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绪心翼翼地用眼角瞥了肖衡一眼,生怕男主暴走。　　碧霄城主，分神期大能，像一只被狼撵的兔子一般，落荒而逃。

    司明鄢躺在地上愣了很久,才慢慢站起身来,把外袍拢紧。

    那人生气了？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没做好，得罪了他？他会不会对娘亲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受这样的屈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连娘亲也无法保护？

    因为自己不够强吗？所以只能任人践踏？

    少年捏紧了拳头,指甲将心扎出了深深的血痕。

    司明绪逃离花厅后,一路径直出了寒梅苑。

    远远望见裴云带了几个侍卫正往城外走,司明绪脚下一顿——他此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人。

    谁知裴云眼神甚好，一眼便看见了司明绪。他微微一愣,立刻大步走过来,跪下施礼：“属下见过城主。”

    司明绪低头看着他漆黑的发顶，沉吟了片刻：“你随本座去议事厅,本座有话问你。”

    一路上经过几条雕梁画柱的迤逦回廊,便是一大片湖泊。晚风过处,湖面上大片荷叶,如同身着碧纱的舞女，在沉沉暮霭中摇曳轻摆，款款动人。

    几只不知名的白色水鸟从湖面低低掠过，姿态极尽优美。

    司明绪心中暗骂,该死的有钱人！

    绕过这片湖泊,便到了议事厅前。这是一座十分气派的殿堂式建筑,让司明绪想起了帝都某五星级景区，与寒梅苑那一片苏式园林大不相同。

    司明绪进了议事厅，一挥，掌风把大门带上。裴云嘴角一抽，额上冷汗立时就下来了。

    前不久，一位任务失败的暗卫，就是这么被城主单独叫到议事厅，第二天只剩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裴云仔细回想，自己最近办事非常妥帖，应该没有什么疏漏才是。

    司明绪坐在太师椅上，酝酿了一会儿：“裴云，你跟了本座多少年了？站起来话，别跪了，你不累我累。”

    “回禀城主，裴云是孤儿，自便在碧霄城长大。十五岁有幸！幸被选为暗卫，之后承蒙城主提拔，一路做到了左护法位置。城主知遇之恩，裴云没齿难忘。”裴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尽量谨慎回答。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裴云愣了愣，一时不知道如何措辞。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城主龙姿凤章，修为高深，为人公正，奖惩分明，属下极为佩服。”

    嗯翻译过来，大概就是长得还行，仗着修为高深，待人很苛刻了。司明绪想起当初部门领导问自己对他的看法，自己的回答是“您做事稳健，为人低调，我是很佩服的”。言下之意是你他妈就是个没创意的缩头乌龟，上次好去跟**谈部门加薪的事儿呢？又怂了？

    “那裴左使，你觉得明鄢如何？”他想了想，还是含蓄地问了。他必须搞清楚自己和这个便宜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裴云大惊，以为司明绪误会了他和司明鄢有什么。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城主看上的人啊！

    他砰一声跪下，急道：“属下绝不敢对二公子有任何绮念，望城主明鉴！属下对城主的忠心日月可鉴！属下愿以道心起誓！”

    得，看来司明鄢的全是实话，而且似乎很多人都知道，至少这位左护法心里门儿清。

    司明绪最后一丝侥幸被击得粉碎。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况明鄢这事儿唉，也是冤孽。”他扶额，内心为自己的狼藉名声而哭泣，“我心里也乱得很。”

    裴云咬了咬牙：“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

    “二公子他他再怎么俊俏，毕竟名义上是您的弟弟。他娘虽做出丑事，到底和他无关。再天下美人何其多，城主您龙姿凤章人品贵重，爱慕您的男女如同过江之鲫。又何必又何必平白无故落人口实，污了自己的名声。”裴云轻声道。

    我也很想知道司明绪这人渣抽什么疯啊！司明鄢长得还算秀丽，不过也就那样儿，没胸没屁股瘦不拉几惨绿少年一个，哪有大胸长腿的漂亮姐姐好！

    等等，裴云刚才什么来着？名义上的弟弟？难道不是亲生兄弟？这又是什么！么瓜？

    他沉默了片刻，试探道：“明鄢他娘呢？”

    “城主，捻花夫人已经关了那么多年了她犯了七出之条，原本也怪不得别人。上个月因为二少爷闹脾气，您已经吩咐司刑堂重责了捻花夫人，想来伤还没好。她就是个普通人，再打，恐怕就其实属下觉得，二少爷已经快服软了。”

    “”司明绪对人渣一词又有了新的认识。不过，虽然裴云得含糊，什么名义上的弟弟，什么七出之条，但他大概能猜测到怎么回事。

    戴了绿帽分可破，便宜弟弟还是孩子，又何必这么折磨人。

    他沉吟片刻，果断道：“你，待会儿就去把那什么花夫人给放了，亲自送到司明鄢那儿去。”

    裴云神色惊讶：“属下遵命。”

    司明绪心里终于稍微松快了点儿。他抿了口茶水，又问道：“最近城里如何，库房里可还有银子？”

    “与往日无异，甚是太平。上旬燕朝皇帝又献了黄金四万两，白银六十万两，内务堂已经清点完毕入库。除此之外，明月山庄、舍身门等大门派也送了不少宝物。库房里上品灵石和中品灵石十分充裕，最近数月便没有去灵石岛上开采了。”

    有钱人真好。

    所谓饱暖思某欲，才搞出这么多破事儿来吧。

    司明绪暗道这人性真他妈复杂，有钱人连便宜弟弟也想搞？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是一块儿长大的，不会觉得恶心别扭吗？难道普通的俊男美女不够刺激？万幸的是，这变态还没搞到男主身上去

    不过肖衡属于正统种马文男主长相，虽然年纪尚，也能看出是俊美英挺挂，而不像司明鄢，秀丽精致得跟女孩子似的。

    司明绪随意询问了裴云几个问题，又想起这位左护法明日还要前往青州查案，！，便挥让他退下，回去好生歇息。

    他凭借记忆，沿着来时的那片湖泊一路过去，终于回到了寒梅苑。此时夜色已深，苑门前已经上灯。

    他担心司明鄢还在里面，竟不太敢进门，只得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低声问门口的侍卫：“明鄢他人呢？”

    那侍卫大惊，噗通一声跪下：“属下不知城主要留二公子过夜，方才二公子已经离开了。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属下这便去将二公子找回来！”完便拼命磕头。

    “罢了。不用去找。”

    “求城主饶命！属下家中还有八十老娘和三岁儿！不能没了属下这根顶梁柱啊！”

    心真的好累。

    而且这位同志，你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你那八十老娘六十生的你？要是换了原身，估计你都凉了。

    这个时候了，东厢房窗户里还透着暖黄色的烛光。

    男主还没睡？关二爷夜读春秋呢？这些十五六岁的屁孩，这么晚了不睡觉，以后长不高不，还容易近视。你见过近视的仙侠男主角吗？

    司明绪停下脚步，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身进了东厢房。

    肖衡没料到他会来，心中微微一惊，里一串碧蓝色的珠子“啪嗒”一声落到床上。他慌乱地想把那珠子藏起来，但司明绪已经瞧见了。

    不就是肖衡娘亲的本命法器——夺魂琉璃链么，男主以后的惯用法器之一嘛。

    少年紧紧拽住那串珠子，背上青筋毕露，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现在驱动不了的，这玩意儿得金丹期修为。喏，给我试试。”司明绪估计这孩子驱动不了琉璃链正感到焦躁，便好心提醒了一句，还想示范一番。

    肖衡把那琉璃链拽得更紧了。他低着头，半晌才咬牙道：“除了这件家母的遗物之外，乾坤袋里其余的肖家宝物，可任由城主挑选。”

    感情当我半夜三更来打秋风的！真是狗咬吕洞！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肖衡一愣，自嘲似的轻轻笑了笑：“不怎么样。我今年十六了，练气三层。我出生便是天级灵核单雷灵根，五岁练气，十二岁到了练气九层，开始冲击筑基。数年过去了，我现在退回了练气三层。我的父母，都是元婴期大能；我的仇人，修为必然远在元婴期之上。你我怎么样？”

    司明绪虽然答应过，要教他练功，带他修行，可肖衡并没有抱以太多幻想。毕竟，他失望过很多次了。

    司明绪站在床前，低头凝视着他。少年单薄的身子，在烛光中有着不明显的颤抖。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男主现在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那局外人一般无所谓的心，此时竟轻轻揪了一把，半晌才道：“三日之后的早晨，你到城后云海崖找我。我教你修行。”

    肖衡猛地抬头，少年的眼珠漆黑透亮，如同星子般熠熠生辉。他这么惊讶地望着司明绪，倒让司明绪有些不好意思。

    “如你所愿，我将倾尽全力，教你修行，助你复仇。”他慎重许下承诺。这句话，司明绪发自内心。

    司明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此时，他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系统）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要命的那种。

    他每日卯时末起床，用了早膳便到云海崖上带肖衡修行，中午二人一同回寒梅苑用膳。午后肖衡回东厢房复习心法，而司明绪则到议事厅处理城中事繁杂事务，直到深夜。

    左护法裴云去了青州查案久久未归，右护法姚容据要年后才回城。少了这两位左臂右膀，许多俗务他不得不亲自处理。

    而那位便宜弟弟——司明鄢，除了每日一大早准时请安外，都在绿柳筑侍奉病重的娘亲。他早先也亲自去探望了一次，不过那位捻花夫人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吓得连续高烧三天。司明绪十分尴尬，索性不再过去了。

    后来他花了300个积分，换了本洗涤灵核的心！心法给司明鄢自行参悟，每日司明鄢请安时也会提些问题，数月来境界颇有提升，这少年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这日司明绪和肖衡一块儿用了午膳，外面阳光明媚，云淡风轻。他忽然起了兴致：“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出城转转？”

    肖衡微微一愣。他到了碧霄城不久便进了黑牢，出来后这几个月也是成天练功，从没想过出城逛逛。此时司明绪突然提起，他也不知如何回话。

    他一时心血来潮，也不管肖衡愿不愿意，立刻让丫鬟准备便服，非要拉着男主到外城转转。肖衡有些不情愿，不过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了。

    凭柳阁是座茶楼，一座很大的茶楼，一座海景房茶楼。

    它位于碧霄城外城，临海而建景色迷人，向来生意兴隆。清谈的书生、议事的商户、聚会的修士，日日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二楼和三楼还设了雅座，凭窗远眺，微凉的海风习习。茶水也都是上好的碧螺春、竹叶青、龙井新茶。

    司明绪微微颔首，让那茶博士带路。

    茶博士引二人到了楼上一处临窗的雅座，又殷勤地上了毛巾瓜子花生，搓道：“二位爷，今儿想用什么茶？”

    司明绪随口道：“可有碧峰银尖？”这碧峰银尖是噬天剑魔里的名茶，出镜率极高，他这段时日在碧霄城喝得顺口了。

    那茶博士愣了愣，随即苦笑道：“爷，您真会笑。那碧峰银尖只产于灵殊峰，每年开春流入市面上的新茶也不过数两。即便是皇亲国戚，也轻易难得。这偌大的东海和州府，恐怕也只有碧霄城主才喝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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