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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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开始有些别扭,但眼下只有这样,她总不好电话叫人来救她。

    再一想,以前也不是没跟许嘉宴在一个房间睡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尴尬,却不想太明显表现在脸上。

    何况,她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实质性地发生什么。

    虞越简单洗了个澡,因为许多产品都在自己房间里,想折腾也没法折腾,她连吹风机都是自带的,这会儿头也没办法洗,就穿着许嘉宴的一套干净衣服爬上了床。

    在这一点上,她和许嘉宴是同样的挑剔,不爱穿酒店的浴袍,也不用房间里的毛巾,眼下没办法,她洗完澡只能用纸巾一点点擦干身上的水。

    萌之前那个助理过虞越洁癖严重,她就想笑,那是她没见过许嘉宴,他才叫洁癖癌晚期患者。

    他起床洗个澡,睡前一个澡,篮球后出汗了一个澡,校服和球鞋永远是干干净净的,身上总是清爽干净的沐浴露味,他的房间常年保持一丝不苟的状态,跟杂志上的样板间一样,整洁到不带人气。

    虞越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闻到自己头发上的椰子清香,忽然有一瞬间的庆幸。

    幸好她中午洗过了头。

    她闭上眼,很自然地想到发生在大一那年暑假的事。

    上了大学之后,虞越并不经常回家,她的学校在海市,距离老家有两时飞机路程,只有寒暑假会回来。

    那天她刚到家,奶奶嘘寒问暖过后,就提着一包自己腌的酸萝卜和辣椒,让她送到许家去。

    被奶奶完好包起来的,还有一只褐色盒子,拿到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这是什么?毒药吗?”虞越把那盒药一甩三尺远。

    “作死呀你!这个涂了是祛疤的!”奶奶在虞越背上轻拍了一巴掌,又到沙发上捡回来,“你一起拿去给宴,好好的孩子,可别腿上留了疤。”

    虞越愣了一下:“他受伤了?”

    “篮球的,哎哟,被人伸腿拌了一下,直接摔水泥地上了,”老太太起来心疼得不行,“你去看看人家,买点吃的,别欺负他啊!”

    虞越想起来,十多天前是有这么一出,许嘉宴他要一场篮球联赛,虞越还让他赢了比赛发张帅照她去点赞,后来才知道他受伤了。

    但在电话里,许嘉宴讲得轻描淡写,只被绊了一下,其余的只字未提。

    问他严不严重,他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结果他那一摔直接跟腱撕裂,连石膏都上了。

    虞越放下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就要去看他,奶奶一路跟出来叮嘱她:“去人家家里吃饭要懂礼貌,他妈妈给礼物别收,也别跟着去逛街,你爸知道了又得你……”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那一次吗?”

    “人家一次给你买了二十万的东西,我听得差点心脏病发,也亏了你敢收……”

    奶奶的是她高三毕业那年,许嘉宴的妈妈拉上她去逛街,在一家散发着昂贵气息的珠宝店里,虞越什么都没敢要,就多看了一眼摆在橱窗里的钻石配红宝石项链,她发誓真的只多看了一眼。

    第二天,就有专人带着包装精美的首饰送到她家里。

    虞越查了一下项链的价格,差点心跳失速,要和奶奶一起分享速效救心丸。虞怀盛知道这事,脸色很不好,叫虞越给退回去。

    然而珠宝店不收,苏锦南第二天就去了国外,虞越只好把项链扔给许嘉宴保管,只当是还给许家了。

    虞越:“好啦好啦,再收我就是狗。”

    奶奶这才放心:“这药膏是我听来的偏方,很好用,你时候膝盖上摔的伤就是这个擦好的,一点印子都没留,一定要给他,别自己收着。”

    虞越差点崩溃:“我收着这玩意儿干嘛?能吃还是能喝啊?”

    她到许家的路上都在想,这么臭的东西许嘉宴肯用吗?他连浓烈点的香水味道都嫌弃,何况是这种味道重到呛鼻子的中药味?简直是行走的本草纲目。

    到许家,佣人阿姨给开的门,都认得她,虞越把盒装的泡菜萝卜交给阿姨,自己熟门熟路地摸上楼。

    许嘉宴在房间里写卷子,笔夹在指间,虞越敲了两下,推门进来,看见许嘉宴的伤员造型,右脚缠着绷带,她乐了,拿起手机给他拍了一张。

    “许嘉宴,你这造型不错啊。”

    他拿手挡脸,姿态倒是淡定,像是知道她要来。

    男孩子的发育是个谜,每回见到他,个子都往上蹿一大截,虞越习惯了仰着脖子看他,也是难得看见他躺着,行动不便的样子。

    虞越走到他床前,变魔术似的拿出药瓶,开来凑到他脸上。

    许嘉宴方才还云淡风轻的校草脸骤然变色,他还算有风度,没给直接翻,只是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这是什么?”

    “奶奶给你的祛疤药,让你都用完,不许留疤,变丑了她不让你进门。”

    虞越随手把药膏搁他书桌上,回头忍不住看着他笑,觉得他这副受伤不能动弹的模样可怜又好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养伤,乖。”

    他照旧“哦”了声,声音发闷,抬着脸看她:“要走了吗?”

    原本虞越是计划送完药就走的,和以前同学约好了看电影,可不上为什么,许嘉宴那个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点病气的脆弱感。

    虞越忽然就不忍心走了。

    时候他遭遇绑架那时,父母在国外,现在病了,父母还是不在身边,这种感觉虞越最懂。

    她明白大人的世界有很多身不由己,她也长大了,不会再像孩子一样哭着要人陪,懂事了,也学会伪装冷漠了,但是在这种时候,有个人陪着,还是好过一个人的。

    “陪你坐会儿吧,”虞越也不讲究什么,直接在他床上坐下,“你球怎么老受伤?伸脚绊你那人是谁?”

    许嘉宴:“告诉你也不认识,难道你要找他架吗?”

    “讲话这么冲干嘛?不算了。”虞越皱眉,心里想,许嘉宴的叛逆期大概是到了,他是有些古怪,话总是欲言又止,别扭得很。

    难怪这次连受伤都要瞒着,虞越心中生出点惆怅。

    许嘉宴语气平平的,“没有,我本来就是这样讲话的。”

    “你跟学校里其他女同学也是这样讲话的?”她语速飞快地回问。

    “我一般不跟女同学讲话。”

    虞越听得好笑,这怎么可能?许嘉宴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她是知道的,她自己也是经历过青春期的人,深知像他这样相貌出众,成绩和家境也优越的男孩会有多受宠。

    “那别人主动跟你话呢?你也不理?”

    许嘉宴看她一眼,回答得一板一眼:“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没必要的话就不理,一直都是这样。”他闭了闭眼,又问,“你跟男同学又是怎么话的?”

    “我们专业都是女同学,没几个男同学,”虞越拿出手机给被放鸽子的同学发消息,边问,“你的是哪个?”

    顿了一会儿,许嘉宴自己转开了话题,他伸展手臂够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又拿起了手机,“好无聊,陪我看场电影吧。”

    房间里装了投影仪,就对着他床的方向,许嘉宴往旁边挪了一点,让虞越可以靠过来躺着。

    正好电影鉴赏课的老师提过一部电影,要写观后感,虞越就挑了这部,还跟许嘉宴包票一定好看。

    谁知道……好看是好看的,但没想到电影里有很多未成年人不宜观看的镜头,一开始就亲亲抱抱,之后愈演愈烈,虞越内心尴尬得手脚蜷缩。

    就像时候和父母一起看电视,看到类似镜头,那种三个人一起石化尴尬的即视感。

    察觉到许嘉宴也许久没发出声音,虞越忍着要关掉投影仪的冲动,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点什么破尴尬,于是冷不丁撞了撞他的胳膊问:“诶,你们男生手机里是不是都存了这种片子?”

    当时镜头正好播到最激烈的那一段。

    虞越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药膏味熏晕了,才会出这种话。

    他默了会儿,才低声开口:“问这干嘛,你要看?”

    虞越回头在他胳膊上拧了下:“胡八道,我看这干嘛?我是在问你。”

    他闭着眼,轻出了口气:“我没有。”

    他语气有些冷漠,虞越感觉奇怪地仔细看他,在关了灯,昏暗的房间里,他陷入黑灰色的阴影交界,屏幕都光在脸上,显得轮廓比平时更深,有些少年与成熟男人混合的矛盾感。

    虞越皱着眉想了会儿,“也对,你还是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少看。”

    这时,许嘉宴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有消息进来,虞越一时昏了头,当是自己的手机,下意识倾着身子去够手机,却不心歪了一下,手按到他腿上。

    许嘉宴突然反应很大地捏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虞越有些紧张,“我碰你伤口了?哪儿?”

    黑暗里也看不清,她要再摸索,许嘉宴却松开手,自己背过身去,有些生硬地开口:“你先走吧,我不想看了。”

    他的脸色是那样晦暗,表情隐忍。

    虞越觉得他莫名其妙,就算碰着伤口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少爷脾气还挺大。

    她也生气了,一言不发地拿上手机就走。

    ……

    那条微信消息当时她也看到了,沈心恬:许嘉宴,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要给你电话啦。

    连发消息的语气都是又甜又嗲的。

    不就是要急着接女孩子的电话?还凶巴巴朝她发脾气。虞越心想果真是世态炎凉,男大不中留啊。

    多年后她再记起这件事,伴随一起浮上心头的,还有一个听起来很甜很嗲的人名。

    沈心恬。

    那天在球场,举着伞和许嘉宴一起离开的女孩子,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虞越觉得这段回忆很是荒谬,怎么前一句才不和女同学话,翻脸就不认人,为了接女孩子电话连姐姐都赶走,她此刻有点想质问许嘉宴,却发觉早已没有作为姐姐的立场,好气又好笑。

    她悻悻然拍了拍被子,朝沙发上呆坐着的男人:“上来睡。”

    许嘉宴有些意外:“你确定?”

    虞越困了,语气就不是太好:“废话,你放心,我今天晚上不会占你便宜。”

    许嘉宴:“你是不是反了?”

    这下可惹她发笑了,虞越半边脸藏在被子里,发丝凌乱而美,笑得花枝乱颤:“你就更不会了,你这么乖……”

    许嘉宴在她心里一直是很乖的,他他手机里没有那种片子,虞越信。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他眼里总是干净到不沾俗欲,气质也矜冷,她很难加诸那些亵渎的事在他身上。

    即便他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人。

    她他乖。许嘉宴的眼神霎时沉下来,眼中暗了几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招人,招人喜欢,也招人恨,虞越本人对此倒是一无所知,她随心所欲地漂亮着,笑得刺眼。

    令他很想惩罚她的天真。

    都亲过了,还敢他乖。

    房里变暗了,只留下前廊的夜灯微微亮着,随着许嘉宴的靠近,床上略陷下去一些。

    他们盖着一床被子,中间留下半个人的距离,谁也没贴近。

    虞越睡不着,她已经很多年没试过身边躺个人,这人还是许嘉宴,虽然房里有温控,一点都不冷,但老感觉被子漏风,也不好乱动,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不多时,听见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她好笑,这少爷睡得倒是快,也是,在野外都能睡觉的人,也不是当年那个洁癖娇贵的少爷了。

    这个夜晚并不安稳,房间临近街市,常有车流声瞬息而过,虞越轻轻地翻过身,面向许嘉宴,他平躺着,一只手枕脑袋下面,一只手搁被子上。

    虞越在黑暗中弯起嘴角。

    这个人怎么连睡觉姿势都这么乖,规规矩矩的。

    想到他刚才酒精过敏,虞越伸出手贴在他脖子上,动作很轻地感受了下,上面的疹子都消失了,应该是没事了。

    男人身上体温热烫,跟她的手完全是两种温度,明明两只手臂都在外面,还是热度惊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稍显突兀的喉结上,像颗鹅卵石的大,挺有趣,她见他睡得挺沉,一时动了捣乱的心思,指尖蜻蜓点水一样触碰上去。

    一下,又一下。

    却没想那颗鹅卵石忽然滚动了下,从她指尖滑下,再滑上来,吓得她缩回手指。

    然而她却没能成功逃掉,许嘉宴在黑暗中睁开眼,抓着她的手腕让她动不了,声音带着点困惑的哑:“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看你脖子好了没。”

    许是心虚的缘故,她声音听起来沙沙的,在万籁俱寂里颗粒分明,还有些绵柔的软。

    她试着抽回手,努力了两次,没能成功,可能这话没能动他。

    “你吵醒我了,”许嘉宴将她的手按在胸膛上,心跳很快,话时有轻微的震动,“不是不会占我便宜吗?”

    虞越顿时有种被戳穿的羞恼,她深吸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你去睡沙发。”

    许嘉宴微微停顿:“我不想睡沙发。”

    瓮声瓮气的,还带点鼻音,真像是睡眠正酣时被人吵醒的狗子,尾巴也不摇了,别扭着委屈着,趴在那里满不高兴。

    “那你想睡哪儿?”虞越这人素来是没理也声高,越心虚胆儿越大,索性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一口,“想睡床就乖乖的别吵。”

    “乖不了了。”

    他低沉的声音里仿佛加了句叹息,听上去很不真切,还来不及细想,虞越已经被整个捞起来,落入他滚烫的怀抱里。

    她感觉自己像落入摇篮的婴儿,躺在充满安全感的领域,又本能的感觉危险,以至于发出的声音都不自觉带着颤:“许嘉宴……”

    “我可能没你想得那么乖,你会生气吗?”他的声音擦过她耳朵,极力隐忍。

    虞越感觉嗓子发干:“我……可能会。”

    “那你真不该让我上来,你要知道,我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手心紧张到出汗,腿上也……这时候虞越才后知后觉的醒悟。

    那一次她无意按到的,好像并不是他的腿。

    ……

    这一晚到底也没真正发生什么。

    听了许嘉宴的警告,后半夜虞越是真的老实了,她没再乱动,被许嘉宴放开后,她乖乖到自己那边躺好,他又从后背贴上来,气息温热,对她晚安。

    虞越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却睡得异常安稳,梦都没做一个,等醒来,许嘉宴已经离开了。

    他只有两天的假,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虞越在被窝里里睁开眼睛,愣了好久的神,许嘉宴走了以后好像带走了一部分让人安眠的温暖,这时候才早上五点。

    这座城市要到快七点才日出,这会儿天色还暗,城市大部分人还未苏醒,她回到自己房间,却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摸出手机给许嘉宴电话。

    他的声音总是清澈,沾染雾的薄凉,语气有些意外:“怎么了?”

    虞越站在窗前,“没怎么了,问问你到哪儿了?”

    “刚到机场,准备吃点早餐去值机,”许嘉宴又问了遍,“你有什么事吗?”

    虞越挑眉,“没事就不能给你电话了吗?那你挂。”

    这人昨晚上睡着了,还狗一样闷哼着抵她腿上,一觉起来就不认人,冷淡得仿佛要划清界限,很像是人格分裂的症状。

    “不是的,你想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他,“只要我没在执行任务。”

    这一本正经的解释,还带补充,虞越忍不住笑着摇头。

    “那现在是不是不生气了?”

    她承认自己在这话时,习惯性带了点从前的语气,像大人对孩话,听着手机里的沉默,她忽然意识到许嘉宴很少出口的不满。

    就像他昨晚暧昧呢喃着的,他不是孩儿,他们之间隔了四年多,这中间大家各自经历过很多,他早已是独当一面的男人。

    虞越便换了语气,提醒他,洗衣服之前记得检查一下卫衣帽子。

    那边顿了片刻,:“你等会儿。”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听见许嘉宴问:“这是什么?”

    虞越听见他的声音,脑补了一个高挺清隽的少年,站在半明半夜的机场门口,从自己的卫衣帽兜里翻出三颗红色心心,他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送给你的,这是姐姐的心,你要好好保管。”

    完她吐了下舌头,这什么油腻情话?她一定是还没睡醒,话越来越不过脑子。

    许嘉宴掌心摊开,那三颗卖相笨拙,甚至有些粗糙的糖纸红心躺在上面,他无声地低头一笑,“真心一颗就够了,我先走了,你不要三心二意。”

    就在那一瞬间,虞越心里像被拨动了一下,原本很平静,忽然因为他的语气,生出了些不舍的情绪。

    之后的时间,两个人都很忙碌,虞越跟着剧组转了好几个战场,其中一个取景地还在国外,而许嘉宴的工作性质自是不必,他要忙起来,基本所有联络方式统统失灵。

    新助理叫严天朗,他在许嘉宴离开的第二天回归剧组,为了感谢虞越好心给她放假,给她带了好多旅游地的特产,每天任劳任怨鞍前马后,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一点公子哥架子都没有,跟剧组也是成一片。

    就只有在换另一个取景地,剧组人退房的时候,听伙子轻描淡写地抱怨了句,这酒店早餐好吃,服务人员也周到,就一点不好。

    萌问他哪里不好。

    严天朗:“住我对面那对情侣吵得很,每天晚归,还喜欢在走廊上话,这不是虐狗吗?”

    萌点头:“那是挺缺德的。”

    大清早的,天都没亮彻底,虞越就被萌从床上给薅起来,她头脑发昏,很随意地就接了句:“是,那俩人是挺没素质,我那天也是……”

    好在她起床气中还有三分醒,及时截住话头没往下。

    还是收获了四枚炯炯有神的目光。

    “越越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越淡淡笑了笑,弯下腰整理长裙的裙摆,披散着的长发垂落,遮住她有些不自然的眼神:“听许嘉宴抱怨过。”

    这个话题就这样轻易地带过,也没人深究,发生在3208号房里的事就像是埋在那年盛暑的秘密,除了他们无人知晓。

    她忘了自己是在哪本书,或是电影里看过,有人,凡经过必留下痕迹。

    就算不提起,生活中总有些不经意的时刻让回忆按下重播键,回到那个夜晚。

    有一回梁惟大方请客,带着几个主要演员吃海鲜大餐,虞越特别高兴,萌却紧张地提醒她:“越越姐,你身上过敏才好,不能吃发物的!”

    还不等虞越回答,化妆师刚好收工从旁经过,听到了这句,她问:“怎么虞姐过敏了吗?皮肤挺好啊。”

    萌摇摇头:“那是脸上,你没看见我们越越姐身上,一片片的红,还好那段戏拍完了,不然这低胸礼裙都没法拍。”

    罢她又自言自语,庆幸道:“还好就胸上一片,脖子没事真是万幸……”

    虞越差点没捂住这姑娘的嘴,把她拖黑屋里关起来。

    嘴上怎么这么没把门啊……

    她有些恨恨地想,当然了,这件事追根究底,最没把门的追根究底还是怪许嘉宴。

    过敏是真,只是过敏原是许嘉宴。

    脸上有些烫,她随便在餐厅里吃了点,借口不胜酒力,提前离席回到房间休息。

    手机上有一条未接来电,许嘉宴半时前来的,那时候她刚和其他人一起进餐厅,没接也没挂。

    手机在她随身包里,她数过,震了整整十下,之后没再来。

    许嘉宴电话就是这样,只拨一遍,好像多一遍都算是纠缠。

    矜持得像个公主。

    这样一来,虞越也不急着给他回拨过去了,她拿出手机,把刚才吃饭时和其他女演员的一张自拍简单P了下图,发到朋友圈里,配上的文字是——没人给剥虾,只好看着别人吃。

    她发完,丢开手机到洗手间把妆卸了,过去了十分钟,再拿回手机一看,那位矜持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虞越忽然觉得自己无聊,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抬手就把那条给删了。

    谁知,几乎是在同时,她收到许嘉宴的消息。

    许老师:为什么删了?

    好多可爱虞:?

    许嘉宴发来一张截图,是她刚才的朋友圈界面。

    好多可爱虞:发了觉得不好看,就后悔删掉咯。

    许嘉宴消息回复得很快,他的回答跳出来,,对,你总是这样。

    虞越愣了下,有点莫名其妙,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话里有话,然而她仔细地想,自己是怎么又把这位少爷给欺负了,得罪了,然而并没有。

    她太忙,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找过他。

    虞越发了个外国孩满脸问号的表情包过去,又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一时字太快有个错别字,于是她又撤回,准备重新好了再发过去。

    这次许嘉宴直接语音过来。

    等了几秒虞越才接,不等她话,许嘉宴第一句便是,“怎么撤回了消息?”

    他平时话就冷,不高兴时更是雪上加霜,那其中微妙的区别只有熟人能听出来,他从就不是受委屈就任意哭闹的孩子,不发脾气不撒娇,只会憋着气自己躲起来。

    虞越:“错字了,撤回了重发。”

    “那我也能看懂的。”他语气有些执拗,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

    虞越一时间顿住了,她不禁也有些憋气,她什么时候干过哄男人这种事?从来都是爱咋咋地不行就滚,就连许以琛在她面前话也是见好就收的。

    这位少爷倒好,浑身是刺,不晓得那句话就触了他的逆鳞,生气了还不直,那叫一个不好哄。

    于是她话语气也重了几分:“你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后面还有一句,心里不痛快就别电话,挂了算了。想想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到底是男朋友,何况他是许嘉宴。

    这点特权还是要给的。

    那边沉默了会儿,听见他有些压抑地:“今天开.枪击毙了一个犯人,对不起,不是冲着你。”

    虞越的心也跟着沉了几寸,像沙地塌陷,一瞬间有些茫然。

    关于许嘉宴工作上的事,他自己不能多提,虞越也并不想多问,她会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她简单接受了他的道歉,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和他起剧组拍戏一些好玩的事,气氛总算是愉快了些。

    许嘉宴听她了半天,也不断,等她停下来才问:“游戏好玩吗?”

    他的,是几天前虞越发在朋友圈里一张吃鸡截图,萌和严天朗都在玩这个,虞越偶尔也加入。

    她技术烂,落地成盒是常态,那回成功躺了鸡不,还拿下三个人头,一时激动就给分享到了朋友圈。

    提起这个虞越还挺开心:“赢了就好玩,输了就不好玩。”

    她听见许嘉宴那边有拖椅子的声音,随后他语气随意地:“那你应该跟我一起,我能让你一直好玩。”

    这句话时,许嘉宴似乎摆脱了方才的沉闷,语气里甚至有些少年气,张扬而乖张,却不惹人讨厌,这种自信反而是种魅力。

    虞越心念忽然一动。

    她知道许嘉宴在谈游戏,是她多心,才会从话里听出旖旎的暗示。

    不由得想起方才萌的误会,和她不得已的谎话,虞越心里有有点气。

    她故意问:“干嘛,许嘉宴,我跟别人玩游戏你也要吃醋吗?”

    “没有。”他的声音如常淡漠,一点异样都听不出来。

    虞越脱掉外套坐到床上,探进上衣里单手解掉内衣,卡扣松开,在皮肤上弹了一下,那一瞬间她不可控制地想到什么,脸颊微热。

    “对,不吃醋,你从来不吃醋,只会,手上发狠,嘴上卖力。”

    她并不想提起,只是只言片语间,就会想起那时的迷乱,他热烫的呼吸犹在耳边,一点点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都被凸显,让她只想蒙上眼睛,再堵上耳朵。

    然而即使不听不看,也阻挡不了感受。

    那天最终还是没继续下去,两个人都没完全丢掉理智,最后许嘉宴冲了个冷水澡再出来,虞越已经睡着了。

    只是那些红淤一直散不去,她皮肤白,碰重了就会留下印子。

    每次洗澡时看见,都是一场兵荒马乱。

    这件事她都没好意思和宋湘,怕她自己带坏了许嘉宴。

    毕竟那天认真起来,也是她先撩拨他的,如果她没有因为好奇,主动探到某处……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失控吧。

    许嘉宴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对不起,那天我没忍住,是太用力了吗?”

    他语气四平八稳,半分调情的腔调都没有,甚至有些一本正经,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起那天,他也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淡脸,埋头亲吻。

    虞越忍住想叹气的冲动,揉了揉眉心,“不怪你,是我先惹的你,是我叫你上的床。”

    一步错步步错。

    许嘉宴“哦”了一声,他又问:“姐姐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不乖了?”

    这声姐姐叫得她心里软成一片,又莫名心动,感觉他难得这般示弱,声音也变低了,“怎么会?”

    他很轻地笑了声,想了想,:“那再有下次,姐姐别再这么放心我了。”

    “我不想让你见到我不乖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忙更新不准时,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明天还是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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