

    离别

    又是一次离别

    她感觉脑子里好乱。尤其,是刚刚蔡最后对她道的那一声再见,现在依旧在她的脑中回响着,同过去的经历混杂在一起,不停回响,让她感觉头疼,感觉心脏的跳动,比以往更加强烈。心跳加速,血液流动,也会加快。血

    不,自己都在想什么呢。她摇摇头,甩开脑中的想法,感觉到,左臂的肌肉肿胀着跳动,疼痛,这也一定是血的缘故。

    不过本质上,是因为她弹琴造成的肌肉运动,又是这样。

    她的思绪真的好乱,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可她却不愿挪一个位子,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要那句话?

    为什么一切似曾相识?

    即视感太重了。

    就不能写点有新意的——

    “喝碗茶吧。”

    那一声熟悉的呼喊,让她回过神来,面前的阳光,终于被遮挡住了,被白色的身影遮挡住。曲秋茗在她的对面坐下,摘下斗笠,中的茶壶,给两个碗倒上凉茶,一碗给自己,一碗给她。

    “谢谢。”夏玉雪接过茶碗,将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带着微微的苦涩,让她感觉好很多了。

    “你一定很累。”曲秋茗着,看着她额头上新冒出的汗珠,“是啊,一定很累了,所以才没办法答应女生再多弹一曲。即便弹了,也恐怕会弹错很多音,像过去一样。你真的很容易累呢,夏玉雪。”

    “”

    “并且,不止如此。”她继续着,看向她隐藏在身后的左,“你的左臂伤还没好,弹琴时一定拉扯到了伤口。你即便臂受伤,也要弹琴吗,为那位女生弹奏最后一曲?你当时对我,也是那样做的吗?”

    “”

    “你不喜欢我谈论过去的事情?”曲秋茗观察到了她的微妙表情,浅浅地笑了一下,“不喜欢我谈论过去的话,我就要谈得更多。今天早上的场景,真是让我回忆起不少往事。我一直都记得,我们曾经离别的那个场景,从没有遗忘过任何细节。”

    “一片阳光,一首琴曲,疲惫的人,一声再见,心中默默许愿,祝福彼此安好,期盼着下次的重逢。”

    她喃喃着,回忆着,叹一口气,“唉,有时候回忆起来,我真的会想,也许你当时并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也许是某种意外,也许是某种巧合,最后阴错阳差。也许,事情本可以变得更好,我们也可以——”

    “可是,那也终究只是也许啊。”夏玉雪打断她的话,抚着额头,脸上带着微笑,但是同样带着疲惫,“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都无力改变现实。”

    “你可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曲秋茗抿上一口茶,“也罢。我们还是来聊一聊其他的事情吧。你为什么要停课呢?为什么,我已经让女生留下来了,你还是要将她送走?”

    “你明明很清楚答案。”

    “是啊,也是。”她笑了笑,“是因为那些山贼,对吧。经过我上次那么一闹,未来这个村子,恐怕不会太平了。”

    “的确如此。”

    “你觉得我那样做有些过激?”曲秋茗看着她,“那么你平时都是怎么做的呢?当山贼们来侵犯时,当他们诉诸武力,来掠夺破坏这个村庄时,你又是怎么做的?难道还是靠一张嘴把他们走?”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就是随便聊聊,我想多了解你在这里的生活。”

    “这样,平时吗?”夏玉雪思考了一下,“他们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像过去那样,像普通的盗贼流寇那样打家劫舍了,只是每个季度收取保护费,还有最近出现的买地事件。我印象中,侵略村庄只发生过三次,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过去,当山贼来犯的时候,县城官府会派兵防护,然而那毕竟远水难救近火,更多的时候,还是得依靠村民自己。村里具备战斗力的人都会持武器,保卫村庄,不仅仅是年轻男性,还有一些老人,妇女,以及孩子,总之,只要能够作战的村民,都会参与。”

    “我也仅仅是防卫力量中的一员。”夏玉雪着,用指着面前的村口这一片野草地,“我记得,有一次黑夜,我就站在这里,和身边的几位村民一起保护村口,抵御山贼。”

    “这里吗?”

    “对,就是这里。当时,大概有一百多人从这一路过来,每个人都持刀枪,还有三个骑马的头领。而我们仅仅十五人,我们的武器,也只是寻常的木棍,锄头,铁耙之类的农具。并且,我是空。”

    叙着往事,夏玉雪回忆起当时那个漆黑的夜晚。那个晚上,是她第一次参与保护村庄的行动,空着,身边站着十几个青壮年。对面,踏着野草而来的,是一百余名山贼。持武器,凶神恶煞。她清楚地记得,在火把的照耀下,她看清身边一位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煞白的脸色,紧握着木棍也止不住颤抖的双。

    她记得,自己站在队伍最前列。所有试图挡住她,保护她的村民,都被她轻轻推开。她想要站在这里,想要站在最前列,想要保护这个村子。这里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未来之处,而现在,她必须为守护自己的,还有村民的未来而战。

    敌人越来越近了,蒙着面,持着大刀,快步跑动着,冲上来,大喊大叫,真是愚蠢的战术。

    而自己,双无名指紧握起来,这是空剑第一次对敌。

    “空?你就依靠空,和那些山贼打斗?”曲秋茗听到这里,不住疑惑,“你一共杀了几个人?”

    “一个都没有。”夏玉雪回答,“最严重的,也仅仅是戳破了一点皮肉。我当时的技巧还很不成熟,我也受了很多伤。”

    她举起右,给秋茗看,那臂上纵横交错的刀疤,虽然现在只是浅浅的一道道痕迹。但是当时,一定是鲜血如注,一定是极度的疼痛。

    “一个都没有。”曲秋茗仅仅是瞥了一眼那些伤疤而已,随即笑了,轻蔑的笑容,“那些山贼就这样,被你打怕了,撤退逃跑?一百多人呢。”

    “没有人逃跑啊,全都死了。”夏玉雪也微笑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淡微笑,“只要被我伤到的山贼,全都被跟在我身后的村民们挥舞锄头,挥舞木棍和钉耙,打死了。”

    “”

    “这是我的安排。”依旧是微笑,“你是不是想,我是个伪君子?不愿意用血脏了自己的,但是对于自己造成的死亡却无动于衷。本质上,这些敌人,依旧是我杀死的。”

    “是的。”

    “的确,或许如此吧。”夏玉雪点点头,“就像我对你过的那样,我的誓言,无关道德或生命哲思什么的,仅仅是一点执着而已。”

    “为什么对我这些?”

    “随便聊聊。”

    “继续保卫山村的事情吧。”

    “嗯,我经历过的,一共有三次入侵。但也不是每一次,村庄都毫发无伤,我再怎么努力,也仅仅是一个人而已,也仅仅能守护住一个村口。并且,有时白天我去县城上课,山贼会趁此会到村里捣乱。我对此,也无能为力,我没那么强大。”

    “但是努力,总是会有回报的。山贼侵袭的规模,一次比一次。最后,也终于放弃了大规模扫荡,而是改以收保护费的方式生财。我会负责监督,会负责处理一些意外,调停一些不合,当然,都是从村民的角度出发。渐渐地,动的会越来越少,渐渐地,从武力攻防,变为谈判对峙。”

    “可是在这方面,我反而觉得,自己被束缚了,唉。”她叹了一口气,“就像五天前那次一样,面对不公的买卖交易,也无计可施。我也想过再次出,用武力和杀戮来解决争端。但是,我又害怕那样,反而会引起更大的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危,更是这片村庄和土地,在此生活的村民们的危,我没那么强大,保护不了所有人。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拘束了,现在,已经有了羁绊。”

    “不杀人,原本只是一厢情愿。现在,却是我唯一的选择。”她看着曲秋茗,那双眼睛中,有无奈,有悲哀,也有闪烁的怒火,“你知道,那天,看到你挥舞软剑,杀戮那些山贼时。我在想什么吗?我真希望能够像你那样。”

    “像我?”

    “对,像你那样,面对所有的邪恶与争端,都以杀戮作为回应。挥动软剑,攻击敌人的身体,使用一点伎俩,攻击敌人的内心。不必去想那么多事情,考虑那么多人,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情,就会去——”

    “那是我吗?”

    曲秋茗打断她的话,勾起嘴角,眼神中,又是无情的冷漠,“现在的我,就是那副模样的吗?”

    白衣,随风飘动。

    夏玉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了什么。她怎么会那样,误触了对方的逆鳞,就在沉浸于过去回忆的时候,就在极度的眩晕,疲惫和疼痛之中,她竟然出了那样的话,那是自己的心声吗?

    可是秋茗,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一定是因为太累了。

    还有别的解释吗?

    “我对不起。”

    无用的道歉。

    “对不起?”曲秋茗猛地站起身,看着她,阳光下,她只能看清一个漆黑的剪影,“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谁所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模样,我这一身白衣是拜谁所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扮演的,是谁的角色?”

    “”

    “是你,夏玉雪。是过去的那个杀白衣人!”

    “”

    “我以为,我至少期望,现在的你能有一丝改变。”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那愤怒之中,夏玉雪看见了,潜藏的悲哀,“实话,这几天的相处,看到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琴师,能够放弃杀的身份,我真的感觉很好。让我觉得,曾经我们的短暂相处,并不是一种假象,曾经我接触到的,不是一个伪装的而是一个真实的你。”

    那,那的确是一个真实的我,秋茗

    真的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曲秋茗着,看着她失神的双眼,“你现在是一位琴师,夏玉雪。可那不代表,你就不再是杀了,不代表,所有的过去都可以被远远抛在脑后,埋藏在记忆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未来还会发生,你曾做过的,未来还会重复,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圣经传道书,这也一定是那个女人教给她的话。然而夏玉雪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细节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未来还会发生

    我曾做过的,未来还会重复

    是这样吗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灿烂的阳光,受伤的臂,一位学生,一位家长,一位先生。耗尽心血弹奏的琴曲,余音缭绕,只为给离别的人送上最后的祝福。

    道一声再见,约定以后一定会再见。

    离别

    那么,自己做过的,未来还会重复吗?

    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夏玉雪看着曲秋茗,看着那双眼中闪烁的泪花,一言不发。阳光,透过秋茗的背影,投射过来,直刺着她的双眼,但是她依旧一动不动。

    即便曲秋茗发出沉重的一声叹息,即便那白纱斗笠被重新戴上,隐藏起所有情绪,即便那白色的身影,向着茂盛的野草丛走去,渐行渐远。她也依旧,看着阳光,用悲哀的眼神,直视太阳。

    “夏玉雪,你听着。你永远都是一个杀,你早晚会再杀人的,一定会的!”

    那是从一片白茫茫的光中,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声音。

    她听到了。

    “是啊。”她喃喃着,“我一定会的。”

    过去,以为被自己远远甩在身后的过去,以为早已荡然无存的过去,原来始终存在吗?原来,仅仅是沉默着,等待最合适的时,再度冲击自己的心。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对这乱来的字数,我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章节编排,无法拆分。

    谚语的出处文中已经有写,就不多提了。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嘛,作者挺喜欢这句话的。我很认同其中的道理呢。

    (然而这不是您炒冷饭的理由,大人)

    欸,我还在写正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