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徽州桐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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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明州高烧不起,命悬一线,正好有位算命大师,要娶个契兄弟压一压邪气,才能保得平安,”顾老爷子满是沟壑的脸上现出遥思的神色,“不是顾家对不起他,是不得不这么做。”

    顾成文也赞成地点了点头:“如今明州已经考取状元,白雨信受了顾家的恩情也该还了,料想不会怎么闹腾。”

    顾玉堂:“......”

    现在话得这么漂亮,当年分明就是不肯花钱给顾明州请大夫看病,才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险些丢了命。后来若非是白雨信细心照料,哪来今天的顾明州?

    还恩情,这话要是真到白雨信面前,简直就是讨!

    顾永德看向顾玉堂:“既然如此,五弟,你就去一趟京城吧?”

    “我可不去!”顾玉堂瞪大眼睛,猛然摇头,“这得罪人的活儿就推给我,当谁是傻子啊?”

    顾永德不满道:“怎么就是得罪了,咱们还不是为了明州的大好前程着想?都是为他好,他有什么脸不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你去 吧,”顾玉堂冷笑一声,“不是我,明州在家里受苦的时候,你们谁搭过手了?”

    “要么当初就别搞什么契兄弟来害人前途,现在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一起过日子,要聚要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想插手,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顾成文摇头:“当初咱们是有错,但现在也到了弥补的时候了。爹,你怎么看?”

    顾老爷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过了片刻,终于发话。

    “那就写信,”顾老爷子,“咱们就做该做的事,要怎么做,就看明州怎么想了。”

    可信要谁来写,又是个问题。

    顾玉堂表明了态度不肯插手,顾永德虽然有心推波助澜,但也不敢得罪顾明州,顾成文见两兄弟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便不肯亲手动笔。

    最后拖拖拉拉了几日,才由顾成文找了个私塾 先生执笔,写好信寄了过去。

    京城里,顾明州正头疼着呢,收到这封信,嘴角当即一抽,随手丢在一旁,命冬柏拿去丢掉。

    冬柏依言退下,顾明州重新埋头看公文。

    不得不,顾明州真的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余泰清是 户部的老大,顾明州得罪了他,就等同于得罪了整个户部。现在被户部要了过去,理所当然地被百般刁难,接了一堆繁杂事务。

    而与他同时进入户部的郑自明则不同,两人虽然职位相同,郑自明分到的都是些容易出政绩、不得罪人的案子,顾明州完全相反,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就比如现在手中最棘手的案子——徽州桐木案。

    其实这已经是陈年老案了,徽州治下冲海、抚临二地生产桐木,便一同上贡,以桐木折合成银钱当赋税。可由于抚临人擅长行商,便买下冲海的地,请冲海的人去种桐木。

    起初抚临人出的钱比给其他地主种地高一些,于是佣农们大批量地离开,耕地荒废。地主们无从盈利,只得将土地变卖。抚临人就等着这一刻呢,一有人抛售立刻接下,五六年下来,冲海的耕地竟有半数以上种满桐木。

    耕地面积缩,地主不需要那么多佣农,流离失所的佣农只得继续给抚临人种地;整个冲海粮食产量降低,只得从外县购买粮食,生活成本大大提高。此时抚临人降低工钱,民怨沸腾,却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种古怪的现象。

    分明是两县共同缴纳赋税,冲海一个县上缴了两个县的桐木不,利润的最大头还都被抚临人拿走了。

    冲海上一任县丞混吃等死,新县丞上任时发现冲海民众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当即大怒,将这件事捅了上去。

    刚开始户部还查查这案子,可过了一段时间便偃旗息鼓了。

    原因无他,这个抚临人名叫杨宜修,是当今首辅的外戚。

    户部是清流党派掌控,这件事一旦查下去,必然会被认为对张黎一党动手,届时麻烦重重,恐怕还可能引火上身,根本不值当。

    况且能与从赋税上面做文章,必然也与当地县丞、知州有些利益交换,拔出萝卜带出泥,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属难事。

    余泰清将这案子交给顾明州,不仅是刁难,还含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你不是要解决党争吗?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看你究竟怎么处理。

    顾明州果然忙得焦头烂额。

    不过么,要想进入皇帝的阵营,就得用激烈些的手段才行。否则,宣战派的人那么多,皇帝为何拔他为头筹?当他被众人质疑的时候,皇帝为何不直接剔去他的状元之位以平息众怒?

    他不仅得接招,还得接得漂亮。

    户部其他人都不跟他话,私下里偷偷在赌他什么时候会辞官。

    晚钟响起,顾明州随着人群起身,伸了个懒腰,起身回家。

    “哟,还以为你要彻夜不眠看卷宗呢,”有人讥讽道,“真够努力的呀。”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算努力又能有什么结果?”又有人接话,笑道,“一年之后,他还得对着郑自明叫大人呢,你现在就笑话,他不是太可怜了?”

    顾明州只当没听见,准备回家。

    谁知走到门口,就有个陌生的厮在等着他。

    “大人,萧尚书请您过府一叙。”

    顾明州满脸不情愿:“什么事?”

    “这个.....”厮赔笑道,“主子的心意也不是人能够揣测的。”

    “那就不见,”顾明州啧了一声,“我还赶着回去陪媳妇儿呢。”

    厮:“......”

    是他听错了,还是顾明州 错了?上司邀请,竟然还有人拒绝的?

    “等等,”眼看顾明州就要走,厮连忙道,“萧大人了,他有些话要对您,可解您现今困境。”

    顾明州这才停住脚步,思索片刻,嘱咐冬柏先回去:“跟公子一声,我要晚些回去,不必等我吃饭。”

    萧豫究竟要什么?