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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三十分，我接到了郑恩培的电话。

    还不等我开口，他就直接破口大骂：“林柯，你怎么回事，做个调查问卷有那么难吗？大家都把问卷交回来了，你是在哪儿消遣着呢？”

    我坐在便利店里，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道：“我不好意思郑总，我可能还要晚一点回去。”

    “还要晚一点？那你干脆别回来了！我看你也就只会空口大话！”

    完，郑恩培狠狠的挂断了电话。紧接着，我就收到工作群里弹出来的很多条消息，打开一看，原来是大家在一起外出聚餐的照片。

    童黎芳在群里：“今天调研辛苦大家了，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公司报销！”

    “谢谢童总！”

    “童总威武！”

    “感谢童总！”

    群内简直是一片其乐融融。

    我叹了口气，锁上。

    谁不喜欢被集体容纳呢？那种被人接受的感觉，谁能拒绝呢？

    可是人性不是向来就是这样势力吗？以前大家觉得巴结我就是巴结童黎芳，所以无论干什么，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我，如今童黎芳站出来明确表态，他们自然也是要随着大流走的。

    “你在哪儿？”

    我又响了，点开，是高岚发来的微信。

    我发了个定位给她，告诉她我还在新区。

    忽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我回头，高岚笑眯眯的站在我身后。她的衣服一侧已经有点被淋湿了，里的雨伞应该是临时在地铁口买的十块钱一把的，已经被风刮断了一根伞骨，看起来略微有些狼狈。

    我颇为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就只允许你认真加班啊？”

    她笑着坐下，问店员要了一份关东煮，然后大口的吃了起来：“饿死我了，我今天都还没好好吃饭呢！”

    “谁我是在加班，我只是被雨截住了，在等雨停。”

    “哦”高岚讳莫如深的看着我，也不拆穿：“那我也是在等雨停。”

    着，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应该给郑总打个招呼的，他挺担心你的。”

    “担心我？”我苦笑一声：“是担心调查问卷有没有做完吧，其实我根本就没做完，因为没几个人愿意填这个问卷。”

    高岚反问我：“那他们怎么都填完了，还如期交回公司了呢？”

    “那是因为”

    我话到嘴边，但是想到胖的话，我还是没有把真相出去。

    “你是想，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自己填的，是吗？”

    我震惊的看着她，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她耸耸肩表示：“我当然知道，职场偷懒，很常见啊！谁还不会在工作里耍点聪明了？”

    不过，她接着又道：“但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尽心调查呢？有时候市场调研，也不只是看问卷的，问卷只是把大概率的问题提出来，但是调研更多的，是需要自己的观察。很多答案，其实都写在观察里了。”

    我似懂非懂：“所以你现在还在这里，是在观察？”

    高岚点点头：“是啊，我在观察，下雨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高岚吃下最后一颗肉丸子，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雨停了，回家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体验加班生活，下班在便利店来一份热热的关东煮，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吗！太浪漫了！对了，我还没坐过地铁呢，正好你带着我体验一下！”

    高岚的认真好像都藏在她的古灵精怪里，她总是正经不过三秒，但是又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格外认真，好像什么都没和我，但又好像让我一下子茅塞顿开。

    我忍不住笑：“别人都觉得吃便餐挤地铁是社畜的痛苦，大概也只有你觉得浪漫了！”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这才显得充实呀！”

    我一直很好奇，高岚是怎么做到一点都没有娇滴滴的大姐架子的。她好像就是一个来人间游走的精灵，没有什么烦恼能左右她，随时都保持笑呵呵的状态，对生活的一切都能欣然接受。

    除了有时候爱撒撒娇，几乎看不出任何大姐的姿态。

    “好了，走吧！时间不早了！”

    因为地铁已经过了晚高峰了，只有少数加班回家的人拥挤在这趟地铁上，所以高岚可以尽情的观察。

    “好累啊！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回家十点半，洗漱完收拾一下又十二点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赶地铁，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这新区周围连个合适的公寓都没有，要是下了班走几步就能到家，那种感觉也太爽了！”

    “周边倒是有些破居民楼，但是环境差的要命，谁不想下班回家躺在一个舒适的家里呀！”

    “我听政府规划，新区是要发展新业态园区的，寸土寸金的地方，要是真的盖了居民楼，房价怕是要高得不得了的，再干三十年也买不起的咯！”

    “话不是这么的呀，要是这一片区域学校、居民楼、商场都有了，房价高一点也无所谓的，节省了时间成本嘛！只是这周边的环境也没跟上”

    听着那些人的讨论，我和高岚对视一眼。

    “大家好像还是挺期待这边有个综合型的区开发的。”

    “当然了，来回奔波多辛苦呀！这边大多数都是高级白领，其实房价对他们来并不是最优先考虑的事情，节省的时间成本反而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我点点头，似乎明白了高岚所的观察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我们摇摇晃晃了一个时才坐到市中心，和高岚在地铁站分别的时候，她：“其实郑总是真的挺关心你的，他给我们都打了电话，问有没有见过你。虽然他这个人是严厉了一点，但也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

    “而且他这样的臭脾气，还能在公司坐到项目经理的位置，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是有的。你应该好好和他学习！”

    完，高岚朝我摆了摆，走出地铁口，她的玛莎已经停在地铁口等她了。

    而我，还要再转两趟地铁才能回家

    这也许，就是世界的参差吧！

    “明天是周末，大家好好休息，周一上午，每个人分别把自己的调查问卷整理成调研的可行性报告，逐一进行汇报！”

    群里又发布了工作信息，我看了一眼，锁上了屏幕。

    看着自己里依旧一片空白的调查报告，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周末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很快就到了周一的上班时间，一进公司大家就都在讨论调研报告的事情，很多人还在埋头整理，有的人利用周末的时间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各位，上午十点三十分，大会议室，讨论明珠城项目的调研结果！”

    群里再次发出了“最后通牒”。

    “怎么样？你的报告做好了吗？”

    胖看我盯着黑屏的电脑，以为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我回复了他四个字：“听天由命吧！”

    “我的报告整整做了五十多页的ppt，该分析的我都写了，一定会让大家眼前一亮的！”

    我忍不住反问：“报告的实用性，是用页数来证明的嘛？”

    他哑口无。

    “还闲聊呢？报告都做完了？今天的会议高层也会参加，你们都再检查检查，谁要是出了错，别怪我不留情面啊！”

    郑恩培看见我们还在闲聊，从工位上抬起头给我们施压。

    众人一听连高层都要参加，一个个都绷紧了弦，紧张的不像话。

    “这回，童总也罩不住你了！你加油！？”郑恩培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