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连我也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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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明州进屋,身后厮相当利索地将门关上,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李英哲在屋里转了两圈,忽地逼近顾明州,恶狠狠道:“你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贺寿礼,”顾明州一脸无辜,“王爷这是怎么了?”

    “少给我装蒜!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生不是了,是我自己写的。”

    “好,你自己写的,那我现在就是砍了你的脑袋,也不冤了你!”李英哲压低了声音暴喝,“找死就直!”

    顾明州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李英哲冷静下来,喘了口气:“你何时知晓的?”

    顾明州狡黠地弯了弯眼角:“方才。”

    “......”

    李英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他妈的耍我?”

    “人岂敢?”

    顾明州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令李英哲恨不得掐死他,刚压下去的火立马就窜了上来。

    那首诗到底写了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里头只不过勾画了李英哲的造反野心罢了。

    这个时间段的李英哲也就这么想想,才做了些不起眼的准备,还预备再花十多年的时间慢慢筹备呢,冷不丁就被人指了出来,他能不慌吗?

    一慌,他就想杀人灭口。

    阴鸷的眼睛便落在了顾明州身上。

    顾明州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这一步有风险,但步入官场,最重要的就是背后有人。

    他自认才学有限,治理国家、玩弄诡计可以,但不可能成为什么大文豪,故而兵行险着,就是为了引起李英哲的注意力。

    他是被上回咸州大水一事吓怕了,急于将更多权利握在手中,实在等不及再用二三十年登上权利顶端。

    正好他想起,初入朝堂之际,淼王李英哲曾经发起一次兵变,被顾明州抓住机会,好好立了一次大功,为日后官场的坦途铺下伏笔。于是他决定,直接把这一笔扯出来,现在用了。

    李英哲深吸一口气:“你有什么目的?”

    “王爷所谋乃是雄伟大略,少不得助力,”顾明州微笑,“您看我怎么样呢?”

    李英哲冷笑一声,并不相信:“你已经考中解元,这般才学,总能考中进士,何必来走我这条羊肠道?”

    “人忍的太久了,想一步登天。”顾明州坦然道。

    “......”李英哲嘴角一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他第一次碰见这种人,这般聪明绝顶,这般急功近利,又这般......适合被他利用。

    李英哲在朝堂之中需要有自己的人,然而现在天下太平,谁愿意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呢?怀柔策反不容易,还有走漏风声的风险,若顾明州真能帮他......

    李英哲眸中闪烁不定,自然不可能当场应承他,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日后再。”

    顾明州见他的态度,便晓得自己所想之事多半成了,便笑眯眯地退下了。

    为了掩饰,李英哲还赏赐给他不少东西,这一下,更让不明真相的群众们误会了。

    所有人都以为李英哲是真的很欣赏顾明州的诗作,既然如此,先前在宴会上拍的马匹就只得延续。

    自己忽然成了人们口中的大才子,顾明州完全没有预料。

    他不过随手给吴家兴抛了个烟雾弹,免得有心人乱想,这群马屁精居然顷刻将他吹成这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开了春,便迎来了春闱。

    按理科考都是三四年一次,不过有时候皇帝为了招纳更多人才,会多考一次,故称之为开恩科。

    顾明州运气好,正赶上了。

    考完之后便是安心等成绩,比起上一次的淡定,顾明州也有些紧张了。

    期间李英哲一直没再找他,顾明州猜到他多半还在观察,看此次的科考成绩如何,再决定是否拉拢。

    春日漫漫,顾明州在屋中装模作样地读书,却根本心不在焉。

    “顾贤弟,顾贤弟!”吴家兴跑进来,气喘吁吁,“你快看谁来了?”

    顾明州头也不抬,懒洋洋道:“不见,没心情。”

    一声轻笑响起,嗓音干净明澈如泉水,室内空气为之一静:“连我也不见吗?”

    啪嗒一声,书掉在地上。

    顾明州倏然抬头,那熟悉的淡笑便落在眼中。

    白雨信来了!他怎么会来?

    “你你你.......”顾明州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出来。

    脑子里好像有烟花炸开,什么王爷,什么科考,什么成绩,都不再重要。

    白雨信来了,白雨信来了!

    “怎么,傻啦?”白雨信笑了笑,眼睛明亮,灿若星辰。

    顾明州被这个笑直击心脏,忍不住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少年人皮肤上熟悉的气味涌入鼻端,唤起了他全力克制的思念。

    “是太高兴了,我还以为,下次见面至少得明年,”顾明州脑袋埋在他肩上,起话来瓮声瓮气,活像撒娇,“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没有去找你。”

    白雨信素来冷心冷肠,轻易不信人,顾明州这样,他却觉得心口发软,回抱住他:“现在我知道了。”

    平白吃了满嘴狗粮的吴家兴:“......”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那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才平息下来。

    顾明州这时候才注意到白雨信的穿着有些不同。

    他在杭州的时候,白雨信还穿着绸衣,颇有些贵公子的样子,现在却是一身粗布麻衣,扮俱是下人的模样。

    他心口一紧,蹙起眉头:“你在杭州,一切可好?”

    白雨信一直认为自己挺厚脸皮的,被人围着骂都特别坦然,此时被顾明州这么一问,忽然就觉得很没脸。

    顾明州都已经是解元,他好容易赚了些银子,还给输了个精光,这让他怎么得出口?

    可上次顾明州就因为他什么也不肯,跟他发了好大的火,要是瞒着,肯定又得生气。

    “咳,没什么......那个,我没地方住了,你能收留我吗?”

    白雨信生疏地岔开话题,抬眼去观察顾明州的反应,只见对方一脸激动,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难道他错什么了?

    顾明州捂着胸口,脑子已经完全转不动了。

    啥啥啥......啥意思?媳妇儿邀请他住一块儿,四舍五入岂不是这个,那个......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顾明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