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6章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孟西陆还没什么感觉假期就已过半。又快过年了,她最近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许砚风店里没什么事,索性也收了几件衣服,和她一起回去。
这两年每年过年都没回过家,反正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也是一个人,没差什么。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年前这几天天气都很好,虽吹来的风依旧阴冷刺骨,但正午时分阳光却很暖,薄薄地一层金huangse在地上,像抹了一层芝士,看着心里就暖。
虽两年都没有回来过,很多设施都已换新,很多商铺也易了几次主,但回家的路却已经刻在了许砚风心里,忘也忘不掉。
孟西陆怕镇里人看见又闲话,让许砚风先开车到了书店。许砚风这么久没回来,家里不知道脏成了什么样子,估计睡也没法儿睡。
许砚风将车停在门外,摸出钥匙来开书店的门。
门上沾了一层土,灰蒙蒙地,手一摸便扑簌簌往下掉。他使力将门推开,门受到震动,在地上落了一层土。
书店的摆设还是原来那样,正午的阳光照进来,在久经封闭的书店了一道光柱,细的尘埃在上下浮动。
许砚风走进去,到处都蒙了灰,墙角蜘蛛已经结了很大一张网。
他失笑,内心浮起一阵温暖和感动。这东西,也不懂休息休息。
他又进了后院,院子里花花草草许久未理,早就蔫蔫巴巴地干枯在地上,满地地黄叶堆积。
客厅里也一团糟,茶几上积的灰的厚度实在让人心惊,都能在上面写字了。沙发上的土一拍全都飞了起来,还留下一团脏污。
不用想都知道卧室里已经脏成了什么样。
许砚风叹口气,心里的那种温暖久久不散。不管这里多,多脏多乱,多冷清,都永远是他的家啊。
孟西陆一直跟在他后面,见他发呆,轻轻地走到他身旁,“自从你走了以后,虽然我有钥匙,但我也从来没有进来过。”
“因为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你的影子。”
她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在这里,你给我擦过药。”
又指向厨房,“在那里,你不知道给我做过多少顿饭。”
又指向浴室,“我还在那儿洗过澡。”
接着指向卧室,“还有那儿,我们……”
她停下,眼里止不住地湿润。许砚风揽过她,抱她在怀里,孟西陆耳朵贴在他胸口,细细地听着他心脏的跳动。
砰砰,一声强过一声。
只余柔情在两人之间激荡。
孟西陆指挥许砚风擦桌子擦窗户擦地板,自己将脏了的沙发套、床单、窗帘都换下来去洗,又铺上了新的。这几日阳光不错,很快就能干。
接着又去了厨房,将厨具都清洗了一番,各个角落都认认真真擦洗过,又唤了许砚风去书店,整理书架、擦桌子忙得不亦乐乎。
等两人弄完,已经累得瘫倒在了地上,脸上手上都沾了灰,像花猫似的。
孟西陆没胃口吃饭,也累得不想动,许砚风便叫了外卖,外卖哥到了之后看见许砚风,还惊讶了一把,“哟,你回来了啊?”
许砚风疑惑,那哥又补充:“这外面这店都两年都开门了,我还寻思着是不是要租出去呢!”
着挠了挠头,憨憨地样子。
许砚风笑了笑没话。
孟西陆吃完饭,嘱咐许砚风睡一会儿,他一路开车从苍南市到家,又扫卫生忙活了这么久,肯定都困得不行了。又让他睡起来去买些菜,要不晚饭吃什么。
许砚风笑着一一应了,她才放心地走。
上大学这两年,孟西陆也不经常回家,放假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学校留宿,找个兼职工。
心里对陈冰玲有疙瘩,解不开,先不论从到大她对她的态度,就单从许砚风这件事来,许砚风虽然没,但她知道肯定是陈冰玲搞得鬼,就因为这个她就恨她一辈子。
但现在她已经这么大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陈冰玲也越来越老了,而且她现在和许砚风生活地也很幸福,对陈冰玲的成见也就不那么深了,虽不能做到像她和孟冬一样每日贴心地嘘寒问暖,但和谐相处还是做得到的。
到家时意料之中地只有陈冰玲一个人在家,她们单位已经放了年假,她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一个很有名的宫斗剧,一个尖利的女声正在凄惨地喊着“娘娘,娘娘”,孟西陆不喜,撇了撇嘴,拍鬼片儿似的。
听到门口的动静,陈冰玲一寻思就知道是孟西陆回来了,乱忙走到门口,热情地帮她提了箱子,“回来啦!”
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大了还是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陈冰玲现在对她越来越热情,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无视她。
孟西陆“嗯”了一声,没有别的话。这么多年来和她针锋相对习惯了,此时她也不知道能和她什么。
折腾了这么半天,她快累死了,急切地想到床上去好好睡一觉。刚提步,就看到陈冰玲站在门口期待地看着她。
孟西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嘴唇动了动,“我晚上想吃饺子。”
听到这话,陈冰玲愣了一下,随后眼里迸出惊喜,太激动嘴里话也不清楚,嘟囔了半天才发出一个单音,“好……好……”
孟西陆看见她的反应,心里泛酸,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转身进屋,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陈冰玲分明看到,孟西陆眼角那颗晶莹的泪。
孟西陆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陈冰玲在厨房咣咣咣地剁馅儿声穿过层层墙壁穿进她耳朵。她翻了几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却依旧睡不踏实。
她索性起来,趿拉着拖鞋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水很凉,冷得刺到人骨头里去,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走到厨房,看见陈冰玲馅儿已经剁好,正在擀皮儿,她走进去拿起一张皮儿,帮忙包饺子。
陈冰玲见她过来,有些错愕,“我吵醒你了?”
她表情抱歉,话的语气心翼翼地。
孟西陆觉得难受,强势如陈冰玲竟然也出现了这样的表情。她用勺子挖了馅儿放在面皮正中间,对折,手指稍稍使力,轻轻地捏在一起,“没有,我睡不着了。”
闻言,陈冰玲松了一口气,手底下继续擀着皮儿,擀面杖在她手里灵活地转动,像艺术品一样。
没有人话,孟西陆不习惯这样的气氛,正想找个理由出去,陈冰玲却开口了。
“听你那个高中同学,你到外面去把脚扭伤了?”她语气淡淡地,像是不经意间随口一问。
她所的那个高中同学,现在和孟西陆在一个学院,什么事儿她都清楚。
孟西陆包饺子地动作顿了一下,“不严重,早都好了。”
陈冰玲眼睛一下子红了,也不看孟西陆,只专注于手中的饺子皮儿,“人家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孟西陆心里一滞,不知道该怎么,索性闭口不言。她没发现,陈冰玲手中那张饺子皮儿,擀了这么久,也没有换过。
“你出生的时候你外公去世,我心里怨你,你时候到大我都对你不好,这个我自己也知道。但是我心里也后悔,要是再来一遍,我肯定不那么做……”
没想到陈冰玲会起这个,孟西陆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事儿是她心里永久地一道伤疤,怎么也抹不掉。
“但我自认为在物质方面对你没什么亏欠的,你姐姐走了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管你管得严,看得紧,我知道你不喜欢,但你那个时候叛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收心,只能这样每天按着你学习。”
“你爸也不在,咱们家里就娘们两个,镇子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笑话,你有出息了,咱们也就能抬得起头来了。”
她得这些孟西陆都明白,孤女寡母地在家,先是出了丈夫出轨的事,又是大女儿跟人走,镇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家人最后还会有什么事儿呢,陈冰玲一向好面子,肯定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陈冰玲顿了顿,眼圈越发地红了,“你跟书店家那子的事儿,我也不是不同意,我是怕你步了你姐的后尘,不顾自己的未来就跟着他走了,而且……”
她突然停住,不往下了,孟西陆疑惑,但也没多想。
陈冰玲停下手中的动作,厨房里突然一片寂静。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我也不指望你能放下心结,但是啊,我老了,你也在外头上学,我每天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我话都没人……”
“你回不来,就给我个电话,出了什么事儿不要自己扛着,你妈再不怎么样,也还是你妈啊。”
完,她又重新开始擀皮儿,动作快得好像在掩饰,怕一停下就忍不住情绪。
听到陈冰玲这句话,孟西陆鼻子一酸,心脏稀里糊涂地软成一团。
不管我再不怎么样,也还是你妈啊。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个人擀皮儿,一个人包饺子,各做各的事,也没有人再话,都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孟西陆站在一边,看着陈冰玲烧水,下饺子,调醋汁儿,捞饺子。她动作快得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利落地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吃完饺子,陈冰玲她有些累了,先去睡了。
孟西陆深深地看了看头上的白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她皮肤已经发皱,身上的肉也松弛了,穿着宽松的睡衣,裤子肥肥大大像裙子。
陈冰玲她,真的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