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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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书临没骗她,他这几天确实没回家住,新买的沙发枕套连外包装都没直接撕开。

    简皎月把拖鞋换了,也没有想参观新房子的意思,拉着行李箱就想往客房走:“我这几天都要熬夜加班,先睡客房了。”

    完还没两秒,手下的行李箱被裴书临扯住:“我也要赶论文,不会受影响。”

    简皎月迟疑:“我字的话,键盘很吵的。而且你写论文是不是也需要安静的环境?我不行,我会自言自语……”

    她慌忙找理由的样子看上去怪可怜的,裴书临望住她,沉郁闲散的目光落在她没用化妆遮住的黑眼圈上,终究没勉强:“我睡客房吧。客房床,怕你睡不惯。”

    其实哪里会睡不惯?

    她在美国不想找简家拿钱的时候,也将就着租过三十平米的蜗居、买过0.9刀一盒的特价草莓。

    简皎月吃过苦,瞒着所有人,偷偷从那个高傲的大姐变成了现在这个冷漠市侩的死样子。

    坦白,裴书临对她已经很好了,她的处境也做不到怨恨谁。

    把行李搬进主卧,又窝在床上了几个时游戏。期间简母给她发过几条信息,无疑都是在让她好好听话,别惹得裴家人不高兴。

    简皎月看得口舌干燥,没回。

    她拿着杯子想去客厅装点水喝,一出门却差点吓一跳。

    沙发上躺着的裴书临换了套家居服,眼皮闭阖着,呼吸清浅,似乎在那睡着了。

    茶几上还摆着几份法语的文献资料,简皎月看不懂,归纳到一块,从他手边上移开了点。

    她蹲在沙发边上静静地注视他的脸,清俊温和,最擅长用温柔的一面让人丢盔弃甲。

    一靠近他,那股罪恶感就在简皎月心里搅合着。遇上她顽劣滥情的少女时代,没躲开,被她腻烦了就甩。

    偏偏在她这种无奈窘迫的状况下再次相遇,又和她纠缠到了一起。

    简皎月伸出手,在距离他肌肤的一厘米处描绘他的五官,轻声喃:“裴书临,怎么总是你呢?”

    年少时撺掇他一块早恋,现在又以“假千金”的身份和他联姻,每次祸害的都是他。

    也许是裴书临睡意一直很浅,在她伸手那一刻就缓缓睁开眼,和她对上视线。没有太多诧异,只是像还陷在梦里似的,盯得很紧。

    他大半张脸都笼在她的阴影之下,鼻骨挺直,神情黯然。眼神病态地在她脸上留恋,给人一种被掐住喉咙的压抑感。

    这种表情让简皎月想起了他们分手的那个晚上。

    淡薄昏黄的路灯下,他站在街口安静地盯着她。不问她为什么分手,只是很执拗地表达不同意。

    没有人会对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耿耿于怀,尤其是简皎月这种潇洒没良心的人。

    可被他凝视久了,她心里不免有些发毛,面不改色冒出一句:“我是想问问你,明晚一起吃饭吗?”

    裴书临终于动了动眼皮,下意识“嗯”了声。

    是疑问的腔调,带着点刚睡醒的低沉懒音。他缓慢地把眼神从她轻咬住的唇上收回来:“几点?”

    “明天有个博览会,应该傍晚四点左右能结束。”她脚蹲麻了,又不敢回头看他的眼睛,趔趔趄趄回房间时留下一句,“我发地址给你,早点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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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经病啊,又不是没吃过饭!”

    下午三点,婚礼产业博览会的大厅里,简皎月把手机丢进包里之后便捂住脸反省自己。

    边上一起来参加博览会的艾媛被吓得一脸蒙:“皎月姐,您怎么了?”

    她撑着脸靠在桌上:“没怎么,就是感觉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什么啊?”

    简皎月羞耻出声:“我好像在勾引人。”

    艾媛:“我靠,谁这么好福气?”

    简皎月忽略她的彩虹屁,试探道:“如果你的初恋把你甩了,几年后又因为一些原因想来找你复合,你会怎么办?”

    艾媛斩钉截铁:“渣男快滚!难道有渣男来找您复合?”

    “……没有。”她生硬地扯开话题,指向偏厅另一边,“那些人干什么的?”

    博览会在帝都一家网红酒店的大厅举办,主办方请了几个一、二线明星镇场子。

    记者一多,也有网红和一些二代们来玩。

    那群穿着热款奢侈成衣,又挽着各种香香、爱马仕包的女人里,居然有混进几个面熟的脸孔。坐在偏厅的休息席位上,边上几个主办方一起陪着笑脸。

    艾媛也一脸好奇:“好像是群有钱人呢。”

    简皎月把懊悔表情收起,饶有趣味地看着那群充气脸里的钱薇,鼻梁那根呼之欲出的假体似乎能戳死人。

    钱薇这女孩比她两岁,在江城那个圈子里就没少编排过她,没想到在帝都还碰上了。

    什么名媛贵女会有大家闺秀的举止?

    这都是网上营销号为划分阶级的毒鸡汤。现实里,肤浅虚荣的人在哪个阶层都是一个德行。

    台上主持人已经在颁发品牌影响力奖项,婚礼行业自然也有最荣誉。

    简皎月对大东他们有信心,参赛作品怎么着也能拿个人气口碑奖。拍拍艾媛的肩:“拿完奖就自己回去,我过去一下。”

    毫不意外,喜欢嚼口舌的人在哪都能唠上几句。

    “……你们听了吗?简皎月好悄无声息就嫁人了,还就在帝都呢。也不知道嫁了个什么无名氏,没半点风声传到我耳朵里。”

    几个姐妹本来还附和着,一抬眼脸都僵住,使劲撞这猪队友的胳膊。

    钱薇充耳不闻,坐在那一动不动:“有病啊!推我干什么?别看简氏现在经济回春,可她简皎月嫁出去了,又占不到好处。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看她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神气!”

    简皎月被这姑娘的智商水平逗笑,她就笑着往前走,边上人都得给她让开一条路。

    她长得大气明艳,天生肤白浓郁,把平时那张叭叭不停的嘴闭紧时就尤其像个高冷美人。穿了身合衬身型的黑色西服裙,颦笑投足都是凌厉风情。

    裴书临进来时,只瞥见她一抹纤细曼妙的腰肢往偏厅走。眼尾嚣张地上挑着,眸子里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审视往对面一群女人看过去。

    他了解简皎月,一般这种表情出来,总是对面的人吃亏。

    果不其然,不知道几个人了什么,就见到简皎月端着一杯倒满的香槟去敬酒。众人都默默往后退一步,唯独有个不怕死地还直愣愣坐在她面前。

    简皎月弯腰,亲昵地伸手拍拍钱薇的脸:“你这孩子是动了多少刀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钱薇被她下过不少次脸,颤着音倔强道:“我又没胡,你嫁人都偷偷摸摸的!”

    “没请你喝喜酒,确实是姐姐考虑不周。”简皎月摁下她肩膀不让她起身,拿过另一个空杯子塞在钱薇手上,“给你赔酒道歉好不好?”

    着就往她空杯子里倒下手里这杯酒,她故意抬高手腕,跟筛酒似的,溅了钱薇一脸酒渍。

    周边人都倒吸口凉气,认识简皎月就知道她的脾气,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怕引火烧身。

    钱薇又是个欺软怕硬的,年纪还在上大学。迫于之前在她这吃过亏,憋红了眼也不敢反抗。

    吓了会儿人,简皎月觉得也没想象中好玩。

    把高脚杯放回桌上,她一抬眼瞧见了站在偏厅入口的裴书临。

    男人穿着基础的衬衫长裤,在他身上却也难掩贵气。

    超模穿不出的气质,却被他这种超出年龄的从容展现得淋漓尽致。他鹤立一侧,正好整以暇地看自己热闹,似笑非笑的眼眸像是在问:又在和人扯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