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欺骗与抢夺
徽州盛产的火腿工序复杂,味道鲜美,顾家在腌制上又有独门诀窍,故而每年冬天回乡都会做上一批,和山货一同售出,极受欢迎。
白雨信今日下山,就是跟着顾家人一同采购猪后腿的。
每次做完火腿,家里也能分上一只,一整个冬日都过得有滋有味。
白雨信总是过得缺衣少食,收购时便不由得心动,挑得极仔细。
擦个汗喘气的功夫,就见一辆马车跑上山,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多半又是哪家赚了钱回来炫耀吧,”有人酸溜溜地,“买什么不好,买马车?又不是城里。”
不对,这马车平平无奇,若真是为了炫耀,何不买更浮夸些的?倒真像城里跑的普通马车。
白雨信放心不下,跟着一块儿上了山,恰好看见马车陷在泥地里,车上的人都下来推车,他连忙也上前帮忙。
城里人对山路不熟悉,折腾了半天都出不来,白雨信一上手就成功了,令众人大大松了口气。
“多谢兄弟仗义相助,这一篮橘子送给你,算作谢礼如何?”话的是个青袍老人,须发皆白,浑身书卷气。
白雨信没接:“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就行了。”
老人一愣,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当成来路不明的恶人了,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吾乃甘泉书院当任夫子何望春,是去静云镇顾家做客,”老夫子幽幽道,“这下可放心了吧?”
白雨信却是脸色大变,拔腿便跑。
“等会儿,兄弟,橘子!”何望春伸着手大喊。
车夫却撇了撇嘴:“这乡下里的人都怪里怪气,您还不如在家多看一卷书呢。”
何望春没什么,心里却是一样的想法。
他倒不求人人都能开化,但也无意跟这些人交道,若非顾家出了个极有灵气的学生,信中又屡屡提及以什么家宝藏书要他品鉴,恰好附近老友也邀他品茶,方才来了这么一遭。
路途虽然不顺,但也值得。
马车停下,何望春下车,发现前来迎接他的竟然只有两个,当即有些不悦。
读书人看重礼数,他何望春为师,顾家那子的半个父亲,顾家不以礼相待,怎么还如此怠慢?
“何夫子,您来了!”孙芸忙不迭地迎上前,“快请进!”
何望春压着情绪,礼貌一笑,跟顾家二房夫妻寒暄几句。
偏偏两人的讨好谄媚太明显,何望春连继续聊下去的想法都没有,直奔主题。
“先前信中提及的古书在何处?拿出来,我看看吧。”
顾俊才脸色有点古怪,孙芸却已经拿了东西出来。
当真是古书!
生怕将陈旧的书页损坏,何望春心翼翼地翻阅,脸上的表情却从专注变为惊愕,脱口而出:“这就是你们的传家宝?”
书是极旧的,上面的字句却是狗屁不通,算得了什么传家宝!
顾俊才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乡野之人不识货,让夫子失望了。”
不是他想这么丢脸,可短短几日内,让他从哪里变出来一本价值连城的古董啊?若有这个本事,他还能为了一个的书院名额费尽心机?
何望春敛了笑意,淡淡道:“考上书院的那子呢?夫子都来了,他倒是不动如山。”
“是,是,人这就叫犬子过来!”
顾正初一亮相,何望春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少年人丰神俊朗,颇有气度,看着便是有灵气的,方才那点火也就熄了。
信中也只是藏书,并未夸大其词,是他自己想当然了,怪不得旁人。跟这样的好苗子多交道,总算也不亏。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显,何望春仍是端着尊长的架子,淡淡道:“你可知错?”
“夫子前来,学生有失远迎,实在失礼,”顾正初自责道,“若早些出门购置笔墨,就不至于迟到了。”
何望春好奇了:“购置笔墨?”
“正是,”顾正初献上一副书画,“临近年节,学生想作画一幅献给老师,实在拿不出手,画了好几日才有这么一副拙作,还望夫子恕罪。”
他言辞之间俱是恳切,让何望春对他印象大好,闻言微笑:“难得你有这份心。”
何望春开卷轴,算随意看一眼夸赞两句。
毕竟是学生的东西,好能好到哪里去?
谁知就看了这么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