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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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上去的那一刻,虞越没有任何想法,完全是被激到了,遵从本能的行动。

    许嘉宴被她的动作撞了一下,又是一声闷哼,动作倒是乖觉,不反抗也不躲避,手还按着她的手放在腰上,掌心温度升高,让她感觉有些发烫。

    虞越头脑一片空白,等稍微清醒点,有些后悔,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睁开眼,看见许嘉宴双目紧闭,皱着眉,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这是又委屈他了吧。

    虞越想撤离,手从他肩膀上垂下,许嘉宴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走神,他不满地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抱住虞越,将她抵在了墙上。

    他哑声:“专心一点。”

    低头,再亲上来。

    虞越睁大了眼,感觉他的唇齿一点点攻掠,从轻柔变做蛮横,右手刚开始托在她后脑,缓缓向下贴在她后颈上,动作温柔地轻轻捏着。

    “你……”她只能趁换气时短促地发出一声。

    心里稀里糊涂地乱作一团,虞越真实的后悔,不该在这样私密的空间同他接触,不该这么轻易地被激怒,这一次又该怎么解释?

    心跳剧烈,分不清是她还是许嘉宴。

    或许两个人都有。

    少年不加掩饰的粗重鼻息是最有效的催化剂,虞越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腿软到快站不稳。

    寂静无声的狭空间,无声的缠绵中,那些令人难耐的声音格外明显。

    虞越有些喘不过气,她想停了,来不及收回的唇舌却被轻咬了下,不疼,却感觉到他带有报复性的情绪。

    他怎么可能不气,不怪?

    上一次还夸他很甜,这次就翻脸赶他走,没有她这样的。

    “脖子酸吗?要不要我蹲着一点。”他清澈的声音染上欲色,更低了。

    虞越不出话。

    门外走廊上传来闹声,虞越醒过来,皱着眉推开他。

    他低着头看她,目光像藏在暗夜里的星,氤氲一层朦胧雾气,薄唇沾了她的口红颜色,自己却没意识到,还那样看着她。

    或许是接过吻的缘故,他看起来没那么冷了,一瞬间多了些亲昵氛围,眼神莫名的乖。

    虞越忍不住发笑。

    没有男人会在这时候听见嘲笑,许嘉宴眼神一沉,露出些不悦:“你笑什么?”

    虞越帮他抹掉唇上浓艳的颜色,还把大拇指举着给他看,“笑这个。”

    他“哦”了声,表情不太自在,眼神也躲了下,无辜又纯真的少年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欺负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虞越忽然意识到,她必须得点什么了。

    许嘉宴正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淡漠的眼中似乎也藏着期待。

    一句话梗在喉间,她当时一定是慌了,开口便:“对不起……”

    完她懊悔到想咬嘴唇,不带这么过分的,刚轻薄完人家,就对不起,手还攀在他身上……她要是许嘉宴,就再也不理她了。

    他果然生气,后退半步,仿佛要跟她划清楚河汉界,“没关系,我不扰你了。”

    话音刚落,他转身去开门,那一瞬虞越看见他耳垂红得像沁了血,眼神却是黯然苍白。

    是她,在少年刚沸腾起来的热血上泼了冰水,凉了他的心。

    不心软是不可能的。

    虞越拉住他,冲动地问出了口:“你要不要姐姐谈恋爱?”

    完又想咬唇,这什么鬼?也太油了吧?

    许嘉宴却垂下本要去开门的手,眼里倏地亮了,那层万年不化的霜雪也有消融的迹象。

    他问:“答应你了,你还要赶我走吗?”

    ……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个知道虞越绯闻的人必须是宋湘。

    虞越觉得这事荒谬,她必须得找个人出来,否则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而宋湘的反应却让她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告诉萌,起码她不敢这么笑话她。

    “你真这么的?哈哈哈哈,要不要跟姐姐谈恋爱哈哈哈,服了,越越,以后我管你叫姐。”

    虞越的脸都黑了:“宋湘,我们绝交吧,拜拜。”

    宋湘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卡机嘛,我要知道你和弟弟甜甜的恋爱故事,不要拉黑我嘛。”

    虞越:“孕妇听这些不合适,等你生出来了我们再和好。”

    “卡机嘛卡机嘛,我不笑了。”

    “算了,你想笑就笑吧,我这事做的是挺……渣的。”

    宋湘不以为然:“你未嫁他未娶,正常谈恋爱,又没强迫没欺骗,怎么就渣了?”

    虞越顿了一下,跪坐在床上:“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欺骗。”

    “你是梁惟那事?”宋湘在视频前坐正了,表情不由得正经了几分,“你是要利用许弟弟磨演技?”

    眼看她语气变得为难,不知该虞越渣好,还是无条件站在友情这一边。

    “我没有,我发誓我当时没这么想。”那会儿许嘉宴眼看要被她气走了,虞越心软,只想哄哄他,那句话不知怎地就蹦了出来。

    她只是担心,自己潜意识里会不会多多少少受了梁惟的影响。

    那么干净美好的许嘉宴,她从护着的,哪怕只用一分利用在他身上,她都觉得过分。

    宋湘:“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认命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总不好又去反悔。

    “你谈恋爱,他怎么的?”

    “什么也没,就问我是不是不用搬了,在我沙发上睡了一晚,刚让他换到助理房间去,”虞越越想越不对劲,“他是对我的房子有什么执念吗?”

    宋湘不屑脸:“清醒清醒,人家的房产证多到能拿出来牌。”

    虞越清醒了:“有道理,是我还没睡醒,那他是为什么?”

    宋湘扑哧笑了:“你也不想想,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贴那么近,被漂亮得不行的姐姐主动亲了,口红都亲花了!他才多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整天训练都没处释放精力,又刚跟女朋友分了手,能拒绝你才怪呢!”

    者无心,虞越听到却愣了下,也对,许嘉宴刚分手,或许他也正在迷茫期,那些亲吻,亲密,甚至答应她,他也没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跟我,和弟弟接吻的感觉好吗?”

    虞越深吸一口气:“好,亲到我腿软,快窒息了,你还想听吗,我跟你细……”

    宋湘捂着耳朵:“你够了,别秀恩爱,否则我跟你绝交。”

    虞越哈哈大笑,挂了电话。

    ……

    本来属于新助理那间房,现在暂时给许嘉宴睡,这件事萌知道,还好在她眼里,许嘉宴只是虞越的弟弟,弟弟来剧组探班理所当然。

    萌跑前跑后,给许嘉宴张罗各种旅游攻略,吃零食,生怕怠慢了他。

    她知道许嘉宴是特警,心里特别尊敬,和他话时眼睛里都闪着崇拜的光。

    虞越觉得好笑,让萌不必过分关照他,这样反而会让他不自在。

    “没办法,我是颜控,看见好看的人就忍不住想对他好。”

    虞越臭屁地:“我知道,所以你才给我做了三年助理。”

    萌帮虞越卷头发,一簇簇地烫好了堆叠在胸前,这是今天戏份的造型,姚苏会在庆祝酒会结束后在办公室勾引周齐,她妆容浓郁诱惑,有种绽放到极致,绝望而充满野心的美丽。

    “嘻嘻,”萌被镜子里的虞越美翻了,她想起什么,声,“越越姐,青姐让你今天下戏后联系她。”

    虞越皱眉:“是什么事?”

    “不知道,但听她语气不太高兴呢,你心些。”

    虞越放下手里的棒棒冰,顿时没了胃口。

    听到周青桔找她,那感觉就像上学时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准没好事,虞越在化妆的后半程都在反省自己。

    理论上讲,她除了私下亲了个男人,还跟他疑似谈起了恋爱,并没有其他出格行为。

    周青桔根本没理由骂她。

    但虞越不喜欢一把刀悬在脖子上,提心吊胆的感觉,她在去片场的保姆车里拨通周青桔的电话。

    “青姐,先好,你别骂我,马上到我的戏份,你骂哭我了很难收场的。”

    周青桔笑了声,“谁要骂你?你做错事了吗?”

    “没有,我最近都很乖,梁导主动要放我假我都拒绝了。”

    “做得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剧组哪儿也别去,免得被记者拍到,还有,俞思帆如果发微博艾特你,别回复也别点赞,让这波热度过去就好了。”

    虞越揉着双眼中间的睛明穴,“我知道。”

    “这几天少上网,最好卸载微博,不该看的别看,管住眼睛和手。”

    “知道啦周老师,你还不知道我吗?微博账号就交给你们理,我连密码都不记得了。”

    周青桔的声音理智到没有温度,像一个没感情的分析师:“这是为你好,你正在上升期,在这时候闹出绯闻没好处,不能提起你的名字,就跟一些狗血绯闻牵扯在一起,你要记住作品为王。”

    “我明白。”

    入圈七年,周青桔是虞越第二任经纪人,她一手为虞越规划了演艺路线,为她积极争取合适的资源,挑选最好的剧本,虽然工作狂魔了一点,但虞越很佩服她,因为“青姐的都是对的”。

    没有周青桔就没有现在的虞越。

    演员作为公众人物,在获取高额报酬的同时,势必是要牺牲私人空间的,当初和公司签合同时,虞越保证过,她在合同期限内都不会谈恋爱。

    周青桔:“对了,你和公司的合约下个月就到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新合同工,我抽空拿去给你签。”

    犹豫了片刻,虞越还是没忍住问:“新合同里,我还是不能谈恋爱吗?”

    “你这么问……”周青桔疑惑的声音浮在耳边,“是想谈恋爱了?”

    她这话问得挺有玄机,语气还算婉转,没问虞越是不是已经在谈,反而给她留足了回避的空间。

    虞越也不是傻的,她笑了笑:“我就随便问问,你别紧张啊。”

    周青桔半天没话,不知想到什么,她语气和缓:“虞越,关键时期,一定要谨言慎行。”

    “我会的,放心啦。”

    在这一刻虞越是有过犹豫的,周青桔是她的经纪人,利益共同体,她也信任周青桔,知道她不会那么无情地上报公司,只会帮她筹划。

    只是她不确定该怎么形容自己和许嘉宴的关系。

    那个时候,许嘉宴沉默了,他没有拒绝,好像是一种默认。

    该他们是恋爱关系吗?虞越又有些怀疑。

    想想都觉得头大。

    还好周青桔是碾压级的高情商,她或许感觉到什么,但没追问。

    拍摄办公室这场戏,虞越原本心里有些紧张,这场戏是姚苏第一次正面向周齐表达感情,她经历过一番强烈的内心挣扎,满怀期盼,以为要成功却还是功亏一篑。

    这也是虞越失败的第一场戏。

    在正式开拍前,虞越和陈粤伦临场对了几句台词,陈粤伦前一刻还如老前辈一般用鼓励的眼神为她加油,后一刻就入戏,那种眼神的转变自然到不着痕迹。

    和好演员对戏能带来绝佳的体验感,能帮虞越很快入戏,当然也有坏处,如果演员之间演技悬殊太过,接不住戏,那种对比也是极其惨烈的。

    就和爱情一样,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得到1+1大于2的体验。

    电影里有句台词,爱情是场无人生还的游戏,是心翼翼,步步为营。

    虞越有片刻的分神,突然想到昨晚鬼迷心窍的那个吻。

    至少在那时候,她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只是很想那样做,或许是气氛太好,许嘉宴冷淡的样子太勾人,但她没想玩游戏,更没有半点要利用他的意思。

    她没想到会在片场看见许嘉宴。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虞越看见他站在萌旁边,白衣黑裤,一只手握着手机,他正在看着她。

    他在人群中十分抢眼,像颗挺拔高大的白杨,青春茂盛,却不肆意招展,有种冷矜矜的气质,看起来美好,却又充满距离感。

    那段戏虞越拍得异常顺利,就连陈粤伦都夸她眼神很棒。

    虞越原本穿来的衣服被服装组不心溅上了点饮料,萌和那边对接去了,司机在外边蹲着抽烟,和剧组的人唠嗑,车里就只有虞越和许嘉宴。

    她还穿着那场戏里的晚礼服,黑色缎面泛着低调光泽,领口略低,镶嵌着一颗珍珠,她松开盘着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遮挡住那一片白皙风光。

    许嘉宴脱下外套给虞越穿上,把她原本披着的披肩脱下来。

    看他安安静静叠风衣的样子很是乖巧,虞越有些好笑,她翘起腿,轻轻揉捏着站酸了腿和脚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是干嘛?”

    “我的衣服暖和一些。”他很认真地回答。

    虞越:“哦,待会儿萌会拿衣服给我穿的。”

    许嘉宴把叠好的披肩搁在虞越裸露的膝盖上,抿了抿唇,:“穿我的就好了。”

    “为什么?”

    他语气淡淡的,“我不是男朋友吗?”

    他就这么淡定自然地提起了,虞越心头一跳,忽然想到曾在某音上刷到的视频。

    女孩和男朋友坐在一起,抱怨自己腿酸,娇气地翘起双腿搭在男生腿上,男生很好笑地问,为什么女生都喜欢把腿搭男朋友腿上?这是什么人类奇妙行为?

    女孩抓住男朋友的衣领凶他:“女生都喜欢?好啊,你讲清楚,你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

    男朋友欲哭无泪。

    那一段看起来表演痕迹很重,梗和台词都是博人眼球的,虞越看了一眼就刷过去了,没太在意。

    此时和许嘉宴并排而坐,无意间蹭到他的腿,心里忽然有种奇妙的冲动。

    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并不是健身房常见的靠激素催出来的满身肌肉毽子,他很结实有力,腹肌都是匀称漂亮的形状。

    他的腿看起来也很好搁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许嘉宴忽然出声,乱了她的念头。

    “没什么。”虞越有些尴尬地撩了撩头发,无意间和许嘉宴的眼神交错,他耳朵泛红,眼神里有些了然的赧意。

    虞越并不是直觉敏锐的人,她常常被迟钝和粗神经,这一眼她却突然意识到许嘉宴误会了。

    谁让空气里弥漫的暧昧气息藏都藏不住。

    “你在想什么?我看的不是你……那什么啊……”

    她进退两难,也不好是在看他的大腿,那也好不到哪儿去。

    远处的灯透进车窗,夜色让他清隽的侧脸变得朦胧,昨晚曾在她手指触摸下冷硬的下颌骨都柔和了几分。

    也就在这时听见他:“男朋友可以随便看,没关系的。”

    有人声和脚步声渐近,车门被轰然拉开,司机刘哥戴着鸭舌帽坐进来,萌手捧着两杯热茶,一杯递给许嘉宴,另一杯拿在手里,等虞越想喝了再给她。

    那份暗处滋生的暧昧被这份喧嚣乱,只余下淡淡的心跳。

    “越越姐,这是接下来的剧本。”萌递上一份装订好的文件,梁惟喜欢用纸质剧本,不喜欢电子版,这一点倒是跟虞越的倾向不谋而合。

    她更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有真实感,纸张能给人一直陪伴的安全感,不像电子化的信息,一旦服务器崩溃就会消失。

    就像虞越曾经用过的一个博客网站,她每天用她写匿名日志,记录自己的心情,突然有一天网站宣布关闭,过去所有记录都没办法找回。

    虞越第一次体验到心如死灰的失恋,她单方面宣布,以后都要远离这种不负责任拔dio无情的渣渣网站,而且再也不写日记了。

    车往饭店的方向开,今天收工早,她的戏份都顺利拍完了,虞越带辛苦了好一阵的助理去下馆子,许嘉宴也一起去。

    早起得太早,虞越有些困,闭上眼靠着休息,温暖的环境让人全身放松。

    不巧的是,偏偏在最安静的时候,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虞越有些尴尬,她下意识歪头看向许嘉宴:“宴你肚子饿了?刘哥开快点,宴你待会儿多吃些。”

    许嘉宴:“……”

    他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好在是没拆穿她,毕竟多年的默契在这里,虞越也不是头一回让他背锅了。

    在驾驶座开车的刘哥不明白情况,把这话当了真,他一摸帽子,憨厚地笑起来:“年轻伙子体力消耗大,是容易饿,我开快些。”

    萌是知道虞越的,她中午只吃了一份鸡胸肉沙拉,这个点临近晚餐,也该饿了。

    她忍住笑,从随身包里拿出袋酒心巧克力,倒出一粒在虞越的掌心:“75%黑巧,朗姆酒心,比利时产,我超喜欢吃这个。”

    “就给一颗啊,气,是我平时给你发红包不够大方吗?”

    萌做出求饶的手势:“这个热量可高了,青姐过,你长胖一斤,我少一个月奖金,好汉饶命。”

    威胁失败,虞越含着巧克力,把包装纸捏在手心里,悻悻地躺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就是在这时候,她听见许嘉宴清冷的声音:“可以给我一颗吗?”

    萌疯狂点头,眼睛眯成月牙:“可以啊可以啊,都给你,这些都给你,不够再来管我要!”

    虞越鄙视地瞪了助理一眼,没志气的二五仔。

    再回头瞪一眼许嘉宴,靠脸吃饭的臭弟弟。

    她的侧脸浸在暖黄色车灯里,有种失了焦的美感,瞪他的那一眼既有万种风情,又不失女人的娇媚,许嘉宴匆匆掠过一眼,垂眸掩住神色。

    “谢谢。”

    许嘉宴掏出手机,拿出耳机左右带上,他动作利落,又很轻,虞越只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她睁开眼,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他居然又在看那部综艺,恰好正是虞越当嘉宾的那一期。

    这人……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这期综艺在网上引发热议,话题度超高,在剧组都听到有人讨论,虞越自己却是没完整看过,那天有宋湘在旁边插科诨的,她看了个寂寞。

    “有这么好看吗?”虞越靠过去一点。

    许嘉宴眼睛盯着屏幕,正播放到虞越和俞思帆的片段,他们在向目的地疲惫进军的途中,经过一条溪,水很浅,河道中有可以踩着过河的石头,虞越把刚摘的野苹果顺手放进俞思帆帽兜里。

    “好啊,你拿我当人肉背包,待会儿我都给你吃了。”俞思帆回过头威胁她。

    语气软绵绵的,倒像是在撒娇。

    虞越在阳光下笑得灿烂,“你敢吃一个,就得赔我十个,自己看着办吧!”

    “我把自己都赔给你好吧?”

    节目组还非常心机地用了粉红滤镜,两个人脸上贴着爱心贴纸,背景乐都是优雅浪漫的古典乐,为了炒话题无孔不入。

    许嘉宴睫毛轻动,摘下一只耳机递给虞越。

    她接过来带上,忽然觉得这段古典乐吵得很,耐着性子陪许嘉宴看了会儿,感觉胃里饿得难受。

    许嘉宴感觉左腰被人戳了几下。

    他偏过头,目光向下,看见一只细白莹润的手指啄木鸟一样戳他腰,戒指上的红宝石一闪一闪,如同她此时慧黠的眼神。很痒。

    许嘉宴面无表情,捉住她那只作乱的手指,软得不像话。

    虞越诧异他居然敢反抗,她抽出手,收着力在他掌心拍了一下,再摊开手做出索要的动作,用口型对他:“巧、克、力。”

    许嘉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真像像只贪吃,又坏脾气的猫。

    他耸了耸肩,表示没有。

    骗谁呢?她明明看见他一颗都没吃,二五仔可是给了他整整一包,这个气鬼……

    虞越深深吸气,上下量许嘉宴,他的外套在她身上,身上没有能装东西的口袋……

    她将手伸到许嘉宴的后腰,却摸了个空。

    不在这里?

    许嘉宴动了动嘴唇,低声了句“别闹”。

    嘴上这么,语气却是纵容。

    虞越凑近了他没戴耳机的左耳,悄声低语:“在哪儿?”

    他抿唇:“自己找。”

    “告诉我啊。”虞越赌气似的在他腰上捏了把,好家伙,硬邦邦的,手感还挺好。

    许嘉宴看了眼前排,萌戴着耳机歪头睡着了,他忽然用力抓住虞越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对她:“你只知道在别的男人帽子里找东西吗?”

    虞越睁大眼睛。

    帽子?

    他这么一,虞越恍然大悟,她往许嘉宴的卫衣帽子里看了眼,巧克力果然藏在那里。

    趁萌睡着,虞越动作很轻地拨开包装纸,巧克力味道苦中带着微甜,滋味恰到好处,融化后的朗姆酒带着香气,于唇齿间依偎消融,像是亲吻的触感。

    她拨开一颗新的喂到许嘉宴嘴边。

    他一口吃进嘴里,无意间一股温热擦过她的手指。

    像被什么烫了一下,虞越忙缩回手,再去看许嘉宴时,他仍旧是一派清冷淡漠的模样,仿佛不沾染俗世欲念。

    吃完的巧克力糖纸全被虞越踹进口袋里——左右不是她的衣服。

    虞越到底还记得自己女明星的身份,她只吃了三颗,每一颗都吃得很珍惜,让巧克力在嘴里慢慢融化,都不忍心用力吮一口。

    不敢太贪心,想把这份美好多保留一阵。

    到了饭点,刘哥停好车,萌也在这时醒过来,她完全没发现虞越的偷吃行为,这让她满足感大增,吃饭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又从他的帽子里偷了一颗吃。

    有种上学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吃零食的快乐。

    萌上洗手间回来,突然出现,吓得虞越忙缩回了犯罪的手,然而还是让她看出些端倪。

    “越越姐,你今天很奇怪。”她坐虞越对面,有些肉肉的圆脸略歪着,表情大大的疑惑。

    虞越做贼心虚,把手悄悄背在身后:“我哪有?”

    萌摇头,若有所思地:“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老是笑着。”

    虞越下意识摸了摸脸,否认道:“我天生微笑唇,何况今天没被梁世仁刁难,当然开心。”

    几个人都觉得她得有理,这个话题就这样马马虎虎敷衍过去。

    她今天很开心,总是笑吗?虞越戴上墨镜遁去洗手间,她看这镜子里的自己,气色异常的好,不见熬夜的痕迹,忍不住捏了捏发酸的两颊。

    好像是……笑得比平时多一些,难道这就是恋爱的魔力?

    手腕上留下一圈微红痕迹,似乎还残留着他手心的灼烫。

    刚才那一下,他眼里的恼怒几乎藏不住,虞越忍不住诧异,许嘉宴向来是沉默自持的,情绪管理一流,她很少在他眼里看出多余的情绪,尤其是再见面以来。

    就是再迟钝她也意识到,许嘉宴生气了。

    跟那段综艺有关,都是因为俞思帆。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许嘉宴发微信,飞快地敲出一行字发送出去。

    【综艺都是炒作,你看到的都是节目效果,我跟俞思帆根本不熟。】

    刚走出洗手间,便收到回复。

    许老师:【知道了,快点回来。】

    虞越撇撇嘴。

    这一贯的惜字如金作风,是他本人了,只是不知道哄好了没有。

    等她回到餐桌,看见属于她的白色餐碗里堆着几只剥好的鳌虾肉。

    鳌虾好吃,但壳有些难剥,刚才虞越嫌麻烦都没吃几只,这下倒好,她能一口一只吃到饱。

    许嘉宴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也没急着向虞越邀功,戴着手套的手随意搁在桌边,问虞越:“这些够吗?”

    虞越咽了下口水,够。

    他听到微点了下头,摘下手套放在一边。

    萌羡慕得不行,“越越姐你太幸运了,有个这么乖的弟弟,我家那个人憎狗嫌,没你弟弟一半好。”

    虞越敏感地看了许嘉宴一眼,他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双腿略为分开一点,神态中有种不出的冷。

    她下意识就觉得不好。

    却来不及阻止萌接下来的话——

    “我一直没问,越越姐,他是你表弟还是堂弟啊?”

    刘哥断她:“废话,表弟不是一个姓,肯定是堂弟啊!”他那张黑脸笑得憨厚,“对吧虞姐?”

    虞越脸差点黑了。

    对对对,他是对了,难为了她自己刚哄好的那一位。

    许嘉宴什么也没,看不出是晴是雨,却也没表现出很明显的不开心,只是在最后走出餐厅时,虞越看见他帽子里的巧克力露出蓝白相间的一角,心就突然软了一下。

    明明那么高的个子,突然看起来有点可怜,像一只努力藏住情绪的狗子。

    虞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她想,如果换作是她,在被误会身份的时候没有及时澄清,却用似是而非的谎言带过,她肯定会生气的。

    用一盒巧克力都哄不回来的那种。

    坐在车里,还是和许嘉宴并肩的姿势,气氛却大折扣,这种降至冰点的冷漠感让她很难不在意。

    只有萌神经最大条,她眉飞色舞地大声朗读自己写给那间餐厅的点评,最后想起来告诉虞越:“行政酒廊已经定好了,郭”

    虞越望着窗外:“好。”

    “还有,青姐她这周五过来。”

    对面不知哪辆不长眼的车开了远光灯,刺得虞越眯起眼睛,听见刘哥也低声骂了句,她那一瞬间倒有些清醒。

    是很为难没错,或许有些委屈了他,可她清楚自己不可能澄清什么。

    车开到酒店停车场,萌先下,许嘉宴在后,他等在车门口,虞越下车时扶了下他的手臂,很声地了句对不起。

    那一刻虞越情愿他对自己摆脸色,或者耍脾气,这样她多少会好受一点。

    许嘉宴却是垂了眸,很平静地:“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能公开。”

    顿了片刻,他又补了一句:“这样就很好了。”

    停车场并非酒店专用,还连接了外部一个商场,夜晚人流杂乱,萌和刘哥将全副武装的虞越护住,而许嘉宴很自觉地走在最前面,和他们拉开距离。

    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家酒店的行政酒廊人不多,萌提前定了个隐蔽的角落位置,远离吧台,虞越在座位上点了杯酒,等了不到一刻钟,杨童雪匆忙赶来,在虞越旁边坐下。

    虞越推了杨童雪一下,“去坐对面。”

    “别啊,给你看个东西。”杨童雪背对着虞越,扒开她的低腰牛仔裤,露出细腰上一处红色纹身,这里黑乎乎地看不清楚,隐约看起来是只鱼。

    虞越“哇”了声:“杨同学你怎么把我纹身上啊,这……容易引起误会啊。”

    杨童雪“呸”了一声,笑着坐到对面去,“是你个鬼,这是锦鲤,我把锦鲤纹身上了。”

    虞越将含着的冰饮咽下,“何总同意你纹身?我不服,上次我要在大腿上纹个爱心,青姐都不让,我真是后妈养的。”

    “大腿……野啊宝贝,我是青姐我也不让。”她桃花眼,笑得挺暧昧。

    虞越在她脸上掐了把:“大腿外侧,你想什么呢?”

    她和杨童雪出道第一年就认识,杨童雪是选秀出身,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两个人原本没有交集,有一回在圈内某个朋友的生日宴上,KTV包间里,虞越一个五音不全被逼着唱了首歌,然后乖乖坐到角落里搞气氛,她看见,同样在角落里的杨童雪,她很安静,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泪。

    虞越喝了点酒,她吓坏了,还以为是自己唱得太难听,把人家给难听哭了。

    她前思后想,然后问杨童雪要不要出去吃火锅。

    没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她们偷偷溜走,到虞越本人开的一家火锅店,坐在包间里,她听杨童雪讲

    她和交往五年的男朋友分手的故事,讲他们如何在大学一起组乐队,如何到处赶场演出,毕业后她成功出道,而男朋友选择回老家继承祖业,他们天南地北,如何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

    大学时两人都很穷,生活费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块,那个暑假,一个意大利奢侈冰淇淋品牌进驻商场,男朋友攒钱带杨童雪去吃,以后会赚钱让她吃到腻。

    那天,杨童雪以冰淇淋品牌代言人的身份,在商场负一楼做宣传。

    就在活动开始前,她收到男朋友的消息,告诉她,他顶不住家里压力,决定听家里安排去参加相亲,不能再和她继续了。

    杨童雪化好了妆,她要对品牌和前来支持的粉丝负责,一滴眼泪都不能掉。

    只能对着第一次见面的虞越,吃着火锅,哭得妆都花了。

    之后杨童雪威胁虞越,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出去,就把她写进歌里内涵一百回,没办法,虞越只能选择交了这个损友。

    今天她到边南市来跟行程无关,而是来参加前男友的婚礼。

    虞越特别不理解,当初明明是那个男人当了缩头乌龟,他先背叛的,还去给他送钱?送葬还差不多。

    杨童雪却:“这钱花得值,我今天看到他终于变成了油腻平庸男,还有些秃顶,突然就放下了,什么执念都没了。”

    “真实……”虞越幅度地鼓掌,同时悄悄量她的神色,看她表情放松,想必是真的释然,她这才放心。

    两人坐着漫无目的地闲聊,也没个主题,天南地北的聊,因为地点受限,虽然隐蔽但到底是在公共场所,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圈内有关的话题。

    面前两杯鸡尾酒不知不觉见底,杨童雪伸手叫了杯威士忌。

    虞越叫住男侍应,低眉觑着杨童雪:“你明天不是要拍杂志照?想肿着脸去啊?”

    杨童雪无奈,只好放弃了痛快喝一场的冲动,她们都不是自由身,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也要对身材和脸蛋负责。

    “真想一夜暴富,”杨童雪摇晃着鸡尾酒杯,眼神幽怨,“或者让我嫁入豪门。”

    虞越懒洋洋地问:“上回好像有个科技大佬追你?叫徐什么……你要嫁早嫁了,就会。”

    杨童雪还挺茫然:“你谁?哪个徐?”

    看她是真的记不起来,虞越忍不住笑,杨童雪这人脸盲挺严重,还不爱记人名,她刚入圈那两年经常在大型活动上搞错名字,后来身边跟个助理,专门声提醒她别叫错人。

    虞越笑着白她一眼:“不想跟你个金鱼脑子话。”

    金鱼脑的杨同学倒是记起最近在饭局上听到的闲聊,她问:“听你合约到了,要换新东家?”

    如今虞越也算是风头正盛的人物,是有几家经纪公司私下和她联系过,也都开出了不错的条件,虞越都没答应,但八卦就是这样,传来传去就变了样。

    “假的,别信。”

    “那你还是签老东家?可以啊,够长情啊,不过周青桔对你确实很好……”

    杨童雪着着停下来,她看见虞越轻轻摇头,眼神有些犹豫,似是有别的算。

    “跟你讲哦,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我想独立出来……”虞越前倾凑近了杨童雪。

    酒廊里相对安静,高跟鞋的声音踩在地面,一对年轻男女步履匆匆坐进斜对面的卡座里,男孩板着脸,忍着气的样子,满脸不加矫饰的青春气息。

    那女孩笑着哄他,男孩不理睬,背过身子看手机,女孩拿高跟鞋蹭他的运动裤,变魔术一样变出颗糖。

    男孩老大不情愿地吃掉,转瞬变了脸色,回头含着糖和女朋友接吻。

    有人在旁,事关秘密的对话也不好进行下去了,虞越收回视线,听见杨童雪轻轻“啧”了一声。

    她:“这弟弟还挺帅,最近姐弟恋真流行。”

    虞越心里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杨童雪笑得有些坏:“一看就知道,只有干净又可爱的弟弟才值得这么哄啊……”

    可爱吗?虞越状若无意地又看过去一眼,挺高,挺瘦,长相还算清秀。

    她心里浮现起那个人的样子,他气质冷,穿制服的样子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他没有这么燥烈的情绪,就连不高兴都会克制着。

    虞越忍不住勾起嘴角,酒廊幽暗昏黄的光线让她看着格外柔和,“就一般般吧。”

    杨童雪露出无语的表情:“的跟你家里有一个更可爱的似的。”

    还真是。

    她家那个,不会闹别扭,不会这么明显把情绪写在脸上,但他会在发了消息后自觉不合适,又暗搓搓撤回,会在被欺负之后忍着委屈没关系,像只狗,淋了雨,主人不疼,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突然就觉得可怜兮兮的了。

    现在还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杨童雪的家人来了通电话,她靠上沙发,整个人歪着身子专心接电话,等她挂上电话,看见对面的虞越,忽然愣住。

    酒廊播放着慢而柔的夜曲,光线半明半昧,虞越半歪着头,耳朵上的钻石项链像细碎的星星,她唇边带笑,手里捏着糖纸,很认真地在折东西。

    杨童雪还以为她被自己上幼儿园的侄女附身了,“你在干嘛?”

    虞越笑着看她一眼,继续叠,不话,直到她手里出现一颗亮红色桃心。

    “我在哄人。”

    别人家弟弟有的,她家的也得有。

    作者有话要:  万字章啦~24h评论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