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肥羊天降
来都来了。
不拿个够本,就是吃大亏。
宋莺时看看已经塞的满满当当的社稷图,又看看令她无比眼馋的粮仓和兵器库,准备离开的双腿它又不听使唤了,迟迟迈不动啊!
她刚刚溜进去看了,仓库里都是从其他城池搜刮到的新米,那大米粒颗颗饱满莹润,带着谷物的芳香。
兵器也是崭新崭新从未被人用过的,宝刀锋利,长矛尖锐,盾厚甲坚,更有数万弓箭,沉睡在箱中闪着凛凛寒光。
就这么……舍弃掉?
她感觉心在滴血。不甘心。
宋莺时扯了个略带谄媚的假笑:“有位先生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空间当然也一样。”
“图图,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山河社稷图了,你要学会自己整理收纳,节省空间。”
“你看看这个粮仓,你想想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
“你再看看这些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削铁如泥,吹毛立断。”
……
[可是,真的放不下了。]
孩愁的包子脸都扁了,他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的容纳能力,是和主人的地图水平相关联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目前主人只开辟了朔州府这块地图,也就只能拥有这么大的云空间,真的不能再吞了,如果再装……]
[会怎样?]
[再装就漏了!原先暂存在云空间的东西会随机传送到已经开辟的地图上。]
[也就是,会随机传送到……朔州府!]
莺时惊呆了,还有这美事儿呢!
她当即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滴血的心脏恢复跳动了,感觉自己一口气能再拆十座马棚了。
[装!]
*
天将明,朔州城里灯火阑珊。
被公鸡鸣声吵醒的张老三起身去给鸡喂食。
老张家养了七只鸡,好水好料的伺候着,就是饿瘦了一点儿,也要心疼半天的。
张老三每天早晚都要清点下数量,撅起屁股,勾着腰,趴在鸡笼前,把里面的鸡数上一遍又一遍,仿佛数的不是鸡,而是群咯咯哒叫着,活蹦乱跳的金元宝。
大清早,张老三把刚的鸡草用铡刀碾成菜末,拌上麸糠,搅和成糊状的鸡食,吆喝鸡们来吃。往常他看着这帮鸡宝贝争食总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今天却罕见挂上愁容,看着埋头无忧无虑猛叨食的鸡,抬手抹泪:“吃吧,都吃得饱饱的。吃饱了好上路。”
北胡连攻破数座城池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朔州府,这些天来,人心惶惶,米面粮油的价钱飞涨,别滋补的老母鸡了,现在城里就是一颗鸡蛋也要两文钱。
一只肉多壮实雄赳赳气昂昂的红冠花尾大公鸡,在集市上起码能买到一百二十多文的好价钱。
七只,就是快一两银子。
够一家人这整年的吃穿嚼用了。
想到这儿,张老三又是长长的叹气,寻常一个铜板都恨不能掰成两半用,这会儿看着他的宝贝疙瘩们,都是他从鸡仔儿一点一点喂大的,又是抓蚯蚓又是鸡草,细心伺候才长得这么大个。
杀……就要杀了。
他这心里,又酸又涩,百般滋味儿。
“老头子,咱家一共就这么七只鸡。真要听老大的,把这些都给炖了?”
“那过年可吃啥啊!咱大孙子一直可盼着过年吃肉肉的。”
半辈子夫妻,崔老太最知道自家老头对这些鸡有多上心,也舍不得看他颓了吧唧的模样,开口劝道:“我知道咱家大青带着伙子们守城辛苦。再辛苦,也不用吃这么多□□?啥家庭条件啊,不吃肉就不能仗了”
“大青也是不当家不知米面贵,半点不知道心疼自家东西。这仗还没呢,就要米要面要吃鸡。”
“等他们真了胜仗,别几只鸡,就是要喝老树根底下埋的女儿红,我也由他们喝去。”
“唉……”张老三长叹了一口气,他看看依旧喋喋不休的老婆子,又看向城门口还亮着的火把光亮,憋了满肚子心事不出口。
城外围着的胡人,不是三百,也不是三千,而是二万大军,甚至更多。
那些自告奋勇战上城楼的孩子们……是以卵击石,是螳臂当车,抱定心中一炉不息的热火,踏着坚冰,逆着寒流,往黑暗漩涡的深处溯洄。
他们心知局势危急,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
可还是咬住牙关挺身而出,用单薄的臂膀试图去阻拦北胡前进的铁骑,用背脊去护卫身后城中的乡亲父老。
他虽然一把老骨头,无力上阵杀敌,但也想为孩子们做点什么。
就给他们做一顿暖暖和和的鸡汤面吧!
吃饱了上战场。
长长远远,常常久久,福寿绵长。
“别了,去烧水吧!”张老头叹着气,把袖子撸到胳膊上,伸手进鸡窝抓了最大最壮的那只大公鸡,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进厨房拿刀去了。
他前脚刚自厨房取了菜刀,忽听哐嘡一声闷响,就落在院子里。
难不成是进了贼人?
张老三放下挣扎不休的鸡,握紧了手中菜刀。
大战当前,正是乱的时候。
城里秩序混乱,有不少二流子趁火劫,趁着家中青壮不在,只有老人看家,就溜进去别人家里偷鸡摸狗。
偷抢砸的事故也骤然飙升。
他两手握住刀把,咽了口口水,紧张地大喝一声:“谁?”
院里昏黑,只隐约看到个乌漆嘛黑的暗影,就猫在水缸边上。
老大一只,看起来怪壮,比水缸还粗还高。
张老三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他心里也发怯,站在厨房门口,不敢出门,更不敢靠近,只是放大嗓门吆喝:
“不长眼的畜生,赶快从我家出去。”
“我儿子张青是王府的侍卫,手里头有百十号弟兄,你若是敢来硬的,绝对讨不着好处,我儿子不会放过你。听见没!滚出去!”
他吼了两声,没吓走贼人,反倒是把里屋正在睡觉的孙孙吵醒了。
家伙刚六岁,听见爷爷话,也没听清在什么,就以为在叫他,于是自己乖乖地穿了袄,揉着眼睛,开房门。
“爷爷!”
娃左看右看没找到人,迷迷糊糊地迈开双腿走进院子,张老三的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来不及多思考,直接冲了出去,一把抱起娃娃。
张老三抱着乖孙心有余悸,他怀里的娃却还咯咯傻乐,手指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指:“爷爷,爷爷我要骑大马。”
张老三往身后一看,惊呆了。
自家院子里蹲着的,哪里是什么贼人,竟然真是只不长眼的畜生。
院子里,水缸边,横着趴倒一只高头大马。
许是脑袋磕到水缸,磕昏了过去,这才那发出那哐嘡一声闷响。
张老三抱着孩子上前,看看天,瞅瞅地,又量量自家用了三十多年的大水缸。实在想不明白这匹大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莫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与此同时,同样的神奇场景在朔州城各处上演。
李家大婶正在院里晾衣服,咩咩叫的肥羊就从天而降,掉进怀里了。
王家老哥正准备劈柴呢,柴火堆上坐了头俩眼懵逼的傻大牛。
……
寻常百姓见都难见到的高头大马肥羊,雨后春笋一般,凭空冒了出来,落在农舍前,院子里,甚至还有直接栽进饭锅里的。
最奇的是,这些马匹,每一只都又高又壮,带着辔头,背上是皮质马鞍,四个蹄子全钉着铁掌。有的,蓬松的马鬃上甚至被扎了辫儿。
有见多识广的人看了,直咋舌:
“看模样,这怎么那么像北胡的马啊!”
有人这是老天爷给大家撑腰呢!
他老人家也看不惯狼烟四起,生灵涂炭,更看不惯茹毛饮血的北胡如此欺负人,所以在天上一番指点,收回北胡的东西,送给朔州当礼物。
这才是头一遭。
看着吧!
甭管现在北胡气焰多么嚣张,不义之人必有灾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爷都一笔一笔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