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撤侨时的领事馆有外交官受伤一事起初并没在网上放出消息,直到裴书临苏醒的康复期才有了一系列专访报道。
病房里在裴书临出院前几天,来来回回全是记者和相关官员探视,官微这才在总结报告时才一笔带过了几句。
做采访的记者离开后,裴书临在听许徉起简皎月在大使馆的“壮举”:
“......听筠,嫂子站在会议室里舌战群雄,把一群找事的家属弄得无地自容!”
“她那天把咱们部的秘书还吓了一跳,头一回见外交官夫人这么厉害……一个人单挑几个大妈......”
裴书临边听边笑,笑得伤口隐隐作痛。
许徉见他咳嗽,赶紧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裴哥你别太激动啊,这好不容易快出院了,笑出点什么毛病我可担待不起!”
把被子给他盖上一点,给他端了杯茶顺顺气。
许徉环顾四周,才:“嫂子呢?这两回来我怎么都没见到人。”
裴书临笑意慢慢收敛,抿了口茶:“不知道。”
他醒来一周里,做基本的康复治疗,简皎月都在边上陪着。
等他身体渐好,能交谈和自行生活了,她反倒把照顾他的事情全扔给了护工。
这几天听到她的消息,不是在亲友嘴里,就是在同事嘴里。
裴父她在见到离婚协议时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拒绝了这份协议书。裴母她为了照顾自己寸步不离,凡事都亲力亲为。
现在又听见许徉她在外交部如何冷静地劝导滞留东国侨民的家属们......
这些人嘴里的简皎月,坚韧稳重、大气玲珑,于裴书临而言无一不是陌生的。
许徉见他反应不太对劲,暗暗咂巴了几下嘴,着马虎眼儿:“没事没事,总不能跑了的。你昏迷的这一个多月里,嫂子有多难过又有多坚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嗯。”
他淡声应了一句。
晚上从医护人员查完床,到护工离开病房。
来来往往的摄像机撤去,各种看护礼盒都堆在墙角,忙碌了一天的室内总算彻底寂静下来。
裴书临躺在床上假寐,直到外面的走廊上再无脚步声响起。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白茫茫的天花板。而后拔掉手背上的针管,单手把皮带扣上,披了一件外套准备出去。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转动一会儿,门对面仿佛有推力。等到两个人之间隔着的那扇门被推开,裴书临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门另一边的简皎月刚好奇地探出头,后颈就被他温凉的掌心贴着。
带着夜里冷空气的冰冷温度,一点点汇聚在她的皮肤上。
简皎月呼吸一顿。
听见耳边传来男人沉哑的声音:“夜袭病房?嗯?”
“......”
她手上还拿着一份虾饺皮蛋粥,下巴被他长指抬起,被迫接受对视。
病房里昏昏暗暗的,沉寂而索然,只有走廊上几束粲白色灯光从门缝罅隙里渗进来。
男人站在光影分割处,身量修长。侧脸轮廓分明,下颚线削瘦。嶙峋喉结微动,按在她后颈的手往身前靠拢,给了简皎月一个结结实实、密不透风的拥抱。
简皎月把手上那份粥扬高了点,在他胸膛里闷闷出气:“裴书临,你再不松开手,就要失去一个美丽智慧的老婆了!”
裴书临手松开了点,不至于不给她留喘气的空间。
只是仍旧未放开她,把人捞进来,病房门关上时发出声响。她似乎又瘦了不少,盈盈一握的细腰被他掐得更紧。
黑暗中,两个人额头互相挨着,鼻尖相触。
这仿佛是一次全新的见面。
彼此瞒着的事情都阴差阳错被揭开,毫无秘密的、赤忱相见。
简皎月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总觉得男人视线一直在自己脸上。
她清清嗓子,手握成拳推了推他肩胛骨:“干什么?”
“你怎么才来?”裴书临勾下颈,话语里不乏疲惫,表情恹恹地把下巴磕在她肩上,“我还想回家找你。”
简皎月愣了一下,垂下眼:“谁告诉你我在家。”
“那你去哪了?”
她泄了气,在阒寂的夜里开口道:“我去反思了,反思我们这段婚姻。”
裴书临眼睫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站直了点:“然后呢?”
简皎月背靠着门,仰起脸盯紧他:“然后我觉得自己很失败……结婚是你要求的,离婚你也准备好了。你从来都是一个人决定了所有事,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像个傻子?”
她会这段话,像是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裴书临目光低垂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为了确认她的眼睛在哪似的,他指腹挪到了她纤长的眼睫那:“不是。”
他阂下眼,垂眸望着她:“我很心疼我们皎月。”
从裴父那彻底了解了孙妤的事情后,裴书临把等她的那几年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宣泄口。
出国前明明还是受点委屈就会哭的女孩子,却要强迫自己长大。才刚18岁,就要被迫接受无亲无名、自力更生的现实。
对那个被她丢在江城的所有人,包括裴书临。
她不是放弃了,只是自顾不暇。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是那时候的简皎月,也没有人能责怪她。
“很心疼我们皎月”。
从来没有人对简皎月过这句话。
知道自己身世后,她做得太过独立完美,几年后也并未落魄潦倒。
但只有裴书临会想到她那几年过的有多难捱,所以才会心疼她。
一个人在雨里被淋湿,只会想着继续往前跑。她会无坚可摧,本能地为自己树立起一面刀枪不入的屏障。
但当有人前来撑伞并给了个安慰的拥抱时,屏障会碎,眼泪也会决堤。
简皎月眼眶发酸,抬手抱住他的腰:“你不要因为生我的人很糟糕,就不喜欢我。”
因为有个不堪入耳的出生,她在最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自卑。
裴书临低头,唇蹭到她耳廓,低哑的嗓音轻微震动着她的耳骨:“我的皎月很棒,和那种人从来就不一样。”
简皎月撇撇嘴,觉得他这话像是哄孩的一样。才哽咽了一下,覆在她脑后的手就稍往上抬,指尖渗入她的发丝。
下一秒,他温凉的唇寻了过来。
在暗处,呼吸也变得敏感。简皎月配合着抬起下巴,顺从地张开嘴。唇瓣被他温柔地含吮住,感受到他舌尖抵着贝齿,细腻的舔舐,撬开牙关缠住她。
停在她后脑勺的手掌逐渐往下,抚摸她雪白后颈,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她发出呜咽轻喘声,只让气氛变得更为缠绵缱绻。一个绵长深入的吻却中止于身后那道门突然被推了一下。
是护士长来换药瓶,推了一下门没推开,又再度推了一下。嘴里嘀咕:“怎么回事,推不开啊。”
“......”
反应过来的简皎月吓了一跳,舌尖直接磕到裴书临的牙齿,疼得她眼尾都泛水光。
仓促分开,裴书临伸手开了灯,正要看她时反被瞪了一眼。
简皎月指指门口,示意先让人进来。
推不开门本就是因为裴书临手掌撑在那挡住了,护士长在门口急得快要电话喊保安过来撬门。
这会儿从窗户那见到里面开了灯,护士长才喊了句:“裴先生?这门好像坏了,您试试从里面能给我开开吗。”
环境一亮,简皎月那张绯红的脸看得更清楚。
她自己站过去把裴书临的手扯下来,开门,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刚才是我在换衣服,就把门锁着了。”
“哟,是裴夫人来了啊,今晚在这陪床吗?”护士长拎着药瓶进来,和善地微笑,没有对她的辞起疑。
简皎月看了一眼躺回到床上的裴书临,抿了抿唇,点点头:“嗯。”
“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前段时间累坏了吧,好在马上就快出院了。”
护士长边拿出药品,正要换时却发现之前那瓶葡萄糖还剩一大半没挂完,“这怎么回事啊?您把针管都拔了。”
天底下的护士医生一上年纪比爸妈还严厉。
裴书临对上她凌厉询问的视线,以商量的语气问道:“营养液能停了吗?”
“这得问医生,不能停就停了啊。”护士长碎碎念道,着苦口婆心的话,“像您这种昏迷太久的患者,最缺的就是营养了。除了饮食上的补充之外,输液当然也不能停了......”
一边的简皎月听着有道理,停下安静舔舌头的动作,附和地点头:“对,不能停。你躺在那睡了这么久,身体各项机能都该好好补补。”
“输液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把手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实在不太好看。”裴书临着,把手背朝简皎月伸过去。
刚才在暗处,简皎月也就没注意到他的手。
此刻凑近了才发现,原先骨节如玉、修长干净的一双手,因为长期输液,手背没一块皮肤是能看的。
她眼里的不忍太过明显,握住反复看了好久,指腹在上面轻轻按摩着。之前昏迷时候,她就有注意护理这块皮肤,但这几天没来,护工也没用心注意到。
怎么好端端一双手变成这样了,一大片青紫淤血,看着就疼。
简皎月把半分钟前的话都抛到九霄云外,立马倒戈向着病床上看上去精神恹恹的男人:“护士长阿姨,今晚就不输液了行不行啊?”
护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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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只在老婆眼里装成·可怜·裴=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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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一下,咕噜几句。
啊是这样,校园番外是因为前文没怎么提过,写着写着都是新鲜事儿,所以写的多。
但这文开篇没几章就是婚后了,就觉得婚后有几章收尾就好..
(。还有关于订阅问题,正文末章作话里已经过顺序是校园、再婚后,看喜好订阅。
开目录提纲,在写婚后part后也有特别标明。怕订阅率不足的完全可以等防盗时间过了再看。
一直不存在强制购买所有番外。
当然,如果还是有可爱不心把校园看成婚后订了,可以在这章评论下举举手。
礼找新号看看订阅币,以发红包的形式返还。
写文就为开心消遣,希望大家看文也是。
最近忙着弄学校的事,这文到番外更新时间不定也挺抱歉。下本文会先存稿十万字,预计八月上旬再开。
(屁话就到这里,不想做人菜话多的讨人嫌玩意儿。感谢观阅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