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后。感谢陪伴。
蒋立博和陆江通完电话就赶去警局,连夜计划去抓捕李成麟。
陆江心下松了口气,但依旧放不下徐峰川贪污涉黑证据缺失的事情。
到底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呢?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厨师。
陆江给厨师了通电话,原本没抱多大希望,但那头竟然很快就接了。
陆江先问厨师在哪儿,那厨师支支吾吾的,:“还在市里呢。”
陆江一愣,问:“怎么还没回去?”
按照厨师这个怂劲儿,举报了人还不怕的连夜跑,实在反常。
那厨师:“有点事还没办完呢。”
都这个时候这子还给自己装。
陆江把嘴里咬着的烟拿下来,开门见山道:“你把徐峰川那份资料藏哪儿了?”
“啊?”
电话那头声音明显降低了两个度,隔着电话陆江都能听出那心虚的感觉来。
“哥,你这什么呢?我不太明白啊……”
“跟那老板娘处的还行么?”
“啥……”
陆江走到家门口,抬眼望见站在院子里的楚桐,并没走过去,在墙角站定。
“看你还岁数不大,我就给你个建议,你要真想拿着那份证据跟徐峰川交易那你就真是傻逼了。”
厨师明显哽了一下,匆匆了一句“我听不懂你在什么。”就要挂电话。
陆江不紧不慢道:“看了那资料没?徐峰川雇凶杀人的事还少?”
那边的呼吸先是一滞然后便满满急促起来,该是有些慌乱。
“你以为徐峰川混到这地位这么好威胁?我告诉你,他只会拿了资料当场烧了,顺便你俩一块解决,谁知道你有没有复印件呢?毕竟死人才不会开口。”
厨师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紧张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哽咽的声音却不是哭,像是忍着什么。
陆江等了一会儿,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听哥一句劝,你要真想跟那老板娘一块就把证据交给我赶紧走,钱这种东西,不该是你的拿了也烧手。”
陆江完,等了好半晌也没声音,正低头重新点一根烟的功夫,那边终于颤着声音问:“哥,你是警察吗?”
“是。”
那边声音听得像是哭了,:“你怎么能骗我呢?你这人也太损了……”
陆江:“……”
他就纳闷了,以前看这厨师是有点傻,现在陆江觉得这人大概算是个智障了。
“行了,这不是该这个的时候,你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别!你别过来,我要再想一想!”
陆江几乎是怒吼的:“你他妈还想什么想!再几把想徐峰川那边的人都该过来了!”
厨师似乎是想点什么,但旁边一道熟悉的女人声音断了他,然后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陆江再拨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操!”
陆江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脏话,胸口距离的起伏,仿佛是有一团火在心口烧。
“怎么啦?”楚桐站在他身后声问。
“没事。”陆江揽住楚桐的肩膀把人带进去。
客厅里,电视机没开,也没交谈,兄弟几个安静的坐着,吸着烟垂着头看不出像是心里琢磨着事。
陆江一进门,几个人便齐刷刷的抬头,问:“有什么消息没有?”
陆江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仰头喝了两口,道:“在那厨子那里。”
陆江简单把情况叙述了一遍,兄弟几个全都有点愤懑。
那厨师,陆江早就跟他们提起过,但只胆子脑袋笨,倒也没还有这种心眼。
徐朝晖沉吟了一会儿,:“也未必是厨师的主意,那老板娘不是跟了吴舟几年吗?不就是为了钱?”
孔晓点头附和:“倒也是。”
纪晓宇:“这种事情太多了,我以前做民生记者的时候报道的纠纷基本都是因为钱闹起来的。”
楚桐把这事听得差不离,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联系一下基本也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那你算怎么办?等着吗?”
陆江道:“我已经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警方了,现在只等警方消息,只要在徐峰川的人到达之前找到他,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楚桐慢慢笑开,抱住陆江,轻声道:“真好。”
陆江安抚的摸摸她的头顶。
徐朝晖终于笑了,起身去厨房做饭,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了,桐啊,你哥哥来干嘛了?”
陆江微愣,看向楚桐。
“他来过了?怎么没和我?”
楚桐道:“没来得及啊。”
“他有什么事?”
楚桐捏一捏陆江的手,:“晚上跟你。”
陆江回握住楚桐的手。
“好。”
*
晚饭过后,陆江接了一通警局的电话便急忙出去,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洗漱过后,想了想,还是去找楚桐。
丫头似乎是故意给自己留门,陆江轻轻一推,虚掩着的门便开了。
床上的人盖着绵软的被子,只露出半张脸来,双眼轻合,呼吸清浅。
陆江轻手轻脚坐在床边低头看她。
只是看她的眉眼,看她沉睡时的娇憨模样,也觉得这忙碌波折的一天算是完满。
这样看着,不知道楚桐是不是同样有感应,竟然慢慢睁开眼。
陆江趁她双眼朦胧时凑上去亲一口,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觉得很是安心。
“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在等你呢。”楚桐抱住陆江的脑袋,含糊的:“你刚回来呀?”
陆江“恩”一声,翻身上床,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楚桐:“严明谨今天来找我,带我回去。”
“回哪里?”
“北京。”
陆江默了半晌,:“回去吧,你也该回去了。”
楚桐问:“你都不想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陆江笑了,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特别霸气的怼了他一顿。”
“是么?这么霸气?”
楚桐轻哼一声,并没回答。
陆江抱紧怀里的人,低头像个兽类一样在她肩头蹭来蹭去,这是陆江少有的幼稚动作,让楚桐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
他亲一亲楚桐,叹息一声:“真舍不得。”
楚桐有点想哭,“我也舍不得你,我不要走了。”
陆江闭上眼,在这黑暗中无奈的笑。
“就算是恋爱也不能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以后我的工作也会经常不在家的,我们得习惯。”
楚桐抬头看他:“习惯分离吗?不要,我不喜欢。”
陆江揉了揉她脑袋。
楚桐认真想了想,闷声:“以后,我也要当警察,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
陆江不话,只低头看着她。
楚桐郑重回视他,声音无比清晰。
“陆江,相信我吧,我也可以当你的兄弟。”
她曾经问过他,什么才算是兄弟呢?
“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不放弃,不怀疑。”
是的,她也可以。
陆江怔然,万般情绪压在眼底,低下头,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好。”
我等着你和我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明天什么时候走?”
“下午两点他来接我。”
陆江想了想:“我送你吧。”
楚桐暗笑道:“吃醋啦?”
本来以为这人会粗声粗气训她一句,但却没料到陆江坦然道:“是。”
楚桐微愣,捧住男人的脸来了一个长长的深吻。
吻罢,陆江沙哑的在她耳边问:“想做么?”
楚桐不答话,像是娇羞的把脸埋在陆江颈窝。
黑暗中,衣物摩擦的声音簌簌锁锁,没一会儿,便只听得到发狠的粗重呼吸和细弱的轻呼。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的时候,楚桐就被陆江的手机铃声吵醒。
陆江一边穿衣服一边压低声音讲电话,正着,回头,床上的丫头正睁着眼看他。
陆江又躺回去,靠在床头听那电话那头的人讲话。
楚桐缩在被子里,仰头看他,陆江垂眼正对上她的视线,于是单手把楚桐捞起来一点,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电话。
楚桐对电话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倒是对眼前的红点很是喜欢,白嫩手指不断在那上面摩挲,陆江攥住她的手不让她捣乱,楚桐就把嘴巴凑上去,恶作剧的张嘴含住。
陆江忍不住闷哼一声,惩戒的拍了拍楚桐的脑袋,楚桐抬起头,得逞的笑。
陆江用口型:别闹。
楚桐也真没闹,乖巧的趴在他身上,摆弄男人的大手玩。
电话那边:“大致就是这样,您要想到什么情报电话告诉我就成。”
“恩,我会的。”陆江应了一声,最后问:“成山那边的人清空了吗?上次听还有人在。”
“嗨,多了去了,不过比前两天是少了,等他们想清楚就会走的。”
陆江垂眼看着楚桐的侧脸,无声点了点头。
那警察却是没立刻挂断,“想起一个事,您不是问过那尸蜡的情况么?我们昨天夜里核实清楚了,死者不是外省的,就是我们这儿的。”
闻言,楚桐和陆江俱是一愣,默契的对视一眼,都像是有了预感。
那边道:“就是村里的一对老夫妻五年前失踪的儿子……你们可能不知道,那老夫妻也挺惨的,听老太太丢了儿子就疯了,唉……是我们的失职,竟然到现在才查出来。”
陆江沉默了一会儿问:“通知他们了?”
“还没,一会我和一同事亲自去。”
“好,辛苦了。”
挂断电话,楚桐的眼睛已经有点泪光,“怎么会这样呢……”
陆江无声的安抚她,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
中午,徐朝晖和陆江俩人做了一桌子好菜,算是给楚桐开了欢送会。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楚桐没半点不高兴,只是很舍不得,缠着陆江又亲又抱像只粘人撒娇的猫。
楚桐电话通知了刘庆,不许他来接,自己会提前到机场。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提前两个时开车去市里。
楚桐去找李玉告别,李玉忍不住掉了眼泪,:“或许,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怎么会?以后在山东我们还会见面的。”
李玉摇头不语,握着楚桐的手,半晌才出一句:“真的谢谢你,真的。”
楚桐不知道该什么,只能轻轻回握她。
回到家,客厅只剩徐朝晖一个人,陆江他们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徐朝晖颇为感慨,切切抚摸着楚桐的头,嘱咐道:“回去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徐叔去找你玩啊!”
楚桐笑嘻嘻的抱住徐朝晖,在他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用力啵了一口,保证道:“一定的!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你们就来北京找我,然后顺带把我接走。”
徐朝晖笑呵呵的问:“想嫁到山东来啊?”
楚桐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声道:“我会想徐叔哒。”
徐朝晖看着楚桐的白嫩的脸,眼底隐有泪光,“徐叔也是。”
楚桐转移话题问:“徐叔,你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想干嘛呀?”
徐朝晖想都没想,:“去看看我前妻,听她半年前又离了婚,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得去看看才能放下心来。“
对于徐朝晖经常提起的这个前妻,楚桐不算陌生,她甚至能在脑海里勾画出一个温柔的轮廓。
楚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徐朝晖失笑,又忍不住问楚桐:“你,我倒是带点什么礼物去?”
楚桐蹙眉,替徐朝晖想办法,那边徐朝晖自言自语道:“先去红旗大街那边买点水果,她爱吃蛋糕,再买一点蛋糕什么的,唉多大了人,还老是喜欢吃甜的……买无糖的吧?”
楚桐噗嗤笑了,认真道:“送一束花吧。”
“啥?”
“她喜欢什么花?”
徐朝晖老脸有点泛红,:“桔梗花。”
“那就送一朵花啊,不需要带别的,一束花就够了。”
“真的?”徐朝晖不确定声嘀咕:“都这么大岁数的人,有点……”
有点不好意思。
楚桐拍拍徐朝晖的肩膀,道:“徐叔,勇敢的上!我为你加油!”
陆江刚好进来,闻言笑了笑,煞有其事的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大哥,加油!”
徐朝晖脸红的都要冒热气了,站起身来,“去去去去,别成天拿我开涮!”
孔晓,孙志新和纪晓宇也走进来,不明所以的起哄。
一屋子人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儿,虽然祈祷时间能过慢一点,但还是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时间。
徐朝晖在车子发动前,临时决定和陆江一块去送楚桐。
一路上,徐朝晖忍不住话痨,不断的嘱咐楚桐这个那个的,楚桐一一应了,徐朝晖才放心的笑了。
楚桐转头看向陆江,问:“你就没有要嘱咐我的吗?”
陆江笑了笑,反问:“不是让我相信你吗?”
楚桐微愣,继而便咧嘴笑了。
陆江看她一眼,嘲笑她:“傻笑。”
楚桐轻快的哼着歌,时不时看他一眼,时不时又回头看徐朝晖一眼。
一趟离家出走,她成长了很多,收获了很多。
一个爱她宠她的陆江,一个是呵护她关心她像是父亲一样的徐朝晖,还有李玉、孔晓、孙志新、蒋立博和纪晓宇这样的真心朋友。
楚桐觉得,她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一年像这样幸福过。
她脸上带着笑,嘴里哼着歌,身心轻快,一阵铃声断她不成调的歌声。
陆江接通电话,那头声音恐慌至极,“哥,哥,你快来救救我,徐峰川的人找上这里了!”
陆江下颌绷紧,目光一凛,问:“你现在在哪?”
“在东庆学旧校区里,这边正拆迁,根本没有人来,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东庆学正好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不远,实在庆幸。
陆江道:“你们不要出声,好好藏着,我马上就到。”
陆江一个急拐弯,那边隐约有一个女人的哭声,厨师急忙恳求道:“哥,你千万不要报警,珊珊参与过洗钱的事情,警察来了会把珊珊抓走的!”
陆江直接挂断了电话,回头对徐朝晖:“徐峰川派的人正在找那厨师,我开到东庆学就下车,到时候那你带着桐去机场。”
楚桐急忙道:“我不要,我会藏在外面等你们的,不能让我一个人走。”
陆江狠狠看她一眼,楚桐倔强的回视。
徐朝晖道:“我也去帮你。”
陆江已经看到东庆学的大门,加速的行驶,不到一分钟就停在旧校区后门。
门口已经有一辆黑色轿车停着了,陆江道:“最多应该有四个人,我先进去,如果情况不妙到时候大哥你再过来。”
徐朝晖担忧的点头,“你心。”
“记住,一旦听到枪声,你们马上报警。”
“好。”
楚桐只紧张看着他,陆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把枪上膛,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楚桐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来利落的报了警,徐朝晖诧异盯着她,“你做什么?”
“我不能让陆江有事。”楚桐道:“陆江不忍心做的事情,我来替他做。”
徐朝晖感慨的点了点头,道:“老三什么都好,就是心软……”
话音刚落,破旧的大楼内枪声响起。
楚桐整个人僵住,抬脚就往里面冲,徐朝晖拦住她,“你站在这儿,我去,千万不能动!”
楚桐用力点头,看着徐朝晖跑进去。
不多时,三层楼上一个教室的玻璃破碎,一个穿黑色西服的壮硕男人坠下来,脸朝下摔在地上,似乎是断了腿脚,狼狈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楚桐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迈开脚步走到那浑身是血的男人跟前,眼疾手快的夺过他后腰别的枪,然后对准他的头部,颤着声音问:“里面有几个人?”
男人疼的满头大汗,眼神发散,没有回答便晕了过去。
楚桐拿着枪往楼上走,仰头听到一阵急速的下楼梯的脚步声,她急忙退后藏在隐蔽的墙角处。
探头往前看,陆江一人对峙两人,俱是持枪,眼神凶狠。
其后便是一阵女人的呼救声,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持枪挟持着女人,对紧追在后的徐朝晖大声喝道:“你不要动,再进一步我就毙了这个女表.子!”
徐朝晖也受了伤,神经紧绷的举枪对着男人,:“你们跑不了,警察一会就到,劝你还是早点放下枪,配合警方调查,会为你减刑的。”
男人被的似乎有点动摇,慢慢垂下头。
可就在那垂头的一瞬间,那女人挣扎了一下,这一下把男人和徐朝晖都吓到了。
真的只是一瞬间。
楚桐在很多年后回想起这一瞬间的时候依旧会脊背发凉,汗毛直立。
那女人挣扎的一瞬间,那人急忙低头去看,对面的徐朝晖想要趁机夺枪可只是脚步稍稍向前,那人的枪口已经反射性的指向他。
楚桐完全想不起来,那人是本能的反应还是趁机开枪,她只听到一声枪响,甚至没看清子弹的轨迹,徐朝晖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声枪响,仿佛全世界都寂静了。
徐朝晖是背对陆江的,陆江擒住一人的手腕,侧头去看的时候徐朝晖刚好仰起脸,下颌抬起,脸颊上松垮的肉震了一下,便轰然倒在地上。
他甚至能看到徐朝晖来不及闭上的眼睛。
所有人都呆呆站在原地。
楚桐往前踉跄一步,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望着前面的人,抑制不住的抖若筛糠。
只有陆江,松开手上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垂眼去看躺在地上的人。
大哥跟以前很不一样。
他的眼睛还戒备的瞪着,只是瞳孔散开,目光呆滞,像是要发狠揍人又像是困倦的很。
枪伤洞穿他的山根处,在正中央炸开一个锯齿大洞,子弹的冲击力把他半边脸都凹陷进去,脑浆混着血液粘在脸上,红红白白,看的人眼神眩晕。
太陌生了。
陆江颤抖着手捧住徐朝晖的脸,“诶。”
徐朝晖没反应。
“大哥?”
往日那么话痨的一个人,此时瞪着眼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周遭的人从最初的惊悸中醒过神来,捡起地上的文件袋准备走,蒋姗被当做三个人的掩护拖行着走。
楚桐站起身来,狠狠抹一把眼泪,躲在墙角处,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枪。
但她没有预料到,陆江动手的那么突然。
他几乎不给人反应,开枪的动作几乎快到谁也看不到,蒋姗只感觉自己胸口一凉,身后拖拽着她的手臂就突然松了力。
“砰——砰——”
子弹几乎贴着她的身体射中身后的人,这是完全不顾及人质的开枪手法,只要蒋珊稍微动了那么一厘米,受伤的就是她。但蒋姗毫无所觉,身体下滑,头顶发丝被什么急速旋转的东西蹭过,紧接着就被身后的人扑了一脸鲜红热血。
两枪准确的在男人的心口,分毫不差。
蒋姗张大嘴,鲜血从她额头、眼睛、鼻子滑过流进嘴巴,但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剩下的一人,看情况不妙转身便逃,陆江面无表情甚至脚步都是不紧不慢,只是开枪迅猛,门窗洞穿,发出巨响,直把那人逼得无所遁形。
楚桐惊惧望着陆江,即使隔得很远,她依旧能感觉到子弹与空气摩擦的叫嚣声。
枪声一直没停,直到那人满身鲜血,匍匐在地,哭嚎着求饶。
陆江走到那人身边,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挥拳而上,一下一下重击男人头部。
楚桐呆怔在原地,这样的陆江,太可怕了。
“陆江!陆江——”她跑过去拦他,但腰部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去。
楚桐回头看,对上一张凉薄笑意的脸。
“严明谨……”
有些事情很微妙,明明完全没有预兆的事情,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任何语言,你已经莫名的开始恐惧了。
严明谨笑意浅淡,手指在楚桐纤细的腰部轻轻摩挲,这种抚摸,没有一丝半点的情.欲,只有寒入骨髓的危险。
“阿楚,再不登机,我们可要晚了。”
楚桐不话,摇头剧烈挣扎,严明谨并没有想制服她的意思,只是当她挣脱开的时候,身后的两个壮硕的保镖已经紧紧拦住她。
楚桐泪水涌出来,放声大喊:“陆江!陆江——”
陆江扬起的拳头僵住,回头去看远处的人,猩红的眼睛视线模糊,像是不能聚焦,楚桐心里酸涩疼痛,泪水无知觉的涌出来,泪眼朦胧与他对视。
“楚桐……”
她看到他扔开手里像烂泥一样的人,向她走过来,她要大喊,却被捂住口鼻,一阵异香侵入,楚桐视线一点点发昏,最终倒在身后男人的怀里。
严明谨眼眸微暗看着怀里的人,擒住她的下巴,抚摸她干裂的唇瓣。
她仿佛是一朵抽干水分的花瓣,这剩下这鲜艳的皮囊颜色,没有了水分和活力,严明谨手上用力,直到那干裂的部分渗出血来。
声音极淡,淡听不出喜怒。
“你看,阿楚最终还是要回到哥哥身边。”
严明谨抬头,身后的保镖似有感应,一涌而上,一番斗争之后终于把男人所剩不多的体力渐渐消耗殆尽,严明谨眼神轻蔑,看被压制在地上的男人,他的脸贴在地板上,眼睛猩红充血望着这里,发出一阵阵嘶哑的怒吼。
“呵。”
严明谨抱着怀中的少女转身,不多时身后一声枪响爆发,怀里昏迷的人手指一颤,眉头紧蹙,像是挣扎着要醒来。
严明谨轻轻发笑,苍白的薄唇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结束了……”
他轻声似呢喃:“以后,阿楚只陪着哥哥一个人就好。”
她在黑沉的梦境里不断奔跑,跑到一条通向黑色大海的栈道里,她独自面对大海波涛骇浪,汹涌咆哮,涨潮时的汹涌浪花发出拍碎礁石的惊响,她慌忙逃窜,却在大海对面望见一个男人,面容温柔向她伸出手,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伸出手要和他相握,但下一刻,大海卷起巨大浪花,把男人淹没,她看着他瞬间没入海底,一直、一直的往下坠。
一直到再也找不到了。
陆江?
这一声求救的呢喃,没人听见。
*
警笛越来越近,熟悉无比的声音,此时听来如此陌生。
尖锐,刺耳,仿佛敲击在鼓膜上,警醒着他一定、一定不能闭上眼。
陆江眼前一片红,手边是揉捏的不成样子的文件袋,再远处是安静的陌生的徐朝晖。
很安静,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远处的麻雀的叫声。
叽叽喳喳,轻快活泼,像极了楚桐。
警车开进来,一阵阵脚步声和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涌上来把鸟叫声湮没,陆江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
“大哥!大哥……”
“陆队长!”
“三哥!”
“这边,这边快来人,这边还有人活着!”
蒋立博痛哭着把陆江背起来,身后的警察忙来帮忙把人抬进车里,以最快的速度开去最近的医院。
“医生!医生!这里有中枪的人,你们快来救人,求求你们快点来救人!”
两个人搀扶着昏迷的陆江,蒋立博的眼睛被泪水糊住几乎看不到路,直到医院人员把陆江接走,他双膝一软,扶着墙根倒下。
与此同时,成山工厂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顽固住在成山的传销参与者纷纷逃出来,满身脏污,狼狈不堪。
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人,没有欢呼没有庆幸,只是沉默站在门口,望着越燃越旺的大火吞噬他们曾经的梦想谋划地。
一把大火仿佛一盆冷水,从头倒下,冲的他们不得不清醒,不得不看清现实,不得不重新开始。
那些日进斗金的口号烧毁了,那些赚大钱开豪车睡明星的梦也破碎了,给他们剩下的只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怅惘。
匆忙赶来的孔晓和纪晓宇怔然望着,纪晓宇拿起相机,记录下这一刻。
“好,烧的好!烧得好!”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纪晓宇循声去看。
一个老爷爷搀扶着春婆慢慢走过来,春婆眼底兴奋,手舞足蹈,身边的老人放开她,任她在门口神经质的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这里!我儿子,害死我儿子!”
纪晓宇挤进人群里,清晰的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汽油味道。
春婆深情兴奋,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她对着这里的人愤恨大喊:“这里!我儿子被你们害死了!”
语罢,春婆昏厥倒地。
抽泣声忽然响起来,像是早就忍不住了一样。
春婆的丈夫慢吞吞走过来把春婆搀扶起来,渐渐走远了。
纪晓宇回头,扫过一众人或漠然或悲戚或面无表情的脸,拿着相机往回走。
他恍惚想到曾经看过的报道,那上面最后一句写: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有些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选择沉默,就已经是错了。
当夜,孔晓接到蒋立博的电话,当夜赶去医院。
第三天,陆江醒来,听纪晓宇简单陈述,蒋姗和厨师不知所向,成山工厂被烧毁,徐峰川被缉拿查办,吴舟已经在狱中交代了一切。
第四天,陆江强行出院,带着徐朝晖回到山东。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陆江如是想。
徐朝晖世间亲人所剩无几,但他下葬这天,所有能来的都赶来了。
这样一个好人,没人不会怀念。
他的前妻因外地旅游不能及时赶到,陆江把时间推迟,终于把徐朝晖心心念念的人等来。
陆江对面容憔悴怆然的女人:“他一直很牵挂你,一直要回来看看你。”
女人捂住嘴,伏在水晶棺前又骂又哭。
陆江呆呆看着,耳边一直响起徐朝晖曾经的斥责——
“要是出了事,你得付全责!”
如今真的出事了。
他眼角干得发痛,蒋立博忍不住劝他:“哭出来吧,不要忍着了。”
陆江摇头,他是真的哭不出来。
真的。
徐朝晖下葬之后,陆江和蒋立博休息了近两个多月,一直到大年过后,陆江才开始上班。
期间楚桐没有联系过他,他也没有联系过楚桐。
只是偶尔在新闻或者报纸上看到首营的消息,其中有一张是首营召开记者会的现场拍摄照,上面的女孩儿妆容精致,扮干练,神情冷淡。
陆江把报纸剪开,将那张照片保存下来。
自此不再特意留心首营的事情。
他过的,相信楚桐。
半年后。
清七点。
陆江洗了把脸,听着电视机里的早间新闻。
“目前正在进行股权重组,这又将是……”
他直起腰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锐利有神,唇角平直,抿的很紧,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有点凶,他摸了把脸,换衣服出门。
陆江在楼下解决早饭,迎着灿烂光,开车上班。
过了二十分钟,到达警局,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队里刚抓了一群拿刀子群架的少年,不服管教还不配合登记互相推卸责任吵嚷了两个多时,一会渴一会热,最后被陆江呵斥一嗓子吓安静了。
等陆江一走,又吵起来。
今天32.3℃,热的够呛,陆江天生的体热,穿着制服更是热,把领子扯开,坐在一子面前就开始教育,顺便发发火气。
那少年低着头被他训得几乎要缩到桌底下去,一同事来到陆江跟前,扯着嗓子:“有人找你。”
陆江不耐烦的:“让他等一会儿。”
那同事觑他后面两眼,道:“她已经进来了。”
陆江心里咯噔一下,像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吹过一阵火热的风,把他吹得整个人烧起来。
他回头,正看到一个扮时髦的女孩儿缓缓朝自己走来。
女孩儿戴一架黑色墨镜,衬着巴掌大的脸更,嘴唇水红晶亮娇艳欲滴,清凉的吊带上衣,露出白皙圆润的肚脐,短裤长度遮住大腿,一双白腿晃得人的眼睛发昏。
警局的少年全都安静下来,微张着嘴,盯着女孩儿看。
女孩儿踩着高跟在陆江跟前站定,仰着头,勾唇一笑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盈盈的大眼来。
陆江此刻只有两个想法,想抱她,想照镜子。
但他两个都没做,只是目光贪婪的望着他。
许久,他开口:“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楚桐微微一笑,轻启红唇道:“你们警察的宗旨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么?”
“是。”
“那人民的私事,警察管不管?”
陆江盯着她,:“是么,那得看你有什么事了?”
楚桐稍抬下巴。
“缺一个老公。”
陆江攥紧了汗湿的手,上前一步,更靠近她。
“其他警察不管,这边只有我能解决你这个问题。”
“是么。”
“是。”陆江再近一步,捧住楚桐的脸,低头,狠狠吻下去。
警局少年们被这一幕震撼的尖叫起来,连带着不明就里的警察也忍不住起哄。
一吻罢,陆江握住楚桐的手,往外走,楚桐晕晕乎乎,问:“去哪里啊!”
陆江精神抖擞,大步流星,声音洪亮——
“去拿户口本,给你解决这个问题!”
外面太阳高照,阳光正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