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骨四

    姜斯言话里透露出一种无助，现在的他没有任何优势，与普通人并无两样。八年的尸骨，死者的鬼魂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这是第一次，他的鬼眼被迫失灵。

    见不到鬼的姜斯言就好像被折断羽翼的天使，飞不起来只能成为一个凡人，发挥不出他的超能力。突然间他意识到，他除了见鬼一无所长。倘若有一天他失去了鬼眼，失去看见鬼的能力，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可能就此结束。

    当了警察这么久，姜斯言忽然间有了危机感。

    韩唯感觉得到姜斯言的失落，心中猜出了大概。习惯性的依赖，一旦失去就会无所适从，此刻的姜斯言正式陷入这样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尽力就好，凡事不需勉强。破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要试着相信你的队友。”韩唯安慰道。

    姜斯言机械式地点头：“嗯，我知道。”

    从警局回到家，姜斯言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什么，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路，也没有得出答案。看来这次他注定要当个正常的警察，就是不知道他行不行。

    姜斯言拿出电脑，开始搜索华恒的资料。虽年份久远，但是网上关于华恒的资料却不在少数。

    华恒22岁出道，出道即大火，不到一年就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占有一席之地，是个难得的实力流量兼备的明星。姜斯言看着华恒当年的照片，的确是帅得不可方物，难怪能迷倒大批女粉丝。

    关于华恒的人物百科介绍，姜斯言足足看了十分钟才看完。要知道这只是他两年的经历，他的所有简介都停在了24岁，他失踪的那一年。如果此人现在还活着，只怕现在更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华恒红的发紫，却也应了那句老话，人红是非多，关于他的各种黑料层出不穷。有人他是富二代有资本，有人他背后有金主包养，还有人他私生活混乱。传闻五花八门，真真假假不得而知，然而想要了解华恒这个人并非一件易事。

    失踪八年，当年华恒身边的人，有些已经退出了人们的视线。TG组合当年包括华恒总共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人活跃在娱乐圈，但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而另外两人已经转行，一个开火锅店当了老板，一个出国读书定居海外。其实最难的不是找人，而是找记忆。

    时隔多年，记忆早已模糊，想要重新记起当年的细节，几乎是不可能。姜斯言一夜没睡，将华恒出道后大大的视频看了一个遍，希望可以有所收获。

    隔日一早，姜斯言少见的准点到了警局。

    韩唯到警局时，正好看到姜斯言从电动车下来，吃惊地：“怎么？今天是太阳西边出来了？居然没迟到？”

    姜斯言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笑着：“给你个惊喜，开心吗？”

    韩唯注意到姜斯言的黑眼圈，皱眉道：“又没睡觉？”

    姜斯言一愣，随后笑了出来，“你竟然被看出来了。”

    韩唯：“你的眼睛已经成了熊猫眼了，怎么又失眠了？新案子的压力？”

    姜斯言边走边：“我想了下，这个案子我想从华恒的死因入手，也就是为什么有人要杀他。他本人是不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导致了他的死亡。”

    韩唯：“想法不错，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姜斯言：“我查了下华恒的资料，看了一晚上相关的视频。”

    韩唯：“有什么发现？”

    姜斯言：“有，也没有。”

    韩唯理解姜斯言的矛盾回答，“太多的新闻分不清真假，对吧？”

    姜斯言点头：“确实如此。”

    韩唯：“这也就是这个案子的一大难点，明星的新闻消息多，但同时假消息也多，光是分辨这些就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

    姜斯言：“西区的负责人什么时候来？我想还是要先了解案子的细节，再制定计划。”

    韩唯：“还不清楚，陆局等消息。”

    姜斯言顿了下，停下脚步，疑惑道：“陆局？不是林局？我们部门被新局长接管了？”

    韩唯：“嗯。”

    姜斯言：“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我们烧第一把吗？”

    韩唯：“不用管领导是谁，把我们分内事做好，其他的不用担心。”

    姜斯言微微一笑：“我懂，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我反正个子矮。”

    韩唯看着姜斯言狡黠的笑容，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不过他却无法否认，他个子确实高。

    二人一起走进办公室，其他人早早到了办公室，准备好了一会儿会议需要的内容。

    袁哲看到韩唯和姜斯言后招呼道：“老大，言哥。”

    韩唯满意地对着所有人：“做得好，在西区人来之前，我想先知道大家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特案组的人全部坐在会议室里，袁哲将所有的资料转换成电子版，投放在大屏幕上。

    袁哲：“我按照时间线，将华恒的生平经历都整理了一遍。不得不他就像个天之骄子。家境好，父母都是律师，出身高等教育的家庭，家里对他的培养格外重视，从学习钢琴，提琴，英语和法语。他本人也毕业于国内一流大学法学系。原本家里人是想他走律师这条路，连出国都安排好了。但是他本人却意外进了娱乐圈，选择了出道做个偶像。”

    老罗：“听起来有点像年轻气盛的孩子摆脱家里束缚的叛逆之举。”

    齐佳否认道：“并不是。”

    韩唯：“齐佳你知道的，这里你最有发言权。”

    齐佳：“恒宝，不是，对不起。华恒采访时过，他出道是和家里人商量过的。他和父母做了一个约定。如果三年的时间里他无法成功，那他就会去美国攻读博士，按照父母希望的成为一名律师。华恒不是叛逆，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韩唯：“继续。”

    齐佳：“华恒做到了，他就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优质偶像。和现在的鲜肉不同，他有学历，有文化，有教养，更有实力。现在的偶像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如果你们多看几次他的采访，你们就会发现他的优秀。他是那种很有思想的人。一开始你会因为他的长相被他吸引，但是留下来是因为他的个人魅力。”

    姜斯言：“确实如此。”

    齐佳惊讶，回头看着姜斯言：“你也喜欢他吗？”

    姜斯言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但是昨天我看了很多他的视频，听了他的采访我也觉得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齐佳：“没错。这也是大家喜欢他的原因，几乎无可挑剔。”

    韩唯：“那你觉得他会树敌吗？或者你知道的他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齐佳：“据我所知并没有，华恒出了名的温柔绅士，不是会与人结仇的性子。不过娱乐圈里树敌确实不可避免，艺人间争夺资源，多少都会有矛盾，何况华恒这种爆红的更是会招来红眼病。但这是娱乐圈的常态，为了资源去杀人并不太可能，撑死了背地里搞搞你。”

    田一海棠补充道：“不过，我查的资料关于他的负面新闻也不少，他和组员的关系好像并不和谐，而且他的资源远比其他几人好。有人他能得到这些资源是因为背后有人。还有人质疑他的性取向，因为他没有传过绯闻，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他没有谈过恋爱。”

    齐佳：“是的，华恒自曝过他没谈过恋爱，初吻都是被一个女生强吻夺走的。所以那时他还有个称号，国民初恋，粉丝们都在好奇华恒的初恋会是谁。和他组cp的艺人不少，男女都有，但是大家都觉得不合适，觉得谁都配不上他。”

    老罗惊讶：“真的假的，22岁的伙子没谈过恋爱，他这张脸还能单身这么久？”

    田一海棠：“不是不可能，我查过很多他的同学都证实过他没恋爱过。”

    “华恒他了他比较挑剔，宁缺毋滥，所以不会轻易开始恋爱。”齐佳眼神里带着少有的温柔，像是在回忆美好的过去，“不过我知道的追他的人不少，那时候娱乐圈里就有好多个女明星表白过。但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他他不能谈恋爱，因为这是对爱他的粉丝的不负责任。恒宝过，他不会马上谈恋爱，他不会让粉丝失望。他会等爱他的人都找到爱人了，他才会去寻找他的爱人。”

    姜斯言忽然间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粉丝爱这个大男孩，因为他能明白自己和粉丝之间的关系，他知道粉丝要什么，也知道他对于粉丝的意义。

    明星与偶像的关系是相互成就，相互给予，而不是单方面一味的付出，一味的索取。在娱乐圈，恋爱与粉丝就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从你决定做偶像明星的那天起，你就没有了所谓的自由。华恒虽然年纪不大，却能清楚的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到自我约束，的确让人心动。

    姜斯言听完，只评价一句：“太完美了。”

    韩唯看了眼姜斯言，他不知其他人，但是他听出了姜斯言的画外音，完美本不存在。越是完美，越是虚假，华恒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嗡——”韩唯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开一看是通知他开会的短信。

    “各位人来了，收拾东西去8楼开会。”

    韩唯带着特案组的人来到指定的会议室。陆易韬和林铭同在，还有西区分局的刑侦大队的负责人。

    “陆局，林局。”

    陆易韬：“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分局的刑侦队队长沈秘。这是特案组的负责人韩唯。”

    沈秘向韩唯伸出手，莞尔一笑：“久仰大名。”

    韩唯握上对方的手，道：“彼此彼此。”

    陆易韬：“自我介绍到此为止，进入正题。”

    沈秘：“好。”

    韩唯：“袁哲。”

    “明白。”袁哲已经开启电脑准备记录案件详情。其余人也找地方坐下，等着听西区人的汇报。

    沈秘站在前面，“关于郊区白骨案，受害者的身份大家已经知道，是失踪八年的明星华恒。关于他的死因初步估计，头部被钝器所伤致死，他的颅骨有明显的伤痕。但是有个问题，他的尸骨残缺。”

    韩唯：“残缺？报告上并没有写。”

    沈秘：“因为报告是之前的。最初挖到尸骨的时候，已经碎裂分离。我们将发现的尸骨带回分局后，法医率先进行DNA鉴定，确定死者身份，后进行骨头清理，最后才重新拼接。完成后发现尸骨有缺失部分，我们又返回案发现场寻找，但是并没有找到。目前无法获知残缺的原因，可能是施工造成，也可能是本来如此。”

    两种情况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所以对于警方而言，找到缺失的部分尤为重要。

    韩唯：“少了什么？”

    沈秘：“少了两根手指。”

    韩唯：“哪两根？”

    沈秘：“左手的中指，以及右手的食指。”

    韩唯觉得有些奇怪，不觉陷入思索中，为什么会是这两根手指，有什么特殊原因吗？他思考着，不觉偏头看向身边的姜斯言，眼角的余光扫到姜斯言正在记录本上画着两只手。不看还好，一看思绪跑偏，完全集中在姜斯言的画作上。

    姜斯言画的两只手，按照沈秘描述所画，一只没有中指，一只没有食指，但是画得不忍直视，手掌又大又宽，手指短粗圆，连形容词都找不到，难看得很。

    姜斯言发现韩唯的目光，问：“怎么了？”

    韩唯叹口气，嫌弃道：“丑。”

    姜斯言：“什么？”

    韩唯：“画得真丑。”

    作者有话要：　　言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