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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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

    江南烟雨多,蜀州多山景。

    折棠当时到了蜀州,就开始欢喜的开始写游山游记。她功夫高,走南闯北没问题,不过走一个地方,就给皇叔和长公主寄回去一封信。

    皇叔的信里,必然是要自由的风是多么好,他囚禁她那几个月,简直是人间灾难,若是自己再被囚禁一趟,肯定会伤心得要死,所以皇叔最好乖乖的等着,不然她看见山崖就想跳,看见树就想上吊。

    写给长公主的信,倒是正常的很,在信中主要分享一些游记的心得,比如进山里面是不能点火的,尤其是进岩洞的时候,点火会害死自己。

    还有一回她摸着黑,走过了一个长长窄窄的山洞,走的时候没有事,但是走出来后一脚就踩着一条蛇。

    这条蛇的颜色跟山洞外面的残枝树叶一般,十分不引人注目,若不是自己踩着觉得软软的,低头一看,蛇尾巴因为被自己踩着,那蛇脑袋都弯了了起来,好在自己反应快,一刀砍了它的脑袋,她就要被咬一口了。

    长公主就担忧的很,便是宫宴跟齐溯一块,也大着胆子道:“就看在我是您的亲姐姐,她是您亲手养大的,您也放过她吧。”

    “别想着将人关起来,陛下啊,真的欢喜她,不是这般的。”

    这让人都不敢回来了。长公主着实心疼,道:“您也想想,那孩子,又不是不欢喜你,只是后来对您不喜欢了。可你能让她欢喜上一次,就不能欢喜上第二次吗?”

    这话其实让齐溯十分难受。

    “阿姐,她不要我了。”

    他喃喃的道:“朕清楚的很,若不是怕我对你们下手,她早就连信也不写给朕了。”

    过了一年,他真的知道错了。知道自己当初想将人骗来做妾室,是不尊重她。知道自己将人绑来困行宫,是彻彻底底的将人伤害了。

    这一年来,她写给自己的信他看,她写给长公主等人的信,他也看,他知道自己该是要弥补的,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弥补。

    她已经彻底将他当成一个需要对付的敌人了。有时候他想,便是当个敌人也不是好的,至少她记住了自己,不是吗?

    恨也好,爱也好,他刚开始,只想锁住她在身边。

    可是他忘记,自己看过她最美丽自由的模样,其实将人困起来,她被逼成那般的疯,他也是不高兴的。

    她一把火点了行宫,然后走了。走了还拿死来威胁他,让他不敢动,不敢去想,逼着自己放她走。

    想来这时候,他就已经悔改了。他知道了她的不容易。

    可他实在是太想她了。他们一起在云王府里渡过的每一天,都让他回味,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就会梦见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刚相识的第一次。

    她那么,摔倒在雨中,可她却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生机。

    但是他,却将这股生机,活活剥离,若不是她自己坚韧,好好一个姑娘,就要变成这宫里的点缀。

    她走是对的。

    但是自己想她。

    齐溯的心又一点点揪起来。长公主看着他,叹气道:“虽我不该这么,但是阿溯啊,她不要你了,你就去追吧,你想想,要是她永远不要你了,难道你还能等她一辈子?”

    再了,长公主心里嘀咕:你等一辈子不要紧,可是我们阿棠难道就要一辈子不回京,不嫁人了么?

    可没有这般的。

    齐溯就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真的可以去的。

    于是便真的去了,将朝堂上的事情处理完,便开始南巡。此次南巡浩浩荡荡,直往徐州。

    没错,最近的信是从徐州写出来的。齐溯上了船,一路停停走走,风声传够了,便自己坐着一艘船,划着舟,开始去找人。

    折棠听见皇帝南巡的消息时还愣了愣,然后便不敢再走了。她探口气,左思右想,租了个宅子,就租在普通人家的居住处,早上出去买菜,然后煮饭,吃完了练习一会功夫,难得停下来,日子倒是过的清闲。

    对外,就自己是个丈夫跟人跑了的落难女子,赢得了一批大婶们的叹息,并男人跑了就跑了,去官府,判个和离,然后开始新生活。

    并有隔壁二牛哥表示他虽然还没成婚过,但是愿意娶她一个和离的。

    折棠立马拒绝,并表示自己心如死灰,不愿意再嫁。

    倒是有好几个阿婆上门来劝她,好歹,告诉她女人这辈子虽然要顾家,但是也要对自己好。

    其实到了民间,跟她们相处过一段日子,便会发现她们脑子里想的东西跟世家大族便全然不同了。市井有市井的活法,大家虽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日子简单,吃饱喝足对她们来便足够了。

    所以并不如话本子里写的那般泼辣,也不如传闻中的贪得无厌,反而一个劲的劝她改嫁。

    折棠摇摇头,“我那个糟心的夫君让我死了心,我如今有银子,不如就做点针线活,就这般过一辈子吧。”

    隔壁婶子便劝,“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啊,我们这里的伙子还是不错的,你如今才十七岁,年纪还着呢,也就是你们云州了,成婚那般的早,我们这里,你这个年纪,才刚刚要找人家呢。”

    隔壁隔壁的婶子也劝,“是啊,阿棠啊,你性子好,尤其是长的好,又有钱财,这般的年纪,花一般的,难道就是要老死了么?听婶子的劝,你要知道,婶子这里,可有不少的好人选。”

    这就是她们的最终目的了。毫不夸张的,自从折棠住进来之后,这巷子里的人都活了。多少伙子排着队在她的门前乱晃,只不过有时候被她舞出来的剑吓着,吓退了一批不中用的,但还是有一批中用依旧□□着。

    这般的住了一月多,巷子里的婶子们便也知道了,这是个已经被伤透心的情种。

    那为什么看着这般的好的姑娘,被如此这般的心死呢?

    然后,她那丈夫做的事情,也被众人知晓了。

    “不要脸哟——整日的找寡妇,让阿棠妹子的名声扫地了。”

    “是啊,听是天天偷人,让人家男人都找上门去,阿棠妹子每次都要花银子摆平。”

    “怎么,我咋听着这男人好像是穷光蛋?”

    “就是穷光蛋,你们是不知道……哎,我跟她住的最近,一次去她家吃油炸泥鳅,她一边炸一边跟我的,我跟你们个秘密的,你们别跟其他人。”

    “不不,阿棠妹子人好,那油炸泥鳅,糕点,咱们家的子过去,就白吃的,根本不用我们还。那泥鳅哦,果然有足够的油,便才是美味的,我之前煮的都是些什么哟。”

    于是再了几次泥鳅后,最开始要秘密的妇人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到底要不要听?”

    “听,听,胖婶,你。”

    胖婶这才满意的道:“阿棠妹子,她这男人啊,本来是个乞丐,哎哟,你们是不知道,虽然是乞丐,但是人的脸黑漆漆的,也能看出是个俊俏的,她一时间被美色所迷,便想着带回去招婿,她家就她一个嘛。”

    “刚开始还好,后来就不行了,听闻是这男人从她那里骗了银子后,便开始偷寡妇,阿棠妹子知道后,就不给银子了,谁知道这男人坏,依旧去偷,偷了后不给银子,寡妇闹上门,还不是阿棠妹子给银子?”

    “后来偷寡妇也满足不了这乞丐了,又仗着自己一张俊俏的脸,跑去偷妇人,哎哟,这回可糟了,那寡妇没男人,这妇人可有,一家子人闹上门,让阿棠妹子将半个家都舍了出去。”

    “她是想要和离的,但是这男人死皮赖脸的,还发下毒誓是自己再也不偷寡妇和妇人了,阿棠妹子心一软,就原谅他了,谁知道这人却又玩出来新花样,他直接去青楼当大爷去了。”

    胖婶完,一屋子的妇人一边嗑瓜子一边恨道:“阿棠妹子也太软了,这种男人,就该和离掉。”

    “对嘛,那男人真不是人。”

    胖婶是同情和心痛且带着一半的铁恨不成钢的语气,对大家:“是啊,我也这么——哎,你们知道,阿棠妹子最后是听了一句什么话,才下定决心跟这狗男人和离的吗?”

    “什么话?”

    “那狗男人——他发誓的时候,是不去偷寡妇和妇人,可没自己不会去青楼。”

    “啊呀呀呀,听的我这脾气暴的哟。”

    “这男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哟,阿棠妹子多好的人,有钱还有相貌。”

    “最后呢?怎么又没和离了?”

    “最后这男人在和离之前,带着青楼里的□□,然后私奔了,私奔之前,还拐了阿棠妹子一半的银子走。”

    “阿棠妹子是心被伤透了,所以这辈子就决定不嫁了,换了一个地方,准备重新开始。哎,也是可怜哟。”

    “所以,这事情告诉我们什么道理,这脸长的好看的男人,就是不该要——”

    话刚完,却见外面马蹄声一阵,这倒是惊着众人了。这巷子里,可没人用的起马,又是这个时间,男人们也不在家,于是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跑出去看,然后,便是被再次惊着了。

    天爷,世上竟然有这种相貌的男人。

    胖婶晕乎乎的道了一句,“你是何人,来找何人?”

    齐溯连夜骑马赶来的,只道了一句:“这里有一位叫折棠的姑娘吗?”

    胖婶晕乎乎的眼神变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就是其他的人,也将俊美男人的相貌忽视了,道了一句:“没有!”

    “是啊,没有,我们这里可没有。”

    齐溯皱眉,给的地址明明就是这里,他也不问了,直接就要往前面去,谁知道一个胖胖的妇人就往巷子里一站,手往两边张开,将整个巷子口都堵住了,道:“你这人,我都了没有这个人了,你还往里面去走什么。”

    “是啊,没有,你往别处去找吧。”

    齐溯目光一冷,带着一股帝王般的气势冷冷开口,“走开。”

    胖婶便情不自禁的让开了路,也知道自己是没法子阻拦了,便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般,你害的阿棠妹子心伤透了,怎么还回来?”

    齐溯:“……”

    阿棠难道将他们之间的事情给这群妇人听了?

    也不该啊,阿棠不会的。

    正在想时,就见这群妇人这个上来一句,那个上来一句。

    “你既然带着□□远走高飞,就不要再回来找她了,她遇见你,算是倒了本八辈子霉。”

    “是啊,你偷了那么寡妇,妇人,你回来住在她的宅子里,我们也不安心啊。”

    这话的,是个媳妇。

    她之前还觉得阿棠妹子夸张,现在是真觉得人家半点没夸张,要是这般的男人想偷她,她也是愿意的。

    啊,该死,这个男人是个祸害,坚决不能住在这条巷子里来。

    于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齐溯的是毫无脾气,又气又想要笑。

    他叹口气,道:“我跟你们不清,让路吧,我亲自跟她。”

    胖婶是个好人,心里觉得自己吃了人家那么好的油炸泥鳅,是怎么样也不能让这个男人见到阿棠妹子的——就这么妖娆贱货,谁见了都得心软。

    阿棠这个妹子,哎,估计也经不住这男人求。可这能怎么办呢?只能是不两人见面。

    于是胖婶一声吆喝,便好几个妇人上前来,拖的拖手,拖的拖腿,将人架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堂堂帝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暗处的隐卫也不敢上前,因为就连陛下他自己,因为顾忌着这群人是帮扶着阿棠姑娘的,所以无奈中带了一丝不得已,不敢直接将人给甩出去。

    正在这时候,齐溯抬头,见不远处的墙头现出他朝思暮想的人脑袋,一张脸正笑盈盈的看着这边,他心中一热,又觉得无所谓了。

    只要她欢喜,便无所谓了。

    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

    “你怎么任凭她们抓着,不动手了?”折棠出去将人带回来后,正好吃午膳,她不知道他今日来,便出门去胖婶家多要了一碗菜。

    胖婶唉声叹气,觉得她十分不争气,不争气又带着几分可怜,问:“你准备跟他和好吗?”

    折棠就可怜兮兮的叹气,道:“肯定是不能和好了,但是我们还没和离,就是夫妻,他来了,我也不能不管,我这个人,就是负责任。”

    胖婶就一言难尽:这不是不负责任,这是蠢。

    但是人家姑娘也刚来一月,她劝也劝过了,不能再继续一些伤害人的话,于是便道:“你多思量,这男人啊,不是光看一张脸就行的。”

    折棠哎了一声,“我不看了,就是觉得好歹是夫妻一场,哎。”

    胖婶就出主意,想的多,道:“他晚上住哪里?”

    折棠就呆呆的道:“啊?住哪里,我还没想耶。”

    胖婶:“听我的,你就让他住柴房,我跟你,千万别让他近身。”

    “柴房,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给他柴房住,也是够对的起他了。还有啊,你晚上,可要锁好了房门。”

    折棠就点头,“你放心,我坚决不让他近身。”

    然后回去了,开始带着齐溯去收拾柴房,“你晚上就住这里,给你一张床,自己开始准备其他的东西吧。”

    齐溯也不嫌弃,脱了外衫就开始将柴房里的柴挪出来劈,一边劈一边道:“我偷了人?嗯?娘子?”

    折棠就抱着瓜子篓子磕瓜子,一边磕一边道:“皇叔,以后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话,我不喜欢,你要,我以后不偷人了。”

    齐溯好笑,“行——为夫以后不偷人了。”

    折棠就一脸好笑的看着他。这人是废了,被骂了,还抠着为夫和娘子的字眼。

    她道:“你这回出来,多久回去啊?”

    齐溯:“一个月就得往回赶了。”

    折棠就道:“那你住一个月,就走吧,东西也不用太好。”

    齐溯:“……你不跟我回去吗?我,我,我不会再关着你了,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了。”

    他站起来,眼神好像回到了当年他们最开始的时候,跟她道:“阿棠,你别不要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怜兮兮的。

    折棠挑眉,“你终于想明白了?”

    齐溯:“是,我想明白了,我之前是罪无可恕的,之前,我都不敢来找你,阿姐,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折棠早就想好了。

    “皇叔,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你,但是我这么久,确实也没喜欢上过别人,所以你可以做候补的人,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我要是喜欢上了别人,你不准牵制我,我要是没喜欢上别人,可能还会对你好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齐溯艰难的道:“明白。”

    “但是你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这里太远了,我想来看你,都不方便,且离长公主也远是不是,你就算不嫁给我,也要多回去看看长公主,她很想你。”

    折棠也是愿意回去的。但是回去之前,不是要折腾服气了这位皇帝么?

    她想了想,看皇叔的眼神,确实像个正常人了,但是又不敢全信,道:“那就看你表现吧?我反正可以让姑母来这里住。”

    他是皇帝,就不能随意的出来了。出来一次,还扯个南巡,真是麻烦死了。

    于是就当晚齐溯住在了柴房里,第二天折棠早早的起来去买菜,齐溯也想跟着她,被她拒绝了,“你如今名声不太好,跟你一起,丢我的丑。”

    齐溯:“……”

    行吧,他就开始劈柴。

    折棠满意的道:“最好将院子也扫了,以后都是你的活。”

    她挎着篮子出去,胖婶早就等在门口了,见了她出来,连忙问:“怎么样了啊?”

    折棠就感激的对胖婶道:“我锁着房门呢。”

    胖婶:“哪里要问你这个,是问他怎么回来了,你问出来了没有?”

    折棠就看一眼胖婶,再看一眼胖婶,最后好像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眼睛就红了。

    胖婶连忙将人带回去,她院子里已经有好几个妇人了,折棠就更加难以启齿的模样。

    最后在众人的安慰之下,开口道:“他回来,第一个是银子都被那青楼女子骗去了。”

    这是大家都能想到的事情,又问,“还有别的吗?”

    折棠就低着头,开始唾弃起来,道:“他,他还自己得了花柳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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